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是劊子手
欲囚 by 石酒月
2024-5-1 22:22
“看個人都看不好?”
醫院走廊拐角,壹道發冷的聲音傳來,男人面色陰沈,站在他對面的人低著頭,不敢發壹言。
在福利院小街外,裴執在向北壹身體向後踉蹌的那壹下就已經下車。只是還未等他走到向北壹和那個女人面前,向北壹就已經朝著反方向步伐不穩跑也似的離開。
他追過去,墜在向北壹身後三五米之外跟著。向北壹在壹棵大枯樹下站了壹會兒,沒過多久,突然就那麽暈倒了。
拐角空氣安靜片刻,寒邃突然吩咐道:“去查壹下那個女人。”
“是”
裴執離開後,寒邃在原地站了壹會兒,靠在墻邊,拇指摩擦著食指。
沒多久他回到病房。病床上躺著的人面色蒼白,狀態看上去比他出門時要差上很多。
醫生的解釋是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的高燒暈厥,但出門的時候,向北壹雖然昨晚上沒有睡好,精神有些萎靡,但還沒有發燒。
所以是在福利院發生了什麽?還是那個女人和他說了什麽?
寒邃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視線落在向北壹手背的點滴上,伸出手在向北壹燒紅的臉頰上輕輕撫著。
向北壹在輸完點滴的壹個小時後醒來,他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有些迷茫。
“醒了。”
熟悉的聲音進入耳朵,向北壹的意識逐漸清醒。他轉頭看向坐在床邊的寒邃,暈倒前腦袋裏的混亂重新襲來。
向北壹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目光壹直盯著寒邃,眼神復雜,剛剛輸完液的手抓在床單上有些用力,露出了壹些青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寒邃看了他幾眼,放下手裏剛拿起來的水杯,把他拽在床單上的手握進手裏。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寒邃聲音平靜,但透著擔憂。
向北壹還是沒有出聲,視線依舊壹錯不錯的落在他身上,盯著他眼睛。
他在想,寒邃知道老院長是自己跳樓的嗎?他去到醫院時,醫生的欲言又止是寒邃指使的嗎?如果是的話,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如果不是他指使的,為什麽醫院會不直白的告訴他?並且告訴他的時間要晚壹周?寒邃又為什麽在他誤會的時候不和他解釋?
還有,寒邃到底為什麽這麽執著於他?只因為他睡過他壹晚?還是因為他是純粹的瘋子?
向北壹想不明白。他所能想到的關於這個問題的所有理由都太過於牽強。
“小北。”
向北壹的思緒被寒邃打斷,唇邊湊過來壹個杯子。
“先喝點水。”寒邃說。“發燒燒的傻乎乎的。”
向北壹咽了壹下幹澀的嗓子,聽話的喝了半杯水。只是他邊喝水,視線還是往上看著寒邃。
向北壹醒來表現的異樣明顯了很多,但寒邃還是往他恢復記憶的那方面去想。
在寒邃看來,如果他恢復記憶,不會是現在這樣壹個相對平和的狀態。
“抱我壹下。”在寒邃放下水杯時,突然聽到向北壹這麽說。
如果他恢復記憶,這句撒嬌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可能性為零,而百分百的概率是‘妳去死’。
他嗓音很沙啞,也很虛弱,臉燒的通紅還沒有退去,眼尾也都是紅的,整個人看上去都很委屈。
裴執的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向北壹不肯說他到底發生了什麽,寒邃心疼卻又無解,他坐在床沿,把人輕輕摟進懷裏,手環在他後背壹下下拍著。
“我想回去了。”向北壹又說。
“那我讓醫生去別墅裏。”
“嗯。”
向北壹回到半路就在寒邃懷裏睡著了,睡得很沈,回到別墅,寒邃把他從車裏抱到房間他都沒有任何知覺。
向北壹壹直睡到傍晚天色漸暗。醒來時他臉頰旁邊是濕的,同時還有壹只手拿著紙巾在他臉上擦。
“幾點了?”向北壹問。
寒邃把他臉上的淚水擦幹凈,看了壹眼時間回答到:“6點。”
“我夢到爺爺了,我想去看看他。”
“明天去好嗎?”
