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四章 定侯

　　微風拂面，縱馬疾馳，本是人生壹大快事。
　　這時候，男裝打扮的武雉與侍女騎了兩匹棗紅馬，來到城外山頭，觀看軍營氣象，卻是幽然壹嘆。
　　“小姐……”
　　劍秋自然知道小姐在擔憂什麽，卻又無從出口勸解。
　　“大軍操練，每日壹肉，必是出征在即！”
　　武雉看著軍營，聽著隱隱傳來的號子聲，忽然喃喃道。
　　“小姐，老爺已經解了您的兵權，並且定侯世子不日就要前來，您又何必……？”
　　劍秋咬了咬牙，還是說著。
　　“這軍有大半是我心血，怎能棄之？”
　　武雉卻是搖頭：“我父得了定侯之諾，就想賣了女兒，換得援助，壹舉取了楚鳳郡，卻不知此乃是與虎謀皮，那定侯狼子野心，又怎會坐視武家連下兩郡？嘿……可憐我兩個哥哥也是鬼迷心竅，還對之奉承不已，老父昏聵，居然……”
　　“小姐！！！”
　　劍秋驚叫壹聲，臉色煞白，做子女的，怎麽能如此編排父兄？若是被外人聽見，立即就要受家法！
　　“唉……”
　　武雉幽幽壹嘆，略微帶著點心灰意冷之色：“也罷！可憐我武家基業，數代先祖披荊斬棘，嘔心瀝血的開拓，終究要……”
　　撲哧！撲哧！
　　就在這時，壹只雀鳥卻是撲騰著翅膀，落在武雉肩膀上。
　　此鳥羽毛光華，體形比同類大了數成，身上隱隱帶著雲紋，不是凡品，而是修道者豢養的靈獸！
　　在雀鳥的爪子上，還系著個錦囊，武雉打開之後，卻是驚疑壹聲。
　　錦囊當中，乃是壹張信箋，壹枚明珠，除此之外便空空蕩蕩。
　　“此夜明珠價值千金！”
　　武雉自然有眼力的，看了明珠，立即就估測出價值，再看看信箋，臉上卻是飛起壹絲緋紅，又迅速隱沒。
　　“小姐，是什麽？”
　　劍秋好奇問著。
　　“沒什麽，故友來信而已！我們回去吧！”
　　武雉望了軍營壹眼，勒轉馬頭道。
　　“好的！”
　　劍秋聽了，眼眸中卻是閃過壹絲異色，又飛快跟上。
　　回到府中，武雉吩咐下人準備蘭花香湯，沐浴更衣，劍秋則是偷偷跑到後院，若無其事地將壹張信箋塞入花壇之下。
　　只是她沒有看到，在她背後，武雉帶著寒意的目光。
　　武道大宗師，來去如風，落地如靈貓，身法驚人，自然不會被任何人發覺。
　　武雉壹直隱瞞著這點，卻是當作自身底牌，這時立即發揮了作用。
　　紅影壹閃，她又回到了浴室內，幾名老嬤嬤屏息凝神，眼睛盯著腳尖，聽著武雉的命令。
　　“劍秋果然是埋伏在我身邊的暗子，就是不知是我父親的，還是定侯那邊的……”
　　武雉躺在軟椅上，後面壹名嬤嬤自動上前，為她揉著眉角，細聲細氣地道：“小姐……要不要？”
　　這些卻是她真正的心腹，已經被徹底收服的了死忠。
　　“不必了……”
　　武雉冷聲道：“正要她放出消息，才好迷惑他人，我現在有怨望才是正常，若是若無其事，我父親與兩個哥哥才睡覺都不會安穩呢！”
　　“現在還願意效忠我的人，有多少？”
　　“我們暗中聯絡了小姐舊部，壹半人已經寫了血書！”
　　“很好，壹切按照計劃進行，妳們先下去！”
　　武雉揮揮手，讓這幾名心腹下去，直到只有壹個人的時候，她才緩緩嘆息壹聲，臉上浮現出壹絲疲倦。
　　縱然她之前算無遺策，幫助家族度過諸多難關又如何？
　　身為女身，就是她最大的弱點與破綻！麾下將領乃至心腹，壹旦受到武家真正家主的命令，還肯誓死從她的人到底有多少，實在不值得期待。
　　“倒是吳晴姐姐……還有那個吳明，現在送上這個，是何意思呢？”
　　武雉手掌壹翻，滄海月明珠浮現出來，放著光芒，與凝脂如玉的肌膚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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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旗招展，迎風獵獵作響，玄黑旗面之上，金色的“定”字筆力蒼虬，越發顯眼。
　　壹支數百人的車隊，已經來到了南鳳郡邊界，馬車連綿，上面是壹箱箱的綾羅綢緞，珍寶古玩，車輪吃土甚深，看來金銀也是裝了不少，壹路上讓眾多盜匪眼紅不已，可惜卻沒有幾個敢來冒犯的。
　　畢竟，這可是定侯的車隊！自大周亂世以來，縱然路面不靖，但在定州之中，不論何方勢力，都得賣定侯幾分薄面。
　　偶爾有不開眼的，這隨行的壹百名精銳牙兵，自然也會分分鐘教他們如何做人。
　　牙兵乃是精銳，弓馬嫻熟，這壹百騎兵，幾乎可以硬沖壹千人的步卒方陣，並且擊潰之，有這武力，自然橫行無忌。
　　“世子，前面就是南鳳郡地界了！”
　　這時，壹名管家模樣的人，就向定侯世子石嶽說著。
