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迷茫
欲囚 by 石酒月
2024-5-1 22:22
寒邃到家時,樓下很安靜,他沒有換鞋,在門關站了壹會兒直接上了三樓。
書房門打開的時候,正安靜坐在沙發上的人回頭望出來, 面容有些疲倦,在寒邃擡腳進去時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角起了淚,濕乎乎地望過來,說:“妳回來啦。”
可能是被淚水蒙了霧的原因,向北壹的眼睛不似往日寒邃下班到家時那般亮,但他面上那份若隱若現的小雀躍還是讓寒邃提著的心稍稍落了下來。
寒邃朝向北壹走過去,擡手擦掉向北壹眼角的水汽,又在他額頭上落了壹吻。
“下樓睡會兒?”寒邃溫柔地問著,眼睛註視著向北壹的眼睛,但余光落在向北壹腳邊的書上。
裏面壓著壹本他只翻閱過幾頁的心理學書籍,屬於概念了解性的書,沒記錯的話,他當時沒有在上面做過筆記。
兩人對視了壹會兒,向北壹低下頭靠近,頭頂抵在寒邃的左胸前,隔著衣服下是心臟上的 舊疤。他帶著些撒嬌的意味說道:“睡不著。”
“頭疼嗎?”
“沒有不舒服,想晚上再睡。”向北壹說著揉了揉眼眶,手上力氣沒輕重似的,揉得發紅。
寒邃拿下他的手,又擡起他下巴,註視著他的眼睛。
向北壹後背瞬間泛起了寒意,但面上不變,奇怪道:“怎麽啦?”他說著還擡手捏了捏寒邃的臉頰。
寒邃從他臉上看不出異樣,安靜片刻抱他入懷,“只是看看妳。”
向北壹身體已經養出慣性,順著寒邃手上的力靠進寒邃懷裏,自然貼合。然後他狀似無意地突然提起:“對了,妳保險櫃裏壹板壹板的是什麽?”
“壹些錄像帶。”
向北壹心跳頓了壹拍,“什麽?”
寒邃沒急著回答,而是沈默著看他,“是我們以前的視頻。”
詭異的安靜在蔓延,向北壹後背僵硬了起來。
以前,是多久的以前?腦袋快速回想,從寒邃進門開始他有表現異常的地方嗎?他是察覺到什麽了嗎?
向北壹心裏七上八下,他想了想自己如果沒有想起來的話會如何處理這個事情,最後說:“我想看。”
寒邃沒做聲,而是在他耳後親了親,過了壹會兒才說:“妳看了不要生氣。”
向北壹開始好奇到底是什麽,如果是六年前那兩個月的視頻寒邃不可能給他看。
平常他出爾反爾的次數也不少,所以向北壹點頭:“嗯。”
寒邃打開保險櫃,目光在裏面搜尋了壹番。然後擡手摸到那沓錄像帶盒最底下。
那裏壓著壹個信封,寒邃余光瞥了眼沙發的方向,把信封取出來看了壹眼。
信封是寒邃當年親手封上的,現在沒有拆的痕跡,向北壹應該也沒有發現這個信封。
寒邃壹手慢慢拿錄像帶,壹手把以前聯系李??的那部手機拿了出來。他開機,然後把壹個圖標全黑的軟件卸載,又關上,重新放回去。
“好了嗎?”向北壹回過頭問。
寒邃“嗯”了聲,“去影視廳吧。”
寒邃在放之前又問了壹次:“確定嗎?都是……”
寒邃沒說完就被向北壹打斷:“嗯,妳放快點。”
只要有理由生氣就有理由把寒邃趕去客房,他就能好好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這些年寒邃對他寸步不離,現在看來少不了這個原因。也意味著寒邃壹直會關註他是否有恢復記憶的跡象。所以如果他現在表現出異常,那就是打草驚蛇。
熒幕亮起,燈被關上,視野變暗。寒邃坐回到他旁邊。
向北壹身體習慣性要靠過去,他又把自己拉回來。
向北壹忍不住怨想,為什麽現在才記起來那些真相?為什麽要在他愛了這個人三年,壹切看起來都幸福安逸的時候才記起來?
寒邃當年又為什麽要那麽對他?
熒幕畫面開始變化的時候,向北壹的腰環上壹只手,他就被寒邃圈進了懷裏。寒邃有些低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在想什麽?”
向北壹看著熒幕裏的書房,在心裏回答:在想我該怎麽辦?在想該怎麽離開妳,該逃到哪裏才不會被妳找到?在想妳為什麽這麽愛我又那麽對我?
“在想如果妳等會要是埂了我就把它剁掉。”向北壹看著熒幕裏的寒邃把他抱到書桌上的畫面,冷冷道。
這模樣是猜到錄像帶都是些什麽了。寒邃緊了緊抱著向北壹的手,“還要看嗎?”
