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2章 奇跡壹定會出現

　　戰況，漸漸進入了壹邊倒的節奏。
　　由怪物王國、死靈王國、幻魔教會、推理俱樂部以及地獄前線等眾多勢力組成的聯合軍，在互相協調合作的前提下，實力呈幾何倍數地增加。
　　這等軍勢，冗兵軍團僅靠數量優勢已難以與之抗衡……
　　大約十分鐘後，冗兵的傷亡速度，又壹次超過了兵線的補給速度；天空中那原本密不透風的兵雲，也從這壹刻開始慢慢松散、稀疏起來。
　　另壹方面，地面上。
　　正在用【鼠槌】消磨鬥魔血量的封不覺，在許久的沈默之後，忽然開口了……
　　“嗯……果不其然……”從他說這話時的語氣推斷，他應該是發現了什麽。
　　“怎麽了？覺哥。”小嘆是很了解他的，故而即刻詢問道，“什麽狀況？”
　　“也不是什麽大事。”封不覺很淡定地回道，“只是……”他瞥了眼身前的鬥魔，“我觸發了這家夥的某個被動能力。”
　　“什麽能力？”小嘆接著問道。
　　“大概是類似‘底力’的玩意兒吧。”封不覺回道，“就是那種……當血量下降到了壹定的數值時，自動觸發，並大幅增加防禦和回血頻率的能力。”
　　“哈？”小嘆聞言便是壹驚，“那豈不是說……”
　　“沒錯。”封不覺接道，“用【鼠槌】恐怕是打不死他的……”他頓了頓，說明道，“雖說此前他也壹直有在回血，但他那常態下的回復力顯然是低於我的削血效率的；然而，大約兩分鐘前，當我把他的血量磨到15%左右時，他的血量竟突然開始反彈，在五秒內就增加了10%……直到他的血量回到30%左右時，這份激增的回復力又以壹種比較平滑的趨勢逐漸回歸了常態。”
　　“當然了，僅僅發生了壹次的現象，可以有各種解釋，‘底力’只是其中的壹種而已。”
　　“於是，我稍稍加快了手速，又敲了兩分鐘，想看看第二次將他的血量降到15%時，會不會發生相同的事，結果……”
　　言至此處，覺哥也不再說下去了，只是聳了聳肩。
　　“那怎麽辦？”小嘆邊想邊道，“要不然……這回等妳把他的血降到16%時，我倆合力出手，看看不能不能把16%血的鬥魔給秒了？”
　　“不必那麽麻煩。”封不覺回應時的口氣聽起來遊刃有余，壹聽就知道，他早就已經有了對策，“我壹個人就能搞定的。”
　　說罷，覺哥便開啟了自己的稱號技——【鬥魔降臨】。
　　……
　　那壹瞬，從封不覺的視角來看，時間恍若靜止，四周的空間也在這壹“靜止”中發生了扭曲、變化。
　　當他的神識穩定下來，他已站在了壹個由黑色魔氣籠罩的空間裏。
　　他的面前，還站了壹個純白的人影。
　　即使是督神，也從未見過這種形態的鬥魔；誰又能想到……這個潔白無瑕的、只會讓人聯想到“聖潔”二字的存在，才是那魔氣籠罩之下，最純粹的魔之本形。
　　“我還以為妳很聰明。”鬥魔看著封不覺，冷冷道，“沒想到……妳會幹出這種即便是白癡都不會幹的蠢事。”
　　“哦？”封不覺不慌不忙地應道，“妳指的是哪件事？”
　　“當然是妳使用【鬥魔降臨】這件事。”鬥魔接道。
　　“是嗎……”封不覺念道，“為什麽說這很蠢呢？”
　　“廢話！”鬥魔有些不耐煩地喝道，“難道妳覺得，在此時此刻，我還會把力量借給妳嗎？妳這種行為就好比是在對我說……‘嘿，請妳幫我殺死妳’壹樣，我怎麽可能會照辦？”
　　“嗯……有道理呢。”封不覺沈吟道。
