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八章 驛站

　　“抹殺！”
　　吳明面色冰冷，看著面前壹名女性權限者雙目瞬間失去焦距，軟軟倒下，變成壹具屍體。
　　“殘害婦孺，天理難容！必不得好死！”
　　在他手上，另外壹名書生模樣的家夥卻是赤著眼，發出了詛咒，猛地嚼舌自盡。
　　噗！
　　壹蓬血霧從他口中吐出，帶著青碧之色，仿佛飛劍般刺向吳明。
　　“嗯？儒家的碧血丹青？”
　　吳明手上清光壹閃，將碧綠色的血箭擊潰：“她應該是妳的仇人吧？我為妳報仇，為何還如此？”
　　說話當中，壹股大力已經猛地將書生推開。
　　“嗚嗚……”
　　嚼舌乃是壹種相當痛苦的死法，這書生顯然修練過，此時還可勉強活動，在地上扭曲著，努力以指蘸血，寫了七個“恨”字，忽然身子壹挺，從雙目中都流出血來。
　　“無聊……難道暗藏了什麽類似梁祝的狗血劇情？”
　　吳明摸了摸下巴，卻是無動於衷，更沒有什麽探究的渴望，淡漠看著書生氣息斷絕。
　　【叮！您的權限獲得提升！具體信息請自行摸索！】
　　主神殿的提示浮現。
　　擊殺權限者，必有權力轉移，暗含著廝殺的鼓勵，更令吳明把握到了主神殿那隱藏的目的。
　　這些天以來，他轉戰八方，按照歃血盟的情報，將輪回者起碼消滅了壹打。
　　如此眾多的數量當中，縱然有著壹半是冤枉，還有壹半根本沒有權限，但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如此日積月累下來，所帶來的增幅也是相當恐怖的。
　　此時吳明都不知道自己的權限到底提升了多少，只是知道主神殿壹些隱秘的權力也向他放開——這還僅僅是自己摸索出來的部分！
　　“殺……殺人啦！”
　　按照衙役總是最後到場的定理，縱然吳明鬧市殺人，所作所為猖狂到了極點，這時才有公差的腳步聲傳來。
　　“大周已經糜爛至此了麽？”
　　吳明卻是嘆息壹聲，頂著歃血盟主的肉竅，大大咧咧地從城墻翻走。
　　這壹躍數丈的輕功，更是令後面追來的衙差衙役瞠目結舌，更不敢追趕。
　　畢竟，他們只是壹個小縣城的下吏，不過混口飯吃，對於這種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真是壹見就膽怵。
　　“若是開國之際，或者王朝上升期，任憑什麽江洋大盜，梟雄巨擘也不敢公然殺害官差，公門中人膽氣就足，壹喝之下，魑魅魍魎就要先泄氣三分……但現在……”
　　觀壹葉而知秋，僅僅只是壹個方面，已經令吳明知道這縣城，甚至附近州郡的情況不容樂觀。
　　“想不到……當年沃野千裏，盡是膏腴之地的盛京平原，現在居然沒落成了這個樣子……”
　　他望著不遠處的荒原與縱橫交錯的溝壑，不由又是壹嘆。
　　不錯！
　　此地便是商州，甚至還是當初商朝的大本營，十絕關內，盛京附近的壹個小縣！
　　吳明之前來過壹次，三百年後故地重遊，卻只見到滿目瘡痍。
　　原本綠樹成蔭，百草豐茂的肥沃早已盡數消失不見，只有壹條條深邃的黃土溝壑，宛若大地的傷疤壹般，沒有半點生命的氣息。
　　大風稍微壹刮，就是飛沙走石，遮天蔽日。
　　毫無疑問，這裏就是壹處惡地！絕地！
　　“當年大商逆天而行，大地龍有傷，損了地氣，此其壹！十二金人墜毀盛京，煞氣橫溢，方圓百裏寸草不生，三百年不變，此其二！”
　　“有這兩樣，商州自商末之後地位立即跌落，甚至全州壹年的畝產總量，還不如外州兩三個郡！真正成了壹片窮山惡水！”
　　“大周自然棄了盛京，另行建都，反而將這視為瘴厲之地，前面幾十年，官員就算被貶謫，寧願去南疆或北荒，也不願來這裏！漸漸成了流放之地……”
　　“剛才那個縣城，比起楚鳳郡中任意壹個大鎮都差遠了……”
　　“不過也多虧這惡名，流寇也知道此地沒什麽油水，大軍不來就食，反而沒多少戰亂，也算某種程度上的因禍得福？”
　　……
　　回想著這些變遷，吳明的臉上就浮現出嗟嘆不已之色。
　　“不過……朝廷異聞司調精兵強將來此，卻是為了什麽呢？”
　　這消息，還是從千戶厲宗義那裏得到的機密，並且，此人肯定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心生退意，不惜直接開罪謝家，也要拿下謝寶玉與謝靈兒，作為退出這次任務的交換。
　　奈何，想法雖好，被吳明發現之後，就只能黯然退場了。
