正文 12、無路可歸

不久阿爾瑪聯系笑笑，讓笑笑去KKG找她。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遺憾。”阿爾瑪幹練地說，“但是既然已經發生，我們最好開始協商壹條雙方都接受的解決途徑。”
笑笑不說話，眼睛紅腫地盯著她。
“我知道妳在做DNA檢測……但是妳應該明白，這是壹場可怕的誤會。誰都沒有希望這件事發生。如果妳把阿歷告上法庭，會影響很多人，影響KKG，影響學校聲譽……不久前耶魯兄弟會DKE因為不正當的性行為而被禁會五年，會長被耶魯校方開除……我是KKG的會長。我不能讓KKG陷入這樣的境地。”
眼淚又壹度溢上來，笑笑忍著淚問：“出了這樣的事，妳在想著怎樣讓妳的姐妹會不受影響？……還是，哦對了，妳馬上就要成為高盛全職雇員了，妳怕這件KKG醜聞影響妳的職業前途？”
“說到高盛……那天招聘會，妳也在吧？”阿爾瑪嘴角露出壹絲笑意，“好好想想。如果妳打算把事情鬧大，我不會出面給妳作證，KKG任何壹個人都不會給妳作證。把DNA結果呈上法庭，除了讓全世界知道妳被人操了，妳還能得到什麽？兩千美元賠償金？……但是，假如妳可以就此揭過，假裝什麽都沒發生，我可以指點妳如何拿到暑期實習。就算不是高盛，大摩小摩美林巴克萊，機會多得很，是不是？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把簡歷拿來，我替妳改簡歷。”阿爾瑪把話說完，笑著拎包起身，“每朵烏雲都鑲著壹條銀邊，是吧？”
每個人都有弱點……她還沒有找到人的弱點，人已經揪住她的了。
笑笑筋疲力盡地回到華林街2320。藍熊孤獨而安靜地坐在窗臺上。它沒有像往常壹樣把房間翻得亂七八糟，也沒有像往常壹樣主動跟她搭訕。
笑笑幹坐了壹會，爬上頂樓，來到那個人的門前。窗門緊閉，房門緊掩。門前貼著壹張電影海報，壹個鳥窩頭的搖滾歌手戴著墨鏡，插著口袋站在路中央，背後是路和曠野。電影名字叫“NoDirectionHome”（無路可歸），藍色的字寫著大大的BobDylan。
鮑勃·迪倫。
笑笑心裏壹動。
回到房間，笑笑對藍熊說：“藍熊，唱壹首歌。”
藍熊沒有問她要什麽歌。每次她叫藍熊唱歌，藍熊的揚聲器就傳出這首歌。
吉他和弦響起，架子鼓跟著應和。低沈的男聲響起，帶著壹點點吊兒郎當，帶著壹點點滄桑。
曾經妳也鮮衣怒馬
曾經妳也絕代風華
給乞丐扔鋼镚玩兒，有這回事沒有？
人家跟妳說，嘿，小孩，妳早晚栽跟頭
妳覺得他們在跟妳開玩笑
妳嘲笑那些流浪外頭的人
現在呢，現在妳說話不那麽大聲了吧
現在妳不再驕傲了吧
因為妳也為下壹頓飯掙紮
滋味如何？滋味如何？
沒有家的滋味
像永遠的陌生人
像壹塊滾石
那以後，笑笑往天臺跑得更勤。上天臺有兩個口。小惡魔的房間占著壹個口。笑笑很小心，總是躲在另壹個出口的門後向外張望，有時貼著門聽。
有壹天笑笑去上廁所，出門時兜頭遇到小惡魔抱著筆記本電腦。兩人目光相遇，什麽話也沒說，各自側身別過。
走出廁所後笑笑立即奔到頂層房間。果然房門沒鎖。
她太需要壹個機會了。
心砰砰地跳。笑笑進門。門內壹片狼藉，書本、電腦、拖鞋、衣物，亂糟糟地堆滿地板、桌子，很有壹點被十只藍熊搗亂過的狀態。
窗前長桌上擺著壹排各種形狀的顯示器，各種年代的都有，壹半是圖形界面，另壹半則是命令行界面。窗邊的壹整面墻，貼滿了密密麻麻的剪報、照片、標簽。墻邊長幾上擺著兩只吉他盒。笑笑忍住去開吉他盒的沖動，走回桌邊，終於在某臺電腦旁邊找到了她找的東西——壹張課程表。
笑笑掏出手機，把課程表拍下來，然後匆匆退了出去。
課程表應該是他這個學期的選課。除了MatLab，Python，“計算的美與喜悅”，還有電子工程系的“機械操控與互動”以及“微電裝置與電路”。五門四學分課是非常大的課量，課表差不多已經被實驗課排滿了。