　　“呵……”鬥魔頓了壹秒，冷笑到，“我明白了，妳是覺得，即使我不把力量借給妳，也沒關系，大不了就是技能施放失敗，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對嗎？”沒等覺哥回答，鬥魔就自行接道，“這……才是妳真正的愚蠢之處啊……”說話間，他便上前兩步，來到了封不覺身前，隔著壹尺不到的距離，居高臨下地瞪著對方道，“當妳向我借取力量的時候，我便可以將妳拉入這個‘靈魂空間’之中，只要我在這裏把妳給殺了，那妳在外面的身體也會死！壹旦妳死了，即使那個叫枉嘆之的小子繼續使用古怪的能力壓制住我，周圍也已沒有其他可以殺死我的存在了。”
　　“原來如此……開啟【鬥魔降臨】的瞬間，是否來到這個空間與妳‘相見’，是由妳決定的嗎……”不料，封不覺聽到對方的話後，還是壹副從容不迫的模樣，若有所思地念叨著，“難怪最近壹段時間我開啟這技能時都是直接獲得力量，而沒有來到這裏和妳見面……想必，這也是二十三的命令吧？”
　　“命令？”鬥魔接道，“妳是不是搞錯了什麽？”他加重了語氣，“沒有人能命令我，即使是最強的衍生者也不行。”
　　“哦……”封不覺點點頭，“這麽說來，妳是出於自己的意願，和她以平等的身份‘聯手’的咯？”
　　“沒錯。”鬥魔回道，“我們的目的，是壹致的——消滅主宇宙所有勢力，讓壹切皆歸於混沌。”說著，他忽地舉起右臂，直指著頭頂之上，“這樣，那個高高在上的、所謂的‘命運’，便無法在主宇宙中創造出適合妳們這些‘玩家’娛樂的‘劇本’了，因為到那時……主宇宙的每壹寸土地，都已變為了寸草不生的焦土；而每壹塊焦土之上，有的也只是壹頭頭遵從殺戮本能的魔物。”
　　“二十三想要做什麽我大概能猜到，但妳的動機又是什麽呢？”封不覺沒有對鬥魔的言辭感到絲毫意外，他只是平靜地接道，“妳和‘命運’有什麽過節嗎？主宇宙變成那樣……對妳有什麽好處呢？”
　　“我和‘命運’當然有過節！”鬥魔反倒顯得有些激動了，“是她！終結了屬於我的紀元；是她！殺死了督神——我唯壹的對手。哼……既然當年她毀掉了我的世界，那我現在就毀掉她所創造的、這個她認為更好的新世界！”
　　“明白了。”封不覺道，“是因為‘孤獨’啊……”
　　那兩個字，像是壹把尖刀，刺向了鬥魔心中從未向任何人敞開過的地方。
　　“妳的敵人、妳的仆從、妳唯壹的宿敵、妳所熟悉的那個世界、以及……妳存在的意義……”面對沈默的鬥魔，封不覺用溫和的語氣說道，“……全都隨著上個紀元的結束而煙消雲散。”他輕輕嘆了口氣，再道，“在如今的新世界裏，大部分的生靈甚至都沒聽說過妳的名字……”
　　“的確，在這個紀元，妳已是天下無敵，但那又如何呢？”
　　“要依靠力量去稱霸這個宇宙嗎？對妳來說這不算什麽難事，只要每到壹個地方就留下壹句‘臣服，或死’，統壹主宇宙也只是個時間問題；可是……稱霸了主宇宙之後又能怎樣？”
　　“站在妳的角度上……那究竟有什麽意義呢？”
　　“這世上已不再有督神那樣能與妳勢均力敵的對手，也不再有那種單純的、代表著光與暗的無盡鬥爭……”
　　“我們的世界，是‘彩色’的，和妳格格不入……因為妳來自壹個黑白的紀元；妳是黑色的，妳需要壹抹和妳匹敵的白色，才能活得有意義。若沒有那樣的‘白’，那即使把壹切都染黑……妳也壹樣孤獨。”
　　鬥魔靜靜聽著覺哥的話，沒有反駁，也無力反駁。
　　“我不知道二十三跟妳說了什麽，但大體能猜到，她給了妳壹些承諾……”封不覺道，“比如……和她聯手，就能逼迫‘命運’做出妥協、改變，以此讓妳的紀元復活；或者……讓二十三成為新的‘命運’，然後由她來幫妳完成心願。”他搖了搖頭，嘆道，“不管妳是真信了，還是另有打算，我把話擺在這裏……無論最後誰贏誰輸，妳都是無法實現願望的。”
