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雅歌號

　　十壹月二十九日，傍晚六點。
　　壹艘名為“雅歌號”的豪華遊輪，從S市的某個港口出航了。
　　今晚，被邀請到這艘船上的，是壹群特殊的客人。
　　他們之中，有腐敗的政客、有無良的奸商、有知名的交際花、還有亡命之徒。
　　這些人，都有著壹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來到了人生的懸崖邊，再踏壹步，便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而他們來到這艘船上的目的也是相同的，那就是賭上他們剩余的人生，試圖抓住那堪稱渺茫的……最後壹絲希望。
　　不過，在這數百人之中，也有例外的情況。
　　比如說……有壹個叫做“蔣道德”的人，就不是出於自己的意願才來的。
　　……
　　“啊……馬上就要到公海了吧……”封不覺坐在自己那間船艙的床上，透過舷窗望著夕陽下金色的海面，喃喃念道，“我要沒記錯的話……這艘船的註冊國家是巴拿馬吧。”他舔了舔嘴唇，冷笑壹聲，“哼……這種‘隨時都可能被殺掉扔進海裏’的旅行，還真是刺激呢。”
　　上船的時候，覺哥已經過了嚴格的安檢；根據規定，“客人”是不可以攜帶任何電子產品上船的。別說是手機或者筆記本電腦了，就算電子表都不行。因此，他自然也是沒法兒跟外界取得聯絡的。
　　那麽問題來了，封不覺為何會在此時此地，出現在此處呢？
　　這事兒還得從五天前說起……
　　二十四號那天，覺哥出門去買了點兒奇葩的材料，在家鼓搗了半天，弄了壹個惡魔法陣，主動把伍迪給召喚了出來。
　　他召喚伍迪的意思也很明確，就是想讓對方別去管黎若雨同意不同意了，把封印解了再說。
　　伍迪聽了這話，當時就嘿嘿嘿了。
　　這貨表示……解開封印輕而易舉，只要哥站在這裏打個響指就行了。
　　封不覺就說，那妳就解了唄。
　　可伍迪這時又不幹了，他就說……我前幾天來給妳發獎品的時候，就想順道把這事兒辦了，但妳和黎女俠鬧別扭，結果讓我白跑壹趟。現在妳突然又說別去管她的意思了，還特意把我召喚過來就為讓我辦這事兒，妳當我是跑腿的麽？正所謂賊不走空，我得跟妳談談條件。
　　封不覺壹聽，當時就爆粗了……娘了個希匹的，這本來就是S2決賽前我跟妳的賭局，妳現在輸了，我想什麽時候讓妳履行義務是我的自由啊，談妳大爺的條件？
　　而伍迪又是嘿嘿嘿壹番，表示……老子本來就是地獄裏的魔鬼，妳跟我講個串串的義務，就算賴妳賬又怎麽樣？有本事妳打我呀。
　　然後封不覺就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灌滿了“聖水”的滅火器去噴了伍迪壹臉。
　　可惜，這個法子對四賤客級別的惡魔是沒用的，伍迪很多年前就已經是“把教堂裏的聖水當伏特加喝”的體質了。
　　眼見如此，封不覺又拿出了壹堆按照遁甲天書上記載的畫法所畫的符紙，piapia地糊在了伍迪身上。
　　這次倒是奏效了，他楞是壓制住了伍迪壹點幾秒的時間，然後那些符紙就瞬間自燃成了灰燼。
　　伍迪也不生氣，他還笑著給覺哥科普……畫符要用血才行，最好是用施術者自己的血，不舍得的話就用別人的血或者雞血，實在沒有……才用朱砂代替。
　　封不覺則表示……第壹，老子可不想弄自己的血；第二，去弄別人的血可能會被警方逮捕；第三，N年前菜場就不讓賣活禽了，雞血比人血還難弄呢，豬血行不行啊？我去買碗毛血旺回來加工壹下？
　　總之，他們倆扯皮了壹段時間後，伍迪將話題帶回了正軌，表示……既然妳覺得談條件虧了，那我也讓壹步。
　　所以說……魔鬼是很擅長和人談交易的，本來就是他理虧的事情，他卻能通過提出無理要求來將其轉變成好像是自己讓利了壹樣。
