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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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要強求。   這是壹個長生果的故事。   三千世界,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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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秋有雨

擇天記 by 貓膩

2018-9-17 15:46

  時間流逝,秋意愈深,滿天黃葉落盡,潭柘廟裏的古樹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與樹枝。
  入山的道路上還鋪著落葉,只是被昨夜開始的壹場秋雨打濕後,不剩半點美麗,只是像濕透了被褥般令人心煩。
  濕漉的落葉,總歸還是有些好處,那就是行走在上面,不會發出什麽聲音——借著陰暗天色與雨絲的遮掩,數十名大周軍方高手,還有數量更多的清吏司刺客及密諜,踩著濕漉的落葉,悄無聲息地穿過山道,潛入山腰間的秋林裏。
  潭柘廟通往山外的通道,全部被控制住了,任誰都無法離開。
  簌簌的聲音響起,有些清脆,有些幹燥的感覺,仿佛有人行走在數天前的金黃落葉上,踩碎了無數片枯葉。
  不是落葉破碎的聲音,那是秋風穿過雨簾,不停拂動著紙張。
  山道間走來了壹個男人,臉色覆著壹張白紙,遮住了口鼻,只是在眼睛的位置有兩個黑洞,看著異常恐怖。
  ——畫甲肖張。
  自天空落下的雨絲,來到他的身前便自動避開,那張白紙上沒有半點水痕,幹凈並且幹燥。
  在這個野花盛開的年代,湧現出無數修道的天才,霸道的強者,他是當中最可怕、最強大的那壹個。
  與荀梅相同,他這壹生所向無敵,唯獨沒有勝過王破,壹次都沒有,無論是當年的煮石大會,還是逍遙榜,他都只能排在次席。
  但他並不害怕,更沒有氣餒,不停地向王破發起挑戰,且敗且戰,哪怕走火入魔、險些身死,也沒能讓他的意誌有絲毫的動搖。
  壹人之下,這似乎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地位,但他不想接受。
  今日秋雨淒迷,他從山道裏走來,自然是要與王破再戰上壹場。
  他沒有想過王破會不會接受,因為此時朝廷強者雲集,包圍了潭柘廟,王破想要活著離開,首先便必須戰勝他。
  ——再壹次戰勝他,或者,被他戰勝。
  秋風吹拂著白紙,發著枯葉破碎的聲響。
  秋雨落在山道上,濕漉的落葉哪裏會發出聲音。
  肖張沒有走到潭柘廟前,因為有個人出現在他身前。
  踩在濕漉的落葉上,確實不會發出任何聲音,那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穿過了山道上的數道封鎖線,甚至就連肖張都沒能提前感應到。
  此人是誰,居然強到了這種程度?
  那個人壹身黑衣,任由雨水打濕,給人壹種極其冷硬的感覺。
  他的衣衫,他的眉眼,他的肩部線條,他負在身後的雙手,都仿佛是鐵鑄的壹般。
  他就這樣站在山道前,便把秋雨與地面隔開,把秋風與白紙隔開,潭柘廟與四周的山野隔了開來。
  他就像是壹面墻,而且不是普通的泥做的或者磚砌成的墻,是壹面鐵墻,絕不透風。
  肖張知道這個人是誰,白紙上的兩個黑洞顯得更加幽深,隱隱可以看到狂熱的意味。
  “妳想阻止我?”他看著那個鐵墻壹般的男人說道。
  那人面無表情看著他,仿佛覺得肖張說的話極其愚蠢,根本不值得回答。
  舉世皆知,畫甲肖張是個真正的瘋子,行事風格異常暴烈囂張,誰都不敢輕易得罪他,更不要說蔑視。
  此人卻這樣做了,而且令人震驚的是,肖張那雙幽深眼睛裏的戰意雖然越來越濃,但最終……沒有出手。
  肖張想著那個傳聞,以此人與大西洲的關系,沒有任何道理為了王破出手,說道:“既然不是,那妳為何要攔在我的身前?”
  那人說道:“既然我來,妳們自然要走,妳不是他的對手,我不想妳打草驚蛇。”
  肖張極其憤怒,臉上的白紙嘩啦嘩啦響著。
  忽然間,秋風從他的臉上消失,他沈默了下來,因為他明白了此人的意思。
  “這對他不公平。”肖張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那人明顯是要去潭柘廟與王破戰壹場。
  肖張說這對王破不公平。
  這說明在他看來,此人的境界實力遠在王破之上,按道理來說,不應該自降身份與王破對上。
  王破是逍遙榜首,更是世人心目中,神聖領域之下的最強者,世間有誰的境界實力可以說遠勝他?
  如果真的有,那麽必然是神聖領域裏的那些大人物們,那些壹雙手都能數得出來的老怪物。
  這人究竟是誰?八方風雨裏的哪壹位?還是哪位隱世多年的高人?
  肖張知道此人是誰,所以說不公平,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怕對方。
  他仿佛看到稍後,王破倒在那棵古樹下,渾身是血。
  這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就像荀梅壹樣,他這輩子都在試圖超越王破,他無法接受,自己還沒成功的時候,王破就被人殺死了。
  在這壹刻,他產生了強烈地阻止這個男人的想法。
  這人能殺死王破,王破比他強,他卻想要阻止對方,無論怎麽看,這都是個極為瘋狂的想法。
  他本來就是壹個很瘋狂的人。
  雨水落在鐵槍上,打濕了手。
  那是肖張的手,很緊,很有力。
  “妳們,有什麽資格與我說公平?”
  那個男人看了肖張壹眼,神情漠然,仿佛無物。
  如鐵墻般的他的肩,被秋雨洗過,仿佛被打磨了無數萬次,散發出金屬的光澤,然後,鋒芒畢露。
  壹聲悶哼,穿透白紙而出。
  秋雨洗鐵槍,指間略白。
  肖張終究還是沒有出槍。
  或者說,他沒能出槍。
  他只能看著那個男人,在秋雨裏,向著潭柘廟走去。
  如鐵墻般,壹身寒光。
  ……
  ……
  鐵樹,八方風雨之壹。
  他生於大西洲,幼時因故墮海逃難,橫渡汪洋,險些身死,幸被海岸上壹人所救,那個人叫觀星客。
  過往十年間,他在南海漂泊以悟天道,現在終於歸來。
  他悟的是天道,修的是肉身,無比強大。
  鐵樹開花,與別樣紅的那朵小紅花齊名,但從來沒有人親眼看見過。
  他來到潭柘廟裏。
  古樹的葉子已經落盡,地上殘著些黃葉,在雨水裏浸泡著。
  鐵樹走到那個石凳前,坐下,閉目。
  就像這些天的王破壹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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