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山蛇脉与蹇困之卦
伏藏 by 飞天
2018-9-27 20:29
“啊?”阿楚的眉突然立了起来,做了个极为惊骇的表情,“这是‘盗墓王’陈沧海的日记本吗?你是他什么人?或者你是黑道上妙手空空一路的人物,本子只不过是顺手偷来的?”
这种情况下,他对我的挟制已经极为有限,非但无法瞬间取我性命,自身安全也很难保证了。
“朋友,把你的刀拿开再说好不好?”我冷静地微笑着,眼角余光关注着爬上鹰嘴台的两人。
阿楚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刀锋更加贴近我的脖子,脚步谨慎地后移。
“没听见吗?被刀逼着的人要说话也只是谎话,不如放下刀,我们或许能够互通有无,交流一些情报。人在江湖,求财爱命,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我意识到,他将握在手里的日记本视为一块烫手的山芋,叫不出是还给我好,还是装进自己口袋里好。
“你是……为……为‘藏地血脉’来的,对不对?每个人都知道,掌握了‘藏地血脉’,就等于掌握了喜马拉雅山脉的生死,藏地上的修行者做梦都想变成那种至高无上的掌控者。你必须得死,必须得死……”他的话变得非常奇怪,忽然提及“藏地血脉”,脸上带着难以名状的恐惧。
啪的一声,日记落地,压折了七八根纤细的枯枝。
我下意识地屈膝俯身,将自己完全隐藏在石头后面,免得惊动居高临下的两人。喀啦喀啦两声,那两人从背上的行李卷里倒出了一组乱七八糟的零件,迅速组装为一支蓄电池冲击钻,空转测试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在石壁上打叉的马贼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劈死,如果有人胆敢钻凿石壁的话,大概不会有好结果。
“我把日记还你,你得保证对任何人都不会提起咱们见面的事,好不好?”阿楚鼻尖上渗出了汗珠,小心地把日记本捡起来送到我手边。倏忽之间,他的掌心在日记本封面上用力摁了两下,不仔细看的话,完全注意不到。
“好。”我大度地笑着,伸手去接。
他的唇边立刻泛起了狡诈而得意的笑容,冷不防我五指向前一滑,按在他的腕脉上轻轻一捏,咯啦轻响,他的腕关节支撑骨骼已经被从中拗断,再也无法发力。那是一个行云流水般的连续动作,当他张嘴呼痛时,我双手齐发,左手卸掉了他的下巴颏,右手夺刀,刀柄在他膻中穴、气海穴、左右环跳穴上连敲四下,把他变成了一个不能说、不能跑的废人,软绵绵地瘫坐在地。
“在日记本上动手脚,好玩吗?”我抓住本子的一角,在他膝盖上来回蹭了十几次,一层淡粉色的有毒细末留在了他的衣服上。
“哈啦啦、哈啦啦”,电钻飞转起来,噪声惊飞了冰河边饮水的十几只无名小雀。
“天龙寺的高僧?”我不禁摇头苦笑。如果暴力钻凿管用的话,神鹰会的人早就干了,何必等到外人插手。阳光照耀下,石壁上那张岩画越来越像两扇石门,再加上那两人的动作,使得我的思想也有些混沌起来,“那是门吗?还是某个特别具有想象力的人在此处绘下了自己的判断图?如果是门,像阿楚这样的轻功高手,怎么会百般搜寻而一无所获?”
