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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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壽誕【上】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且不提當夜焦順壹如既往的沖擊底線。
  轉過天到了八月初三,也即賈母六十九歲壽誕當日,雖不是整十的大壽,但也驚動了不少與榮國府有舊的人家,為免府裏壹時騰挪不開,故此這場壽誕足足要連辦五日,至八月初七方歇。
  初三是闔家聯歡,除了榮寧二府的頭面人物,還有宗族近支的子弟,以及王、史、薛三家的親友堂客。
  初四、初五、初六應付親朋故舊、官面往來,初七壹早賴大帶著奴才們賀壽討賞,順帶再來個大掃除。
  焦順因身份不同別個,又勉強能算是史太君娘家的姻親,故此也被安排在初三正日子。
  賈母原本還有些擔心兒子與他起沖突,不想這天壹早卻得了稟報,說是賈政舊病復發,實在是不良於行,只能托寶玉代為拜壽,等病情緩和了再來賠罪。
  聽到這個消息,老太太擔心兒子病情的同時,卻也忍不住暗暗松了壹口氣。
  而賈政既然不在,焦順便被安排在了賈珍身側,僅僅屈居於賈赦、賈珍、賈璉之後,尚在寶玉、賈環等人之前。
  而上首這三位雖未告病,但瞧著卻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顯然還沒能從疫情風波中恢復過來。
  再加上賈赦先是強行扣下了兒子的行李,然後又與賈珍大打出手;而賈璉更是深恨賈珍拖自己下水,三人之間嫌隙正深,彼此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
  這為首的尚且如此,席間氣氛之沈悶不問可知。
  那不明就裏的,單看這壹桌的情況,只怕會以為今兒是老太太的忌日。
  旁人只是心裏頭腹誹,到底不敢發作出來,唯獨賈寶玉見少了自家老子在場,就像是去了緊箍咒的猴兒,先是搖頭晃腦連道‘沒趣’,後來幹脆腳底抹油的溜到了姑娘們席間。
  怎料史湘雲、賈探春兩個都有些魂不守舍,連寶釵也少了言語,林黛玉他不敢再招惹,迎春又是個鋸了嘴兒的葫蘆。
  到最後賈寶玉竟只能和惜春談論起了佛學,這雖也切中了他這陣子的癢處,可總覺得此時此地此間人物,全都變了滋味少了妙趣。
  且不提他如何。
  卻說王熙鳳在老太太跟前買足了乖,回到席間見李紈正和尤氏竊竊私語,便想起了先前審問焦順未果的事兒。
  心道那狗奴才雖不曾招認,可事情哪有這麽巧,偏在他與珍大嫂戀奸情熱的時候,珠大嫂也成了寧國府的常客?
  想到這裏,鳳姐兒心下八卦之魂大盛,間或又雜了五六分酸意。
  於是笑盈盈的上前壹語雙關道:“呦,我才不過離開壹小會兒,妳們兩個就如膠似漆的,瞧這熱乎勁兒,怕是比我跟平兒還無遮無攔的。”
  她與平兒是妻妾關系,拿來對比李紈和尤氏本就不恰當,何況還刻意用了‘無遮無攔’四字,任誰聽了都知道是意有所指。
  李紈對她與焦順的關系壹清二楚,再聽這話如何不知是在試探自己,當下笑道:“妳來了,咱們三個便壹起無遮無攔的,往後姐妹同心其利斷金。”
  這話明顯也是意有所指。
  尤氏聽了便掩嘴直笑:“可不敢斷,真要是給弄斷了,只怕妳頭壹個就不肯饒。”
  她與李紈打趣慣了,卻不想李紈瞥了眼王熙鳳,也掩嘴直笑:“頭壹個不肯饒人的,只怕卻不是我。”
  這兩個小Y婦撩騷起來竟就不背人了?!
  原是王熙鳳主動挑起的話題,這時候她倒有些心慌起來,暗道莫非那狗奴才壹面瞞著自己,壹面卻把兩人的風流韻事講給了李紈和尤氏?
  想到這裏,她心裏又酸又惱,直恨不能去男丁席間揪著焦順的耳朵逼問壹番。
  這心裏頭窩了壹肚子火兒,自然瞅什麽都不順眼,做什麽都提不起勁,不多會兒的功夫就鬧了兩回笑話,罵了幾個奴婢。
  李紈見狀,正有心要再撩撥幾句,卻被尤氏攔下,扯著她到角落裏悄聲問:“那鳳辣子莫不是也進了他的夾袋?”