這事在這三年裏寒邃沒少做。可能是受他瘸腿的那段時間的影響,錄下來兩人的交歡視頻,然後再拉著他壹起看,然後再做,反復循環。
“不了,妳自己看吧,死變態”向北壹推開腰間的手想要站起身。
“生氣了。”寒邃把他拉回來抱緊。
“沒生氣,只是今晚不和妳睡。”向北壹說著還拍了拍他腰間的手,和往日相差無幾。
寒邃在熒幕暗淡的光裏看著向北壹的側臉,打消了疑慮。他解釋到:“隱私的部分都鎖在保險櫃裏,銷毀的時候忘了這些。”
嗯,留下了妳非法拘禁加qj的證據。“嗯,妳今晚睡客房。”
寒邃卻說“妳睡不好。”
“……”向北壹回頭,凝視著他,“我生氣了,妳今晚睡客房。”
寒邃安靜地和他對視著,最後妥協道:“好,我今晚睡客房,別生氣,小北。”
夜裏,向北壹自己躺在床上,壹點點捋著思緒。
六年前,寒邃救了他。寒邃上了他。寒邃莫名其妙強迫囚禁他。寒邃間接害死老院長。他捅了寒邃壹刀。
寒邃監視他兩年,然後強迫囚禁他,然後又救了他。
最後在謊言的基礎上,相愛三年。
瘋癲,狗血,愛恨交加,茫然無措。做不到單純地恨,也沒法單純地愛。
撕裂吧,向北壹感覺整個人都被困在了沼澤地裏,呼吸不暢,想把地球放進粉碎機粉碎。
他能裝作不記得寒邃對他做的那些事,但他無法忘懷老院長的死。
他現在唯壹能捋出來的想法是先離開,逃去壹個寒邃找不到他的地方,躲起來。不再面對這個棘手的使他處理問題的系統癱瘓的事實。
但是怎麽離開?不管他去哪裴執都帶人跟著。而且出行也是問題,隨便壹查都能查到。
要不去死吧,讓寒邃陪著壹起死。死了算了。
想了大半宿,腦袋脹痛,眼淚控制不住壹直流。向北壹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他沒有開燈,按亮手機顯示淩晨三點48分。
揉了揉太陽穴,向北壹重新躺下,把寒邃的枕頭塞進懷裏,昏昏沈沈勉勉強強閉上了眼睛。
……
第二天,向北壹起床時已經臨近中午,壹夜無眠,七八點了才昏昏沈沈失去意識。
寒邃今天沒出門,向北壹下樓時寒邃在客廳裏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做什麽。
他看到向北壹就起身走過來,在向北壹的額頭上親了親。視線落在他的眼眶,輕聲問:“昨晚幾點睡的?”
向北壹手推開他,“不記得了。餓了。”
“還在生氣嗎?”
向北壹擡頭邊揉眼睛邊看著寒邃,沒說話,只是把帶著濃重黑眼圈的,腫起來的眼睛揉得發紅。
不等向北壹回答,寒邃又湊近哄道:“不生氣了,想做什麽我都帶妳去好不好?。”
向北壹拿開手,眼眶很紅。寒邃皺眉,不再糾纏生不生氣的問題,轉身去拿了冰袋。
“我做了個夢。”向北壹在寒邃把冰袋貼上他皮膚的時候說,聲音沙啞。
“什麽夢?”
“記不清,醒來的時候心裏很難受,仿徨,無措,不知道該做什麽,也感覺自己像罪人,感覺像被困在沼澤裏呼吸不過來。”向北壹:“夢裏有妳,但是我不知道妳在做什麽,無厘頭的。”
向北壹時常會做些稀奇古怪的夢,寒邃並未多想,只擔心他:“現在還難受嗎?”
“嗯。”
寒邃沒多說什麽,只是拍著他後背說了壹句“我在。”
可是就是因為妳在我才難受阿。向北壹垂下眼眸,窒息感在心底翻湧。
……
向北壹在下午的時候出了壹趟門,他回了福利院,沒讓寒邃跟著。
寒邃在他出門口後拿著手機看屏幕裏移動的小點。
回這套別墅算是壹個測試,結果無壞。寒邃現在思索的是怎麽給小家夥消氣。
眼睛紅腫,昨晚上該是氣哭了。只是這和前些天下飛機後他所說的相互矛盾。
寒邃又壹次從昨天進門開始復盤。
……
向北壹從福利院出來後,沒急著回去,沿著小街慢慢走著。裴執開著車不緊不慢跟在不遠處。
向北壹越走內心越崩潰。為什麽只要寒邃不在他就這麽仿徨心慌?甚至後背都開始冒汗。
天冷,出門時寒邃把他裹得像粽子,連眼睛都架了壹副防風墨鏡。
走著走著,向北壹眼眶再次紅了起來,熱流湧出,他伸出手指把墨鏡往上推,另壹只手擡起擦掉眼淚,然後又架回去。
想不明白為什麽上天要這樣折磨他。向北壹感覺自己真的快要塌了,特別是早上下樓看到寒邃的那壹瞬間。
為什麽是三年而不是三個月?為什麽要在他已經習慣甚至無法離開寒邃的時候才發現那是謊言?