我蹲下身子,用右手小指沾了一点粉末,作势要涂在阿楚唇上。
他吓得向后猛躲,双眼眨个不停,看来这是一种要人命的剧毒。
“你是哪一派的人马?我只听实话。”我替他安好了下巴,藏刀也随随便便地斜插在旁边。
“我没有门派……这些是残神花磨成的毒粉,一进入呼吸系统就会变成寄生虫卵,一周内发育为蚕食人类气管与心肺的‘残神虫’。放过我吧,我保证不敢再班门弄斧了!”他只差没有跪地求饶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在我脚边。
“残神虫”的发明者是北疆的一位哈萨克族奇人艾买提达达姆,属于西北地区非常出名的三大毒物之一。早些时候,港岛黑道上就有人中过这种毒,死后解剖时肺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立体纱网般的东西,像被几百条春蚕啮噬过的一摞桑叶。
“你为谁工作?”我的问题旨在拖延时间,分散阿楚的注意力,真正要问的是那张被他小心珍藏的唐卡代表了什么意思。
电钻空转了十几次后,开始对准峭壁调整位置,向着壁画的中心点钻了下去。粗略估计,加长钻头长度约在四十厘米左右,钻透普通石门差不多够了。
“咱们换个地方说行不行?我怕上天降罪,干掉他们两个时殃及你我。我的行李都放在北面那个茂密一点的树丛里,你问什么我都会老实回答。诚如你说的,任何事都能坐下来谈,彼此商榷出一个双方满意的结果。”他也是经历过闪电杀人那一幕的,深谙“安全第一、小心为妙”的道理。
我看穿了阿楚的心思,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起身向北去。只走了二十几步,便看到一块平坦的石台上放着一件草绿色的军大衣,脏兮兮的,都快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那只放着唐卡的挎包就在大衣旁边,仔细观察,装着唐卡的圆筒轮廓依稀可见。
“他妈的,怎么钻不动?这些石头比钻头还硬,十几圈下来就卷刃了。”石台上的人忙活了好几分钟,石壁纹丝不动,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这一次,预想中的闪电并没有出现,两个人连续变换了四五个地方,仍是相同结果。
“我的东西都在那里,其实我只为钱工作,谁给的钱多我就听他的。还有什么话,请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此刻站的地方完全避开了鹰嘴台那边的视线,所以可以直起腰来放心交谈。
再向北去,树丛越来越稀疏,百步之外便只剩下裸露的山石,满目都是苍凉青色。
我很想一步拿到那张唐卡,但阿楚的迟疑脚步却令人生疑。
“你的唐卡呢?能否借给我看看?”我停下脚步,凝视着那块石板。
“就在那里。”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更证明了心中有鬼。
“拿给我。”我淡淡地笑了。尔虞我诈的江湖,无处不在斗智、斗力,然后胜者升天堂,败者下地狱。那只挎包,就是别人为我准备的下地狱的陷阱。
阿楚走向石台,左前方约四十步外陡然有人冒出头来,我想都不想立即侧扑,避开了那人射出的第一颗子弹。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听不到枪声,只看到子弹射中石头时迸射出的灿烂火星。很快我就明白了,敌人不想杀我,只是要逼我放掉手里的阿楚。等到射击稍停时,我从几块大石之间向石板那边眺望,大衣、挎包、阿楚全都消失了。
与神秘的唐卡失之交臂,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半分钟内,我从乱石间迂回前行,扑到了射手出现的位置,竟然发现一具白森森的骨架斜靠在四块石头垒成的“椅子”上,膝盖上横亘着一支长枪,枪管犹然发烫。
“一个很有幽默感的枪手!”我盯着遍布鹰喙啄痕的骨架,对这位电光石火间射击、从容不迫撤退的高手举手致敬。江湖人的最高境界正是如此,把杀人、任侠、战斗都当做一场游戏,一进一退,从容洒脱,绝不留下任何仓皇慌张的败笔。在港岛时,只有黑道上的第一快枪手皇甫成才能达到这种水准,让同行们顶礼膜拜。
