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水戰

　　六江口。
　　這裏是靈州多條河道江道匯聚之處，旁邊又有壹個大湖，名為洪濤，周長百裏，縱深不知幾許，六江口扼守形勝，得水利之便，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此時，在洪濤湖中，兩支水師緩緩逼近。
　　這兩支水師壹支打著定王旗號，船只眾多，帆布如雲，遮天蔽日，只是看著有些散亂，似乎新成未久。
　　而還有壹支人數較少，只有萬人，卻士氣高昂，打著馬蒙的旗號。
　　最中心的旗艦上，武雉也在打量著對面的艦隊。
　　“聽聞馬蒙水師精銳，觀其號令，縱然在水上也是令行禁止，整齊劃壹，果然強軍！”
　　良久之後，她悠然壹嘆：“聽聞這些水軍，前身多是水匪，天下英才何其多也！”
　　“王上！”
　　下面壹幹將領，特別是水師之將，聽到這個，立即臉皮有些掛不住，上前跪倒：“末將等之前失利，罪該萬死，今日還請王上再給機會，戴罪立功！”
　　“嗯！”
　　武雉略微頜首，點出壹人：“陳遜！今日命妳為先鋒，帶五艘鐵甲艦、十五艘龜甲船迎擊敵軍！”
　　“遵命！”
　　陳遜乃是靈州本地的士族，這時得了命令，立即下了旗艦，沒有多久，從龐大的水師當中，就分出壹支小船隊，迎向對面。
　　“這便是王上命令工部趕制出來的鐵甲艦？”
　　旗艦之上，吳鐵虎、陳順成等壹幹陸軍將領，看到那五艘覆蓋鐵甲的大船緩緩開出，都是有些目不轉睛。
　　這船體形龐大，在這水面之上，就仿佛鋼鐵巨獸壹般。
　　“不錯，此乃公子親自畫下圖紙，再由工部巧匠率領百工日夜不停，督造而出！”
　　曾玉在旁邊說道：“不僅外表包裹鐵皮，防禦力大增，甲板上更是與陸地無異，可放床弩、弩炮、甚至投石機！”
　　……
　　“好船！當真好船！”
　　陳遜踩在鐵甲船上，雖然早已不是第壹次，但還是不由贊嘆。
　　“巨艦重弩，才是未來水戰的趨勢啊……”
　　作為得了吳明青眼，又通過武雉考驗的人才，陳遜的眼光精到，壹眼就知道己方的優勢所在。
　　“敵方水師，多用水匪，彼輩善於操舟，長江大河如履平地，又善於水鬥，有如水中狼群……我水師新練，不宜硬拼。”
　　“但據守此船，卻如海上堡壘，任憑敵人群狼，也是遊兵散勇，如何能破？再以弩箭與投石器擊之，戰無不勝！”
　　底下校尉聽了，都是紛紛稱頌：“將軍高見！”
　　“出擊！”
　　水上船只征伐，皆以旗艦掌管號令，此時陳遜所在的鐵甲艦就是旗艦，壹聲令下，船隊頓時向敵軍逼去。
　　“嗚嗚……”
　　對面號角聲響起，同樣有著壹支船隊迎了出來。
　　馬蒙的水師多用小舟，水上通行如風，極是方便，此時數條大船出來迎擊，周圍又跟著數十條小舟，呼嘯當中，有如狼群壹般圍了上來。
　　離得近了，那上面短衣赤臂，手持弓弩、短劍的水兵都是清晰可見。
　　“床弩，發！”
　　陳遜面色不變，壹聲令下，艦隊中的床弩頓時發出咆哮。
　　咻咻！
　　這水上所用的弩箭經過改造，幾乎有嬰兒胳膊粗細，弓弦震顫中，仿佛炮彈壹般發射出去，遇人刺人，遇船拆船，對面的小舟中立即傳來慘呼。
　　“殺！”
　　幾波互射與混亂之後，敵人的小舟終於靠上了最外圍的龜甲船，但當敵軍水兵咬著尖刀，想要跳上船沿，進行接弦戰的時候，卻愕然發現，前面的船只頂上還有壹層龜殼，從四邊的縫隙當中，又有長槍勁矛突出，仿佛刺猬壹樣，難以下口。
　　至於鐵甲船，就更是巨城壹般，高不可攀，底盤又堅固無比，縱然有水鬼要潛入船底，實行鑿破，也是癡心妄想。
　　“給我撞過去！”
　　陳遜看著那些小舟，臉上帶著獰笑。
　　呼呼！
　　在鐵甲艦周圍，兩排船槳伸出，劃動湖水，令這五頭兇獸以驚人的速度沖向前方。
　　“啊！”
　　小舟上的水兵慘叫連連，座艦支離破碎，不得不跳水求生，除了少數水性極佳者之外，余下的又紛紛被弓箭手射殺，血染壹片。
　　“放火船！”
　　見到這些善戰水軍如此輕易便被擊敗，對面的先鋒也終於掀出了絕招。
　　十數條後方的小舟上堆滿了木柴、燈油，此時壹點火，頓時熊熊燃燒起來，變成了水上的火炬，被死士操縱著，奔襲而來。
　　“弩箭，投石機，給我射！”
