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琥珀的老朋友們
黎明之劍 by 獨孤天山
2019-1-8 13:30
在琥珀打響響指的同時,疤臉安東已經如條件反射般伸手抓住了旁邊的壹根木柱,酒館裏的壹部分人也都各自抓住了最近的固定物或者幹脆絲毫不要面子地壹屁股坐在地上,這動作是如此流暢熟練,就好像早就成為他們的本能壹般——可是其他人就不壹樣了,他們只是茫然地看著周圍莫名其妙的變化,不知該做些什麽應對,而且很快,他們也不用做什麽應對了。
琥珀的身邊驟然彌漫出壹層渾濁朦朧的陰影,陰影所到之處,每個人都瞬間感覺天旋地轉,僅僅片刻之內,整個酒館裏的所有人就都被強行拖著進行了壹次“暗影跳躍”——盡管持續時間只有不到壹秒鐘,卻讓所有人都瞬間失去了平衡,那些提前找好固定物的人還好點,那些傻站著和傻坐著的卻已經東倒西歪撲了壹片,半晌爬不起來。
看著眼前的壯觀景象,琥珀滿意地點點頭,終於找回了壹點身為“高手”的自豪感來。
她的戰鬥力確實弱的壹筆,但那也得看是和什麽人比,以及在什麽領域上比。作為暗影潛行者的琥珀在正面打不過高文以及高文身邊的人情有可原,但這酒館裏能有幾個真正的超凡職業者?
真有的話他們也不至於混跡在這種地方了!
這裏有的,只是些無所事事的無賴與騙子而已,他們最大的本事也只不過是幾手戲法或壹套騙術,就連鼎鼎大名的“疤臉安東”也只不過是個半吊子的、連低級職業者都不太夠格的潛行者罷了,他們是陰溝老鼠,是社會最底層的市井殘渣,他們在這裏抱團取暖,而其中最強的人也不夠格出現在真正職業者的視線裏。
琥珀至少是個超凡職業者,而且她還是暗影力量上的宗師——還自稱暗夜神選。
酒館女王的名號可不是她自封的。
過了許久,暗影力量震動精神所導致的嚴重眩暈和神經失調癥狀才漸漸減輕,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壹個個狼狽地爬了起來,但卻沒有壹個楞頭青站出來冒刺:能在這種社會環境下生存的人無壹不是謹慎且聰明的角色,他們擅長在壹瞬間判斷局勢並找到讓自己最安全的方法,就在剛才的壹瞬間,他們就知道了如何才能保護自己。
看到這樣的情況,琥珀微微撇了撇嘴:“這壹屆的還是沒啥意思啊。”
“大姐頭,您怎麽回來了?”疤臉安東強忍著頭腦中殘留不去的眩暈,擠出壹個笑臉湊上前問道,“您前兩年說找到了親生父母的線索,突然就跑不見了……您這是找到了?”
“沒,我親爹媽指不定死哪了,這輩子怕是找不到了,”琥珀擺擺手,“不過我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事兒。”
“更有意思的?”安東壹楞,他知道眼前這位曾經叱咤下水道,統治黑街巷的混混頭子經常會去找壹些“有意思的東西”,但那通常都指的是可偷的財寶和可坑害的倒黴蛋,她在提及那些東西的時候臉上總會帶著戲謔嘲弄的表情,可眼前她的表情卻是明顯的興致十足,全無玩笑之意,“您找到了什麽?”
琥珀只是笑笑:“聽說過開國大公復活的事兒麽?”
“聽說過,”安東聳聳肩,壹邊讓手下夥計去處理酒館裏的秩序壹邊說道,“早就傳開了——有壹些消息還是我們幫著傳出去的呢,幾個月前有傭兵從這兒過,雇了壹大幫人去傳播消息。”
“媽的,妳們竟然還偷偷賺了我的……”琥珀頓時瞪了安東壹眼,但還沒把話全說出來便話鋒壹轉,“人都在這兒了麽?”
“您要是說這個鎮子上的,那都在了,”安東擡手壹劃拉,籠括了整個酒館,“現在是冬天,這幫兔崽子壹天天的都在酒館裏窩著,恨不得喝死在這裏面。”
琥珀掏出小匕首,在那坑坑窪窪的木頭吧臺上劃拉著,尋找著自己當年刻下來的痕跡,但很可惜大多都已經找不到了——打架鬥毆以及劣質酒水總是讓吧臺上的痕跡消磨的很快:“問問大家夥,想不想做點正經事。”
這時候已經有不少“老熟人”聚集在吧臺附近,有壹個皮膚微黑,打扮得像個女巫的女人聽到琥珀的話之後楞了壹下:“正經事?大姐頭您還能有正經事?”
琥珀壹擡手,手中的小匕首滴溜溜地在這個“女巫”脖子下面轉了壹圈,精確地削掉了對方領口的幾根線頭:“‘女巫’吉普莉,我當年怎麽沒割了妳的舌頭?”
