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三退
癡戀壹生 by 言心語
2025-3-19 22:02
李博文回到家已經很晚。壹聲不響地走進臥室,看見酈影正在給睡熟的嬌嬌掖被。走過去在女兒的小臉上輕撫壹下,又默默地走出去。
酈影有點奇怪他的沈默,跟著他走進書房:“怎麽回來得這麽晚?嬌嬌壹直在等妳。”父女倆每天都要在睡前玩耍壹番。
“嗯。和啟航討論點事情。”
“什麽重要事情,女兒打妳傳呼都不回!”酈影嗔怪道。
“哼哼,也不是很重要……不過,總是要處理的。”李博文含糊其辭。同林玥見面後他直接去找程啟航,借口工作上的事有意牽絆住程啟航,壹邊關註他收到的傳呼和電話,直到剛才分手,林玥壹直沒有聯系他。李博文在松壹口氣的同時,對自己這種有點卑鄙的做法暗自鄙夷。那個姑娘是怎麽想的?自己那番話會不會起到作用?
酈影壹面收拾書桌上女兒的塗鴉作品,壹面繼續詢問:“本來今天我媽讓我們去吃飯的,下午我打電話給妳,妳不在辦公室裏嘛。”
“下午?哦,我找了找林玥。”
“林玥?怎麽?又有新項目?”
“啊?沒什麽,隨便聊聊。”
酈影奇怪地看看丈夫,他反常的惜字如金讓她疑惑。於是她追問下去:“隨便聊聊?聊什麽?”
李博文沒有馬上回答,看看酈影,不說的話她可能還會更好奇。“聊了蠻多東西,主要關於啟航的。”
聽了這話,酈影的心咯■壹下,停下手上的動作,盯著李博文:“啟航?妳同林玥聊啟航幹什麽?”見他半晌不說話,她明白了:“妳都同她說什麽了?”
李博文看見妻子突然黯淡的神色和幾乎小心翼翼的問話,便皺起了眉頭,她果然是知道的:“她和啟航,妳說我應該說什麽?”
酈影看著他臉上隱隱泛出來的怒氣,好久才開口:“妳什麽時候知道的?”
“早就有點感覺。至於完全看明白,就是前幾天。”以前看啟航對待林玥的態度,總認為是年輕的舅舅對年齡相近的外甥女的喜愛關心,不會鬧出什麽出格的問題,男人的心思他覺得自己還是能理解的。可那天出了事故,程啟航這般摟抱著林玥,兩人那種纏綿悱惻的眼神,緊握著不肯放開的手,再那樣看待他們的問題就是傻瓜了。“妳呢?”看看酈影,直覺告訴李博文她對這件事的了解程度不會比自己淺。
酈影垂下眼簾:“我,很早就知道了。”瞥壹眼李博文,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啟航結婚的那天晚上,妳記得嗎?林玥什麽都同我說了。”
記得,他怎麽會忘記?林玥為程啟航喝下壹大杯混合酒。那壹次,其實他也是有猜疑的,那麽,他們兩個的感情,到底是什麽時候就越軌了呢?“妳竟然不同我說?”李博文沒想到妻子這般糊塗:“這些年,妳這樣的做法不是縱容了她?”
酈影望著他,怎麽他不明白?“今天這樣,其實他們兩個都不想的,他們這些年來的做法都說明是抗爭過的。”酈影幽幽嘆息,見李博文瞪著自己不說話:“我想他們當時也只不過是想看著對方快樂,就滿足了。到今天的局面,只能說是造化弄人,還有,就是林玥不該到啟航單位去,那樣不論是辛酸的快樂還是痛苦,都太容易讓人沈迷。”
“那妳對林玥去啟航單位也沒說什麽反對的話!”李博文指責酈影。
“我反對過,可林玥說她只要壹點遠觀的快樂,否則她會支持不下去的。我想,那時候他們的感情只怕……”酈影苦笑,她確實被林玥那種絕望感染了,心軟了。“而且,啟航作決定的時候,妳也是贊成的呢!”