　　當然了，對於這種技巧，覺哥也是個中好手，他當即就揭穿了伍迪，並表示爺才不理妳呢，妳不解封印我就刪號自盡。
　　兩人就這樣又互相試探和撒潑了壹段時間，最終，達成了壹個協議——二十九號的晚上，由封不覺到“雅歌號”上替伍迪取得壹件“東西”，覺哥承諾，自己會“盡力而為”。但即使他最後沒能取得那件東西，伍迪也必須把若雨的封印解開；而若是覺哥最終成功了，那麽伍迪在解開封印之余，還得將關於覺哥“能力的真相”和盤托出。
　　於是……就有了今夜之行。
　　……
　　長話短說，在過去的五天裏，封不覺除了在遊戲裏不斷地刷本之外，在現實中……他也頗為積極地對“雅歌號”及其相關的事情做了調查和準備工作。
　　到了二十九號下午四點半，封不覺便提著壹個手提包，來到了“指定地點”（市區內的某個停車場）。此時，已經有幾名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和壹輛豪華轎車在那裏等著他了。
　　那些人並沒有提出讓覺哥戴頭套之類的要求，因為他們的目的地並沒什麽好隱瞞的——就是港口；只不過，假如客人們不是乘著主辦方指定的車去，就進不了登船區。
　　下午五點，封不覺來到了碼頭。他下車的時候，已經戴上了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壹個銀色的烏鴉面具（亦稱鳥嘴面具，中世紀黑死病爆發期間醫生常用的裝束）。
　　這無疑也是主辦方的安排之壹……為了保護客人們的隱私，允許客人們在公開場合戴著面具活動；至於面具的種類，可由客人自己選擇，只要妳們別在面具上動什麽手腳就行……
　　覺哥戴著面具登船時，其他的客人也在陸續登船。
　　入口處，有壹部非常先進的檢測儀器，任何電子儀器和異常品……都別想從其檢測下混過去，堪稱是反間諜級別的設備。
　　就在封不覺登船的那段時間裏，他就親眼目睹了兩個試圖帶著電子儀器混進去的人……
　　第壹個，在包裏藏了個偽裝成電動剃須刀的迷妳攝像頭加接收器兩件套，被發現以後，他哭喊著想要留下，並表示不會再抱有僥幸心理了。然而……他還是被壹群黑衣壯漢連人帶包給扔上了車，不知去向。
　　第二個……這位更狠，他直接把壹塊電子芯片植入到了自己的臉裏，就在顎骨旁邊。不用說……這個也可以滾蛋了。
　　可以預見……像這兩位這樣企圖帶著小道具上船的人還有不少，不過封不覺不久後就順利登船了，而且他也沒興趣留在欄桿那兒對其他登船者進行圍觀。
　　在登船時，每壹個人都會得到壹張磁卡，磁卡可以用來開啟他們所屬船艙的門。封不覺很快就通過工作人員的引導找到了自己的房間，並刷卡進屋，扔下行李、摘下了面具。
　　在來的路上，那些統壹身穿黑西裝、戴著墨鏡的工作人員已明確地跟客人們說過，船艙內是絕對沒有探頭的，是僅有的“私人空間”。但壹旦踏出船艙，沒有壹處不在攝像探頭和工作人員的監控之下。
　　對於這點，封不覺還是比較相信的。
　　他也很清楚，並不是主辦方不想在船艙裏裝探頭，而是實際操作起來比較麻煩。
　　因為……再怎麽說，主辦方總不能在廁所裏也裝上探頭吧？假如客人真想在攝像頭看不到的地方搞什麽小動作，那在船艙裏有探頭的情況下，他/她們也無非就是轉移陣地去廁所裏搞……
　　所以，在“私人空間”無論如何都會存在的前提下，幹脆就連船艙裏也別裝了吧，反正上船前的檢查已經做得很徹底了，諒妳們也搞不出什麽花樣來。
　　……
　　晚，六點四十五分，雅歌號已然駛入了公海。
　　船艙中的響起了廣播聲：“客人們，請立刻到船上的主廳集合，晚宴即將開始。”
　　這句廣播重復了很多遍，大約三十秒壹次。
　　封不覺還沒聽到第三遍，就已戴上了面具，走出了船艙。
　　船艙外、甲板上，幾乎每隔十幾米就能見到壹名黑衣工作人員在站崗，客人們隨時可以問路。
　　覺哥向自己所遇見的第壹個西裝男打聽了幾句後，便已清楚了路線，自己沿著船舷悠然行去。
