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圍城

　　大周陪都。
　　輪回者姬復剛剛從靜室“閉關”中出來，就看到滿府慌亂的景象，不由有些大惑不解，叫來壹個侍衛：“發生了何事？”
　　“世子，您總算出關了！”
　　侍衛滿頭大汗地回答：“禍事，禍事了……有大軍將陪都圍了，現在滿城勛貴，俱都惴惴不安，思量後路呢！老王爺有著吩咐，世子壹旦出關，立即前去相見。”
　　看著外面這麽壹大群丫鬟侍衛候著的模樣，姬復估計若不是自己將練功被打擾的後果誇大十倍，說不得他們都要強闖靜室了。
　　只是自己實際上是前往其它世界，進行輪回者任務了，若是這些下人闖進，就只能看到壹間空空如也的靜室，自己的秘密便有著泄漏的危險。
　　“是何人敢冒此大不韙？穆狠？還是靠山王？”
　　姬復驚訝地問道。
　　這兩人，都是徐州中有名的藩鎮與流寇，前者以行事肆無忌憚著稱，後者是流民軍統領，就更不用說了。
　　在他心目中，也只有這兩個膽大包天之人，才敢行此事。
　　“都不是，穆狠節度使已經被殺，身死族滅，靠山王同樣如此，現在圍城的，乃是定王武雉麾下的靈州軍，聽聞那些泥腿子生冷不忌，縱然幾個壹品大員、勛貴世家想要冒險出城，都被直接殺了……”
　　侍衛說到這裏，身上不由打了壹個激靈。
　　雖然亂世以來，落毛鳳凰不如雞，朝廷的面子與大義是壹日不如壹日，但敢如此公然蔑視權威，打朝廷臉面的諸侯，還當真是頭壹份。
　　“定王武雉？”
　　對於這個千百年來獨壹份的女諸侯，姬復自然如雷貫耳。
　　但上次聽到消息之時，對方還在靈州中與數家諸侯鏖戰，怎麽壹下就圍了陪都？
　　莫非是這次輪回任務，光陰流速比例太大，已經過去了數年？
　　但姬復看著周圍沒有多少變化的環境、侍從，卻知曉並非時間過去很久，而是對方這次發展，實在太過不可思議了。
　　“罷了，我現在就去見父王！”
　　姬復眼中閃過精光，驀然說著。
　　在他心裏，壹個隱秘的念頭也是浮現出來：“朝廷這艘破船，也是時候該下來了，反正我有著主神殿這條退路，縱然玉清道人也曾把酒言歡，到哪裏不可卷土重來，打下壹番事業？”
　　就是不知，如若姬復知道主神殿的真相之後，又該是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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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都之內，擁有著姬復壹般“底氣”的人終究是少數。
　　在外界兵員壹日多過壹日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還是惶惶不可終日，都在為自己找著退路。
　　暗中傳出書信，願意向定王投誠的，更是不知道有著多少。
　　而這種暗流與焦慮，也傳遞到了皇宮之內。
　　陪都的皇宮，當然比不上曾經姬易建造的宏偉，卻也是富麗堂皇，只是規模較小，此時諸多偏殿無人打理，顯得有些破敗，帶著王朝衰微的氣息。
　　現任皇帝幼年繼位，名諱為“麟”，此時已經登基八年，卻不過十六歲，因為養尊處優，皮膚很是蒼白，又有些乳臭未幹的味道。
　　“陛下，宮人逃散、匿藏財物甚多，侍衛班今日已抓住十幾人，該如何處置？”
　　禦書房內，壹名服飾朱紫的大太監低聲問道。
　　“還能如何？按規矩辦吧！”
　　姬麟穿著壹身明黃龍袍，臉色懨懨，念及今日早朝，竟然連百官都湊不齊，世道亂了，人心思變，這最後壹層臉皮，終究是被扯下，就不由萬念俱灰。
　　又想到外面圍城的數萬大軍，雙手就不可遏止地開始顫抖起來。
　　再怎麽歷練，也終究是壹名少年，更不用說他繼位以來，壹直是權臣當政，唯有年前，看到大勢已去，那些人才忙不叠地“歸政”於他，請皇帝出來親政，實際上誰都知道不過要他來做最後的替罪羊罷了。
　　歷來朝代更叠，末代帝君的命運，還有好到哪裏去的？
　　“四門守將如何？大軍圍城，此時還有多少守軍可堪壹戰？”
　　姬麟暗自生氣過後，還是不由問到了這個問題。
　　“城內守軍尚有萬人，再加上皇宮侍衛，也有數千……只是……”
　　老太監咬了咬牙：“不說外面守軍，縱然侍衛的兵權，也不盡在我們手上啊！其它世家勛貴，多有與定王暗通曲款者，只怕等到王駕壹至，就要……”
　　“不要說了……”
　　姬麟驚恐地叫了壹聲，癱坐在龍椅上。
　　此時從老太監的角度看去，不過壹個面色蒼白的少年，哪裏有著壹國之君的儀態？
　　“朕要立即給定王冊封，賜她九錫，只要她願離開……”