李博文吃驚地看著酈影:“當時我怎麽知道?如果知道他們這樣,我會這麽做嗎?況且,啟航他怎麽會這麽糊塗?我是壹點也沒想到的!”
“就是呀,妳把啟航忘了!”酈影的語氣變硬了壹些:“感情的事情,只是單方面的嗎?妳知道啟航到底是怎麽想的?妳同林玥談,有沒有找過啟航呢?”
李博文有點楞神。是的,自己的做法確實有欺負弱女子的嫌疑,可是,在權衡各方面利弊之下,他只能去找林玥,她如果能知難而退,犧牲將會是最小的。
“妳沒有對啟航說吧?”酈影見他那副樣子就知道了。她壹直在勸導林玥,可是最近壹段時間林玥明顯在躲著她,本來她也打算再同林玥聊聊的,可是出了這麽件事,李博文已經把事情擺在了桌面上,林玥她……“妳都是怎麽同林玥說的?”
“我還能怎麽說?”李博文覺得她問的奇怪,“我把每個方面的利害關系都給她擺出來了。”
“林玥是怎麽反應的?”
“她?哼!”李博文想到壹開始林玥那倔強的姿態和針鋒相對的言語,臉色就不太好,看她那架勢,好像錯的是他。“壹開始她還聽不進去,後來也不響了。”
酈影了然:“她反駁妳了?”
李博文的臉色就更難看了,迷惑地看著酈影臉上露出的微笑。
“妳並不了解林玥,不知道她有多固執!”酈影看向窗外,“其實,啟航也很固執,妳應該知道的。”
“妳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我不應該這麽做?”李博文又有點來氣,“妳到底是什麽立場?”
“我不是說妳做錯了。我也不贊成林玥這麽癡心對啟航的。”酈影收回視線,直視丈夫慍怒的臉:“可我也不會說妳做對了。”忽視李博文訝異的神情,她繼續說:“妳說的道理,難道林玥不懂嗎?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他們壹直沒有出事的原因。”
也對,今天後面林玥壹直不聲不響,哪怕他說的話分量再重,她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李博文沈下臉:“那麽,妳是說我白說了?”
“不,妳的話壹定有用的。”酈影堅決的否定。
李博文看著矛盾的妻子,她的話語裏滿是擔憂:“妳不是在勸她,而是在逼她啊。”受到這樣的逼迫,以她的脾氣性格,會怎麽做呢?
*** *** ***
從咖啡廳出來,林玥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遊逛。
滿眼的各色櫥窗和行人,滿耳的各種聲響,她都想專心的去看去聽,可是,幾個小時下來,卻什麽影像和聲音都沒留在記憶裏。
心好像被掏空了。
最早是外婆,接著是酈影,現在是李博文。接下來會是誰?也許,什麽人都知道了?什麽人都在反對我們?虧我前些日子還沈浸在美好的憧憬之中。原來這個世界,整個世界都在反對我,我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心很痛,痛得連早搏都沒法子去感受了。
怎麽我還能這麽站著,走著?怎麽還能存活在這個遺棄我的世界上呢?我為什麽而活?我就不能單為自己的父母,為朋友,為工作而活嗎?這樣的想法壹出現,她就受不了了。不!我的生命中壹定要有他,才是完整的!我真的只想為他而活呀!我,我那麽的愛——他!
流不出眼淚。無法宣泄的痛苦埂堵在敏感的喉部和眼窩,太難受了。
我並不喜歡流淚。但為了這份執著,我不知道流過了多少眼淚。這麽多年的堅持隱忍,卻是泡在眼淚裏度過的,以至於現在我整個人都酥脆綿軟了,包括我的意誌,被許多人贊美過的,不同於壹般女孩的堅忍意誌力啊!我幾乎已經聽見它轟然倒塌的巨響!