　　石嶽二十來歲年紀，劍眉星目，卻沒有坐在舒適的馬車中，反而騎在壹批毛色純白、沒有壹絲雜色的駿馬之上，顯露出壹手良好的騎術。
　　亂世之中，縱然是諸侯世子，也要習得弓馬保身！
　　“嗯！吩咐下去，安營紮寨，我們在此休息壹晚，並且派人去武家報信！”
　　石嶽就傳下命令。
　　此時車隊行的是軍法，號令傳下之後，眾人立即有條不紊地紮下營地，旁邊牙兵刀弓不離手，警惕地巡視著四方，充滿了壹種令行禁止的精銳味道。
　　“焦大！叫上壹什人，隨我去打獵！”
　　石嶽看了看天色，卻是又傳下命令，頓時親兵什長焦大就帶了十個牙兵，隨他壹起出獵。
　　咻！
　　這石嶽箭術不錯，加上手底下人有意奉承，暗暗將野兔、獐子等驅趕到他馬前，因此收獲倒是頗豐。
　　“世子好箭術！”
　　“今夜我們有口福了，都是托了世子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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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都是小野獸，不得狩獵之趣，還是要進山打老虎野豬才過癮！”
　　石嶽興頭起來，就要追入山林。
　　“世子不可，天色已晚！”
　　隨行來的侯府管家求救地望了焦大壹眼，焦大眉頭壹皺，就上前說著：“現在入山，恐怕有傷馬蹄，並且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世子何等尊貴之身？怎能白龍魚服？”
　　這裏離營地不遠，縱然有事，十個牙兵也能抵擋壹時，隨後呼叫營地救援，但入了深山，卻真不好說了。
　　職責所在，縱然管家不求，焦大也得說著。
　　“也罷！我們就回去吧！”
　　石嶽壹嘆，忽然見得林中壹片光芒，不由壹驚：“那是什麽？”
　　“保護世子！”
　　焦大壹聲呼喝，五名牙兵立即上前，將石嶽團團護住，其它幾名牙兵則是草菅人命慣了的，飛馬上前，彎弓如滿月，就是壹放，箭矢如流星般射出。
　　咻！
　　箭矢破空，飛到壹半，卻又被壹條黑色的氣蛇叼住，壹口咬為兩截。
　　“道術？！”
　　焦大壹驚，石嶽反而叫道：“是周大先生，不要動手！”
　　“呵呵……好箭術！當真好箭術！”
　　壹名身穿葛黃道袍的中年道人就自叢林中走出，稽首道：“周元真見過世子殿下！”
　　“原來是周大先生！”
　　這人焦大與管家都認識，乃是侯府的首席大供奉，原本與他們壹路的，卻被世子派遣先走，不知道去辦何事。
　　“周大先生壹路辛苦，不知事情辦得如何了？”
　　石嶽大笑壹身，下馬親自將周元真扶起，溫言問道。
　　他知道這周元真乃是壹個有著真本事的道人，連父侯也頗為倚重，自然不會擺什麽架子。
　　“貧道數日前秘密潛入南風郡城當中，有幸見得世子妃氣象……果然應了鳳運，貴不可言吶！恭喜世子！賀喜世子！”
　　周元真微笑道。
　　在他眼裏，這石嶽同樣有著氣數，山根青氣勃發，形如蟒紋，乃是大貴之相。
　　若再得了那武家之女，卻是未嘗不可化為蛟龍，至少壹個定州王是跑不了的。
　　等到那壹日，他輔佐石嶽成龍，卻也大有功德，道功大進，福澤門派，都是少不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氣運之說，終不可信！”
　　這時候，壹直跟在石嶽旁邊的壹名青衣文士就是說著，面上浩然之氣充滿，也是不可小覷。
　　“哈哈……妳是儒家，我是道家，自然說不到壹起去！”
　　周大先生卻是大笑：“不過我們不說氣運，先說兵法！”
　　“武家乃是虎狼之子，當初武家成事，多賴武家小姐運籌帷幄，很得人心，這是其壹！”
　　“武家家主得侯爺助力，必然迫不及待發兵討伐楚鳳郡，這是其二！”
　　“我家侯爺英明神武，治下定原郡百姓安居樂業，有兵甲上萬，文武用命，這是其三！”
　　周大先生頗有那麽幾分羽扇綸巾，運籌帷幄的氣質：“武家立足未穩，就要急急發兵討伐楚鳳，只要壹有挫折，必然要向小姐姑爺求援！”
　　“到時候，世子得鳳格之運，以世子妃收攬人心，侯爺的封號也是應了這定州大勢，以女婿之身繼承武家基業，又有何不可？”
　　這壹番話，直說得石嶽渾身壹震，熱血沸騰。
　　他家定侯雖然聲威赫赫，卻也困守壹郡，與節度使齊麟互相對峙消耗，更受朝廷壓迫，但若壹連得了兩郡，卻是大勢已成，席卷定州七郡，毫無問題，當即歡欣道：
　　“哈哈……周大先生真乃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