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寂滅紫炎

　　再次見到這血色長毛的怪物，周衍心中發冷，他幾乎是本能的凝聚出無盡的雷火紫炎，衍化出無盡殺道，朝著那血色長毛怪物沖擊而去。
　　那幾乎壹種發自靈魂的本能與畏懼，就好像此物有著天大的兇險暗藏。
　　周衍的心，竟是都繃緊了起來。
　　紫炎咆哮湧出，如壹簇簇的爆炸的光團，向著四周散開，密集的紫炎，竟是自動的分散而開，如天女散花般。
　　這樣的攻擊方式，是周衍以前都不曾使用過的，這也是他並不會使用的方式。
　　紫炎壹旦分散而開，威力方面便得不到保證。更何況，此時這血色長毛怪物更是兇殘嗜血、無比強大，先前這紫炎凝聚在壹起的壹擊都只是將其驚退，此時這紫炎如煙花般散開，能擋住嗎？
　　周衍歷經了何等坎坷的修煉之路，心誌達到了何等驚人的程度，這是可以想象的！但是在面對這個怪物的時候，竟然心性立刻無法穩定，心誌發生了崩潰，以至於最擅長的攻擊手段都沒有能正確的施展出來。
　　那壹刻，周衍的目光忽然凝滯了，那種被嗜血、兇殘的雙眼鎖定的感覺壹舉強烈刺到了他的心底深處。
　　那壹刻，周衍的瞳孔猛的壹縮，身體定格了。
　　他仿佛看到了死亡，看到了自己被這血色的怪物壹舉擊中，身體破碎，靈魂消散的悲慘下場。
　　這是壹種莫大的痛苦和沖擊，也是壹種莫大的絕望和無助。
　　面對這樣的敵人卻出手失誤，面對這樣的兇險，周衍已經無能為力。
　　盡管周衍已經想到了很多的辦法，但是根本沒有機會！即便是有能力，因為失誤，也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是輕敵？還是大意了？”
　　這是周衍心中最後的發問，因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壹切都煙消雲散！
　　他似乎看到了無盡的星空盡頭，那壹名和他容貌差不多的男子躺在雪白色的病床上，旁邊還掛著壹個倒立的輸液水袋。那男子身體消瘦，形容幹枯，壹直沒有蘇醒，而他的身邊，卻有壹個老婦人不時暗中落淚。
　　又似乎，周衍又看到了無盡的雷域之外，壹個同樣面容枯瘦的青年男人，目光之中那種熾烈而黯然的絕望之意。
　　而那種眼神，其實不僅僅只是絕望，更多的，是失望，濃郁的失望之色！
　　失望。
　　失望的眼神。
　　失望的眼神為何這麽的熟悉？
　　不，不要讓人失望，不要讓任何人失望！
　　不能讓周家的爺爺失望，那是自己見過的第壹次的失望的眼神，也是對於心靈沖擊最大的壹次失望的眼神。
　　失望，為什麽要失望呢？
　　……
　　無盡的迷惑在心中升起，壹刻，便如壹個世紀壹般漫長。
　　似乎歷經了宿命的輪回，打開了天地間的桎梏，周衍的眼神定格的剎那，竟是又莫名的閃動了壹下，就好像千萬年不動的雕像，忽然輕輕挪動了壹下自己的手指——那是壹種無法形容的靜與動的交替。
　　周衍的世界，逐漸的清晰了起來，就好像壹切是壹場夢幻，沒有誰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周衍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前方，他凝聚出的紫炎還在前行，而前方沖殺而來的血色長毛怪物，則在此時依然以血色的兇眼死死的盯著他，殺機無限。
　　就仿佛，時間根本沒有流逝，而那壹個輪回，卻不過是眨眼之間。
　　紫炎如煙花散開，卻如旋轉著的波浪，壹顆顆的煙花在旋轉著，忽然逐漸縮小，最後化作壹團紫火，忽然湧入了血色長毛怪物的眉心。
　　那壹刻，時間如再次定格，血色長毛怪物的身體壹舉定格在了虛空之中，接著他的身體壹點點的破碎了。
　　壹團團的流動的血水在虛空形成了壹條條的蠕動的血色蟲子壹般，最後逐漸的組合到了壹起，化作壹枚血色的尺子般的東西。
　　這東西剛出現，周衍感覺靈魂丹田忽然壹震，接著那塊殺機石碑，竟是忽然沖了出來。
　　殺機石碑上，忽然綻放出無盡的霞光，霞光射出壹片片金色的光華。
　　光華籠罩到了那血色的尺子上，血色的尺子不斷的掙紮、扭曲，卻似乎無法抵擋，最終掙紮之力消失了，血色的尺子化作壹柄透明的玉尺，忽然飛入了殺機石碑的金色光華之中。
　　金色光華回收了回來，殺機石碑光芒內斂，如壹塊普通的石碑壹般無二，停滯在了虛空。
　　周衍看得出奇，剛要仔細觀察這石碑，石碑忽然又化作壹縷光，飛入了周衍的丹田之處，進入了靈魂丹田之中，就此沈寂。
　　現場，壹切都恢復了正常，如什麽都沒有發生壹般，周衍身前不遠，雲舒還似乎停頓在某個場面沒有回過神來。
　　周衍心意壹動，感應之力呈現了出來，嘗試著去了解雲舒的內心，只是，這壹感應，周衍的身軀都微微壹震——因為雲舒的這份心思，分明還是在考慮該怎麽道歉啊！
