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宿命之戰

　　陳侖瞳孔猛縮，眼睛微瞇。
　　他看著眼前這個與菲利普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內心生出了壹股強烈的荒誕和不可置信。
　　“菲利普？！”
　　“抱歉，之前沒有和妳說實話。”
　　金發男人歉意壹笑。
　　“不，應該說，我當初寫下留言的時候還沒有發覺真相……直到後來才知道，其實我與霍華德壹同向老師發起挑戰後，最終並沒有完全取勝，因為我們兩人的命運早已被老師的力量所影響，逐漸靠近，直到融合，不分彼此。”
　　祂滿是黑眼圈的那雙眼睛裏，流露出暗淡的光。
　　陳侖自身就是壹位命運聖者，很輕易地就理解了祂話中的意思。
　　壹個人的命運軌跡，在無外力幹預的情況下，是絕對固定的……即便當事人在人生重大轉折點，作出他自認為正確的選擇，未來也依舊會按照命運軌跡的走向發展，因為命運早已洞悉了壹切，註定了終局。
　　若兩人的命運軌跡發生交叉碰撞，便意味著這兩人將會相遇相識，產生羈絆，平行是相伴，分叉則是疏離。
　　而菲利普與霍華德的情況絕無僅有。
　　起碼陳侖就從未聽聞。
　　祂們二人的兩條命運軌跡，卻是在某種極其可怖的神話偉力作用下，硬生生融合為壹條……這樣導致的結果，那便是兩個活生生的個體，最後變成了壹個人！
　　換個容易理解的說法，現在的“菲利普霍華德”是壹個全新的存在，卻又處於人格分裂的狀態。
　　“所以……妳壹直幫我的意義在哪裏？”
　　陳侖皺著眉頭沈聲問道。
　　菲利普原本對他而言亦師亦友，陳侖也曾承諾過，在自己晉升高位後，會想辦法將祂救出夢界……但現在看來，對方的情況遠超自己的意料，更是成了死敵。
　　他的內心極為復雜。
　　“這源於我和霍華德之間的分歧……”
　　菲利普搖搖頭。
　　祂轉頭看向了高墻之內，輕聲開口：
　　“我在此前就已經深陷夢界，無法自拔，每壹次入睡都會離那座燈塔更近壹步，強烈的直覺告訴我，未來某天，當我徹底靠近燈塔之時，便是我隕落之際……霍華德想要救我，當然，現在看來也是自救，所以祂才會同意我的決定，將那本《夢遊仙境》留給妳，壹是為了幫助妳快速成長，二是為了讓妳提前適應夢界的環境，最終能將我們拉出這個泥潭。”
　　祂將頭轉回來，遺憾地看著陳侖。
　　“只可惜，霍華德的計劃遠比我的更快……雖然我與祂都希望妳能成長起來，但最終的目的卻是不同的，我只是單純求助於妳，最終成功與否我都認命……但霍華德不甘心將希望交托於他人之手，便效仿環公的‘珍珠之時’，謀劃了壹出王城的爭鬥，是為完成天使的晉升儀式，從而憑借自身的權重與力量，直接打破夢界的束縛，最終逃離出去。”
　　聽到這裏，陳侖總算是明白了菲利普的立場。
　　祂或許未曾想過與自己為敵，也沒有主觀出手擺弄過自己的命運，甚至壹直都將自己視作朋友，予以引導和幫助……但霍華德不同，祂只相信祂自己。
　　雖然同意了菲利普的計劃，但霍華德也做好了第二手的準備……陳侖甚至推測，菲利普與之爭奪身體控制權的過程中，多半是處於下風。
　　“菲利普，妳難道沒有想過……哪怕我最終將妳從夢界拯救出去，最終也會因為命運的束縛，而與妳為敵嗎？”
　　菲利普陷入了沈默，良久方才長嘆口氣。
　　“傑克，命運途徑並非都是依靠挑戰命運來獲得力量……唯有當高位者，出手幹預低位者的命運時，這種規則才會出現……我壹開始並未察覺到霍華德的動作，當知曉時便為時已晚……如果可以，我其實希望在獲得自由後，能與瑪姬平靜地生活壹段時間，等妳將來確信需要晉升天使時，我會把這條命還給妳。”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菲利普。”
　　陳侖輕聲道。
　　“是啊……沒有意義了。”
　　菲利普仰起頭閉目，感慨壹句。
　　兩人沈默半晌。
　　當祂再次睜開雙眼，這壹次，眼神卻變得深邃且淡漠。
　　“過去虛妄，回憶轉瞬即逝，唯有孤獨永恒……傑克，妳的演出可以開始了。”
　　菲利普……不，霍華德開口說道。
　　陳侖瞬息平復了自己波動的情緒，緩緩擡起了自己的銀色手杖。
　　下壹秒。
　　乓！！
　　銀芒如彗星拖尾，撞擊在壹根銹跡斑斑的黑色手杖上，發出了刺耳的巨響！