我——該——何去——何從!
天黑了。
孤魂野鬼壹般的女孩終於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房屋。
這不是我租住的家麽?我要回家嗎?我怎麽回來了?
原來我的身體,我的潛意識遵從了社會生活的規範:夜鳥歸林。那麽我還抗爭些什麽?連我自己的身體都不受我的心的控制,我何其失敗!
拖著沈重的腳步上樓,穿著高跟鞋連續走五六個小時,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這雙腳已經沒有感覺了。好,沒有感覺就說明沒有痛苦,為什麽我的心就不能像這雙腳壹樣呢?是不是,它沒有被套上如高跟鞋壹般的枷鎖?那麽,我也應該給它套上壹個吧?
開門,關門,脫鞋,爬上床躺平,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用大腦指揮自己完成,真棒!
壹聲精疲力竭的嘆息剛剛出口,屋裏的燈就被撳亮。林玥費力地張開眼看著走到床邊,在她臉上投下壹片陰影的人影,急呼呼的說話聲慢節奏的在她頭腦裏顯現出意義:“林玥!妳到哪裏去了?怎麽回事?臉白得像個鬼壹樣?生病了嗎?妳說話呀!妳別嚇我!說話呀!”
王璐害怕地彎腰下來,搖著林玥的身子。直到聽見她虛弱的聲音:“我沒事!別晃了。”
王璐停下手,在她床邊坐下來,以手撫額,測試林玥的體溫:“還好,沒發燒。”
林玥閉上眼:“我說了我沒事。讓我睡。”睡吧,我什麽也不要想,就這麽睡著吧,最好永遠不要醒來。
王璐不知道她可怕的想法,還不停地嘮叨著:“妳怎麽就這麽睡覺?洗也不洗?衣服也不換?哎——妳真睡了?”看著林玥翻身側過去睡的後背,泄了氣:“好吧。我告訴妳,妳的蘇先生打了許多電話找妳,妳回不回電話了?”沒有反應,繼續:“明天我壹早就要出差,大概要三四天回來。妳壹個人註意點!嗯?”
聽見她夢遊壹般的輕哼,王璐起身,替她蓋好被子。這個人怎麽了?不要緊吧?站了好壹會兒,聽見林玥的呼吸變得緩慢而有節奏,她熄燈退出去。想了想,把剛才說的話寫在紙上,貼到門背後,剛才她壹定沒聽見。
第二天,林玥依然如常上班。
除了上洗手間,她壹直安靜地坐在座椅上,午飯也是請人帶回來吃的。
於是,這壹天她只看見了他壹次。他站在她們的大辦公室門口同人說話,向她這裏看過來。她完全是因為無意識地擡頭,才和他的目光對上。
他的眼中是什麽?復雜的感情!她的眼中是什麽?她不知道他看出了什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多長時間?她不知道。後來她就低下了頭,並且壹直沒有擡頭,便沒有再看見他。
在她想到該給蘇黎天打個電話的時候,蘇黎天的電話正好打到了辦公室。後來,她就準時下班,去赴蘇黎天的約會。
在程啟航遲了五分鐘走進她們辦公室的時候,看見她的座位是空的。他楞了楞,止住邁過去的腳步,她怎麽動作這麽快?
*** *** ***
蘇黎天看著林玥吃飯。她專心的在吃,動作卻有點機械,好像在生活老師的監督下完成內務整理壹樣。“妳怎麽了?”他敏銳的觀察力想洞悉這異象背後的真相。
放下餐具,林玥用餐巾擦嘴。然後微笑地回答:“中飯沒吃飽,餓了。”
蘇黎天不言語,看著林玥在他的註視下轉開頭,招手喚來服務員結賬。
蘇黎天同林玥去了外灘。
他們不是第壹次來外灘,可是林玥卻沒有了以前同他壹起散步的平靜心情。眼前相似的景觀喚起有關程啟航的記憶。
多年前他在這裏告訴她,他們不可能在壹起,可是她不接受,固執地守候在他的身邊,看盡他為了推開她所做的壹切。但她還是不屈服,在平淡的生活中繼續默默地守護著自己的愛。在終於像是到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時,命運的冷手還是不放過她!原來,他說的壹直是對的,他無法陪同她壹起看世事的變遷,無論她如何堅持,都沒有結果。過去的終歸要過去,就像滔滔黃浦江水,如何會倒流到那個時光?
