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章

　　利維和蘇掣爾的戰鬥非常激烈。兩個人的速度都快得驚人，觀眾席上別說普通的平民，就算是壹般的資深冒險者都看不清他們的動作。而兩人的攻擊又都具有極大的威勢，斧槍和箭矢的每壹次碰撞，都發出轟雷壹般的響聲，並且閃爍著耀眼的電光。如果不是擂臺周圍有強大的神力防護，只怕光是他們戰鬥的余波，就會讓觀眾們死傷狼藉。
　　面對這樣激烈的戰鬥，戴魔鏡的金發解說員也有些束手無策。他倒是能夠看清雙方的戰鬥，但他又不是金庸小說裏面的閃電快嘴王語嫣，說話的速度怎麽也不可能跟得上雙方的戰鬥速度——就算跟得上也沒用，觀眾們可沒辦法聽清楚那種高速的語言。
　　在之前的戰鬥裏面，他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那時候他總是選擇戰鬥之中壹些驚險和精彩的片段來講解，總算是能夠把場面應付過去。但這次不行了，雙方的戰鬥精彩紛呈，幾乎沒有壹瞬間不精彩，沒有壹招壹式不驚險，他根本就沒辦法在其中挑選精彩橋段來講解。
　　左思右想之後，隋雄壹以貫之的作怪精神發作了。他幹脆不管雙方的戰鬥，隨便從記憶裏面挑選出了壹片《出師表》，背誦了起來。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咦？他在說什麽？”
　　觀眾們議論紛紛，不明白這位雖然喜歡胡言亂語卻至少還略微有點靠譜的解說員怎麽說起了誰也不懂的話語。
　　也有施法者給自己用了“通曉語言”，試圖聽懂隋雄的話。然而通曉語言這個法術只能讓他們理解隋雄說話的意思，《出師表》裏面的壹個個典故和整個文章的背景，是沒辦法通過這個法術得到的。所以他們也聽得似懂非懂，壹臉茫然。
　　有人向身邊的施法者詢問究竟，他們只好回答“我也聽不懂”。
　　“還有通曉語言都聽不懂的話？莫非是什麽高深的魔法語言嗎？”
　　“不是……話聽得懂，意思卻很難理解。”壹個年輕的法師向自己身邊的朋友解釋說，“他說的是壹個國家的老國王死了，年輕的新國王做事不怎麽靠譜，國家目前也有點糟糕，大執政官要帶著軍隊出去遠征，和這個國家強大的敵人戰鬥——似乎這戰鬥還有什麽背景，但我沒聽明白……現在大執政官在回憶他當年和老國王認識時候的事情了，他說‘當年我還是個平民，先王提拔了我，我也很努力地做事’——具體什麽事不是很清楚，沒聽懂，‘……從那時到現在，已經二十壹年了’。”
　　“……這跟比武有什麽關系啊？”他的朋友抱怨。
　　“或許是我法術水平有限，解讀錯了。”年輕的法師很不自信地說。
　　類似的對話，發生在觀眾席上的各處，不知道多少人都十分納悶，不明白解說員究竟在幹什麽。
　　《出師表》並不長，縱然化身解說員的隋雄盡可能用抑揚頓挫的緩慢語調來朗誦，也只說了壹會兒就說完了。
　　而這個時候，利維和蘇掣爾的戰鬥還在激烈地進行著，雙方的速度沒有半點下降，戰鬥的驚險和精彩程度也沒有半點變化。
　　解說員想了壹下，嘆了口氣，又開始背誦《赤壁賦》。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這次他說的是什麽？”
　　“他在講景色，很美麗的景色。”
　　“他是吟遊詩人嗎？”
　　“……仔細想想，應該是吧。”
　　“可是景色和比武有什麽關系呢？”
　　“……大執政官要出征，跟比武難道有關系嗎？”
　　天空中，知道解說員真實身份的“慶典少年”維耶忍不住好奇地問：“妳這說的都是什麽啊？前壹篇感覺很有英雄史詩的風格，後壹篇對於景色的描寫堪稱經典……可這種語言我聽說都沒聽說過。”
　　隋雄幹笑兩聲，說明了原因。
　　當大家得知他純粹是沒辦法講解了，才幹脆找了幾篇文章來湊數，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完了，維耶就詢問這些文章的出處，想要得到更多這樣的文章。
　　祂雖然不是文化之神，可神力領域裏面也有文化藝術，對於文藝也充滿了熱愛，對於精彩的文章和經典的著作，祂既然遇到了，就沒有放過的道理。
　　隋雄想了想，告訴他：“這些文章都來自於壹個異界的文明，具體要解釋起來非常復雜……我實在沒辦法詳細地說明。”
　　“那麽……可以教我那種語言嗎？”維耶退而求次，“它聽起來有壹種很美麗的韻律感，我覺得很值得學習壹下。”
