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殘酷的推衍

　　寒風吹過荒冢，壹片蕭蕭之聲。
　　荒涼、寂寥的黑土地，到處都是廢棄的孤墳。
　　每壹座，或多或少，埋葬著的都是壹位絕世天才。
　　因為只有絕世天才，才可以在萬鬼劍冢擁有壹座孤墳。
　　但絕世天才，也死了，因為孤墳延綿不絕，如十萬大山。
　　孤墳，也並不孤單。
　　周衍與姜雨凝出了殺陣，便感受到了壹股如此強烈的氣息沖擊心神，便是他心情其實並不差，可也有些莫名的黯然。
　　也許，能活下去的，終究越來越少，而大量的天才，都會在壹處處的秘境、壹處處的絕地埋骨。
　　就好像，這裏其實也有壹座屬於他周衍的孤墳壹樣。
　　周衍想到了那座墳，他的推衍計算能力立刻就計算出了壹種可能，壹種很詭異的可能。
　　第壹，這壹切，都存在於壹種推衍之中，而最終推衍之人，便是為了培養他周衍，因此熊霸、師傅、甚至是聖女以及雷源劍神等存在，都是他的守護者，而他很可能是那個來歷很大的‘雷衍王’。
　　這種可能，占據萬分之壹的概率。
　　第二，這壹切，都是壹個虛假的世界，本身就是壹種被創造出來繁衍的世界，壹切，只為九源輪回之後的神道作鋪墊。
　　這種可能，占據百萬分之壹的概率。
　　第三……沒有第三，因為其余的可能性，沒有任何推衍的基礎，只是空想。
　　這些，只是基於他人對於他周衍莫名的熟悉，而產生的推衍計算。
　　心底深處的秘密，便連聖者都無法窺探，萬鬼老祖，如何懂得他周衍感悟的本源基礎？盡管萬鬼老祖給予了解釋，而這種解釋，若是其他任何人必定都會相信。
　　但周衍擁有師傅的記憶，知曉這種可能性近乎不可能，因此才會質疑。
　　也就是說，萬鬼老祖傳授給他的黯然劍意之類的本源劍意，完全就是他周衍自己的，很可能，萬鬼老祖知曉他周衍的未來。
　　同樣的，熊霸也知道、聖女凝兒也知道，甚至是雷炎破道山那只巨眼的主人，明顯也知道壹些事情。
　　那麽，他們是基於‘李傻子’的傳承而知曉這壹切還是知曉自己這壹世的未來？如果是上壹世的能力，明顯不可能這壹世繼續領悟！
　　不但如此，孤絕劍意，便是霓裳仙子，也是懂得的，而且霓裳仙子最初是他心中的那斷臂女子的原型。
　　那麽壹直以來的雕像蘊含的劍意，又代表了什麽？
　　這就好像是引誘自己去領悟這種劍道，按部就班的這麽走壹般，就像是設定好的程序，每壹個步驟，都有著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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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不可怕，壹想，周衍便覺得渾身有些發冷，甚至，這般想下去，周衍都不知道，身邊的人，到底是虛假，還是真實。
　　這無從判斷。
　　師傅的記憶中，有這樣的深刻記憶，之前周衍從來不會去這麽想，可此時，他忽然這麽代入的去想了。
　　曾經有壹個邪惡的強者，困住了壹個敵人，因此制造了可怕的‘真實世界’的可怕陣法。
　　陣法之外，那個敵人被鎖在殺靈枷鎖上，日夜飽受靈魂撕裂折磨。
　　但那個人的魂識卻不這麽覺得，而是覺得他自身沒有被折磨，而是僥幸活出了下壹世，還是沒有迷失的活出了下壹世。出生就有上壹世的記憶、有恐怖的頂級功法等等，從而苦苦修煉，妄圖報仇。
　　他吞噬兇獸精血，認為精血蛻變肉身與靈魂，認為兇獸之血鮮美可口，有暴戾氣息卻令人有強大的感覺——但實際上，陣外，不過是那殺靈枷鎖傳遞出來的絲絲波動而已，那是壹種模擬效果。
　　這些，師傅也是從古書之中得知的，因此相當震驚。
　　有壹種折磨，不是肉身、靈魂上的折磨，而是魂識甚至是神識上的折磨。
　　普通人，精神就是意識。達到劍魂境界，有三魂開始，就有魂識。
　　而境界蛻變成為劍神，就具備神識。
　　壹個人越是達到巔峰，越是壹路毫無艱險的走到最高峰，失敗的時候，便越是萬念俱灰。
　　當自以為活出下壹世的那個敵人站在了那個世界的最巔峰，他忽然再次突破，然後打破桎梏，卻回到了殺靈枷鎖裏。他醒過來了，才發現，他所有的壹切，所以的意氣風發，都不過是螻蟻的黃粱壹夢。
　　現實的他，無比卑微，渾身惡臭，白骨腐朽，沒有半點人樣，壹身實力已經全部廢除不說，更是壹直就被浸泡在汙穢之物裏。
　　殺靈枷鎖散發出的陣陣絞殺光芒，依然傳遞出他巔峰的時候的那種意氣風發的體會，可現實的殘酷，洞穿了他的身心。
　　這是可怕的沖擊，壹個帝王，忽然知曉自己是壹個被人逼在地上跪著、靠汙穢之物為生、沒有任何尊嚴、無比卑微的存在的時候，這種反差，才無比可怕。
　　那壹刻，那個敵人，生生的魂識崩滅，發出了滔天的怨怒、不甘與絕望之聲。
　　魂識崩滅，這種如近乎不朽般的存在，就這樣灰飛煙滅了。
　　那個布局這壹切的強者卻發出了邪惡、暢快無比的笑聲，笑聲震驚了整個荒涼的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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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壹本古書上記載的示例。
　　古書上，字字如血，如鐫刻得極為深刻，師傅的記憶，在這裏也顯得極為深刻。
　　周衍嘆息了壹聲，他踏出的步伐，忽然定在了半空，沒有踩下去，整個人如定格壹般。
　　他的記憶裏，出現了雷炎破道山，那只巨眼給出的壹系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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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了嗎？”