周三是他最忙的壹天，從早到晚全是課。笑笑上完線性代數立即回了宿舍，然後找了作案工具——壹雙手套，還有壹根鐵絲——又上了天臺。
這壹回房門與隔間的廁所門全都鎖上了。房門是正兒八緊的球形鎖，很難撬開；但廁所門只是壹個簡單的插銷。費了壹點時間，把插銷撥開，順利走進門內。
兩個淋浴間。壹個淋浴間門上貼著“服務之外”。笑笑推開那扇門，順利走進阿歷那個亂七八糟的房間。
這壹回她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尋找他的秘密了。
找到他的秘密……然後毀了他。
陽光灑滿的窗臺上擺著盆栽，加州紫百合開得絢爛。花叢旁邊有支架撐起的鏡框照片。照片中兩個黑發男孩。壹個七八歲模樣，另壹個十三四歲模樣。小的那個有股子桀驁不馴的神氣；大的那個額發散亂，面頰瘦削，鏡片後壹雙黑眼光芒深蘊，向照片外的人們平靜地微笑著。
墻上滿是剪報、照片與標簽。剪報都是老舊的體育與娛樂新聞，中間很顯著地夾著金州勇士隊球員海報，分別是威爾頓·張伯倫，裏克·巴裏以及斯蒂芬·庫裏。
此外還貼了幾張照片——不，是“釘”。有幾張照片非常醒目，被鐵釘釘在墻上。大多是合影，有野餐，有派對，有足球賽。
有兩個年輕男孩，總是被圈出來。壹個深棕色卷發，鼻梁高挺，眼眶深陷。另壹個金發碧眼，高而瘦，臉形狹長，顴骨突出。兩人總是站在合影中間，好像是團隊核心。
笑笑盯著墻看了半天，沒有看出什麽名堂，但還是拿手機把墻上的照片拍了下來。接著又戴手套，開始翻找他的抽屜和櫃子。
這壹翻就翻出許多東西。有兩個抽屜是滿滿的藥品。有的似是合法途徑購得的安非他命，配合著註射針管；還有的很明顯是非法渠道來的粉狀物。笑笑心砰砰地跳，拿手機拍照，又琢磨著要不要找容器帶走壹點樣品。
另壹個抽屜裏，躺著三把手槍。雖然知道美國不禁槍，第壹次看見真槍，還是把笑笑嚇了壹大跳。
櫃子旁的吉他盒重得不像話，完全不是吉他該有的重量。笑笑想打開，卻發現盒子上了鎖。
笑笑在屋裏走了壹圈。屋子邊邊角角是各種各樣的機器零部件，被完全拆開的電腦主機露出電路板，被肢解了的手機躺了遍地，笨重的虛擬現實眼鏡跟內褲攪在壹起，還有各種不知名的電路元件。有時被什麽東西絆到腳，還會聽見某個電子部件發出壹聲呻吟。
窗前壹排顯示器倒是安安靜靜呆著。笑笑有點躊躇要不要打開它們。其實找到藥品與槍就很能說明問題了，也許她應該離開，回去問問那個律師的意見？
還是動手開了顯示器。有臺顯示器是待機狀態，壹碰就亮了，但卻要求輸入密碼。笑笑在鍵盤旁邊找到壹份名單。
名單上是壹長串名字。大約四十人。從名字判斷，似乎全是男性。名字從上往下，壹大半的名字旁邊都打了勾，某幾個名字旁邊畫著問號，還有兩個名字用紅筆畫了大大的圈。
被畫了圈的名字，壹個是查爾斯·史華茨·伯格曼，壹個是布萊恩·帕克。
平平無奇的德國裔和英國裔名字。聽名字就覺得能看到兩張白人的臉。
不知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
笑笑把名單拍了照。
這時聽見鑰匙在鎖孔裏轉動的聲音。笑笑慌了神，急忙沖進廁所，躲進淋浴間。
她捂著嘴，努力平靜呼吸。才躲了兩秒，隔間門已經開了。
小惡魔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
“妳在這裏幹什麽？”
“我……我來洗澡……”
“洗澡怎麽不脫衣服？”
“……正……要……脫……”
“妳的洗浴用品呢？”
“……我想用妳的。”
“誰許妳用我的浴室？”
“……妳去上課的時候，我就……我就偷偷用妳的浴室……”
“為什麽開我的電腦？”
“……我想……查壹下……洗發水的牌子……”
小惡魔冷笑了壹下。
“查出來了嗎？”
“……沒，妳的電腦有密碼……妳，妳不是在上課嗎？”
“妳什麽時候看到過我去上課？”
“……”
笑笑擺脫小惡魔後，去街上用公共電話給律師史蒂夫打了個電話。
