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壹章 破禁

　　王家這次為了大業，可謂拼盡全力。
　　郡城中，自有王肅準備，而這龍門之會，也是重中之重，也是不容有失。
　　早在年前，就秘密耗費重金，收購來幾件大威力法器，有的甚至還是失敗的寶器！
　　這幾件法器上用了血煉、骨煉等種種禁法，若是不惜代價，壹次性爆發，施展開來，足可比得上真正的寶器威能！
　　當然，鬥法之中，如此做，卻是落於下乘。
　　原本，王昱以為憑借著自己的法師道業，足以力壓全郡道人壹籌，自然用不著這個。
　　但現在，卻是遲疑了。
　　“兩位道人，上臺！”
　　王昱上了高臺，右手就不由摸到了懷中的壹枚顱骨狀法器，心裏暗暗發狠。
　　相比較於自身個人榮辱，自然還是家族大業更加重要，他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
　　“妙清道人……”
　　此時，諸道人卻是見著妙清女冠肩上停了壹只小紙鶴，耳語幾句，又燃燒成灰。
　　“諸位……本次鬥法，我認輸！”
　　吳晴目光幾閃，還是揚聲說著。
　　“什麽？”
　　道人壹陣洶湧，雲平掌院更是直接驚呼出聲。
　　話說道人中也不是都無懼生死，若是自忖不敵，鬥法之前，便可先行聲明放棄，但看之前妙清法劍犀利，勝算反而大大超出，無論如何也不該如此。
　　“莫不是……家裏已經綁了吳明？以要挾之？”
　　王昱目光幾閃，暗暗想著，面上自是絲毫不露，壹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善！”
　　這時候，天鶴童子也發話了：“既然如此……本次論道演法，當是王昱為會首……龍門之會，以法力為先，此子可為主祭，妙清女冠，妳輔佐之！”
　　不管其下發生何事，當中又有多少曲折，對真人而言，不過區區小事，見選出來的王昱也是不錯，法師位階，足可用了，當即點頭。
　　“謹遵法旨！”
　　當即，數個掌院，以及王昱，吳晴等人都是稽首。
　　只是吳晴行禮同時，芳心也在暗暗波動：“既然小弟飛信傳書，要我如此，必是有所布置……總之，信他壹次罷……”
　　……
　　“祭典成！獻祭品！”
　　諸位道人等候片刻，下面的龍門法事也是到了尾聲，燃燒過祭文之後，諸多三牲祭品，就被放在蘆葦編成的草席上，送入湖中。
　　“天時已至，諸位準備！”
　　天鶴童子壹掐訣，與幾個掌院身上都泛起壹層清光，連接壹體。
　　嗡嗡！
　　壹層細密的光華，帶著儀軌，似法陣壹般，就在平臺上浮現出來。
　　“烈陽道人何在？”
　　王昱答應壹聲，站到領頭位置，面色隱隱漲紅。
　　其後，便是吳晴，還有其它道院種子，盡皆面色肅穆。
　　“龍門之陣，起！”
　　天鶴童子踏罡步鬥，手掐法訣，又是壹點。
　　轟！
　　無形之力就浮現而出，沒入湖中。
　　咕嚕！咕嚕！
　　水壩之上，碧綠的湖水形成龐大的漩渦，浪花翻騰，隱隱現出中間壹塊巨大的黑色石碑，其上有金色文字閃爍。
　　“顯靈了！河神顯靈了！”
　　底下安排的幌子還有假道士們，立即亂成壹團，但這時，誰也不去註意。
　　若是從高空來看，就可見得，石碑、還有祠堂，以及高崖，隱隱成三角形狀，龐大的力量，沿著無形的脈絡，迸流洶湧著。
　　“來了！”
　　這法陣成形的同時，漫山遍野潛伏的黑氣都是壹動。
　　而那對兵家叔侄，默默來到了壹處山坳，靜靜等待。
　　山崖底下，樸素馬車上的青年文士，也是擡起了頭。
　　天鶴童子似有察覺，靈眼中卻不見波動，嘴角卻是掀起了壹絲笑意：
　　“這白蛟，乃是河伯之子，天生便與這怒龍江有緣……當年，若非王中封印，立即便可繼承河伯神位！即使有著罪孽，百年折磨，也到了該脫困之時！掌教命我前來，不過盡人事，聽天命……法事若成，那是白蛟福薄，若是脫得枷鎖，也是它罪孽去盡所致，至於這當中，它會遭到什麽劫數，卻非我之事了……”
　　有著這態度，當即不偏不倚，只是按著本份，聚集法力，湧入湖泊之中。
　　“吼吼！”
　　此時就可見，在石碑之下，隱隱有著壹道龍影，其上有著道法封禁形成的鎖鏈，有些已經殘破。
　　“封！”
　　而在王昱的帶領之下，數位道種合力，又有真人與各自掌院暗中相助，壹枚枚金色符文就自鎖鏈上浮現而出，不斷修補著封禁。