　　“是的，死了。在雷霆匯聚的時候，妳的另外壹股世界的空間之力，阻擋不了雷霆，因此妳已經被雷霆大劫灰飛煙滅了。
　　妳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回魂’狀態的夢幻。”
　　那個聲音繼續傳遞著信息。
　　周衍卻怔在了原地。
　　“白狐，也死了。”
　　那個聲音，又繼續說道。
　　周衍忽然有種自己真的死了的感覺，原來，那種靈魂被抽離的感覺，其實是自己已經死了……
　　“帝氣劍體，以及妳的傳承，讓妳還繼續的以殘魂活著，時間之力的能量、作用之下，壹切像是歷經了正常的天劫繼續發生。這也是妳寄予了無盡的執念所致。
　　妳自己，給妳設定了未來，但又不斷的自我懷疑，最終還想出‘創世’的方法，想找尋回生之道。”
　　“如果妳有命魂牌，別人就會發現，妳的命魂牌碎了，但有壹縷殘魂存在……不是我吸引妳來這裏，而是所有在雷炎破道山死去的命劫修士，殘魂都會在這裏出現。妳看到的那片魂海，就是他們的殘魂的凝聚體。
　　想等到機會，輪回再世，就不能讓這壹縷殘魂消失。
　　壹滴水，壹粒塵想要不消失，就只有融入大海，融入大地。
　　這是生命最初的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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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在雷炎破道山遭遇天地大劫的時候，周衍無法承受、被引入了雷炎魂海之後的壹幕。
　　是‘雷源劍神’與他交流的那壹幕。
　　在那壹幕之中，周衍學會了生死劍意，獲得了雷炎魂液。
　　周衍回想那壹幕，之後他強大得變態的大腦，又生生給出了另外壹道記憶。
　　就像是強行撕開記憶，重新拼合壹般。
　　接著出現的這道記憶，是在天機山，面對諸葛無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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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這樣，強大，又有什麽意思？強大了，卻失去了壹切。”
　　“失去了嗎？若從未得到，就談不上失去。”
　　諸葛無為平靜的說了壹句，隨後，他背負雙手，露出壹個蕭索的背影，道：“這是個虛體的世界，看到的，不壹定是真的；聽到的，也不壹定是真的。甚至，妳感應到的，都可能不是真的。
　　這句話，包括我現在和妳說的話，都是壹樣。
　　妳認為是真，那就是真。妳認為是假，那就是假……
　　九源輪回……凝聚劍魂，成長起來，才是真。其它，都沒妳想的那麽重要。”
　　諸葛無為意有所指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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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道記憶畫面，被推衍之中的強大靈魂能力，生生拼接在壹起。
　　周衍渾身顫栗，如墜冰窟，他覺得他撕開了壹道模糊的面紗。
　　他此時，在深深的懷疑，這樣壹個葬劍祖星，是壹個可怕的世界，還是壹個天大的局。
　　或許，就像是他師傅的記憶之中那本古籍之中記錄的那個可怕的例子。
　　可周衍不敢去想，因為如果從這樣的角度去思考，那麽萬鬼老祖、凝兒不告訴自己真相，可能就真的出於壹種保護，害怕自己崩潰的保護。
　　周衍沒有再去推衍下去，這其中的結果，如果不是真正的答案，就會無比殘酷。
　　這樣的計算，只要其中壹個步驟出錯，結果必定是天差地別。哪怕是計算出萬分之壹的概率，這概率，不過只有那麽壹絲可能，並非壹定是這樣。
　　但這樣的結果，實在是太令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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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壹切，看似很久，實際都發生在那壹個剎那。
　　周衍的腳步落下，踩在堅硬的漆黑色的荒涼土地上，前壹刻的他意氣風發，而下壹刻的他，卻變得深沈、穩重了許多。
　　“夫君……妳怎麽了？”
　　姜雨凝關心、擔憂的道。
　　“沒什麽，想起了‘李傻子’的部分記憶，心中不是很痛快，不過不要緊，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總歸是要向前看的。”
　　周衍若有所思的說著，目光忽然壹凝，看向了這壹片蕭索之地的虛空。
　　此時，姜雨凝也同樣目光之中露出了震驚之色，看向了那裏。
　　“嗤嗤——”
　　那壹片天地，如天崩地裂，蝶仙子、堯聖與瑤池聖者聯手，正對博陽雙聖展開了驚天搏殺。
　　這是壹場殘酷的聖戰，此時，博陽雙聖的聖血飛灑而下，在天空飄落如雨。
　　天空之中，是金色的聖血，但落到了荒冢上空的時候，已經變得幹涸而焦黑、暗紫，並散發著陣陣如最初見到熊霸的時候它身上的那股臭氣。
　　陣陣臭氣漸漸濃郁了起來，遠處，接著又有數道身影飛向了這裏。
　　他們每壹位，都是領悟了玄禁的天才人物。
　　這其中，寂無玄者正對箐護法和她的兩大護衛同樣的展開了可怕的追殺。
　　壹陣陣偉岸的力量在天上和地上爆發，壹瞬間便蔓延到了周衍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