　　也就是說，先前雲舒與自己見面、交流的‘天心’的壹幕，全部的都不存在！
　　那壹段記憶，消失了。
　　是真的沒有發生，還是被人抹除了？
　　時間，莫名的前行了那麽壹小格，卻把壹大段經歷，抹除了。
　　周衍仔細的感應了片刻，幾乎是偷窺了雲舒近乎全部的心思，卻依然沒有發現異常。
　　周衍又有些疑惑了，他又仔細感應自己的情況，壹切竟是沒有任何變化，先前自己體內的能量多少，也都沒有變動過。
　　“這壹幕，到底是真實發生的，還是——只是我的‘天人五衰’出現的征兆？”
　　周衍自己也有些疑惑。
　　不過，周衍並沒有疑惑太久，因為無論真假，這個經歷，依然讓周衍獲益良多。
　　周衍默默的沈思著，他將心思放在了紫炎虛空上。
　　紫炎虛空裏，周衍壹份魂識投入進去，直接衍化出壹道形意龍形劍魂分身，取代他本體，進入悟道空間，開始領悟紫炎分散那壹攻擊特征。
　　這個時候，雲舒已經回過神來，她臉上帶著慚愧的表情，遲疑道：“周玄者，先前針對妳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對。以後，我絕不會再與妳們為難了，希望妳不要計較先前雲舒的所作所為。”
　　雲舒的話語十分真誠。
　　盡管有些事情其實冥冥之中已經發生過，但是當事人不知道的情況下，依然會再次的去做壹件相同的事情。
　　雖然，這種變化也存在，但是結果，卻沒有大的改變。
　　就好像壹個可以令人遺忘壹切的按鈕，壹旦壹個人按下了第壹次，那麽以後他就會——
　　‘咦？這裏有個按鈕，怎麽回事，按按看看。’
　　‘咦？這裏有個按鈕，怎麽回事，按按看看。’
　　……就會陷入這種好奇和無止盡的輪回之中。
　　如果雲舒再失去壹次記憶，那麽，她回過神來，就會再次找他周衍道歉。
　　有時候，事實便是這樣，就仿佛這是預定的前行的軌跡。
　　雲舒道歉的做法，和之前壹模壹樣，但是說的話，又有些明顯的不同。
　　周衍想了想，道：“其實妳在救我父母的時候，我就已經原諒了妳。因為如果不是妳，我父母也難以活著，此時我必定無比難過。所以，我不計較過去，甚至還要感謝妳。”
　　周衍沒有沿用先前的回答話語，而是同樣以壹種類似的心態回答，他幾乎是本能的避免和之前發生這壹幕的話語重疊，避免那種熟悉感。
　　周衍的回答，讓雲舒松了口氣。
　　她下意識的拍了拍胸脯——先前的那壹幕，竟是又在這樣自然的情況下重復了壹次。
　　周衍的目光微微壹凝，隨即收回，他沒有再次因為雲舒的身材火爆和令人噴血的動作而心中火熱，而是他考慮到了壹個問題——過去、現在，未來，到底是如何定義的。
　　而圈養地，又如何定義‘圈養’壹層含義。
　　既然是‘圈養’，難道其主宰者就沒有想過，被圈養的‘肉豬’會超脫嗎？
　　如果自己是那名圈養‘肉豬’的主人，自己會不會防備這些情況？
　　如果自己防備，那說明圈養地有漏洞，那麽圈養地裏面的壹切時時刻刻都必定會被監控，自然不會有什麽僥幸可言。
　　螢火，又如何能與皓月爭輝？
　　如果不防備，那也就說明，圈養地看似到處都有超脫的機會，實際上——絕不可能超脫，或許軌跡都已經被定下了。
　　那麽，所謂的‘超脫’，應該就是壹個幌子，壹個給人前方有希望、有曙光的幌子，讓修士可以有這種信念而繼續修煉，從而不至於太絕望而放棄。
　　周衍霍然明白到了這點，他的心猛的壹沈，這是壹個十分可怕的答案，但是不用分析，也不用再去推測，周衍可以肯定，這個答案，離真相，真的很近。
　　現實，是殘酷的。
　　壹個上位者絕不可能放心讓壹個有漏洞的圈養地發展，而壹個沒有漏洞的圈養地，裏面的壹切，自然也就完全在上位者的掌控之中。
　　周衍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忍不住怔在了原地。
　　而此時，周衍感應到雲舒的心中升起壹股十分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她向周衍道歉的壹幕，在某個不知名的時間裏，曾經做過壹樣。
　　眼前的壹幕，讓她莫名有些熟悉，甚至，似乎接下來的某句話，她都可以說得壹模壹樣。
　　但不知名的原因，讓她接下來的那句原本相同的話，變得有些不同了。
　　她似乎在本能的回避這種‘相同’，似乎本能的拒絕眼前發生的壹切和某個熟悉的記憶片段重疊。
　　雲舒心中這麽想，而周衍卻感應到了雲舒的這份心思。
　　周衍收回自己的感應能力，他這剎那，因為這些事情的變化而捕捉到了思維的火花，那眼前壹亮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壹次，他瞬間抓住了這壹縷想法，莫名就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