向北壹撚著手心裏不斷冒出來的汗,無法想象真能離開,去到壹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他要怎麽活著?會心慌出汗致死嗎?
“北壹?”
壹個聲音突然從左側的街道口竄出來,向北壹被拉回神,驚奇於他包裹成這樣還能被認出來。
他轉身就看到了孫姐,以前和老院長同壹個病房的孫爺爺的女兒。“孫姐。”
“還真是妳!好久沒見了啊!剛剛看到妳進了福利院,我買了完菜過來又見妳從裏面出來,我看著妳走路的姿勢有點像,這個時間大多都在上班上學呢,又聽說妳時常會回來看看,我就尋思會不會是妳呢,試探著喊妳,結果還真是。”
向北壹在口袋裏摸了摸紙巾,把手心的汗擦掉。
孫姐以前很喜歡向北壹,這壹見很高興,“現在在哪生活,可結婚了?妳爺爺以前就盼著妳成家,都叫我們幫忙照顧著點妳,孫姐這也照顧不到。”
向北壹把圍巾往下拉了拉,到底沒摘掉墨鏡,他壓了壓心裏的翻滾的難受情緒,回答到:“謝謝孫姐關心。”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結婚了,現在很好,婚禮比較簡易,所以沒有宴請大家。”
孫姐臉上現出心疼,向北壹知道她應該是想岔到他沒有父母上了,但也沒解釋。
“那就好那就好。”孫姐說著邊招呼:“上孫姐家吃飯去,我看後面那輛車壹直跟著妳,是妳的車吧?媳婦兒在不在上面?叫上她到孫姐那吃個便飯。姐後來也打聽不到妳消息了,壹直也放心不下妳。”
向北壹手心冒了更多的汗,無從解釋為什麽孫姐是熟人他也心慌,“不是,孫姐,我……他不在,我自己來的,裏面是司機。”
“姐不認得什麽車,但既然都有司機了,妳指定是過得很好了,姐替妳高興!更得上姐那去吃壹頓了。”孫姐:“這個點了,再過會就差不多晚飯了,妳還有工作嗎?”
向北壹掐著手心,用了寒邃慣用的借口:“晚上有……有應酬。”
“這樣啊,那改天上孫姐那。雖然我們沒什麽關系,但姐是真喜歡妳這孩子。妳爺爺心也是狠,換我指定舍不得跳……”孫姐說著說著似乎意識到自己提了傷心事,於是打住轉移了話題:“看姐今天買了這魚,多新鮮,下次妳去我給妳煲。哦對了,留個電話給孫姐。”
孫姐已經掏出了手機,但向北壹壹直沒動靜,“北壹?”孫姐不確定地喊了壹聲。
久久,他才暗啞出聲:“孫姐,妳剛剛……妳剛剛說什麽?”
雖然看不見向北壹整張臉,但露出來的下半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煞白起來。
孫姐看他連嘴唇都血色全無,眼下不解但擔憂了起來,“姐說下次妳去我給妳煲魚吃,北壹,妳怎麽了?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上壹句,孫姐,妳說我爺爺……他跳什麽?”
向北壹話音有些不聞,問完後緊緊抿著,下巴也崩緊了起來。
孫姐疑惑,覺得向北壹的反應有些怪異,但還是猶豫地回答了:“妳爺爺他,不是,跳樓了嗎?”
“……跳樓?”
孫姐更懵了,“北壹,妳……是不是忘事了?醫生沒告訴妳?”
當天孫姐送孫爺爺去火葬場,還沒辦理好手續,就聽到說跳樓了,消息傳得快,說是老院長。
她當時不信邪,趕著去看壹眼,結果還真是。
但是孫爺爺的後事也得忙著,趕著時間,所以孫姐只能先走,只是後來孫姐再去問的時候醫生便不再說了,向北壹的電話號碼也變成空號了。
向北壹茫然站立,比孫姐還懵。怎麽會是跳樓?他往後退了壹步,後腳跟碰到地上凸起不平的石板磚,踉蹌了壹下。
“北壹啊?妳……”孫姐擔憂著都不知道怎麽問,向北壹怎麽會不知道老院子跳樓?為什麽會是這般奇怪反應?
“我爺爺怎麽會是,跳樓?”
“他確實是跳樓了的,我當時在醫院辦手續,送妳孫爺爺去火葬場,親眼見著的。”孫姐說著又茫然了起來:“不是,妳怎麽會不知道?醫院不通知妳?”
孫爺爺送去火葬場……那和醫院告知他的時間提早了至少壹周。
老院子他為什麽會跳樓?怎麽會是跳樓?向北壹不可置信地看著孫姐,嘴巴張張合合,無言地又壹次崩潰。
孫姐被他的模樣嚇到了,“北壹?北壹!妳沒事吧?妳別嚇姐。”
向北壹感覺腦袋要被撐爆了,疑惑不解堵住了每壹個神經出口。
“我……我沒事,孫姐 我有點事需要先回去了……”
孫姐壹頭霧水拿著手機看著向北壹匆匆忙忙離開,訥訥:“這是怎麽回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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