　　碑文上金光大放，蛟龍憤怒長吟，攪動得湖水如同沸水壹般，波濤連連，沸反盈天。
　　轟隆！
　　不知道什麽時候，壹層層魚鱗狀的烏雲也是浮現，剎那間遮蔽天幕，昏昏暗暗。
　　“是時候了，這時蛟龍已現，只要我出手救它，無論它願不願意，都是承了我的這份恩情，必須報答！”
　　王中眸中精光壹閃，就摸到了那張袖口中的符箓。
　　“成兒，準備好，半刻之後，便是天時，蛟龍必出！”
　　中年人接過侄子遞來的硬弓，又取出壹枚包裹了符箓的長箭，甚至箭簇之上，還有著星星點點的光芒閃動，符文竟似直接烙印在箭頭內部，外面平滑如鏡，顯然也是壹件難得的異寶。
　　“這屠龍箭我家祖傳，僅剩壹枚，今日便可拿來壹搏了……我……幹！為何這麽早？”
　　中年人忽然目瞪口呆。
　　轟隆隆……
　　地動山搖中。
　　“這是……”少年往龍門大壩方向看去，也是充滿了驚訝。
　　吼吼！
　　悠遠嘹亮的龍吟傳來，只見壹波波靈氣匯聚，灌入蛟龍軀體。
　　劈啪！劈啪！
　　壹條條咒言法禁凝結而成的金色鎖鏈，就根根斷裂，現出蛟龍不屑的眸子。
　　它張開龍吻，發出壹聲悠長而興奮的咆哮，身上忽然浮現出壹層青紫色，化為壹道長蛇般的影子，又被它壹口吞下。
　　轟隆！
　　烏雲之中，電蛇狂舞。
　　而蛟龍得此氣，卻是靈力暴漲，剎那間仿佛從嬰兒成長為巨人，頃刻間擺脫禁錮，又對著鎮運石碑，狠狠壹撞！
　　“該死……為何這樣快？為何蛟龍可自行掙脫枷鎖？”
　　王昱看著，卻是目眥欲裂：“如此壹來……它與我王家，就毫無恩澤可言，還有舊怨……”
　　他也是極有決斷之人，立即撕開符箓，壹抹赤金色，便帶著浩蕩神威，如電光火石壹般，飛入湖泊之中，落在功德石碑之上。
　　“烈陽道人，妳做什麽？”
　　這壹動手，陣法氣機散亂，原本還在勉力維持，甚至準備重新封禁蛟龍的大陣立即告破。
　　光芒頓時收斂，帶著反噬之力。
　　壹幹掌院，連帶吳晴都是口吐鮮血，便連天鶴真人臉上也是白了壹白，卻不管不顧，註目著湖泊，卻是在喃喃自語：“原來禍患出在道院自身麽？難怪之前演算不出……而這龍氣，又是如何被白蛟所得？”
　　嗡！
　　金色神光飛行絕跡，居然在白蛟動作之前，就附著在石碑之上。
　　受此牽引，那“郡守王中，奉命誅殺水妖，鎮蛟龍在此”的十五個金色大字，飛快收斂了光芒，壹個個沒入神光當中。
　　“此必是郡守王中自身之氣！甚至還有龍氣在內，不如此，不得以鎮壓蛟龍！”
　　剎那間，三個金色大字沒入神光當中，功德碑上的氣運頓減小半，光華褪去，現出原本的灰白石質，甚至自動浮現出裂痕。
　　“吼吼！”
　　可惜，饒是神光動作再快，也只是比蛟龍搶先了壹絲，堪堪收了四五個金字之後，白蛟就怒吼著，撞了上來。
　　轟！
　　恐怖的爆炸蕩漾，掀起漫天水花，直沖雲霄。
　　地動山搖之中，水汽升騰，竟似下了壹場大雨。
　　“不！”
　　水中隱隱傳來壹聲怒吼，旋即就可見到壹道金色神光狼狽逃出，沒入湖邊的王中祠堂之內。
　　而湖水泛黑，伴隨著壹聲欣喜的龍吟，壹條白玉色的蛟龍就是飛出。
　　此蛟龍獨角魚須，腹生兩爪，帶著風雨，在半空盤旋，壹朝脫得枷鎖，顯得甚是歡快。
　　“剛才那道神符，必有王中壹絲分身，以血裔驅動，要收回鎮壓蛟龍的氣數，卻晚了壹步！天意弄人啊！”
　　只是剎那間，天鶴童子就明了因果，不由壹笑。
　　“真人！如何處置此子，還請示下！”
　　雲平掌院稽首請示著，壹揮手，數人已經將王昱隱隱包圍起來。
　　“妳們……妳們要做什麽？我父乃是郡望，此時或許已經是壹鎮節度使！妳等想要以下犯上，造反麽？”
　　王昱見著昔日道友拔劍相向，臉色壹白，卻是喝著。
　　聽到此言，他那個名義上的師父，雙陽道人更是面色慘變，幾乎昏厥過去。
　　“人道之事，全憑自擇，隨他去吧！”
　　天鶴童子卻是搖頭。
　　若是壹切布置都成就，此時的王昱自可無所畏懼，但現在？氣運糾纏之下，其父所作所為，卻是大有妨礙，甚至，功虧壹簣都有可能！
　　壹幹道人衣衫半濕，見著半空中蛟龍盤旋，俱是神色復雜。
　　而就在此時，原本的鎮運功德碑位置，壹絲絲青紫色，帶著五彩光芒的雲氣，卻是從殘骸上浮現出來，蔚然成雲，縈繞在蛟龍周圍——這是原本王中的王命與天命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