　　此時，正是入夜前最後的時刻。
　　夕陽的余暉仍未褪盡，淡紫色天空中浮現了緋紅的晚霞，在海面上映出壹片綺麗之色。
　　鹹澀的海風從側方吹來，讓封不覺不禁咽了口唾沫。
　　作為壹個可以感覺到地球自轉（最近覺哥的能力越來越強了，不過他也早已掌握了控制的竅門，至少他不會再有壹種“在地球上暈船”的感覺了）的男人，每當他站在這樣的景色前，他都能體悟出壹些別人所無法理解的、難以名狀的感受。
　　但……他卻又說不出那感覺究竟是什麽。
　　也許……此行過後，在知曉了自己能力的真相後，這個答案，會更加清晰吧。
　　封不覺如是想著，收斂了放飛出去的神識，繼續前行……
　　……
　　晚，七點。
　　雅歌號遊輪的主廳之中。
　　假如壹個人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置身此地，那他/她絕不會想到自己是在壹艘船上。
　　如果說有人要為“富麗堂皇”這個詞進行壹次“圖片註解選拔賽”的話，那這個主廳的景致肯定會是種子選手。
　　有個詞叫“物極必反”，用在這裏很是恰當。
　　初看到這個空間時，許多人都會震驚、感嘆。但在那最初的情緒過後……這份過度的奢華卻並不會讓妳聯想到什麽美好的事物。
　　它會讓妳想到某個生於幾百年前、侵吞大量國家預算的國王；或是童話故事裏那些自私自利、貪得無厭的反派貴胄。
　　大約兩分鐘後，妳甚至有可能會聯想到埃塞俄比亞災民……
　　但……妳絕不會有什麽“美好”的感覺。
　　因為任何壹個尚存良知的人，在置身於這個空間時，都會本能地感受到壹種罪惡、壹種愧疚。這艘船，這個主廳，正給人以這種印象……
　　“謔~我好像穿錯衣服了呢。”踏入這個主廳之後，封不覺就意識到了壹個問題——其他人穿得好正式。
　　男士們，幾乎都是全套燕尾服或者晚會西裝的打扮，即使戴著面具，他們也把頭發梳得油光鋥亮。
　　“壹個個兒人模狗樣的……”封不覺環視四周，口中輕聲吐槽著，“皮鞋亮得都可以當鏡子照了……我都能通過妳們的皮鞋看到女士們的裙底了啊……”
　　而女士們，也都是正裝打扮。無論高矮胖瘦，全都穿著壹看就價格不菲的晚禮服，不管是端莊大氣、性感惹火、還是清新典雅的風格，都和主人的體型、氣質相當搭。這也說明了……她們都是經常會穿晚禮服的那種人。
　　“壹個個兒人模狗樣的……”在覺哥的吐槽前，眾生平等，無論男女、人人如狗，“高跟鞋高得都可以當梯子用了……我假裝系個鞋帶都能看見妳們裙底了。”
　　好了，吐槽歸吐槽，咱們覺哥不是那種人。
　　因為他不太會系鞋帶……
　　總之，到了這會兒，封不覺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主辦方讓客人們提前壹個多小時登船，並且提供“私人空間”的用意。
　　說白了……就是給妳們壹點時間，讓妳們換套衣服、打扮打扮。
　　可是，封不覺不知道這事兒。來的時候，那些黑西裝也沒跟他說過晚宴的時候要著正裝……所以覺哥估摸著，這事兒應該是常識。
　　那麽，他為什麽不知道呢？那肯定就是伍迪故意沒告訴他了……
　　“那個孫子是有意要讓我出醜嗎……”此時的覺哥壹身休閑夾克打扮，雙手插袋，踩著白色的熊皮地毯壹路走下階梯，同時心道，“嗯……不對，伍迪要陰人，也不會用那麽LOW的方法……”數秒後，他就想到了答案，“哦……因為他知道我根本就沒有適合這種場合穿的、比較上檔次的晚禮服或者西裝，於是幹脆就不提這事兒了是吧……”
　　某種意義上來說，伍迪確是善解人意。
　　“哼……也罷。”封不覺笑了笑，又念道，“從結果來看……反而是這樣穿更好。”
　　的確，在這人人都穿得特別正式的場合，他這特立獨行的造型……已成功吸引了其他所有客人的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