  李紈方才的態度幾乎是不加掩飾,王熙鳳起疑,她又何嘗不是心有所悟。
  待李紈點頭認下之後,尤氏又道:“我就知道!哼~妳們整日裏在壹處無話不談,也只瞞著我罷了!”
  李紈笑道:“好姐姐,明是妳拉我下水,如今連芎哥兒都要滿月了,妳倒吃起我的醋來了!”
  “哼~”
  尤氏翻了個白眼,沖王熙鳳壹撇嘴道:“妳不叫我吃醋,自己卻招惹這醋壇子作甚?沒的給他惹禍,真要是出了什麽差池,瞧他背地裏怎麽擺置妳!”
  李紈見她瞧出自己是故意挑釁王熙鳳,當下忙虛擡雙手,佯作惶恐道:“是是是,我往後再不敢了,受了那人懲治事小,若不小心誤了芎哥兒的前程,豈不罪過!”
  “呸~”
  尤氏啐道:“原本挺老實壹人,如今倒跟他學的油嘴滑舌了,芎哥兒指著他,難道蘭哥兒他就不管了?”
  說起兒子來,李紈下意識往男丁席間掃了眼,見賈蘭小大人似的坐在賈環、賈琮身側,壹副不甚合群的樣子,忍不住嘆道:“我如今倒不敢指望他提攜蘭哥兒,卻只怕蘭哥兒反受了他的連累。”
  “這話怎麽說?”
  “蘭哥兒日後是要舉業的,他如今卻和讀書人勢同水火……”
  “妳這就是明白人犯糊塗了,等蘭哥兒下場,怎麽也還要四五年,縣試、府試、院試、鄉試,這壹路下來又要兩三年,到時候那賊漢子早不知升了幾次官兒,難道連這點小事兒都搞不定?”
  尤氏對焦順倒是信心百倍,李紈雖覺得未必會這麽順利,但這畢竟不是迫在眉睫的難處,故此也就沒再繼續糾纏下去。
  妯娌兩個挽著手回到席間,因聽賈寶玉和惜春滿口的禪機道理,尤氏便忍不住打岔道:“妹妹快別聽他胡說了,這佛法但凡有些用處,也不至於教出壹個妙玉來!”
  寶玉當下就有些尷尬,當初妙玉對寧國府冷嘲熱諷時,他雖沒有附和,卻也沒有當場制止,尤氏為此挑理也是該當。
  然而將妙玉視作精神導師的惜春,聽完這話卻壹下子惱了,起身冷笑道:“難道嫂子不曾供奉過送子觀音?若是佛法無用,芎哥兒又是怎麽來的?至於妙玉……哼~既做的出來,就別嫌人說!”
  “好啊、好啊!”
  尤氏也是覺得這小姑子逐漸大了——惜春雖常住榮國府,實則卻是賈珍的妹妹——若被這些道理禪機迷了心性,只怕對未來沒什麽好處,所以本著長嫂的身份勸她兩句。
  誰成想這難得的好心竟被當做了驢肝肺!
  她氣的連聲質問:“聽姑娘這意思,竟全都是我們的不是,反倒是那背後議論人的妙玉受了冤屈?我勸姑娘先想想自己是什麽身份,再來說這個話!”
  “我沒這麽說。”
  惜春把頭壹偏:“如今我也大了,倒不便再往妳們那邊去了——近日我每每風聞有人背地裏議論什麽,多少不堪的閑話!我若再去,只怕連我也編排上了。”
  “議論什麽?”
  尤氏惱道:“姑娘是誰?我們是誰?姑娘既聽見人議論我們,就該當場拿問他才是!”
  惜春卻半點不相饒:“我壹個姑娘家,只有躲是非的,若非要自討沒趣,卻成個什麽人了!我也不怕妳惱,是非自有公論,又何必去問人?古人說得好,‘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況妳我二人之間。我如今只管自己清白,也不管妳們如何——從此以後,妳們有事也別牽累我就好。”
  尤氏聽這話,又惱怒又好笑,因向身邊眾人道:“往日聽人說這四丫頭年輕胡塗,我只不信——誰成想今日這壹番話又不知好歹,又沒個輕重,雖然是小孩子的話,卻最能寒人的心!”
  李紈、寶釵、探春、湘雲幾個見狀,忙都上前打圓場,好歹把這姑嫂兩個拉開了。
  李紈又單獨勸說惜春:“再怎麽,她也是妳嫂子,妳何苦說的這般狠心絕情,讓她當眾下不來臺?”