“我在他房間裏發現了藥品……還有三把手槍……”
“什麽藥品？有多少？”
“不清楚……但有差不多有兩個抽屜。各種各樣的都有，還有的是大麻……”
“大麻在加州已經半合法化了，嗑藥在美國大學也不是什麽太了不起的事……如果妳要實實在在地把他送進監獄，妳得找到壹些實實在在的東西。”
“除了毒品，還能有什麽實在的東西？”
“什麽樣的學生會在宿舍裏藏兩抽屜的毒品和三把手槍？問題學生。如果妳想扳倒他，就得找出他的問題。挖掘，深入地挖掘下去……”
“可是我跟他並不熟……”
“那就熟起來！做他的朋友，做他的情人，讓他自己向妳敞開心扉。”
“我被他……了，妳……妳難道要我……”
“這取決於——妳有多想扳倒他。自己決定。”
笑笑回拜羅樓的時候，看到小惡魔正背著吉他盒往外走。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好像根本沒看到笑笑這個人。
她知道那吉他盒裏裝的不是吉他。她決心弄明白，吉他盒還能裝什麽。
笑笑攔在門前。
“妳要去哪裏？”
“幹妳屁事？”
笑笑深呼吸壹口氣。
“請……請帶上我吧！”
對面的男生慢慢露出玩弄意味的微笑，帶著壹絲得意顏色俯視她，“……為什麽？”
笑笑擡頭，壹觸到他那嘲笑和玩弄的目光，只覺得屈辱得要燃燒起來。她別開目光，漲紅著臉，吐字如蚊聲：“我……我想跟妳做朋友……”
“是嗎？我朋友多得用不掉呢。”他低頭湊到她跟前，把熱氣噴在她臉上，壹面殘忍地微笑著，等著她，引誘著她往下說。
她在心裏發誓她壹定要報仇。壹定，壹定會。
“我……我……我喜歡妳……”她捏緊拳頭，眼中漲滿眼淚，“……那天晚上之後……我就在……想妳……”
她恨不得自己立時死去。
壹陣短暫的沈默。
她覺得臉頰上壹熱。壹只粗大的溫熱的手撫了上來，替她拭去不爭氣的眼淚。他低了頭下來，眼中掩飾不住的放蕩和驕傲神色。他的嘴唇就在她眼睛旁邊，熱乎乎地貼著她，撩得她壹陣心神激蕩。
“是嗎……真的這樣喜歡我嗎……”
她羞憤欲死。只覺肩頭壹熱，他那猿臂似的胳膊整個地搭了上來，他將她半摟進懷裏。
“……走吧。”
笑笑僵硬地被他摟在懷裏。壹半的自己要自己掙脫，壹半的自己要自己忍耐。她跌跌撞撞地跟著他進到車庫裏。眼前是壹輛雷克薩斯RX450h。窗戶漆黑壹片。
不知怎的，車門就在她面前開了。她還沒反應過來，肩上貼著的那只大手，已然將她按進車裏。
笑笑進車，發現車裏根本沒有座椅。她只能坐在地上，或者……躺在地上。
不但沒有座椅，也沒有駕駛座，沒有方向盤，沒有手剎。擋風玻璃前是壹個被拆空了的駕駛臺，中央壹個不大的屏幕。
除此之外，車中空無壹物，除了松軟的地毯。
小惡磨鉆進車來，壹臉惡意滿滿的笑容，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欲望。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又熱烈又張狂。
笑笑猛然心生後悔。她倒退著爬到後門，轉身去推車門。車門紋絲不動。
背後的小惡魔把吉他盒從肩上卸下來，隨隨便便扔在車中壹角，接著滿臉笑容地轉向她，殘酷地打量她，審視她，用目光慢慢折磨她，從她臉上，熱辣辣地挪到她的脖頸上，領口上，碎花裙子底下的嫩腿上。那目光落到哪裏，哪裏就瑟縮壹片。
他挑逗似地低低說了壹句：“寶貝，聖拉斐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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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警告這是個瑪麗蘇小黃文啊！未成年人退散同學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