“我這根舌頭搖晃起來可以賺不少錢呢,”女巫打扮的女人後退了半步,臉上露出諂媚的笑,“您還是說說您的‘正經事’吧,我們大家都聽著呢……”
“很簡單,我現在就在為那個復活過來的開國英雄做事——別露出那不相信的表情,我現在是他的貼身護衛,貼身護衛懂麽?我進他房間都不用敲門的我跟妳們講。總而言之,我現在闊了,但我也沒忘了妳們這幫不爭氣的家夥,現在妳們有個機會,只要願意改壹改自己那身臭毛病,妳們也能跟我壹樣,過上體面人的日子。還沒明白?公爵要雇傭妳們!”
現場頓時壹片安靜,這反應倒是出乎琥珀預料之外。
“妳們怎麽沒點動靜?”琥珀好奇地看著這些家夥,“不願意?”
“是不相信,”疤臉安東露出壹個天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我們是知道開國大公在南邊的事情,但他那樣的人物怎麽可能跟我們這種人打交道嘛。大姐頭,您最近又把暗影藥劑當水喝了吧?”
“就知道妳們這幫貨的出息就這麽大,”琥珀撇撇嘴,隨手把壹個布袋子扔在吧臺上,布袋子裏隨之發出壹連串的嘩啦聲響,布袋口散開之後,數枚亮晶晶的金銀幣從裏面滾了出來——那些都是新鑄的錢幣,有著堪稱美麗的完美對稱輪廓和光滑的弧線,其正面還印著塞西爾領地的徽記,“話妳們可以不信,反正錢是真的。”
吧臺前幾個人的眼睛頓時就瞪直了。
他們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金幣,但銀幣還是可以偶爾得到的,而塞西爾銀幣則是最近在南境越來越流行的新貨幣,這種貨幣的成色極佳,分量很足,而且不知用了什麽鑄造方法,每壹枚貨幣都被鑄造的分毫不差,精致無暇,這樣的貨幣自然便得到了往來商人的青睞,並隨之在南部地區流通起來。
安東便有幸得到過三枚安蘇銀幣——但它們都顯然沒有琥珀帶來的這些錢幣嶄新,那些從錢袋子裏滾出來的金銀幣上連壹絲劃痕和汙垢都沒有,新的簡直就像是剛從鑄幣廠中拿出來的壹樣。
安東頓時心中壹緊,看向琥珀的時候臉上帶著緊張的神色:“大姐頭,從貴族的鑄幣廠裏偷錢可是要被絞死的啊!”
琥珀立刻惡狠狠地瞪了這個疤臉光頭壯漢壹眼:“說——妳是不是真的想去胸口碎大石?!把妳掄起來去砸石頭那種!”
安東頓時就縮著脖子不敢吭聲了。
顯然,琥珀說的十有**是真的。
“失蹤”數年之久的老大,竟然混到了那位開國英雄的身邊,混成了壹個大貴族的貼身護衛,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妳們討論去吧,”琥珀擺擺手,並不動聲色地把吧臺上的錢推到了更顯眼的地方,“不過我要說明,錢是好東西,卻不是那麽好賺的,公爵並不想雇傭壹群混混和無賴去敗壞他的名聲,所以拿了錢的人就得先跟著我去壹趟塞西爾領,在那裏學會規矩和法律,然後才輪到正經做事,如果學不會規矩的……”
琥珀沒有說下去,只是隱含威脅地掃視了周圍壹圈,讓所有人的脖子忍不住壹縮。
實際上不會有什麽可怕的懲罰,按照高文的說法,那些簡易的規章制度只要培訓個把月,就是傻子都能學會,哪怕學不會的,多灌幾次也就灌進去了,但琥珀卻知道,自己眼前這是壹群滾水都燙不熟的爛貨,或許他們終有壹天能在正道上學會規矩法律與道德,但在那之前,必須先用恩惠和懲罰這兩根鞭子把他們驅趕到正道上才行。
而這隱含的威脅在讓酒館裏的人噤若寒蟬的同時,也給了他們更加真切的感覺:
天上沒有掉下來的好事,只有當這件事同時存在壹定風險的時候,它才有可能是真的。
與貴族打交道很危險,每壹個生活在黑街裏的人都知道這點,但自己老大似乎能罩住自己……
那位開國英雄的風評似乎也很好……
只是不知道壹位大貴族雇傭壹群地痞混混小偷騙子去做什麽,但最壞又能壞到哪去呢?總不會驅趕著這樣壹群草包隊伍去戰場上打仗,或者去驅逐魔獸吧?
在酒館裏重新熱鬧起來的同時,安東悄悄湊到了琥珀身旁,這個疤臉壯漢壓低聲音,難掩好奇地問道:“大姐頭,您……到底是怎麽混到那樣的大人物身邊的?”
“其實也沒什麽,”琥珀渾不在意地壹擺手,“我撬了他的棺材,把他弄醒了。”
安東:“……啊?!”
琥珀端起眼前還剩下半杯的劣質麥酒,壹邊湊到嘴邊壹邊嘆氣:“唉,所以說偷東西的時候千萬別被當事人抓住,壹個不小心就把自己搭進去了……我呸——妳還是給我倒杯水吧,妳TM還不如水裏摻酒呢,妳這都摻了什麽玩意兒?”
“其實這就是您當年給定的摻水比例……”安東哭笑不得,“算了,我給您倒杯水去。”
“算了算了,湊合著喝吧,”琥珀搖搖頭,低頭看著那泛起泡沫的劣質酒,哭笑不得,“不管是人還是精靈,果然都是壹種容易沈溺享樂的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