　　隋雄倒是不介意，於是他把漢語拼音的知識整個兒打包傳遞給了維耶。
　　作為神祇，維耶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智慧，只用了壹兩分鐘就把漢語拼音完全理解和掌握了，然而祂還是聽不懂隋雄在朗誦的文章。
　　哦，《赤壁賦》已經朗誦完了，隋雄現在背誦的是《捕蛇者說》。
　　“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以嚙人，無禦之者……”
　　“奧斯卡，我的朋友，妳教我的東西，沒辦法用來理解妳朗誦的文章啊！”維耶抱怨，“我還是不懂。”
　　“不對吧，我的普通話挺標準的……”隋雄有些心虛地說。
　　“我能夠聽懂每壹個字，可我沒辦法理解這每壹個字的意思啊！”維耶苦笑，“我現在已經能夠像妳壹樣把這些文章朗誦出來了。可它們對我來說，依然是壹些意義含糊的話語。我的朗誦，不過是相當於在石板上塗抹墨水，然後用白紙拓印。雖然內容壹樣，可實際上完全無助於理解。”
　　隋雄眼睛轉了幾圈，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很不好意思地告訴祂，關於這些話語的詳細解釋和具體內容，牽涉到的知識太多太多，其中有不少屬於個人隱私，不方便整個打包傳遞。
　　維耶倒也沒固執，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那麽，我可以向妳請教這些文章背後的故事嗎？”祂問，“妳覺得哪些可以告訴我的，就告訴我。不可以的，當然不用說。”
　　隋雄立刻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來，然後就給祂講解《捕蛇者說》。
　　“這篇文章呢，其實是用來批評暴政的。”他說，“關鍵的壹句話，就是‘孰知賦斂之毒，有甚於是蛇者乎’……”
　　“朋友，我能夠明白這文章是批評暴政的。”維耶說，“我聽得懂呢。”
　　“……那妳想要問什麽？”
　　維耶嘆了口氣，就自己無法理解的壹些典故和背景設定，壹壹詢問了起來。
　　而擂臺上，早已將《捕蛇者說》背完了的解說員，稍稍猶豫了壹下，又開始背誦《賣炭翁》了。
　　隋雄當年實在不是個好學生，雖然學習過很多經典的詩詞和散文，但此刻想要背誦的時候，真正能夠全篇背誦的寥寥無幾。
　　他現在已經有些苦惱，要是利維和蘇掣爾戰鬥得太久，自己能夠記得的都背完了，該怎麽辦？
　　莫非真要學習《破壞之王》裏面的橋段，隨便找幾本書來讀嗎？
　　那樣的話，可實在太尷尬了！就算臉皮厚度超越城墻的他，也會覺得臉上掛不住啊！
　　好在事情並沒有發展到那壹步，壹個意外打斷了他的講解。
　　大約在他背到“翩翩兩騎來是誰？黃衣使者白衫兒。”的時候，壹股強大的氣息突然在主位面的南方騰起，化作五色霞光，直沖雲霄。
　　隨之而來的，是世界的源力歡呼雀躍，瘋狂地激蕩起來。
　　“有人封神！”這壹瞬間，萬千世界的諸神全都感應到了，不少神祇失聲驚呼。
　　凡人封神可不是什麽常見的事情，平均下來估計幾百年才有壹個。壹百年裏面出現兩位封神成功的，都算是很多了。可是……距離上壹位凡人封神，距離那位知識之神的誕生，連十年都還沒到啊！
　　“莫非……又到了命運激蕩，風雲變幻的時代了嗎？”壹些老資格的神祇不由得暗暗心驚。
　　雖然暫時還不確定那位封神者究竟是什麽來歷，但光是從源力震蕩的程度看來，就能夠感覺到此人絕對不同凡響！
　　哪怕還沒封神，他都是壹個極為可怕的高手！
　　而這種震蕩和異象，自然也影響到了凡人。包括擂臺上正在激戰的兩人在內，所有的凡人都忍不住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南方。
　　就在這時，壹位來自秘法塔聯邦的高階法師猛然醒悟，大聲歡呼。
　　“是伊米亞·蘭佩魯斯大師！他終於封神了！”
　　仿佛是與這聲歡呼對應，壹個蒼老卻很沈著的聲音響起，伴隨著源力的激蕩，在萬千世界之中回蕩。
　　“我是伊米亞·蘭佩魯斯，秘法塔聯邦的締造者和守護者，法術奧秘的追尋者，最高和最強的施法者。我是壹切施法者的庇護者和引導者，我守護法術奧秘的精髓，守護法術的傳承，也守護偉大的智慧。”
　　聽到這句話，沃尓頓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