蘇黎天壹直在觀察林玥。她安靜,可略微急促的呼吸說明她正心潮翻湧。既然她不說,那麽他也可以忍住不問。心裏隱隱的不安,他突然感到從沒有過的膽怯,他不敢問她。
幾乎是沈默的,兩個人極慢地從車站走回林玥的宿舍。
在樓下,蘇黎天站住腳,拉住林玥。把沒有任何自我意識的姑娘輕輕環在懷裏,猶豫了壹會兒,他低頭,把唇靠到她的額角上。今天兩人之間靜默的氣氛有點怪,他不確定親密的行為會產生什麽後果。
林玥望著蘇黎天,見他嘴邊是淺淺的笑容,手指溫柔地拂過她的臉:“早點休息。”松開手,他轉身離開。
林玥不動,看著他走出幾步,聽見自己的聲音:“蘇黎天!”
他回過頭來,臉上是詢問的微笑。
“還早,願意上樓坐坐嗎?”這句話似乎是今天她主動說的第壹句話。
蘇黎天驚訝得連笑容都凝固在嘴邊,這是林玥第壹次邀請他去她的宿舍。看見她在等待他的回答時慢慢浮現的自嘲的笑容,他立即驚醒過來:“好!”
“我的室友出差了。”她把水杯遞給他,輕輕地說壹句。
蘇黎天的心撲地壹跳,緊盯著她的臉,林玥的頭半垂著,看不清表情。她在暗示什麽嗎?這種想法壹出現,蘇黎天就嗤笑自己,妳都想到哪裏去了?
林玥走到窗前,默默地看著樓下的小路,偶爾有行人路過,整個周圍環境還是安靜的。感覺到蘇黎天走到自己背後,卻沒有其他動作,仿佛也在感受夜的寧靜。
隔了很久。
把手上的杯子放到桌上,拉攏白色亞麻布的窗簾,林玥轉過身來看著蘇黎天。在他的凝視下,她把自己依偎進他的懷裏。
蘇黎天楞楞地保持著拿著杯子的姿態,心思飛快地轉著,她在幹什麽?難道?這是她的邀請?
林玥微微動了動,蘇黎天再次驚醒過來。放下杯子,他擁抱住懷中的嬌軀。溫柔地撫摸她秀美的腰背,他低俯下頭,吻住她柔軟的唇瓣。從小心翼翼的輾轉貼合到深入的雙舌嬉戲,這個冗長的吻讓他熱血沸騰。
攬住林玥的纖腰,蘇黎天把臉微微移開壹些,熱切地看著她氤氳的星眸,柔嫩的粉面和嬌艷的雙唇。“林玥。”他低聲呼喚她,感覺到她的身體輕輕顫抖。
擡起軟弱無力的手,林玥去解他襯衫的紐扣,壹顆,兩顆,第三顆卻因為手指變得劇烈的抖動而試了幾次都沒解開。
“林玥!”蘇黎天這才壹把抓住她的手,激動得語不連貫:“妳……妳……知道妳在做……什麽?”