最糟糕的是,那对冒牌的聋哑夫妻也消失了,大概是这边短暂而激烈的战斗惊动了他们。
我慢慢地回到鹰嘴台下,昨晚的篝火灰烬还在,鹰群也如我所料消灭了尸体,那么是谁收走了所有枪械呢?是阿楚和他的杀手同伙吗?现在我想起来了,骨架身边的长枪也是属于马贼的,枪手不过是就地取材而已。
“啊……”隐隐约约的一声惨叫随风而来。
我环顾四周,山风改变了声音的来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低矮的树丛、奔流的河水和沉默的岩石。此刻,我站的位置就是蛇脉的七寸之地,假如有人依照生辰、亡时、八字、命理将三代或者上代祖先的骸骨迁移至此,掘地七尺深埋的话——头向蛇头、臂揽蛇颈、脚蹬蛇尾,下两代之内,必定有男童贵不可言,成为政治上独占一方或者商贸类某一个大行业的人物。
诚如司马镜所说,藏地人烟荒芜,可惜了一块风水宝地。
晋代风水名著《葬书》中说:葬者,乘生气也,生气见风则散,见水则聚。鹰嘴台附近地形正符合“山护、水环、鸟羽覆盖其上、杂灌铺陈于下”的宝地宗旨,山系的能量在地下传输,水系的能量在地面传输,山水会聚之所,就是阴阳能量交汇之所。
在风水学上认为,山脉高耸的地方,地下生气旺,低陷的地方,地下生气衰。自古以来,风水的基本要求就是山环水抱,作为帝王陵寝的风水或者作为都城的风水,则要求后拥名山、前绕大河、远有朝岸、左有高山,形成明堂开阔、气魄宏大之像。
“他们进去了,他们进去了,他们进去了……”一个穿着青色羽绒服的年轻人突然从南边的树丛里狂奔出来,手里提着一架黑色的微型摄像机,根本无视我的存在,大步上了石阶,一步三跃地登上鹰嘴台。
他的背上斜挂着一支微型冲锋枪,但此时枪口向下,背带扭成了麻花,应该是跑得太急,什么都顾不上了。
“天呐!天呐!我亲眼看见两个活生生的人从这石壁上钻过去了,这一幕简直是太神奇……太神奇了!”年轻人双臂举向天空,像疯子一样咆哮怒吼着,穿着登山靴的双脚在石壁上乱踢乱踹。
我警惕地盯着他,并不出声打扰。
“喂,你看到没有,两个人站在这里抓着电钻比比画画,然后不知怎么的就一步跨进石壁里面去了。我亲眼看见,他们的一只手还留在外面提着电钻,然后……然后就消失了,就在这里,哈哈哈哈,是被这座山谷里的妖魔鬼怪拖走了,拖走了……”年轻人回过头来,挥舞着拳头,语无伦次地向我吼叫着。
“我没看到,详细说说?”我保持冷静的微笑,缓步走向石阶。
整个鹰嘴台都暴露在明亮的阳光下,年轻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视线之内,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会突然发难。只要有零点零一秒的腾挪时间,我自信就能避开他的任何袭击。
走到石阶一半时,我迅速回头俯瞰,生怕再有意外敌人出现。邵节、司马镜他们已经启程,千万别让敌人抄了他们的后路,给两队人马都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小兄弟,冷静一点,你看到了什么怪事?说来听听?”我半抬着手臂,从阿楚那里缴来的藏刀掖在袖筒里,保持振臂激射的戒备姿势。
“我说过了,有两个人被石壁吞没了,就在五分钟前。你别过来,免得一起变成妖怪的午餐。”他转过头去,举起摄像机,对准那幅岩画从上到下扫描着。那种索尼牌的摄像机具有五倍光学变焦的作用,能够当做放大镜使用。
岩画只是岩画,石壁仍是石壁,唯一特别之处,就是电钻竟然连一点石屑都没弄下来。
其实我已经听懂了年轻人的意思,他是说天龙寺的两个人消失在石壁里。无论他们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坚硬如铁的石壁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供人通行的空洞?可惜,我被阿楚和他的同伴算计,单单错过了这精彩而诡异的一幕。