　　姬麟雙目無神，說出了最後的條件。
　　殊不知，老太監的眼中卻是放出憐憫的目光，這些名義，若是控制了朝廷在手，又有哪個不可得到？
　　那定王或許沒有弒帝的膽量，但挾持天子，以令天下，卻是必然會做的事情。
　　從她圍了陪都的那壹刻，差不多所有有識之士都知道她會做什麽了。
　　似乎是自己都知道此計太過異想天開，姬麟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有些神經質地喃喃著：“朕哪裏都不去，朕就在這裏，看定王敢對朕如何……”
　　“皇兄！端睿求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壹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來，清脆悅耳。
　　這是端睿公主，與當今天子壹母同胞，年不過十六，卻生得清麗無倫，頗得姬麟喜愛。
　　聽到是這個妹妹到來，饒是姬麟，臉上也不由略微壹緩：“進來吧！”
　　“圍城之事，皇兄莫要心急，定王雖坐擁兩州，勢力天下諸侯第壹，卻絕對不敢冒然犯駕……”
　　端睿公主進來，溫言寬慰：“我見皇兄勤於政事，特地熬了茯苓膏前來，還請皇兄註意保重身體！”
　　“嗯，真是生受妳啦，朕今日還未用膳呢！”
　　直到端睿公主提醒，姬麟才想到自己還未用膳，腹中傳來壹聲輕響。
　　他面上壹紅，接過金碗，開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小妹手藝又有進益，也不知日後哪位駙馬如此有福，能娶妳為妻！”
　　“皇兄莫要打趣妹妹了！”
　　端睿公主臉上有若微醺，這小女兒姿態看得姬麟大樂，直覺胸中塊壘，壹下消散不少。
　　咚咚！
　　咚咚！
　　只是美好的時光終究短暫，忽然間，沈悶的鼓聲傳來，令姬麟手腕壹抖：“何人擊鼓？”
　　“這是……軍鼓！”
　　老太監握著拂塵的手也是壹顫：“三軍歡呼，想必是城外，定王已經到了！”
　　“定王？！”
　　端睿公主同樣有些好奇。
　　雖然亂世諸侯眾多，但聽聞那位王上是壹位女人，卻能做下如此豐功偉績，實在令人欽佩不已。
　　“陛下，臣張端、寇淳……求見！”
　　外面匆忙的腳步聲響起，顯然都是被大軍驚動，前來謁見的臣子。
　　“皇兄，端睿不打擾妳了！”
　　端睿公主察言觀色，提著裙擺行禮，款款退下。
　　“讓他們都進來！”
　　姬復吐出壹口長氣，臉色變為陰郁，但還是說著。
　　“吾皇聖安！”
　　數位大臣進來，壹絲不茍地行禮，動作規律整齊，只是也看不出多少謙卑恭敬之色，仿佛面對的只是壹個泥木雕塑，墨守陳規罷了。
　　“定王到來，是戰是和，諸位可有定計？”
　　姬麟雙手攏袖，面無表情地問著。
　　張端乃是兩朝老臣，此時出來壹拜：“陛下恕罪，老臣認為，孤城不可守，我方兵微將寡，冒然與定王決裂，有害無益。”
　　“不錯！”
　　窛淳也出來接口：“定王打出的旗號乃是勤王，或許也是忠臣，終究不會做出什麽大逆不道之事來。”
　　姬麟聽著下方重臣附和，心裏卻是郁悶得幾乎吐血。
　　知道這些人必是暗中已經達成協議，甚至早已與外面談好條件，將自己賣了。
　　“也罷！朕這就下命，大開城門，百官出迎，將定王請入陪都，如何？”
　　他嘴上帶著壹絲戲謔的笑意，突然道：“定王千裏勤王，足見赤膽忠心，禮不可不重，當以百官跪迎！”
　　“臣等遵旨！”
　　這旨意，有如小孩胡鬧壹般，雖然本意是要折辱老臣，但也將朝廷體面丟了個幹凈。
　　姬麟壹出口便即後悔，但張端幾個卻是裝作不知，竟然就這麽壹口答應了下來，顯然將這當成了討好定王的手段，更是令姬麟氣悶無比。
　　“還有壹事！”
　　張端渾濁的眼睛直視姬麟：“定王勞苦功高，不得不賞！天家不可不以示親近！”
　　“如何親近法？”
　　姬麟有著預感，接下來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定王將從武家中擇出壹女，嫁予陛下為後，而陛下也應選出壹位宗室，最好是先帝骨血，賜婚，以示親密！”
　　這顯然是定王提出的條件，姬麟嘴角有著腥甜，勉強道：“迎娶之事，朕允了！但賜婚？先帝適齡之女，唯有端睿壹人，妳們想讓她嫁給誰？”
　　“自然是定王之夫！”
　　“為平妻？”
　　姬麟出離得憤怒了：“我天潢貴胄，豈可……”
　　寇淳擡起頭，以壹種陛下妳想多了的表情盯著姬麟，開口道：“非也，是為妾！”
　　“逆臣！”
　　姬麟氣急攻心，眼前壹暈，直接吐血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