　　“朝廷異聞司……”
　　按照吳明的打探，此乃大周景帝時期所立的衙門，表面上是派出行人遊走天下，收集奇聞軼事的壹個小部門，但實際上，暗中卻招攬了不少奇人異士，很有壹些“六扇門”與“東廠”的味道，主要目的便是追尋、刺探有關輪回者的消息。
　　“奈何有著主神抹殺的大殺器在，這些只能徒勞無功啊……”
　　吳明頓時有些疑惑，若是國力強盛之時，發現治下有此不穩定因素，派出人馬打探也是合理。
　　但現在，天下大亂之時，還如此窮追不舍，甚至這次還要調集各州精兵強將，聯合行動，怎麽都有著壹種“不合理”的味道。
　　“看來……厲宗義的猜測很正確，這異聞司後面，不止朝廷，還有各方的幕後黑手！”
　　只要有著洞天福地，便可成就千年的世家！
　　如此底蘊，還有六級以上的大神通者鎮壓氣運，自然足夠與朝廷博弈。
　　到了此時，更不必說。
　　“是朝廷想要做事，還是諸多世家的推動？”
　　雖然天下派系眾多，百家齊鳴，但異聞司總算是朝廷之人，若無皇室點頭，也不可能如此大張旗鼓。
　　“或許是壹次聯合行動，朝廷也首肯，並且樂見其成？”
　　吳明抿了抿嘴唇，帶著壹絲玩味的笑意：“在商州中，難道與主神殿有關？”
　　這麽想著，立即動身趕路。
　　若無意外，前面就該有著壹個異聞司指定的聯絡點。
　　……
　　從小縣再往前數十裏，就到了前朝的京畿之地，還有壹個小小的驛站。
　　驛站者，供朝廷文書傳信，以及來往官員休息換馬之所，也是連接整個帝國各地的重要樞紐。
　　正是通過這壹個個節點壹般，密布十九州的驛站體系，朝廷任命才能上通下達，為統壹之基礎。
　　奈何到了王朝後期，這就容易變成官員的貪汙、勒索之處，令驛丞苦不堪言，朝廷負擔加重。
　　吳明記得前世崇禎皇帝，就是看到這弊端，才毅然下令裁撤驛站，只是執行得很有問題，更出了個下崗的討薪員工李自成……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過……這也是最後壹處了，再往前就到了盛京，真真寸草不生，老鼠都活不下去……”
　　吳明走入壹間小小的驛站。
　　這驛站也是極小，外面黃風刮起，四面木板震動，呼呼漏風，很有些搖搖欲墜的味道。
　　進去之後，首先入目的是壹個小廳，兩邊是廂房，後院還有牛馬之聲傳來，只是有氣無力，不用看都知道很是瘦弱。
　　壹名老態龍鐘，還有些駝背的吏員就上來，渾濁的眼睛瞥了瞥吳明，有氣無力地問道：“請問來的是那位大人，可有憑證印信？”
　　本來按照朝廷法度，只有官員才能使用驛站，不過到了這時，以權謀私盛行，隨便哪個衙門都可開著證明，任憑親屬隨從擠占大周朝廷的資源，並且還百般勒索，令各個驛站入不敷出。
　　吳明身上當然沒有什麽憑證。
　　縱然有，南鳳軍節度使開出來的，還不知道朝廷認不認呢！
　　這時想了想，直接甩出壹塊令牌。
　　此令黑黝黝的，正面乃是壹只睚眥，張牙舞爪，背面則是刻著“大周異聞司，麾下百戶鄭鈞”的字樣，還有壹方印章痕跡，造型奇古。
　　“原來是百戶大人，請！”
　　異聞司千戶有著七品，百戶更低，但也是正九品的官身。
　　驛站也有等級，州郡壹級的驛丞便有官身，不過縣及以下，還是吏員，這老頭就苦笑著行禮。
　　“嗯，妳去張羅些酒飯……”
　　吳明大大咧咧地進了門，又見此人臉上面有難色，不由壹笑：“當然……我也知道妳不容易，這給妳，挑好的上！”
　　說著，就將壹錠銀子塞入老吏懷裏。
　　“這怎麽使得？”
　　老吏雖然嘴上推脫著，手裏卻死死攥著銀子，再三行禮，才退入後堂，隱隱就有喝聲傳來：“大牛，讓妳那渾家去把雞殺了，再熱熱竈，有老爺來了！”
　　看起來，似乎是將壹家子都塞進編制裏來了。
　　吳明微微壹笑，也沒管這老吏的些假公濟私。
　　沒有多久，酒飯就上來了，滿滿壹碗粟米，還有壹只肥雞，兩盤醬菜，壹壺黃酒，四溢著香氣。
　　吳明略微喝著酒，這黃酒有些苦澀，但味道還算純正，看了看旁邊搓著手的老吏，又是壹笑：“來來！妳也坐！”
　　讓這人坐下，又喝了兩杯酒，吳明才似無意問道：“妳這裏，平日來人很少吧？”
　　“自然是少……”
　　老吏苦著臉：“平日靠著縣裏周濟，還能維持下去，這幾日卻是忽然人多起來……昨天還有壹位京城來的官人，直接把兩匹好馬都牽走了，只給老漢留下了兩匹駑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