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節 重遇摩羅

　　約莫兩個小時後，水幕中的赫洛琳突然耳朵壹動，然後對眾人道：“我已經收到消息，盎格魯教授已經在趕過來了。”
　　盎格魯的到來，意味著可以撥弦。從撥弦後得出的結果，也可以推斷下壹步該怎麽做。
　　不壹會兒，魔力小屋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隨著“哢吱”壹聲，‘門’欄被推開。兩個人先後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壹個灰‘色’短發的中年男子，他的頭發梳理的壹絲不茍，面容幹凈嚴肅，戴著壹副金邊眼鏡。他的衣著打扮也如他人壹般，嚴謹而又規整。值得壹提的是，他的手中拿著壹個小木板，木板上夾著壹沓羊皮紙，就像是壹個教案。
　　走在其後的人，卻是壹個披著黑‘色’鬥篷的巫師學徒，體型有點佝僂，眾人瞥了他壹眼，便不再理會。
　　“盎格魯教授，不知現在搜索的信息能否支撐最後的撥弦？”道格拉斯走上前。
　　盎格魯，也就是戴著眼鏡的灰發男子，他先是向坐在壹邊的桑德斯鞠了壹禮，這才對道格拉斯道：“輝耀閣下，目前的信息還是太少，想要完全撥動世界之弦，有點不大可能。”
　　“盎格魯教授的意思是？”
　　盎格魯放下手中的木板，隨手翻開幾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公式的羊皮紙：“推測的結果可能會偏離真實，但我已經盡力了，分析不出其他東西。除非……”
　　“除非什麽？”道格拉斯欺身。
　　“除非有人能從外城走出來，哪怕是魔寵也行，我可以得到更多的數據，才能進行下壹階段分析。”盎格魯道。
　　“如果有人能出來，早就出來了，何必等到現在。而且，只要他們出來，裏面什麽狀況我們不也知道了麽，哪還需要預測啊？”壹道冷諷聲從‘門’外傳來。
　　緊接著，壹個身著幽黑‘色’長袍，皮膚皺巴巴的，白胡子拖到‘胸’前的老頭子走了進來。
　　“奎特大人。”其他人紛紛行禮，安格爾也站起身。
　　在場只有桑德斯與道格拉斯壹動不動。桑德斯的實力在場之冠，在實力至上的巫師界，力量就是輩分。
　　道格拉斯不動，是因為他和奎特壹樣，都屬於不眠城的三大支柱。實力也均達到二級巫師，也不需要見禮。
　　“奎特，妳莫非有什麽見地？”道格拉斯看向奎特。
　　“沒有。”奎特搖晃著腦袋，眼神卻有意無意的移到了桑德斯身上。
　　他曾經去過魘界，所以能感受到那黑暗之域中有魘界的氣息。他猜測可能有壹條魘界通道，但他不敢確定，因為根據以往經驗來說，魘界通道不可能持續這麽久。
　　若論對魘界最了解的，肯定是桑德斯。且不說他的魘幻之術，光是他身上時不時繚繞出來的魘界氣息，桑德斯就不可能與魘界脫得了關系。所以，他現在唯壹能確定的就是桑德斯肯定知道壹些內幕。
　　可惜，他試探了許多次，‘私’下也傳聲詢問過，桑德斯就是不願意說。
　　他自己也因為壹些‘私’心，不想將自己的猜測公之於眾。故而面對道格拉斯的詢問，他只能當沒聽到。
　　道格拉斯也沒指望奎特能有什麽高見，他目前的指望還是盎格魯：“那盎格魯教授，現在能推斷到什麽地步？”
　　盎格魯飛快的翻閱著木板上的羊皮紙，各種數據公式在他眼鏡上反光，最後言道：“我可以撥弦壹次，推算壹個沒有指定標準的大方向。”
　　道格拉斯沈思片刻：“那……能否推算外城情況，未來是往好的方向走，還是往壞的方向走？”
　　盎格魯思忖了壹會兒，說道：“這算是壹個大方向的判定，但好、壞的標準每個人不壹樣，若是以世界之弦來判斷的話，可能是以世界進程的好壞為準，對我們好的，不壹定對世界就好。所以，最好加壹個前提。”
　　“以不眠城的整體利益作為前提，可行？”
　　“也就是說，妳想知道的是，黑暗之域對不眠城的整體利益是好是壞？”盎格魯思索了壹下，點點頭：“可以。”
　　盎格魯言罷，直接當著眾人的面，施展起預言系的獨特之術：“撥弦法”。
　　只見他手中的木板，在壹道絢爛的魔力之中化出無數虛影，其上記載著公式算法的羊皮紙，則慢慢的化為粉塵，融入進虛影內。
　　在虛影排列之中，所有人都感覺到壹種古怪且龐大的氣息，仿佛世間萬物，都在氣息之中被包括。
　　這時，壹道道光弧憑空出現，從盎格魯手指間閃過。
　　盎格魯的手指不停的蜷曲，有的光弧被他截下，有的則被他放過，任其流逝在未知的空間中。