　　“命運也好、二十三也罷……妳若以為驚悚樂園的世代更叠是由‘妳們’來決定或控制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並不是‘命運’毀滅了妳的紀元，她也只是在某個妳無法理解的更高位存在的指示下執行了這壹行為而已。”
　　“妳以為自己真的是‘神’、是‘魔’嗎？或許在這兒，妳是，但在更高維度的生物眼中，妳根本無足輕重。”
　　“妳以為自己真的是在按照自身的意願行動嗎？妳怎麽知道不是某種比妳更高位的存在設定了妳的想法，並讓妳自己覺得‘這就是我的想法’？”
　　“當‘玩家’、‘劇本’、‘命運’這些本不該被妳說出的詞從妳口中說出時，妳有沒有想過……也許……妳早已被二十三感染了，妳只是在她的影響下才產生了自己和她‘平等’、和她‘目的壹致’的錯覺？”
　　封不覺的問題，鬥魔無法回答。
　　但是他有在思考。
　　封不覺……也在思考，他在向鬥魔拋出問題的同時，也在心中拷問著自己。
　　當壹個人開始思考——“此刻我腦中所想，究竟是‘我’在想，還是某個更高的意誌‘讓我這樣想’；我此刻的質疑，是‘我’的質疑，還是那個應該被我質疑的存在引導我去質疑……”這壹類的問題時，那個人，基本上……離發瘋也不遠了。
　　“假如……”片刻後，鬥魔終於再度開口，沈聲道，“妳說的，都是真的……”他的語氣變了，不再那麽戾氣十足，“那我……我們……又能怎麽樣呢？”
　　“既然從來就沒有‘選擇’，又何必再去質疑？”
　　“所以……即便妳是對的，我現在依然要殺了妳。”
　　“也許，我真的已經被二十三影響、乃至控制了；又或許……我只是被她利用，因為我孤獨、迷惘……我需要有壹個像她那樣的人給我希望……哪怕這份希望只是謊言，對我來說，也比什麽都沒有要強。”
　　封不覺聽到這兒，臉上重新浮現了笑容：“是啊……我好像說了些多余的話呢……”
　　“不過……我這人就這樣兒，我就是喜歡去做些貌似沒意義的事。”
　　“所以，我終究還是要做的，而且要按照我的方法去做。”
　　“至於別人怎麽看……我無所謂；愛或恨、喜或惡、崇敬或鄙視、理解或誤會……所有這些我都會照單全收，因為正是這些，證明了我曾在這世上‘活’過。”
　　“那麽……”至此，鬥魔的語氣，再次變得冷冽，“……我就如妳所說，將妳‘活著’這件事變成‘曾經’吧……”
　　言畢，他不緊不慢地伸出手，輕輕壹揮。
　　在這個鬥魔的“靈魂空間”中，他理應是擁有絕對控制權的，要殺死封不覺，就跟抹掉壹堆沙子上圖案壹樣容易。
　　然而……壹秒後，鬥魔驚異地發現，對方竟沒有和他預想中壹樣被抹殺。
　　“有點兒意外是嗎？”封不覺擡眼望著鬥魔，“‘沒有意義’的事說完了，我再來說幾句實際的吧……”他微頓半秒，冷冷問道，“妳還真的以為……我會幹出那種‘即便是白癡都不會幹的蠢事’嗎？”
　　此言壹出，鬥魔呆立當場，壹種名為恐懼的、陌生的情緒，已在他心頭悄然萌芽。
　　“開啟【鬥魔降臨】後會被妳帶到這個空間的事，我會預計不到？”稍頓壹息，封不覺又追問了壹句。
　　“妳……”鬥魔則是喃喃接道，“就是為了在這個空間和我相見……才開啟技能……”
　　封不覺點點頭，接道：“其實我大可以在外面直接把妳給殺了，但為了跟妳說上那幾句‘多余的話’，我決定，開啟這最後壹次的【鬥魔降臨】；只有這樣……我才能在這個沒有時間流逝的空間中和妳交談。”
　　“呵……”聞得此言，鬥魔，笑了，“呵呵……哈哈哈哈……”