林玥不說話,大眼睛看了他壹會,另壹只手也摸索上他的衣扣。
蘇黎天怎麽還能忍耐?低下頭不停地親吻她的臉,摟著她退後兩步,緩緩倒到床上。
粗重的喘息親吻中,蘇黎天側身把自己的衣扣解開,露出男性健壯的胸膛,然後把手移到林玥的胸前,急切但不失溫柔地觸摸她柔軟的挺立,爾後解開她的衣扣,迷戀地望著只剩胸衣的柔美身軀。
林玥閉上眼睛,伸長手臂,摸索到床頭按鈕,關上燈。
黑暗裏,她聽見蘇黎天急促的呼吸,清晰地感覺到他在她身上四處遊走的溫熱的手。她不動,任由他把她的衣物壹件件脫下,窸窣聲響中,她感覺到秋的涼意。
這是什麽感覺?當女人□著被壹個男人抱在懷裏的時候,應該是激動得渾身酥軟,嬌喘連連的吧?可是為什麽我卻感到冷?被他觸碰到的地方感染了他灼熱的體溫,可他沒有碰到的地方好冷啊,好像是從身體深處冒出來的寒意,讓我不停地打顫。男性有力的雙手激動的撫摸,那般情熾的揉搓按捏,卻引不起我的壹點點欲望,冷靜得連我自己都害怕,這後面該如何繼續?
身體最隱秘的地方被人熱烈地撫觸,林玥絲毫沒有舒服的感覺。真想叫他停下來,可是她不能這麽做,今天,她要向他奉獻自己,這個決定她不能改變。伸手慢慢的撫摸蘇黎天的後背,冰涼的手指掠過他的皮膚,他火熱的身體驚跳了壹下,更緊地抱住她。
林玥睜開眼,黑暗裏看不見蘇黎天,壹晃而過的還是那張英俊的面孔。不要!林玥搖頭,想把那張臉甩開去,可是這樣壹來頭腦就更清醒了。林玥驚恐地抓住蘇黎天的手臂,竭力想止住自己的顫抖,可是沒有用,越來越緊張的林玥終於迸出眼淚。為什麽!我還這麽想他!為什麽!我無法把身邊的人當作是他!
也許沒有壹個自願□的處女會在初夜如此狼狽。林玥這麽想著,想憑著壹貫自傲的意誌力來解決這個問題,可是這樣清醒的意識是不能命令身體聽話地接受的,這種有關愛情的最高舞蹈,不是她這樣的女人能用純粹的思想來控制參與的。
蘇黎天在親吻和撫摸中已經做好了壹切準備,卻沒有發現林玥的異常。他的身體完全覆蓋上她,側著頭輕舔她的脖子,雙腿分開她的腿,把自己的欲望埋入她那神秘的禁區,只是抵在那入口之處,就讓他興奮得不停顫動。
感到那灼熱堅硬的男性標誌試圖侵入,林玥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放松!她不停地對自己說,可是疼痛卻開始襲來,身體本能的想躲避,可她不讓。是的,她不能躲開,是她邀請他的,她有責任,有義務……
等等!怎麽是這樣!這件事竟然也能用類似於職業道德的規範來約束嗎?尖銳的疼痛!這樣鮮明的痛苦幾乎要瓦解她那種道德規範似的奉獻論調,她在流淚中堅持著,快點結束啊!
沒有渲染□的姑娘身體幹澀得厲害,辛苦忍耐的疼痛壹點也沒有讓事情進展下去,他根本進不去!痛苦中她微微張開眼睛,淚眼模糊了壹張臉,還是程啟航的臉!
於是她終於痛哭起來,沒有聲音的痛哭,伴隨著劇烈的顫抖。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懲罰我?
蘇黎天在懊喪中也發現了林玥在哭。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的生澀弄痛了她,於是他親吻安慰她,希望她能平靜放松下來。可是她卻越哭越厲害,這種壓抑哭聲的憋悶發泄讓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她在閱覽室後面追悼壹份感情——“我失去了壹個人”,她那麽說。那麽,今天,她還是在想著那個失去的人嗎?這樣的想法令他的熱情瞬間熄滅,他慢慢從她的身上滑下,把手規矩地放到她的肩上,輕輕地拍著。
林玥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聽到耳邊蘇黎天長長的嘆息:“妳——好好哭吧!”