　　陳遜面容不變，沈著應對，船上的弩床與小型投石機怒吼連連。
　　砰砰！
　　壹艘小舟被石塊命中，直接在半路解體，上面的死士筋骨斷折，跌入小湖當中。
　　又有數條小船，靠得近了，被弓弩集火，上面的死士十不存壹。
　　到了最後，只有寥寥幾條火舟靠近，卻被前面的龜甲船不慌不忙地用長鉤拖著離開，根本絲毫影響都沒有。
　　對面的水師前鋒徘徊良久，終是無奈，只能選擇退兵。
　　陳遜的船隊中頓時傳來歡呼。
　　“呼……”
　　殊不知，此時的陳遜心裏也是大松口氣：“這些新兵，經過大勝，總算提了心氣，日後縱然遇敵，也敢戰能戰，不會猝然崩潰了……”
　　……
　　這邊三軍歡呼，但水師營寨當中，馬蒙的臉色卻難看非常。
　　“本來定州水師已經被幾次挫折，想不到恢復得如此快，卷土重來的勢頭如此迅猛！”
　　馬蒙喟然壹嘆。
　　現在的他，也知曉與家大業大武雉的區別。
　　對方根本不在乎小敗，縱然定州水師折損過半，只要根基還在，壹令之下，照樣有無數的資源可以調動，又有靈州世家主動捐人捐物，回復能力強悍。
　　但自己這邊，只有區區兩郡之地，水師的人死壹個少壹個，船失壹條去壹條，船廠的進度卻不盡人意，往往自己這邊壹艘船下水，對方就已經增加了三五艘！並且水兵壹直滿員！
　　如此差距，又怎麽以人力回天？
　　“大帥！大喜！”
　　此時，那個之前的孫參贊卻是喜形於色，飛快稟告道：“本門聽聞大帥求援，重視非常，已經派出數位法力高強的師叔伯，縱然祖師也有令喻到來，言明將會在關鍵之時，助大帥壹臂之力！”
　　“哦？”
　　馬蒙聽了，原本有些動搖的心思，卻是再次搖擺不定起來。
　　……
　　洪濤湖上。
　　經過數日的試探、消耗之後，馬蒙終於率先忍耐不住，盡起水軍，準備決戰。
　　武雉當然不會示弱，直接以陳遜、甘蒙等壹幹水師良將為都督，在洪濤湖展開廝殺。
　　這時數百條，上千條船只搏殺在壹起，場面又大是不同。
　　“投石機，油彈準備，拋射！”
　　陳遜盯著對面船只，眼睛中有著精芒閃過，等了片刻，驀然高喊壹聲。
　　“發！”
　　投石機早已備好，不過此時裝的就不是石彈，而是陶瓦罐，裏面盡是黑色的猛火油。
　　這油料遠比石頭輕便，投石機輕松就可拋出極遠的距離，打在敵艦上，卻是立即火勢蔓延，甚至遇水漂浮，輕易不滅，頓時燒得敵人鬼哭狼嚎。
　　“很好！繼續！”
　　看到計劃奏效，陳遜眼中頓時閃過興奮的光芒。
　　這油彈，也是定王這次準備的勝負手，壹直深藏，秘不示人，為的就是現在壹鼓作氣，發揮最大效果，打擊敵人。
　　“用兵之毒，無過水火，此時卻是兩者兼備啊！”
　　諸多油彈落入敵艦當中，頓時燃燒起壹片火海，不時就可見渾身火焰熊熊的人影跳入湖中。
　　只可惜他們縱然熟習水性，在這戰場中心，也是浮萍壹般，不是被流矢射死，就是筋疲力盡之後，被活活淹死。
　　“夫戰，勇氣也！”
　　慈不掌兵，陳遜此時絲毫憐憫之情都沒有：“等到這壹輪火攻過後，便要乘勝追擊，壹舉擊破敵人艦隊，最好再打下水師大寨！”
　　“都督，不好，風向轉了！”
　　就在這時，壹個校尉看著旗幟的變化，立即失聲驚呼道。
　　“風向？”
　　陳遜壹驚。
　　今日選擇火攻，也是因為吹的乃是西風，對他的水軍有利，縱然火勢再怎麽蔓延，都只能在敵軍中肆虐，但現在……看著那漸漸急劇呼嘯起來的旗幟，陳遜面色頓變。
　　“轉為東風了……”
　　他看向對面，那些被火焚燒的大船已經漸漸與馬蒙水師分開，有著向這邊飄來的跡象，臉上不由就有些雪白：“弄巧成拙？不可能，今日出戰之前，我親自嘗水相土，又請了道士觀望天象，絕對只有西風，怎來的這邪風？”
　　他看向對面艦隊，眸子忽然壹動：“莫非這馬蒙，竟然請來了能幹涉天象的天師妖人？”
　　兵法家壹切唯上，任何阻擋大軍所向的，都是妖人！
　　“哈哈……傳令下去，進攻！”
　　對面，馬蒙也上了旗艦，見到這壹幕，不由對旁邊的孫參贊道：“令師叔伯們，果然法力高深，竟然能借得東風，助我大勝，等到此戰結束，我必然要重重賞妳們！”
　　“多謝大帥！”
　　孫參贊拜謝，心裏也是驚疑不定：“敵軍中也有高人，此時還能施展術法，必然是祖師爺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