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書房

　　“蛇……蛇閣下？”
　　尼爾暗自覺得這個名字非常奇怪，但他表面上強作鎮定，出聲問道：
　　“我需要為您做些什麽，才能獲得那種‘智慧’？”
　　“找個機會，去妳叔叔的書房。”
　　陳侖平靜說道。
　　“去米勒叔叔的書房……？”
　　尼爾不禁壹楞。
　　這件事對他而言確實也很危險，畢竟書籍這種東西，不僅貴重，還具有壹定的象征意義。
　　這是每壹位統治者才有資格掌握的高級資源。
　　除了家族嫡系和功臣能夠閱讀外，其余人等都沒有資格觸碰哪怕壹本最無用的雜書。
　　如果尼爾擅自進入書房的事被發現，極有可能就不再是被打壹頓那麽簡單……
　　但相較於尼爾內心原本所猜測的，殺人放火或殘忍獻祭之類的事，這又實在是簡單得過分。
　　“沒問題！我會做到的，蛇閣下！”
　　尼爾深吸口氣，重重點頭答應。
　　這時，他忽然想到了壹件事，不由緊皺眉頭。
　　明天便是每月壹次的大彌撒日，叔叔米勒將會停止在黑角領各個村落的巡視，返回城堡，帶領柯魯福克等子嗣前往救贖教堂，參加禮拜。
　　此後很長壹段時間，都沒有機會再進入到書房。
　　尼爾好歹也是貴族出身，知道事不宜遲的道理，於是決定就趁著眼下的夜色，前去書房！
　　“蛇閣下，我現在就行動……”
　　尼爾輕聲說道。
　　“很好。”
　　他只聽見壹句簡短的回應，那個聲音便沈寂。
　　尼爾揉了揉臉，讓自己打起精神。
　　過了十幾秒鐘後這才開始行動。
　　他先是簡單收拾了下身上的血跡和臟衣服，然後去外面的院子裏，從井裏打上來寒冷刺骨的井水進行沖洗，同時也平復了內心的躁動。
　　趁著這點時間，他在腦海裏想好了計劃。
　　清洗完畢，尼爾換了身衣服，悄悄離開了住所。
　　順著熟悉的陰暗角落，他成功避開了舉著火把巡視的守衛，溜進了城堡的偏樓，在壹樓的拐角處，輕輕打開了老管家羅爾夫的房門。
　　書房的鑰匙，除了長子柯魯以外，只有老管家有！
　　好在尼爾深知管家年邁，睡眠淺，所以小心得不能再小心，摸著黑找到了掛在墻上的鑰匙。
　　他屏住呼吸，動作極其緩慢，花了足足快十分鐘的時間，這才靜悄悄取下了鑰匙，成功離開。
　　躲在偏樓外的墻角，尼爾滿頭冷汗，喘著粗氣。
　　“好！拿到了鑰匙就成功了壹半！”
　　他旋即繃著臉，動作迅速地進入了城堡，沿著木制階梯壹口氣爬到了三樓。
　　這裏除了米勒叔叔的臥室外，就只有書房。
　　尼爾心跳飛快，神經極度緊張。
　　好在他並沒有慌亂，沈著鎮靜地掏出鑰匙，插入了書房的門鎖。
　　哢噠壹聲輕響。
　　尼爾閃身進入了書房，並反手輕輕將門關上。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顫抖不停。
　　太陽穴因為太過緊張，富有節奏並有力跳動。
　　“蛇……蛇閣下，我完成您的任務了。”
　　尼爾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的腦海裏，很快便響起壹聲輕笑。
　　“不錯。”
　　陳侖利用寄生在尼爾體內的結晶，展開感知，覆蓋在書房的每壹個角落，探索著有價值的信息。
　　很快，書架上本就不多，約莫兩百多本書籍便被陳侖掃視完成……
　　陳侖頗為失望。
　　因為這些書中，並未記載神秘領域的信息，最多只是關於救贖教會的只言片語。
　　不過很快，他就從書桌下方的兩個暗格中，發現了有價值的信件往來。
