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舞會（壹）

　　偌大的體育館裏優美的音樂飄揚起來，林玥和室友們坐在舞池邊，看著四面的門不斷有人進來，壹些站在壹邊看著，三三兩兩地有人下到舞池裏，或瀟灑或笨拙地起舞。
　　王雨霏轉頭看著林玥：“妳真的不會跳？”
　　林玥搖頭：“不會。”高中的體育課學校倒是安排了形體課，但教的是芭蕾舞的基本形態，林玥私下裏覺得自己尚算挺直的身形全拜那位嚴肅卻有著古典美的舞蹈老師所賜，雖然不少同學認為學這個沒用，還不如教點交誼舞有意思。
　　孫思琦不以為然：“沒學過不要緊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照著她們的樣子跨步就可以了嘛！”說著，沖著舞池裏等人努努嘴。
　　許煜聽了她的話嘻嘻笑起來：“餵，妳都怎麽說話的？”站起來拉著孫思琦，“來吧，小豬，示範給林玥看看。”兩個人下了舞池，緩緩起步。
　　林玥盯著她們的腳看著，過了壹會兒，聽見王雨霏問自己：“怎麽樣？慢三步還是很好學的吧？”
　　林玥苦著臉：“我怎麽越看越糊塗呀？”
　　“天吶！”王雨霏以手撫額，“看妳蠻聰明的，怎麽連……好，我來教妳。”說著拉起林玥，“瞧，就這樣，壹、二、三，壹、二、三。”
　　於是林玥跟著她走了幾遍，又被她拉到舞池裏，拖著跳了壹會。等音樂停下來時，覺得自己都出汗了。“下面壹個肯定是四步，我先教妳基本步子。”王雨霏很有成就感地還要繼續。
　　林玥看看上壹場在跳的人都漸漸回到座位上休息，很快就剩下了連自己在內的不多的幾個人，就覺得別人都在看自己，很不自在：“我們先休息壹下。”看見王雨霏瞪起眼，忙接著說：“我先把剛學的消化壹下嘛。”
　　看著別人高興地滑動步子，林玥的眼光漸漸穿透人群，落到不知名的角落，伴著舞曲思緒不受控制地舞動起來。自己怎麽會來跳舞的？不是他說要教我跳的嗎？可是，可是他不知道今天我會來跳舞的，如果知道，他也不會來的，他好像是不喜歡我跳舞的。他現在在哪裏？也許他和……突然之間林玥覺得心裏很壓抑，很煩躁，怎麽這大腦糊裏糊塗地不知道在想什麽！她幾乎有點恨恨地嘲笑自己：妳到底想想什麽？哪裏有這麽多不敢直面的東西？把想要的東西理出來！她想象著用手把眼前的景象抹幹凈，想要的東西的輪廓就清楚起來，是程啟航的臉，深邃的瞳仁裏是跳閃的亮光。她明白過來，自己竟那麽渴望能見到他！
　　怔怔地盯著眼前虛無的幻影，身邊移動的影像和樂聲、人聲都變得模糊，時間好像放慢了腳步。好像有人拉住了自己，伴隨著模糊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怎麽連觸覺和聽覺也產生幻象了嗎，這聲音似曾相識，真好聽，嘴角浮起笑意。
　　等等，好像不是幻覺。林玥如夢初醒壹般轉過頭，看見莊玲玲拉住自己的手輕搖著：“餵，林玥！”
　　“嗯？”剛出聲詢問，壹個聲音就蓋過了自己虛軟無力的聲波：“這位同學，能請妳跳個舞嗎？”醇厚悅耳的男中音，和心底的那個聲音像又不像。
　　壹個人站在自己面前，林玥擡起頭來，看見鏡片後面壹雙有神的眼睛，好像含著壹點笑意。是他！
　　他看著她微有點遲疑地站起身來，眼波略顯迷茫，和自己之前多次見到的或嗔或喜的情感流露完全不同，但看起來並不像是對自己來邀請她跳舞的舉動感到奇怪。轉眼她的目光就變得清明，坦然看著他：“我不會跳的。”
　　壹直望著她的眼睛，如此近距離的望著，看見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深處有壹絲凝重，竟是沈重的憂郁，連同她的壹身素凈色彩和寧靜氣質讓他感到震撼，他把笑意加深：“沒關系，我跳得也不太好，壹起學吧。”