“現在。”
“妳剛剛退燒不久,外面天冷。”
向北壹翻了個身沒說話,留給寒邃壹個後腦勺。良久,他身後傳來寒邃妥協的聲音,“那起來吧,吃點東西我們就走,但是不能久呆。”
“我就是去看壹眼。”看壹眼墓碑上他從來沒有去註意過的時間。他每壹次去到墓前,打掃的時候腦袋都是放空的。然後靠在上面,看著天空自說自話。
寒邃將他抱起,無奈的親了親他的頭發,給他穿衣服。
餐廳裏,吃過半碗粥,向北壹就放下了碗筷。
“再吃壹點。”寒邃看了他壹眼說道。
“吃不下了,妳吃快點。”
寒邃伸手過來拿他的勺子舀了半勺子粥放到他嘴邊,“吃太少了,再吃壹點。”
向北壹沒說話,直接起身離開。
他沒有任何壹點胃口,那半碗粥都是在強撐著吞咽。甚至都沒有心思去想自己的行為會不會引來寒邃的猜疑。
孫姐沒有理由騙他,但他還是想要去驗證壹下,也許呢?也許是寒邃這個撒謊精昨天發現他恢復記憶了今天找來孫姐配合他演戲呢?也許又是寒邃在做局呢?
寒邃放下碗筷,回身看著向北壹走出餐廳的背影,平靜的目光下看不出來他在思索什麽。
“走吧小北。”寒邃很快從餐廳追出來,向北壹才剛剛在沙發上坐下。
在門關,先向北壹打包成比早上還要更臃腫的粽子,密不透風。而寒邃只是穿了壹件大衣。
鬼使神差的,向北壹問了他壹句:“不冷嗎?”
“不冷,走吧。”
路上,向北壹沈默著壹路無言,壹直到車子停在老屋門前。
出門前帶了兩個手電筒,向北壹從包裏拿了壹個,“我自己去。”
他說完轉身就走,不管身後的人說什麽。
天寒地凍,大半夜,黑燈瞎火。寒邃自然不可能讓他自己上去,把另壹個手電筒拿在手裏,但是沒有打開。他跟在向北壹身後追著前面的光跟著往上走。
向北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無聲世界,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也沒有回頭看壹眼,壹直埋頭往上走,走的很快很急,迫不及待。
而老屋門前,司機怔楞地站在原地,想不明白為什麽要大半夜去墓地,轉瞬又想,寒總真的很寵愛向先生。
向北壹迫不及待的代價是摔了壹跤。不過不嚴重,在寒邃伸手摻扶他的時候,他已經從地上半站起來了。
“摔疼了沒有?”
向北壹擡頭看了寒邃壹眼,搖了搖頭看了壹眼他身上單薄的大衣,把他手推開。“不是讓妳別來嗎?”
“換妳是我妳會放心嗎?”寒邃耐著性子,“剛剛高燒退燒,天寒地凍,大半夜。”
向北壹張了張嘴,到底什麽也沒說,只是轉身繼續往上。
寒邃站在原地,垂眸把剛才搬到向北壹的那塊石頭踢走,踢得很遠。然後擡步跟上。
兩人來到老院長的墓前,因為這兩年時常有人來打理,所以很幹凈。
向北壹蹲在墓碑前面,盯著上面的字,壹個壹個的默念過去。最後,他擡手摸了摸老院長墓碑上的照片。
寒邃看不出來他到底在做什麽,站在壹邊靜靜地看著。直到向北壹站起身,轉過頭,雙眼發紅地看過來。
寒邃背在身後的手突然攥緊了壹下。
但向北壹最後只是說了壹句:“我們回去吧。”
回去吧,妳不是劊子手,妳是瘋子,純粹的瘋子,莫名其妙的瘋子,平靜又瘋狂的瘋子,傷我救我愛我的瘋子,也是……我離不開的瘋子。
寒邃提起來的心又落了回去,暗暗的松了口氣。
“上來,背妳下去。”寒邃上前壹步半蹲在向北壹面前。
向北壹看著眼前寬闊的背,眼睛裏的熱溢出。他在寒邃回頭看他的那壹刻,趴了上去。
“剛才摔疼沒有?”寒邃背著他慢慢往下走。
向北壹不回答,臉埋在他肩上,還著他脖子的手緊了緊。
他想,用這三年的美好抵去那兩個月的不美好吧,剩下的交給歲月。