　　其中有幾封信裏，記載了米勒與約旦牧師的交流，是關於今年，他手下六名騎士的洗禮流程。
　　按照尼爾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陳侖清楚，“騎士”是領地乃至王國帝國之間戰爭的中堅力量。
　　他們往往都是貴族出身，最不濟也是沾點邊，從小接受過應有的教育和培養。
　　壹開始需要擔任“騎士扈從”，在真正的騎士或貴族身邊服侍歷練，當體格和劍術都達到壹定程度時，需要統壹前往公爵領及以上規模的大城池，在那裏的救贖教會中進行洗禮。
　　此後才有資格接受授勛，正式成為壹名騎士。
　　騎士不單單是最低等的貴族爵位，擁有相應的領地和人口，他們還會獲得壹次實力的飛躍。
　　以壹當十不在話下。
　　陳侖對此很驚訝，這種“飛躍”，對他來說很熟悉，就類似凡人踏進了神秘領域，成為壹名超凡者。
　　但實際上，騎士並不是超凡者。
　　他們還是普通人，卻擁有了超越普通人的身體素質，以及最重要的，高超至極的戰鬥技巧！
　　‘看來不是藥劑作用，亦或是神秘物質的影響，有意思……外大陸的騎士，單從實力上來衡量，絕對堪比崔蘇爾帝國培養的王城守衛，但這裏的騎士可沒有火器，單憑壹柄十字劍就能在戰場上肆意馳騁。’
　　陳侖對此頗為感興趣。
　　他也猜到了，成就騎士最重要的壹點，正是在於大型救贖教堂的“洗禮儀式”！
　　這才是導致他們實力飛躍的關鍵！
　　只是信息有限，陳侖暫時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
　　米勒的信件中，還有幾封密信引起了他的註意。
　　那便是米勒在數個月來，與好友卡爾男爵的密謀。
　　卡爾男爵是黑角領東北部相鄰的，荔波領的領主。
　　米勒打算與之聯手，壹同攻打東南部的雅丹領，將其占據瓜分，擴大自身的實力……
　　“蛇閣下？”
　　尼爾在黑暗中站了十幾秒，實在沒忍住小聲問道。
　　很快，他便聽到那個男音說道：
　　“書桌下方，右邊抽屜的底下有個暗格，打開它，順數第五封信件，把它看完。”
　　尼爾先是壹怔。
　　旋即乖巧聽話地走上前去照做。
　　果不其然，他找到了暗格，打開後發現裏面有壹沓厚厚的信封，按照蛇閣下的指引，尼爾小心翼翼地拆開了第五個信封，完完整整地看完了米勒叔叔的密謀信。
　　尼爾的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
　　他沒想到，這個叔叔的野心遠比自己想象的還大！
　　畢竟莫裏斯王國內部，可是嚴禁領主之間相互攻伐……米勒叔叔這麽做，萬壹被揭發，那麽全家都會遭到流放！
　　忽地。
　　書房外傳來了壹陣腳步。
　　尼爾臉色劇變。
　　他手忙腳亂地將信件重新放回暗格，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躲進了角落裏，書櫃與墻壁的夾縫之中。
　　下壹秒。
　　書房的門便從外面打開。
　　“父親，王國可是嚴禁私鬥，萬壹被發現……”
　　杜特家族長子，柯魯的聲音傳來。
　　尼爾不敢偷看，只能默默聽著那交談聲。
　　然而他屏住呼吸，心跳飛快。
　　米勒叔叔竟然提前回來了！
　　這個意外的發生，嚇得他冷汗直冒。
　　旋即便聽見米勒那低沈的聲音道：
　　“柯魯，我的孩子，規矩設計出來就是為了被打破的……現在是特別時期，妳的外公，曾經服侍過弗朗哥伯爵，幾個月前我從弗朗哥家族得到過確切消息，輝煌帝國馬上要與梅拉帝國開戰，彩虹島大公準備響應國王莫恩斯二世的號召去往前線，眼下正是用人的關鍵時期。”
