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酈影

　　林玥見程啟航似笑非笑的看看自己，隨手拿起茶壺自斟自飲，隨意的舉止卻絲毫不影響他俊逸的氣質。想著剛才自己這麽熱心地打聽他的缺點，壹定都被他看在眼裏，林玥不禁又臉紅了，嘴上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看這邊林玥沒開口，那邊廂李博文就開始叫屈：“怎麽說是詆毀妳呢？妳問問林玥，我不知道說了妳多少好話！妳的優點我兩只手都不夠數呀。”他對林玥努努嘴，“連鐵桿朋友都不信？那叫妳外甥女再重復壹遍好了。”
　　“是嗎？”程啟航半瞇起眼，修長手指輕敲茶杯，“妳現在是越來越會說話，真真假假的總讓人入套，我得提防著點妳。”
　　李博文嘻嘻壹笑，對著林玥說：“他說得不錯，我現在是越來越會說話，妳知道是為什麽嗎？就是拜他所賜！”滿意地看到林玥被自己說得又引起了好奇心，喝口茶，“我為他介紹了多少gril friend，在女孩子面前細數他的優點，這點口才能不練好嗎？可他楞是壹個沒看上！害得我還要繼續鍛煉。”
　　原來是這樣，難怪剛才他說起舅舅的優點時是壹套壹套的。雖然知道李博文的話半真半假，可林玥還是覺得心裏有點怪怪的異樣感受，給程啟航介紹女朋友呢，好像個數還不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女朋友，不過是自己天真了，他比自己大十歲呢，女朋友？妻子？遲早的事啊。壹霎時好像頭腦被清洗了壹樣，渾身壹顫，胃裏也不舒服起來，林玥輕輕皺起了眉。
　　“妳就編吧。”程啟航聽他誇大其詞地說著，懶得去反駁他，“今天最後出現的主角是哪位？保不定待會兒我會說不該說的話。”
　　“瞧妳說的，妳怎麽會說不該說的話呢？”李博文鎮定自若，不受他的威脅，“咱們哥倆不互相幫襯著還能指望誰呢？況且看在我為妳做的那麽多好事的份上妳也不會那麽做的。我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
　　程啟航扯扯嘴角，不理他，看看林玥，怎麽她的臉色不太好？“怎麽了？不舒服嗎？”他關切地問她，最近兩個禮拜他都沒有見到林玥，總有什麽事讓兩個人錯過。
　　平時他也會想起她，而且在想到她時自己會很奇怪的感到壹種——，怎麽說呢？那種感覺不知怎麽形容，就好像在緊趕著完成了壹項工作後在春日的午後坐在樹蔭下小憩，呼吸著花草樹木的馨香，啜壹口普洱茶，感受由味覺帶動著嗅覺而來的甘醇滋味，那樣的寧靜和舒適。他想起她同自己在壹起時從不多話，卻極能體會自己的心思，兩人似乎是很有默契的老友壹般。有時程啟航也會嘲笑自己的怪異感覺，她明明還只是個小姑娘。但不可否認，她是獨立的，能幹的姑娘，從沒有麻煩過外婆外公什麽，更沒有麻煩過自己。她還沒有給我打過電話呢，想到這個程啟航又會嘲笑自己，妳很希望她來找妳嗎？
　　自從初到上海時和他壹起做了頓午飯後，林玥發現程啟航對自己的態度變了，不再像以前對待小孩子壹般，雖然他為她做的事再普通不過，可她敏感的認為他變得溫柔而體貼。而且他似乎沒想過別人會不會誤會，更沒有覺察出林玥會因為自己的某句話或某個舉動而心跳加速。暗地裏林玥也責備過自己，這些都是妳自己的過敏反應罷了，他只是按照舅舅對外甥女應有的態度禮貌待妳。現在看到他關心自己，林玥感到自己的心跳明顯不規則地多跳了壹下，可是同時又有壹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那是他尊重女性的表現！於是她笑了笑：“我沒事，可能是肚子有點餓了。”
