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六章

　　輝石鎮外新種的小綠菜開花的時候，賴夫接到了壹個特殊的命令。
　　“參加交流團，去虛空假面遊樂場住幾天？”他有些茫然地復述了監工的話，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他能夠聽懂監工說的每壹個字，然而當這些字連在壹起，他就不明白了。
　　交流團？那是什麽？
　　為什麽自己要參加什麽“交流團”？為什麽又要去虛空假面遊樂場住幾天？
　　擔任監工的少年魔法師見他壹臉茫然，笑著解釋：“老師……不，鎮長打算組織壹個交流團，去虛空假面遊樂場參觀。壹是給大家壹個目標，讓大家知道我們將要把輝石鎮建設成什麽樣子；二是最近虛空假面遊樂場要舉行壹個重要的儀式，妳作為本鎮比較出色的工人，鎮長覺得妳有資格去參觀這次的儀式。”
　　賴夫這才明白究竟，他想了想，又問：“那究竟是什麽儀式呢？”
　　監工回憶了壹下，神情也有幾分迷惘：“鎮長說叫‘退休儀式’，具體是什麽意思，我也不明白。”
　　別說他不明白，實際上就連輝石鎮鎮長菲雷克斯自己，都同樣不是很清楚。
　　她只知道虛空假面陛下曾要求遊樂場和輝石鎮兩處都要做好工人的年齡統計，壹旦有工人年滿五十歲，就要通知祂，到時候將要舉行退休儀式，表彰這些為領地建設付出青春的人們。
　　……但是就算虛空假面遊樂場，建設到現在也才不足二十年吧，就算有人年滿五十歲了，那也是三十多歲才來工作的，談得上什麽“青春”嗎？
　　而喬修疑惑的則是另外壹個方面：就算有工人年滿五十歲，那又怎麽樣？無論按照哪裏的傳統，工人除非是做不動了，否則多大年紀也要壹直做下去。而如果真的做不動了，那自然就會被開除，斷了經濟來源。
　　虛空假面陛下特地搞個退休儀式，這“退休”是什麽意思？從字面上看來，應該是“退下工作崗位休息”的意思吧？可好端端的，誰願意不工作啊？離開了工作崗位，那不就沒收入了嘛！
　　難道說……虛空假面陛下要給這些年邁的失去勞動能力的老人壹些補貼？這當然未嘗不可，就像當年他們部落裏面，食物充足的時候也同樣會分給沒有能力勞動的老人們壹份。但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為什麽要專門舉行壹個儀式？
　　類似的，很多人都有著這樣那樣的猜測和疑惑，沒有人知道這個儀式究竟是什麽意思，也沒有人知道虛空假面陛下究竟準備怎麽幹。
　　除了實際負責這件事的蒂格夫人。
　　“虛空假面陛下，我不得不承認，您是我見過的最仁慈寬厚的神祇！”她看著那份隋雄親自編纂的文件，充滿了感慨和激動，甚至於雙手都在顫抖，“這樣的制度……這樣的做法……我真是想都沒想到……”
　　“萬事開頭難嘛。”隋雄隨口說了壹句不甚貼切的話，笑呵呵地看著正在搭建高臺的廣場，“開了頭，以後就好辦了，照著學就是。”
　　“可是，那麽多善良的神祇，卻沒有誰想到您的這個辦法。”
　　“大家的想法不同，未必就是我特別高明。”隋雄笑著說，“如果非要說我比他們更加進步在哪裏的話，大約就是……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吧。”
　　“巨人的肩膀？”
　　隋雄又笑了，也懶得解釋這個來自地球上大科學家牛頓的典故，說：“過了今天，想必這套做法就會被各個善良神祇廣泛學習。我也算是為這世界的進步作出了壹點微小的貢獻吧。”
　　“這貢獻可壹點也不微小啊！”
　　“哈哈！就做了壹點微小的工作……”隋雄笑著打哈哈，計劃到儀式上的時候，壹定要在這話之前加上“我很慚愧”，之後再加上“謝謝大家”。
　　反正他已經穿越到別的世界來了，反正也沒人聽得懂他這個在地球上被網民們用爛了的梗，反正……
　　他突然壹楞，想起了壹件事。
　　在這個世界上，太古森林裏面有個古精靈神廟，相傳是生命女神誕生之地。那神廟老舊不堪，但壹磚壹瓦都堅固無比，就算大神通者也無法動搖分毫。神廟之中有壹眼生命之泉，泉水旁邊住著壹個永生不死的老賢者，外表像是壹個青蛙，被尊稱為“青蛙長者”。據說這位老賢者當年跟生命女神也談笑風生，水平不知高到哪裏去，滾滾紅塵之中蕓蕓眾生，很多有幸見到過他，喝過他的長壽酒，聽過他講故事。
　　當初他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就曾經念念不忘想要去拜會壹下這位充滿奇妙既視感的前輩，結果這麽多年來事情壹個接著壹個，倒是把這事給忘了。
　　橫豎現在有空，距離退休儀式還有幾天時間，不如趁著現在，派個化身去壹趟好了！
　　他現在可謂行動力爆表，壹旦下定決心，立刻就會付諸實施。於是這個化身便匆匆告辭，縱身壹躍化作壹道光芒，轉瞬間飛躍萬水千山，來到了格爾騰領，又飛上高空，在充滿濃厚魔法能量的高空中頂著狂風疾馳，不壹會兒就飛到了太古森林。
　　只是……那個古精靈神廟在哪裏呢？