岩画的中间,是两条近乎重叠的垂直线,等于是两扇门的门缝位置,但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去,那都只是木炭笔的黑线而已。青色的石壁陡峭地直耸向上,偶尔有灌木丛的枯枝从岩缝里伸出来,灰乎乎的虫足蜥脚一般粘连在石头上。
“别过来!”蓦地年轻人急速旋身,左手操起冲锋枪,向我吼叫着。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枪管轻轻一带,将他的身子扯得失去平衡。他向前扑跌过来,手里的摄像机也落在我的掌心里。年轻人还要挣扎,被我在颈部一戳,立刻缩成一团出声不得。
“别乱动,我就不会伤害你。”我挥手卸掉了冲锋枪的弹夹,扬手扔下石台,暂时解除了他的战斗力,可以专心看摄像机里拍到的内容。当录影带快退到终点,从头开始播放时,我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把我、阿楚、假冒夫妻全部拍了进去,可见这个人一直遥遥地跟在后面,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向北侧移动,被阿楚藏刀逼住这一幕也在,他还特意拉近镜头,给了我的脖子一个定格特写。之后,摄像机的镜头便始终瞄准鹰嘴台上,将电钻作为焦点。实际上,拍摄者也料不到即将发生的事,我发现提着电钻的那个人身子突然前冲,像是失足踏空一样,半截电钻都消失在石头里。他无法稳定下盘,俯冲向前,结果右肩、右腿首先消失,接着是大半边身子,只余下一条左臂在外面,五指拼命张开,似乎是想抓住些什么,好让自己停下。
“果然是进入了石头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左跨一步,看着眼前还没有完全擦拭干净的炭笔叉号。录影带上的人就是从叉号位置消失的,而他的同伴,则是在大惊失色之下,双手扣住这人的左臂,大力向外拖拽。石头的吸附力量非常大,拉人者最终也钻入了石头,成了凭空消失的第二个牺牲品。
现在,我发动全力去推这石壁,一寸一寸挪动,去试探可能存在的暗洞,却终无所获,也无法撼动。
“他们一定是成仙了,被雪域的神佛们带走,成为神佛中的一员。这样的过程,比起活佛的灵童转世、接掌衣钵更为玄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我放弃了进入石壁的企图,抓住年轻人的领子,把他拖拽起来。
“我是神鹰会的人,你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将军说必须得让你和你的女人付出代价。我的目的仅仅是跟踪,大杀手们已经从尼泊尔境内启程,等着买棺材盛殓自己吧!”年轻人缓过气来,露出了恶狠狠的嚣张嘴脸。
我盯着他的眼睛,这是一个黄皮肤、黑眼珠的华人,却甘心帮助尼泊尔人来攻击自己的同胞,良心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放你走,你能走出这条山谷吗?”我按着他的肩,不急不躁地问。他的身边没有携带干粮和饮水,附近一定还有他的同伴存在。
年轻人一愣,直了直腰,狐疑地问:“你会放我走?”他是那么年轻,嘴唇上的淡淡茸毛还没有完全变黑,如果放在港岛,应该还是念高中的年龄。
我笑了笑:“走吧,放你走,不过千万不要让我第二次遇到你,否则决不留情。”与神鹰会的梁子结下之后,就像长绳上的死疙瘩结,永远都解不开。不过我并没有任何的后悔或者恐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反正行走江湖的人日夜都会遇到风雨,看得淡了也就能泰然处之了。
年轻人嗖地跳起来,背靠着石壁死瞪着我。当他发觉我不像是在调侃自己时,马上冲下台阶,涉水趟过冰河,准备直奔正南面的树林,把摄像机里最珍贵的资料留给了我。他是对的,正因为年轻,才更应该珍惜生命,让未来的每一天都过得多姿多彩。
他踏上了冰河对岸,刚刚来得及跺跺脚,甩掉裤管上流淌着的冰水,一颗子弹从正前方扑来,射中了他的额头,令他整个人都向后腾空飞起,哗的一声落在冰河里,亮晶晶的冰水里立刻开了一大朵鲜红的花。他果然有同伴,而且是杀人灭口的同伴。