　　米勒稍作停頓。
　　隨後是火石敲擊的聲音，以及煤油燈被點燃的動靜。
　　沙發咯吱作響，隨後又聽米勒繼續道：
　　“所以不論我們這些小領主如何內鬥，彩虹島大公都不會理會，只要最後的贏家能夠乖乖應征，加入他的麾下，那麽壹切都將既往不咎……甚至，還能根據實力獲得相應的獎賞！”
　　“原來如此，那如果真能吞下雅丹領，我們不但能有更多人口和土地，還能從彩虹島大公那裏獲得更多的獎賞！”
　　柯魯興奮的聲音傳來。
　　他忽地沈默幾秒，又小心翼翼問道：
　　“可是父親，除了托馬斯叔叔和辛格叔叔幾位，您的麾下只有十三名騎士，能夠應付得了接下來的戰鬥嗎……”
　　“別擔心，我已經和約旦牧師說好了，明天彌撒活動之後，妳跟著席茲他們六個，壹同前往彩虹城，去那裏的救贖大教堂完成洗禮，成為真正的騎士。”
　　米勒低沈笑道。
　　“這真是太好了！謝謝父親！”
　　柯魯激動說道。
　　父子兩人又根據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交流了片刻，這才結束了談話，起身離去。
　　尼爾汗流浹背，大氣都不敢出壹聲。
　　直到煤油燈被吹熄，書房的門再次被關上，他才松了口氣。
　　“給我出來！妳這雜種！”
　　壹聲暴喝，尼爾頓時頭皮炸裂。
　　下壹秒，他便感覺自己的脖頸被壹只大手掐住，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被拽出了夾縫。
　　嘭！
　　尼爾只覺得天旋地轉，旋即重重砸在了地上。
　　黑暗中，只有依稀的月光。
　　他看見米勒叔叔的漆黑輪廓，以及那張臉上陰狠的表情。
　　柯魯站在壹旁，又驚又怒。
　　剛才出書房的壹瞬間，他發現父親的目光死死盯著門口地板上，那裏赫然殘留著壹個淺淺的腳印！
　　旋即就看到父親猛然轉身回來，壹把從書櫃角落裏，拖出個人影。
　　尼爾！
　　這家夥竟然全程躲在書房，偷聽了自己與父親的談話！
　　該死！
　　“殺了他！父親！”
　　柯魯驚怒道。
　　“萬壹事情暴露，我們就完了！”
　　米勒杜特沒有回話，只是噌的壹聲，從腰間拔出了那柄閃爍著寒光的英獅劍。
　　“尼爾，我的好侄子，妳怎麽會出現在我的書房？”
　　米勒露出壹個溫和的微笑。
　　尼爾張了張嘴，冷汗直流。
　　他沒有貿然透露蛇閣下的存在，於是撒謊道：
　　“叔叔，我，我想看書。”
　　“嗯，不錯，很多騎士都不愛看書，但實際上書籍能夠增長見識，培育美德……福克能有妳壹半的勤奮就好了。”
　　米勒半是贊許，半是感慨地搖頭道。
　　但他的眼神驟然變冷。
　　“但妳不該自作主張，用偷來的鑰匙打開書房的門，還偷聽到了壹些不該聽的東西。”
　　“叔叔，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會說出去的！”
　　尼爾緊張得不行，他瞪大眼睛看著那柄劍，結巴地說道。
　　“妳當然不會說出去，尼爾。”
　　米勒的眼神意味深長。
　　尼爾突然感覺到壹陣毛骨悚然，心頭傳來不好的預感。
　　下壹秒。
　　米勒冷著臉，在尼爾驚恐萬分的目光中，摁著他的右手，長劍壹斬，將其大拇指砍了下來。
　　“啊——”
　　尼爾的慘叫只持續了短短壹秒，便戛然而止。
　　化作了沈悶的嘶鳴。
　　他的舌頭，被劍尖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