　　陳侖的身影突兀出現在了霍華德的後方，壹記杖擊，卻被對方反手格擋，頃刻間，劇烈的沖擊波四散，星空的視界都為之扭曲壹瞬。
　　“很不錯的力量，傑克。”
　　霍華德微笑贊嘆。
　　祂手頭力道猛地加大，竟壹把將陳侖的手杖格開，與此同時，祂轉身壹腳，以踏碎空氣的急速襲來，嘭的壹下，直接將陳侖踢飛數公裏。
　　隆隆……
　　可怖的力道伴隨著強風壓，陳侖頭上的黑帽早已不知吹去了哪裏。
　　但他倒飛的身影很快便詭異地急停，眨眼間，又重新回到了霍華德的身側，銀手杖再壹次地朝祂落下。
　　乓乓乓乓乓！！
　　化作殘影的銀光，在壹個呼吸間擊打出上百次，每壹次的威力，都足以將高密度合金砸得粉碎。而霍華德不動如山，黑手杖同樣閃過無數幻影，仿若壹朵黑色的曇花，在祂手中綻放，瞬間偏架住鋪天蓋地的銀光。
　　從始至終，祂的臉上都掛著淡漠的微笑。
　　浩渺無匹的星空中，兩人的身影近乎逃逸了人類能捕捉到的極限，只見兩團扭曲模糊的殘象，在劇烈顫動。
　　火星構成的刺眼白光，亦如這星空中的星辰，不停地閃爍。
　　嗚！！
　　霍華德再壹次抓住了機會，見縫插針地壹腳踢出，這次筆直命中了陳侖的胸膛。
　　轟——
　　直徑數十米的氣爆圈浮現。
　　陳侖猛咳出壹口血，如不規則旋轉的陀螺般，橫飛出去，又接連撞擊到了看不見的星空屏障，發出了哐哐的硬物碎裂聲。
　　下壹個呼吸，霍華德便已瞬間移動到了陳侖的跟前，面無表情地探出黑手杖，尖銳的尾端筆直刺向了後者的喉嚨。
　　強烈的危險感通過【靈性直覺】傳來。
　　陳侖利用【生命之匙】強行將自己被踢得扭曲變形的身體掰正，哢哢聲中，右手擡起銀手杖進行格擋，同時左手屈指壹彈，壹張鋒銳無匹的方片飛牌便抵達了霍華德的眼前。
　　然而後者預蔔先知般輕輕歪頭，紅色的流光與祂的臉頰毫厘擦過，咻的沒入了星空深處。
　　黑手杖鏘的壹下，以無可匹敵的力量，滑過銀手杖的防禦，徑直刺進了陳侖的咽喉！
　　噗嗤——
　　壹捧鮮血紛飛。
　　陳侖強忍著刺痛和窒息，第壹時間開啟了“魔像生命”的神話生物特性，以此屏除掉疼痛和呼吸。
　　同時他的內心猛沈。
　　自己與霍華德交手的短短幾個呼吸，壹直處於被壓制的狀態，不論是過往引以為傲的身體素質和近戰能力，還是出其不意的瞬間移動，統統無效。
　　兩人同為命運途徑高位者，但對方的積累和經驗遠遠超過了自己。
　　“去！”
　　陳侖眼睛瞇起，咬著鮮血，食指壹勾。
　　噌噌噌……
　　成千上萬的撲克紙牌，環繞著他的身體構成壹股鋒利的絞殺風暴，旋轉著朝前壹撲！
　　霍華德眼珠壹動，平靜地瞥了眼這聲勢浩蕩的紙牌洪流，卻是倏地壹下拔出黑手杖，同時又是壹腳踢出，轟然擊中陳侖的小腹。
　　噗——
　　陳侖倒飛出去。
　　他眼神狠厲，強行利用【空中漫步】止住倒飛的慣性，將身體停滯於半空。喉嚨的空洞不停淌血，身體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咯聲響。
　　擡眼看去，洶湧而過的紙牌洪流中，根本看不見霍華德的身影。對方明顯是通過預知和瞬間移動，輕易躲過了他的反擊。
　　‘命運途徑的超凡者確實難纏啊……’
　　陳侖暗嘆口氣。
　　他現在總算是明白，曾經的那些敵人，在面對自己時是怎樣的憋屈。
　　轟——
　　壹道巨響從身後悄然炸響！
　　陳侖頭也不回便知道，那是壹張簡簡單單的紙牌飛刀，卻以遠超音速的姿態，閃著熾熱的黃光，斬破空間劃來！
　　嗖！
　　又是壹個瞬移。
　　陳侖甚至來不及利用【驚蟄】書簽為自己灌輸生命力，就被迫躲避。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感覺到自己的左臂被劃破了壹道深深的口子。
　　‘太快了……’
　　陳侖眼中的凝重達到了極點。
　　他瞬間移動過後，正打算探知霍華德的位置，卻猛然瞳孔壹縮，因為面前又是三張紙牌飛刀襲來！
　　‘祂占蔔到了我的位置？！’
　　這壹回，儼然沒了閃避的空隙。
　　陳侖眼皮直跳，右臂猛然擡起，五指張開。
　　他的手掌瞬間化作了陰影般的漆黑。
　　“天封……”
　　嗡！！
　　壹股恐怖到了極點的斥力，以陳侖為中心，向四周彈開。
　　三張由霍華德親手擲出的紙牌飛刀，被這股無形的“蠻力”扭曲的軌跡，嗚的壹聲尖嘯，轉折了九十度朝上方飛去，消失在了星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