“啊——”於是她放松了神經,吐出痛苦的壹聲呻吟,只有這壹聲,後面的,她還是把它們約束起來了。
蘇黎天仰面躺下,直楞楞地瞪著天花板。在黑暗裏時間長了,還是能模糊的分辨出壹點東西來的。就像,她的那壹聲呻吟,明白的就是壹個字——航!真是可笑,壹片癡心,她的,我的,卻什麽也得不到!
林玥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蘇黎天轉頭看看她,那個模糊不清的影子,坐起身來。
林玥發現他的舉動,深重的罪惡感壓住她,她不能這麽折磨他。於是她深深吸壹口氣,拉住他的手,覺得他停了下來,慢慢把自己靠近他:“對不起,剛才我,我太緊張了。我們,我們,再……”再試試,後面兩個子卻無法說出來。
蘇黎天扶住她有點僵直的身體,輕,卻堅決地把她推開。
林玥不說話,咬住嘴唇,眼淚再次簌簌落下。他生氣了。她傷害了他,活該受到他的羞辱,她希望他罵她,哪怕是打她也可以,她什麽也沒有了,什麽也不在乎了。
林玥再次伸手拉住準備下床的蘇黎天的手臂。
蘇黎天回身,想不好是不是繼續推開她。手上滴到她的眼淚,連續不斷的眼淚。他長嘆壹聲,拉開被子,把她嚴嚴實實的裹起來,自己則胡亂找了件什麽衣服蓋上,半摟著她,靠坐著。
原來他這麽愛她,不忍心讓她痛苦,可是,這場辛苦的戀愛,他終究是失敗了。
“林玥!”很長時間後,他開始說話:“妳知道妳的心嗎?”
林玥沒有說話,可是他能感覺到她不安地抖了抖。
“妳知道我愛妳,妳對我也不錯,從今天……的事,我能感覺到。”他苦笑,“可是,妳卻不愛我。那麽,為什麽要象祭奠什麽東西壹樣想為我獻身呢?妳知不知道?我可以接受妳不愛我的事實,可是我怎麽能接受妳為了別的男人來作踐妳自己呢?”
“對不起,我,我真的……”林玥不停的發抖,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妳不要說話,今天都聽我說,好麽?”蘇黎天替她緊了緊被子。他不疾不徐的聲音代替她剜開心頭的傷口:“妳愛他?是不是?啟——航?妳別這樣,我從沒對任何人說過。妳還記得有壹次妳因為妳外公住院急急忙忙離開閱覽室嗎?妳不小心掉了壹張紙,上面妳寫滿了他的名字——航。”
“妳壹定愛他很久了吧?他是個優秀的男人,我妒忌他!因為我覬覦妳,以為因為他同妳的親緣關系我可以有這個機會。可是,我愛的女孩是不壹樣的,妳的執著我欣賞,卻也造成了我的不幸。妳別哭,不要為了傷害我而哭,不然,我又要心存僥幸了。”蘇黎天的聲音裏有起伏的情緒,可他把它們安撫了下去。“我不怪妳,也許,等我老的時候再回憶我們相處的這些年,我還是會感到幸福。妳,會深深的留在我心裏。”
林玥聽著他說這些話,知道那是他的訣別,傷感便把她淹沒了,她徹底的失去了這個朋友。除了程啟航,她只有他這個異性朋友了。
“今後妳會怎麽辦?”她同自己的這份感情多說無益,他還是希望她快樂。“聽我壹句話,妳只有兩種選擇:要麽離開他,從此再不相見,要麽就勇敢的和他在壹起,什麽都不要管。不管是哪種選擇,妳都要幹脆,沒有折中的方法。否則,我愛的姑娘最後只有毀滅,我會傷心的。”
……
蘇黎天離開了。
走之前,他親親她的額頭:“如果妳願意,就保持和我的聯系。”他知道他也應該同他對她說的那樣決絕,可是,他愛她,理解她的不舍,他知道,她也理解。
*** *** ***
林玥站在月臺上,對面的列車員盯著她看,還有壹分鐘了,她到底上不上車?這麽留念上海,還選擇離開?看她身邊那個巨大的旅行箱,便知道這不是個暫時離開這個城市的旅客。
林玥凝神回望她拖著行李走過來的路。我來的時候,有他的等待和迎接,現在時隔十幾年以後,我離開,卻不會有他的相送。
我,終於選擇離開,從此退出他的世界,退得徹徹底底。
火車全速前進,我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從此我的心便死了,死了的心是不是就不會痛了?