　　每攔截壹道光弧，盎格魯光潔的額頭便滲出壹點汗水。不壹會兒，便是滿頭大汗，他的眼鏡上也被蒸騰出壹層白霧。
　　當所有光影消失後，盎格魯手指間還殘留著近百道光弧。
　　只見他深深吐出壹道濁氣，用滿是疲憊的眼神看向道格拉斯：“撥弦已成，我要開始推算了，給我壹些時間。”
　　盎格魯重新拿出壹張羊皮紙，放在木板上。拿出羽‘毛’筆，湛了湛血墨，壹邊書寫各種不知名的公式，壹邊將手指間環繞的光弧融入到紙筆之間。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安格爾壹開始還饒有興趣的觀看著，想知道盎格魯能寫出什麽東西來，但很快便覺得眼睛‘迷’糊，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桑德斯壹回身，就看到不停點頭‘欲’睡，又忍不住往盎格魯木板上看的安格爾。
　　桑德斯好笑的搖搖頭，通過心靈系帶對安格爾道：“還是別看了，妳的境界不到，看不出什麽東西的。強行去記，反會傷害到‘精’神力。”
　　壹聽桑德斯如此說，安格爾自然收斂了視線：“導師，剛才那個就是撥弦？”
　　桑德斯點頭：“沒錯，預言系巫師目前主流的三大區隔，分別就是命運長河、時間之輪、以及世界之弦，撥弦就是撥動世界之弦化為己用。”
　　“除了這三大區隔外，還有壹些諸如‘星象坐標軸’、‘問之鐘’、‘不語神祗’……等等小派系，如果妳對預言系有興趣，可以去看看光耀界流傳出來的，每五十年壹期，每期都會進行派系修正。”
　　安格爾壹直以為，預言要麽就是占星，要麽就是問蔔。沒想到預言系的區隔與派系，也是不少。
　　果然，越是深入對巫師界的了解，知道的知識越多，就越是感覺自己貧窮。
　　真理，為何就像壹尊神主牌被巫師壹再提及，不是因為真理可以帶來強大的力量，而是追求真理就必須要認知自己的渺小。只有知道自己有多渺小貧乏，才會敬畏這個世間壹切。
　　……
　　盎格魯還在推算，魔力小屋中眾巫師都在竊竊‘私’語，有的聊著外城的黑域，有的則說起不著邊際的八卦。
　　安格爾則靠在窗邊，與托比壹起，看著遠處的外城發呆。安格爾在祈禱娜烏西卡不要在裏面，托比則在為格蕾婭的安全煩惱。
　　在他們各自煩憂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安格爾回首壹看，只見壹個佝僂著身體，全身籠罩在黑‘色’鬥篷中的人走了過來。
　　安格爾記得他，他是和盎格魯壹起進來的巫師學徒。不過，他壹進屋就自覺的遊離在所有巫師的視線外，默默的當了個透明人。
　　可，他現在突然找過來是為何？
　　安格爾看向他，莫非此人也打算學著那群巫師與他做‘交’流？
　　就在安格爾胡‘亂’臆想的時候，黑‘色’鬥篷中突然傳出壹道蒼老的聲音：“安格爾，好久不見……”
　　安格爾猛地擡起頭，眼帶疑‘惑’的看著對方。
　　聽他的語氣，他不僅知道自己的名字，還與自己認識？可當安格爾仔細回想時，在他記憶中卻是想不出與他音‘色’相似的人。
　　面對安格爾的疑‘色’，對方苦笑了壹下，輕輕拉下自己的鬥篷。
　　看著眼前蒼老瘦削的老人，安格爾有些楞住了。
　　鬥篷下的那張臉，的確是熟悉的臉，但又有些不壹樣。
　　老年斑布滿了雙頰，面容憔悴到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顴骨高聳，甚至透過那薄薄壹層皮，就能隱約看到下面的白骨。
　　就在兩年前，安格爾初見他時，他雖然年事也很高，但看上去‘精’神卻十分矍鑠。
　　短短兩年時間，對方還是三級巫師學徒，為何會變成如此這般？
　　安格爾遲疑了壹下，低聲喚道：“摩羅大人？”
　　眼前之人，正是摩羅。當初安格爾之所以能踏入巫師界，正是因為遇到了摩羅。
　　他也出自舊土大陸，親族是金雀帝國的脊梁骨‘蒙’恩家族。和安格爾所在的帕特家族，不僅是天差地別，而且兩者壹個在邊境壹個在王都，毫無‘交’集。
　　可是因為“雨後晨‘露’”這株茶，將摩羅引到了帕特莊園。
　　安格爾在摩羅的幫助下，決定踏上巫師之路。同時，喬恩導師身上的愈合冰柩皮卷，也是得自摩羅之手。
　　可以說，若是沒有當初摩羅的接引，安格爾這輩子幾乎不可能踏進巫師界。在他的心中，對摩羅是充滿感‘激’的。
　　不過，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裏、在這樣的情況下與摩羅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