最终,我带着摄像机归队,跟在夏雪那一队的后面,开始攀登山梁。
“陈风,有何发现?”脸上带着微微酒意的司马镜第一个发问。
“聋哑夫妻失踪,神鹰会的人并没有远离,仍旧紧跟着咱们,等着捡拾战利品。到达贝夏村后,全体人员借宿到民居里,千万不能再给他们可乘之机了。”千日醉之毒防不胜防,甚至只有在失去行动自由时才会恍然觉醒。躲进民居,最起码减少四面受攻的危险。
司马镜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藏银工艺的圆形牌子:“看这个,夏雪送来的,要我亲手拿给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说,就亲自去见她。”
我接过牌子,上面刻得是藏文的六字真言,凹凸之间,精美立现。
“去看看吧,即使只是因为礼貌问题。沧海兄平时就告诫过我们,有一天他不在了,你的婚事就托付给我们俩。夏雪还算不错,而瑞茜卡亦是办公室白领中的佼佼者,两者任选其一,你将会过得无比快乐。”邵节在旁边帮腔。
我谢过他们两位的好意,越过向导和挑夫,急步赶到夏雪身边。
“夏小姐,这东西哪里来的?”我以为这又是她从那小男孩身上搜刮到的。
藏饰以其古朴、粗犷、神秘的特性为人们所喜爱,在佛教盛行的藏地,首饰品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装饰,已经成为藏族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无论是在日常生活、节日中还是去朝拜,人们都会“浑身披挂”各种装饰品。头上戴的巴珠、簪子、发卡;发辫上拴着的银币;耳朵上的大环;项间戴的项链、托架、嘎乌;腰上系的图纹腰带,悬挂的火镰盒子、藏刀、腰扣、鼻烟壶;手上戴的各类戒指手镯等等等等。在这里,牛骨、纯银、藏银、三色铜、玛瑙、松石、蜜蜡、珊瑚、贝壳等都是藏饰的主要制作原料,取自于大自然,并且是完全手工制作,不借助于任何工业机械。
夏雪嘴角噙着笑意:“你以为呢?”
她身前十步就是梅天蝎与孙柔枪两位五花神教高手,两个人垂着头、缩着脖子走路,对我的到来毫不理会。
“是那小男孩的,亦是伏藏线索的一部分?”我不再拐弯抹角。
“是,就在他身上的藏袍里裹着,字迹凸出的部分印在他胸口的骨骼上,几乎成了一行伤疤。”夏雪把银牌拿回去,轻抚着上面忽而纤细、忽而粗重的藏文字迹。
“要他开口说话吧?我真怀疑,此刻不说,不定什么时候飞来一颗流弹,他想说都没有机会了。”我说的是实话,比如鹰嘴台前的那年轻人,指望从我手上逃生,却在同伴枪下做鬼,死得不明不白。
夏雪耳朵上扣着一副单边耳机,忽然眉尖一挑,嘴角笑意加深:“困卦,又是困卦。陈先生,你该回去安慰一下邵先生,就算占卜到第一百次困卦也不必丧气。事在人为,让大人物束手无策的困卦,是否正是代表某些后来者的腾飞之初——比如你。”
我猛然明白,司马镜能在别人帐篷里安窃听器,对方也能如法炮制,向我们这一队人下手。刚刚一定是邵节卜了坏卦发牢骚,完完全全地被夏雪听到。
困卦的完整卦辞是这样的:
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
初六: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
九二:困于酒食,絑绂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
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九四: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
九五: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
上六:困于葛藟,累于臲卼,曰:动悔有悔,征吉。
在我看来,两队人马越过面前的山梁,迤逦入住贝夏村,才是真正对应“困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