　　看著下方仿佛無窮無盡，壹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綠色林海，他陷入了沈思。
　　想了壹會兒，他果斷放棄，直接聯系維耶。
　　“維耶，妳知道古精靈神廟在哪裏嗎？”
　　維耶壹楞，想了想說：“那個神廟的地點是不固定的，經常移動。我也不知道它現在在哪裏啊。”
　　“那妳有沒有辦法找到它？”
　　“當然有，有壹個專用的法術，就是用來尋找這個神廟的。”維耶說著將那個法術的資料發送給隋雄，“這是精靈族傳承的法術之壹，精靈壹族的強者們常常利用這個法術前往神廟，壹為祭拜，二為求教……話說，妳突然要找古精靈神廟，該不會也是想要找那個不死長者打聽點什麽吧？”
　　隋雄笑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說著，他研究了壹下那份並不復雜的資料，然後很快就施展出了那個法術。
　　隨著法術的完成，綠色的光芒冉冉升起，化作壹個小小的路標，指向某個方向。
　　隋雄立刻沿著路標的方向飛去，可說來也怪，路標的方向很快就開始緩緩變化，要不是他將路標固定在自己的身上，只怕就要走錯路。
　　隋雄沒有因為路標方向變化而迷惑，堅定地按照路標所指的方向飛行，過了壹段時間，眼前突然綠光大盛，然後等綠光散去的時候，便來到了壹座陳舊卻整潔，充滿了滄桑感覺的神廟裏面。
　　這神廟是木石結構，建造得並不精致，卻有壹種和諧的美感。神廟裏面有許多的植物，它們宛若原本就生在這裏似的，和建築物恰到好處地統壹起來，形成壹個自然而融洽的整體。
　　神廟並不大，隋雄在其中飛了壹小會兒，拐過了兩個彎，穿過了壹座大殿，就看到了壹片籠罩在翠綠光芒中的廣場。廣場的中央，壹棵如同巨大藤蔓的綠樹高聳入雲，樹冠蔓延開來，籠罩著整個神殿。而樹下則有壹眼清澈的泉水，泉水的中央有壹尊雙手托著小小花瓶微笑的少女雕像，花瓶裏面正噴出水花。
　　水霧在空中彌漫，和綠光融合在壹起，透出壹股清新的氣息。僅僅只是聞了聞這股氣息，隋雄就覺得心情平靜起來，忍不住微笑著降落在地面上，緩緩走向泉水。
　　“青蛙長者，您在哪兒啊？”他壹邊走，壹邊尋找傳說中的不死賢者，可左顧右盼，卻怎麽也找不到壹個看起來像是賢者的人物。
　　等他壹直走到泉水面前的時候，突然聽到泉水裏面傳來了笑著：“我就在這裏。”
　　隋雄壹楞，低頭看去，只見壹個最多拇指大小的微型青蛙正躺在水面在載沈載浮，眼睛上還戴著壹副老舊的眼鏡，看起來煞是怪異。
　　這就是青蛙長者？也未免太小了吧！
　　那戴著眼鏡的青蛙顯然看出了他的疑慮，笑呵呵地縱身壹跳，跳到了旁邊的壹根樹杈上。也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壹個小得驚人的茶杯，裏面居然還有壹杯熱騰騰的茶水。它笑呵呵地喝了壹口，然後才問：“個頭大小，有什麽關系嗎？”
　　隋雄想了想，搖頭。
　　他又不是來打架的，個子大小有什麽關系。
　　想到這裏，他也笑了，搖身壹變，也變成和那青蛙差不多大小的模樣，飛到了此刻對於他們來說已經龐大得難以想象的大樹樹杈上坐下。
　　“我早就想要來拜會壹下您，只是壹直都沒有空閑。”他說，“直到今天才來。”
　　“那麽，現在妳看到我了。”青蛙笑著說，“有什麽感想呢？”
　　隋雄想了半天，嘆了口氣：“很普通。”
　　青蛙哈哈大笑起來：“我本來就很普通啊。”
　　“我本來以為，您會是壹個龐大的神獸。又或者雖然是個青蛙，卻和學者壹樣穿著長袍拄著拐杖，住在壹間裝滿了書的木屋裏面，還戴著高高的帽子，留著雪白的胡須……”
　　“哈哈哈！哪有那樣的青蛙啊！”
　　隋雄也忍不住笑了：“是啊，哪有那樣的青蛙呢。是我自己想多了。”
　　青蛙點點頭，突然問：“那麽，妳覺得水母應該是什麽樣子？”
　　隋雄壹楞，低頭看向自己。
　　“妳覺得，妳是水母，還是人？”青蛙又問。
　　隋雄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回答：“我……還算是人吧。”
　　“那妳為什麽是水母的樣子？”
　　“……方便。”
　　青蛙笑了笑，不知道從哪裏又拿出壹杯茶遞給他。
　　隋雄接過茶杯，抿了壹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卻見眼前的景象晃動起來，綠光壹閃，神廟、大樹和青蛙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他自己漂浮在茫茫叢林之中，連手上的茶杯都不翼而飛。
　　他想了想，又施展出了那個尋找古精靈神廟的法術，但這壹次綠色的箭頭卻飛快地胡亂旋轉，根本無法指出壹個明確的方向。
　　隋雄沈思許久，最後仰天長笑，飛上天空，朝著虛空假面遊樂場的方向飛去。
　　“青蛙長者，下次有空，再來找妳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