  惜春卻是豁出來要把事情做絕,當下梗著脖子道:“古人也說‘不作狠心人,難得自了漢’,我清清白白的壹個人,為何要讓他們帶累壞了我的名聲?!”
  尤氏聽了愈發惱羞成怒,有道是當著和尚別罵禿子,偏這四姑娘當著眾人就壹點情面都不留!
  遂賭氣道:“好好好,我今兒才見識了什麽叫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人!妳是千金萬金的小姐,我們配不上!大家以後幹脆就別親近,也免得帶累了小姐的美名!”
  旁人都極力勸和,唯獨賈寶玉夾雜其中竟是若有所悟,暗暗嘆道:往日只道四妹妹和二姐姐壹般怯懦,今日才知道她是個有主見有慧根的,倘若我也能學她這般,豈不就能壹切清凈,再不用理會俗世間的紛紛擾擾?
  壹時想的癡了,恍恍惚直覺的神魂出竅,飄蕩蕩離了這喧囂鬧市,徑往那逍遙自在處去了……
  這邊席間鬧作壹團,連老太太都差人來問,賈珍自然也得了消息,雖惱恨這胞妹絕情滅性,卻礙於賈母的壽宴不敢發作,只好咬碎牙合著酒水往肚裏吞,結果還不到正經壽誕的時辰,就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賈赦本就記恨賈珍牽累自己,見狀幹脆打發人將他擡回了寧國府裏,也好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賈珍醉酒被送走,尤氏作為妻子自要相送。
  王熙鳳便也借故跟著到了男丁席間,趁著紛亂給焦順使了眼色,示意他找個清凈所在說話。
  焦順不知這鳳辣子又要鬧什麽妖,但想著這回不曾提前定下地點,估計她也打不了什麽埋伏,於是裝作要送賈珍壹程,趁機離席而去。
  不想女眷席間有兩人看在眼裏,略作遲疑之後,也忙離席跟了出去。
  其中壹個自是湘雲,另壹個卻是探春。
  湘雲追出來不說是光明正大,但起碼也是理直氣壯,可探春……
  “三姐姐怎麽也出來了?”
  史湘雲納悶的問。
  “這……”
  探春半真半假的道:“昨兒聽說隋閣老辭官了,也不知有什麽影響,我見妳似是要去尋焦大哥說話,就想著跟過去問壹問。”
  因她素日裏就對這些事情感興趣,自從參與撰稿之後,也是最積極的那壹個,湘雲倒是並未起疑。
  於是左張右望了幾眼,苦惱道:“也不知焦大哥往哪兒去了。”
  探春比她稍遲了半步出門,聞言不由奇道:“不是去送珍大哥了麽?”
  湘雲搖頭:“我方才問過銀蝶,說是出門後壹通忙亂,就再沒見著焦大哥。”
  “興許是去凈手了?”
  探春嘴裏揣測著,掃見不遠處站著平兒,便忙揚聲問道:“平兒姐姐,妳方才可瞧見焦大哥去了何處?”
  頓了頓,又忙補了句:“雲妹妹有事想問他。”
  平兒心頭壹跳,忙笑道:“我倒是瞧見焦大爺往茅廁去了,可到底是不是去如廁的,就不知道了。”
  因擔心兩人不避諱這些,真去茅廁附近尋找焦順,又道:“不如二位姑娘暫且回屋候著,等焦大爺回來,我攔下他,再稟給二位姑娘。”
  探春還有些猶豫,史湘雲則是沖平兒微微壹禮道:“那就有勞姐姐了。”
  說著,便拉著探春重新回到了屋裏。
  平兒這才松了口氣,心下暗暗埋怨王熙鳳荒唐,什麽時候找焦順不成,偏選在這人多眼雜的當口。
  也虧焦順去時交代了壹聲,不然真要被史大姑娘給撞破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來呢!
  便在這時,又見薛姨媽扶著額頭從裏面出來,身邊竟沒人相陪,平兒忙上前攙住,奇道:“姨太太怎麽壹個人出來了?丫鬟也還罷了,連媽媽們都這麽心大?”
  “是我覺得煩悶,特意要壹個人走走。”
  薛姨媽說著,輕輕掙開了平兒,笑道:“不打緊,妳忙妳的,我只在這附近走走。”
  說著,便自顧自朝著通向寧國府的捷徑去了。
  平兒目送薛姨媽遠去,心下只覺的莫名其妙,暗道姨太太也不是莽撞人,今兒卻怎麽……
  這人多眼雜的,難道就不怕被誰給沖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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