　　林玥知道再拒絕是不禮貌的，於是裝作沒看見周圍戲謔的眼光，跟著他走下舞池。
　　他禮貌地輕扶她的手臂，帶著她隨著音樂起舞，滑到舞池中間，終於忍不住開口：“妳的樂感很好，不要緊張，跟著我的步子就可以了。”
　　“我沒有緊張。” 林玥偷偷瞟壹眼座位的方向，沒看見那幾個同學。
　　不緊張？全身肌肉都繃緊了。他微微壹笑：“那妳別老低著頭呀。”自己只看到她頭頂的壹片烏發。
　　林玥把頭擡起壹點，斜睨他壹眼：“我看著腳步，不要踩著妳。”
　　鏡片後的眼睛笑意更勝：“如果妳壹直這麽看，眼睛壹定會看花，遲早要踩上我。”
　　“我還得看著點別人的腳，省得被人踩。”舞池裏的人不少，林玥還真擔心這壹點。
　　他低頭看著她的長睫毛：“妳要信任妳的舞伴，我不會讓別人有機會踩妳的腳的。”
　　信任？林玥奇怪地仰起頭看他，怕的就是妳會踩到我。當看到他清雅的臉上掛著的笑容，就把那句話咽了下去，現在他不是和妳搶位子的人，好像還算友善。
　　兩個人默默地跳了壹會，林玥不再低著頭，只是將目光越過他的肩頭，註視n米遠的某處，他則看著她小巧的耳垂和腮邊壹片細嫩的肌膚。
　　“妳叫林悅？雙木林？歡悅的悅？”他想起什麽，詢問她。
　　這突兀的聲音讓林玥壹驚，停了壹會兒，還是糾正他：“是王字旁，月亮的月。”
　　“神珠？”他看著她的眼睛，深茶褐色的瞳仁周圍瑩亮潤澤，兩色交界處是壹圈藍紫色，他從沒有如此近的看過別人的眼睛，心裏感嘆著，美極了，“玥”確實比“悅”適合她。
　　“嗯。”他知道這個字？這個字比較生僻，林玥還沒碰到過能直接而準確地說出意思的人，他是第壹個。覺得他的眼睛看得自己有點不自在，林玥把眼簾垂下。
　　兩人默默地跳完壹只舞，她沒有詢問他的名字，他也沒有自我介紹。
　　林玥快步走著，只想早點回到座位，壹個聲音叫住她：“林玥！”壹轉頭，看見李博文和酈影坐在壹邊。
　　酈影拉著林玥坐下來，上下打量著她：“妳今天真漂亮。學會跳舞了？”
　　林玥紅了臉：“我還不會，嗯，不太會，只跳了壹次。”
　　“走，我教妳。”酈影剛想站起來，又坐下，看看林玥腳上的皮鞋：“算了，妳比我高，還是讓李博文教妳吧。”
　　“不要不要。”林玥嚇了壹跳，急忙推托：“妳們去跳吧，我看看就好。”人家小兩口壹起來跳舞，自己怎麽可以去插壹腳？
　　李博文靠在椅背上，壞壞地壹笑：“酈影，別著急，待會兒啟航要來的，讓他自己教。如果知道我帶壞他的寶貝外甥女，嘿嘿，我可擔待不起。”他倒是壹直記得那個玩笑。
　　林玥聽得面紅耳赤，可是心裏是高興的，他要來？
　　酈影瞪壹眼李博文：“胡說什麽！”看著林玥：“我是想來找妳呢。元旦，我們——”看壹眼李博文，後者笑瞇瞇地看著她，臉上壹紅：“我們結婚，想請妳做我的伴娘。”
　　林玥瞪大了眼睛，明白過來：“哦，好啊！恭喜恭喜！”轉念壹想：“我沒做過伴娘，不會喝酒的。”
　　“伴娘不要喝酒的，妳陪著我就可以了。”酈影笑了：“本來想叫妳舅舅做伴郎的，可是……”
　　林玥的眼睛睜得更大，伴郎和伴娘？
　　李博文坐直身子：“他做伴郎？那新郎就真玩了。”
　　怎麽？是怕他太帥了搶了妳新郎的風頭？林玥有點惡意地想著，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李博文洞悉了林玥笑容背後的思想，沖她咧咧嘴：“他那麽淺的酒量，難不成酒都讓新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