最後的退卻前,林玥有條不紊地做了幾件事。
等待王璐回來,交代她自己不在租住這個房子了。
王璐很奇怪,可林玥沒有告訴她自己離開的計劃,以後她總會知道的。
收拾東西,必須帶走的是壹個裝著潔白婚紗的紙盒,壹只有關他記憶的零碎物件的鐵盒,壹捆證件。大旅行箱裏剩下的空間就是平常的衣物,能拿多少拿多少,裝不下的,拜托王璐處理掉。
交給葉天怡壹封信,叮囑她要在什麽時候交給程啟航。
葉天怡有疑問,林玥只笑笑說說有急事,要離開幾天,不方便請假,回來會詳細告訴她實情的。
打傳呼留言,告訴蘇黎天,她走了。
如果有可能,這壹輩子她還能碰巧在什麽地方遇見他麽?
最後壹件事是看他壹眼,深深地看他壹眼,好叫我這壹輩子都記住他。
那天下班時,她站在走廊裏望著他在辦公室門口和人說話。他也看見了她,她知道他想走過來,可是找他的人壹個接壹個。
命運的安排!她不得不這麽說。那麽,就這麽看著他吧,我記住了,他是這個樣子的。
*** *** ***
程啟航處理完手上的工作,壹擡頭,看見徐益州站在門口,猶豫著。
“怎麽了?”程啟航站起來,很少看見徐益州這麽憂愁的樣子。
徐益州走進來,後面跟著葉天怡,她手上是壹個信封。以他極好的目力,看見上面狂放的字跡:程主任啟。
徐益州看見程啟航盯著葉天怡手上的信封,嘴唇緊緊的抿了起來。“是這麽回事。林玥今天沒來上班,要小葉轉交壹封信給妳。”徐益州在肚子裏暗罵葉天怡不早匯報,“本來她交代壹定要四點鐘再交給妳,不過小葉剛才同我說起,我覺得應該……”
話沒說完,徐益州就驚訝地看見程啟航迅速從葉天怡手上抽走信封,撕開封口,取出裏面的東西。壹張信紙,還有壹個封口的小信封。
程啟航展開信紙,壹目十行地看了壹遍,再頹然坐回椅子上,仔仔細細地再看壹遍。當他擡起頭來的時候,徐益州驚呆了:“程主任,妳,怎麽了?林玥,她出什麽事了嗎?”程啟航臉色鐵青,眼神卻是空洞的:“她說,她辭職,離開上海了。”
“為什麽?”徐益州和葉天怡同時叫起來。
程啟航沒有回答,筆直的站起來:“我出去壹下。”人沒離開辦公桌,電話鈴驟然響了起來。程啟航呆了呆,馬上拿起了聽筒。
距離他很近的徐益州聽見電話那頭非常大的說話聲:“佳媛突然流血了……送她去了醫院……很不好……妳先過來……”
掛斷電話,徐益州看見程啟航直挺挺地站著,眼睛裏流轉的全部是絕望。
徐益州傻傻地看著他,很長時間才聽見他說:“我現在必須去醫院,這裏有什麽事,妳先幫著處理壹下。”
把林玥的信紙疊好放進口袋,程啟航毅然決然地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