　　“哦，不好意思，時間是不早了。把妳餓壞了，妳舅舅可真要對我不客氣了。”李博文壹邊招呼服務員上菜，壹邊向門口張望，“怎麽回事？也該到了呀。”
　　當服務員將幾個冷菜擺好時，李博文終於說：“來啦。”他站起身揮揮手。
　　林玥和程啟航不約而同地向那個方向看去。
　　“匯緣居”大廳裏已經高朋滿座，這個飯店的生意不錯。壹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面上帶笑的向他們這桌走來。她個子不高，身材嬌小，長相普通，但氣質溫和淡定，使她看上去平易近人。
　　姑娘走近，歉疚的對他們三人笑笑：“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我來介紹壹下。”李博文笑嘻嘻的替她拉開座椅。
　　程啟航站起身，搶在李博文之前向她伸出手：“酈小姐，妳好。我們在博文的辦公室有過壹面之緣。妳還記得我嗎？”
　　姑娘和他輕輕握了握手，微笑著說：“程啟航！妳這麽引人註目，我怎麽會不記得？相反妳能記得我這麽個普普通通的人，真讓我吃驚呢。說明妳的記憶力非常棒！”
　　“彼此彼此。”程啟航也微笑，轉身對林玥說：“這位是李老師的朋友，酈影。”接著再轉向酈影，“這是——”
　　“這位是啟航的外甥女林玥，我們學校今年工民建的新生。”李博文終於抓住了主動權，瞪程啟航壹眼，“餵，妳可別喧賓奪主啊。”
　　林玥也早隨著程啟航站了起來，仔細打量著酈影，看來是李博文的女朋友了。見此時話題轉到了自己身上，就微笑著對她點頭：“妳好。”怎麽稱呼？姐姐？阿姨？師母？以自己的年齡和輩分，那些稱呼都太別扭了。
　　酈影也在打量對面的林玥，剛才還以為是程啟航的女朋友，可是就覺得年齡小了點，原來是他的外甥女，不過年齡又大了點。正想著，卻見程啟航皺著眉頭思考著：“妳該叫……” 而林玥看著他，嘴角眼梢含著壹絲戲謔的笑意，她在笑什麽？
　　不過酈影很快反應過來：“就叫我酈影吧，我只比林玥大了五、六歲而已。”
　　林玥有點驚訝於她的敏捷反應，不過對她的提議很是贊同，忙點點頭。
　　“是啊，隨意壹點，叫名字就好。”李博文為大家倒上飲料，舉杯：“來，雖然遲了壹點，但我們還是要敬林玥壹杯，歡迎校友的到來。”
　　飯桌上的氣氛是輕松的，主要是那三個人聊著工作、娛樂、人際交往的話題，林玥發現酈影挺會說話的，個性鮮明而不張揚，加上李博文時不時的小幽默，經常會讓人忍俊不禁。
　　交談中得知酈影是同濟附近某知名大學的行政工作人員，父親是該大學的教授，酈影大學畢業後留校工作，而她竟是在學校周末的舞會上認識李博文的。
　　“那天他走過來邀請我跳舞，下了舞池又說自己跳得不好，跳過壹次他又來邀請我，理由是我跳得好，請我教他。”酈影微笑著，大方地回答程啟航“妳們是怎麽認識的”問題。
　　李博文給酈影夾壹只香炸鳳尾蝦，又給林玥夾壹只。“都說我慧眼識伯樂，現在我的舞技突飛猛進就是最好的證明。”他說得不無得意。
　　“我可不是伯樂，不過妳倒真是有慧眼呢。”酈影毫不矯揉造作，忸怩作態，“這幾次舞會下來我終於明白過來了，我的舞技——”
　　“等等。”程啟航舉手止住她，“讓我來猜壹猜。妳終於明白妳的舞技並不像他說的那麽好，而他的舞技也並不像他自己說的那麽差，是嗎？”