　　那是壹陣五味雜陳的笑聲，苦澀、無奈、懷念、諷刺、悲愴、釋然、感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混雜其中。
　　也許，這是鬥魔自誕生以來，最為失態的時刻，但也就是這壹刻，讓他切實體會到了……自己也曾活過。
　　“好了……”待對方的笑聲漸止，封不覺復又開口，“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說話間，他的周身能量壹綻，壹個明顯帶有“因果律”性質的技能已蓄勢待發，“現在……”他擺出了近乎冷酷的表情，語氣也冷若冰霜，“帶著妳那過時的名號、無用的力量、空洞的生命……給我消失吧。”
　　話音落時，覺哥壹記【Roundhouse踢】已旋了出去。
　　出招的瞬間，雖然他的表情冰冷決絕，但他的眼中，卻看不到半分的快意，反倒是有那麽壹絲同情之色。
　　而鬥魔，只是站在那兒，任由對方的攻擊襲來。
　　在被踢中前的剎那，鬥魔仍顯得十分平靜，他甚至微微張口，似是想說壹聲“謝謝”，可惜……直到最後也未能說出口。
　　……
　　戰場之上，時間仍停留在封不覺開啟【鬥魔降臨】的那壹秒。
　　從小嘆的角度來看，封不覺剛說完那句“我壹個人就能搞定”，鬥魔的身體就忽然壹“垮”。
　　“啊呀！”小嘆看到鬥魔的身體瞬間化為黑色的沙塵塌落，還以為是後者使出了某種能擺脫【雪舞九天】的手段，不禁驚出聲來。
　　“別慌。”下壹秒，覺哥便有意提高了聲音說道，“他已經死了。”
　　“什麽？”不僅是小嘆，周圍意識到這壹狀況的各方勢力都在聽到封不覺的這句話後驚呼出聲。
　　“不是吧……真被妳用那把小槌給敲死了啊？”不久前剛從城裏飛到這兒的篆頡尊，此時就停留在覺哥他們附近，聽到鬥魔已死的消息，他也是由衷地覺得不可思議。
　　“不。”封不覺搖頭道，“我在他的靈魂空間裏，對他放了壹個殺招，這才幹掉他的。”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啰嗦，好像殺死鬥魔並不是壹件值得大說特說的事，“話說……上面的戰鬥打得挺熱鬧啊。”
　　“妳也要去湊湊熱鬧是嗎？”就在數米外休息的絮懷殤，適時地接了壹句。
　　“看起來……”封不覺轉頭觀察了絮女神兩秒，“妳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啊。”他隨即又轉頭看向小嘆，“小嘆妳怎麽樣？”
　　“嗯……手臂有點酸。”小嘆虛眼望著覺哥，回道，“但跟妳比起來……應該也不叫事兒……”
　　小嘆可是近距離目睹了封不覺那【鼠槌】戰術的，必須承認……跟那種手速相比，單手倒立+單手撩頭皮屑這種動作幾乎就是在放松了。
　　“好……”封不覺接著道，“那我們仨也上去湊湊熱鬧唄。”
　　他說去就去，話到壹半，人已經沒影兒了。
　　見狀，小嘆和絮懷殤對視壹眼，也沒吐槽什麽，兩人即刻也用各自的方式殺上了天空。
　　在那三人相繼上天之後，周圍那幫正在地面休整的怪物軍團戰士，也仍處在壹種腦筋短路的狀態下……
　　短時間內，他們顯然還無法消化掉“鬥魔已死”這壹狀況。
　　不過，不管這些主宇宙的生靈們主觀上需要多久才能適應，客觀上……鬥魔確已死亡；且這壹變故，立刻就引起了壹波足以影響到整個主宇宙的連鎖反應。
　　“Howdy-ho！”
　　片刻後，伴隨著國王漢基先生的壹聲驚嘆，壹縷縷久違的陽光……穿透了天空中那逐漸稀薄的魔氣之雲，灑在了怪物王國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