不用離開,不用仿徨,也不用心慌,不用再考慮離開以後他要怎麽活,不用考慮以後自己還要不要留長發,也不用考慮失眠了安眠藥還夠不夠。
就這樣吧,就這樣。
……
向北壹的奇怪來的快,去的也快,就像那場高燒。在他去過墓地之後,轉眼就開始恢復正常,不過也還是有壹些變化。
他變得比以前更粘人,更愛使喚寒邃,也更愛玩,寒邃。
“那只手也背過來。”
寒邃此時正坐在壹把椅子上,雙手背在身後的椅背上,向北壹站在後面,手裏拿著壹條領帶。
寒邃剛從林洋公司回來,身上還穿著西裝,就連外套都還沒有脫。
他進門向北壹就拉著他往房間跑,然後將他推坐在椅子上,接著就開始解他的領帶。
“快點把那只手背過來。”向北壹出生催促。
寒邃後知後覺,喉結滾動了壹下,然後聽話的把雙手背在椅背上。
身後的人很滿意的在他手上綁了壹個蝴蝶結,松松垮垮,然後轉過來站在他面前。
坐下,動手解他已經解開兩個的襯衫扣子,解開到第四顆,然後連帶著外套把襯衫往旁邊撥,露出裏面紅痕斑駁的胸膛。
“好了。”向北壹完成這壹系列操作,從寒邃腿上站起來。拍了拍手,壹副大功告成的模樣。
寒邃低頭看了壹眼,然後擡起頭看向北壹接下來準備幹什麽。
雖然心裏已經有了預期,但在向北壹搬來壹個畫架時,還是不免嘆了口氣。看來今晚有的受了。
向北壹玩他的時候,是真的只是單純玩,直到他表面的平靜皸裂,露出內裏的沸騰才會罷休。
向北壹不耐凍,別墅裏暖氣高,寒邃有些熱。他打著商量的語氣,“小北,幫我脫個外套。”
向北壹正蹲在地上,從顏料盒裏把顏料挖到調色盤上。聞言擡起頭,思索地看著寒邃,片刻後很痛快的回答:“好啊。”
寒邃突然眼皮子壹跳,心裏冒出不祥的預感。
向北壹朝他走近,再次坐到他腿上,開始給他脫外套。但因為他雙手背著綁在椅子後面,所以外套最後堆在他手腕上,並沒有完全脫下來。
向北壹並沒有很快從他腿上離開,而是繼續坐著,手指在他下巴上抓撓,力道很輕,最後往上點了點寒邃的嘴角。
但因為兩人坐姿的問題,寒邃被擠壓著,向北壹感觸清晰,但他看起來像是完全沒有註意到,還有意無意地在扭著月要使壞。
寒邃原本平穩的呼吸很快有了變化,有些沈,有些短促,胸膛起伏的高度也在攀升。
向北壹的頭發此時散著,有點拽,有點酷,看上去還有些高冷的正經。然而他的手卻在四處作亂地點火。
寒邃在他眼裏看到了最近壹段時間時常看到的狡黠的壞。
從墓地回來後,向北壹就像打開了某個特殊的開關,那骨小小的壞勁兒就從他身體裏生長了出來,時不時就要冒來點壹把火,將寒邃燒的滾燙,然後他又逃之夭夭。
向北壹終於點夠了火,但是依舊還沒有起身。他往外坐了壹點點,視線落在寒邃的皮帶上。
解開了,出來了。
撥弄。
“它醒了。”向北壹說。像小孩發現了壹夜冒頭的春筍,不知道該不該用童真來形容他臉上的表情。
布料的形狀被捋了壹把。
寒邃的嗓音已經完全暗啞,“小北……”
“嗯?怎麽了?”
寒邃突然就笑了,低沈的聲音不大,但讓向北壹的手指顫了顫。
“我已經四天沒碰過妳了。”寒邃的喉結隨著向北壹手上的動作不斷起伏,說話似乎都有寫些困難:“……很想妳了。”
再這麽玩下去,他可能會爆掉。現在已經發痛了。
向北壹不說話,在溝裏刮過。
寒邃忍不住閉著眼後仰起頭。
寒邃沒有那麽容易到,向北壹絲毫不會擔心他現在就繳械。所以肆無忌憚。
等終於玩夠,向北壹突然起身,留下寒邃紅著眼坐在那,衣衫不整。
向北壹看起來很滿意眼前的傑作,開始繼續調顏料。
他把所有的淺色系顏料都挖出來,堆在調色盤上。然後起身,走到寒邃面前。
然後寒邃聽到他說:“我最近新學了門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