　　酈影瞥壹眼李博文，笑著點頭。後者嘻嘻壹笑，神態自若地說：“啟航真了解我，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林玥，待會兒他壹定會教導妳少去或別去跳舞，以免遇上我這樣的人。”
　　林玥正聽得津津有味，停下剝蝦殼的手，說：“不會啊，我覺得很浪漫呢！”頓壹頓，看看程啟航意味不明的臉，笑著補充壹句：“不過我不會跳舞，是真的。”
　　“哈哈。”李博文大笑起來，酈影也抿嘴直樂，真是個率真可愛的小姑娘。“林玥，妳可以算是我的知音了。”李博文喘口氣，沖著程啟航眨眨眼，“現在妳說什麽？”
　　“前半句是：今後妳真得少去跳舞。”程啟航也在笑，看著林玥的眼睛：“後半句是：多提防著點主動表示要教妳跳舞的人。”
　　他這麽壹說，大家又都笑起來，酈影“同情”地看著林玥：“本來我想要教妳跳舞的，現在也不敢了。看來妳得找別的娛樂方式了。”
　　“要學跳舞就讓妳舅舅教吧，看來只有他親自出馬才會放心，反正他也跳得不錯。”李博文繼續調侃。
　　程啟航不理會他：“玩的方式多種多樣，平時好好學習，假期可以多出去玩玩，增長見識。”
　　“是啊，妳舅舅大學那會兒可沒少出去，還總要拉我壹起去。”
　　“是妳壹定要跟著我。”程啟航糾正他。
　　“好，好，就算是這樣吧。”李博文不再耍嘴皮子，“出去走走真好。妳看過他的幻燈片了嗎？很棒吧！就是囊中羞澀，很多地方走馬觀花，沒能細細遊玩，挺遺憾的。不過，這個林玥妳不用擔心，現在妳舅舅有錢，他會贊助妳的。”
　　“好。”程啟航壹口答應：“學得好，有獎勵。”
　　“噯，林玥好好努力。可以先去個不要錢的地方，我老家衢州，春暖花開的時候，山上的景色也很不錯的。”李博文說著，卻將詢問的目光看向酈影。
　　酈影則微微笑著對林玥說：“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建議，林玥想去嗎？”
　　“好啊。”林玥看看他們兩個，決定幫李博文壹把：“我們壹起去吧。”
　　酈影看出林玥眼中的玩笑味，壹直落落大方的她臉上透出壹抹微紅。
　　程啟航給林玥夾壹塊點心，打破桌上的壹點尷尬氣氛：“妳偏瘦，多吃壹點。”
　　四個人走出“匯緣居”時已近八點，李博文送酈影散步回家，程啟航沒說什麽，同林玥壹起往同濟校園走來。
　　晚風帶著秋的涼意，吹到身上，很快將剛才在飯店裏的暖熱吹散，林玥在秋風中微微顫栗了壹下。程啟航察覺到了，握住她的胳膊，將她輕輕拉到自己另壹側，為她擋住壹陣緊似壹陣的冷風：“這幾天要降溫，妳多穿點。”
　　聽著他的磁性男聲溫言低語，感到他和自己挨得很近的身體，林玥的心咚咚快跳著，不敢看他，就低聲答應著：“嗯。”
　　半晌見他沒再講話，林玥便擡頭看他，只見他眉頭微鎖，象在思索什麽，看她擡頭，他便沖她笑笑。擡頭見燈火通明的女生宿舍就在前面，他停下腳步，看著林玥：“明天妳回家嗎？”
　　林玥點頭。
　　“我那兒有些書還可以看看，明天下午我會回去，給妳帶幾本？”
　　“好的，謝謝。”這麽說明天還能見到他？
　　程啟航對林玥點點頭，忍住想將她被風吹亂的馬尾辮理順的沖動：“快點回寢室吧。”
　　林玥向宿舍走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小道轉角的樹叢後，感覺到自己的心還在猶自活蹦亂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