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小蝦米

　　中午十二點，謝楚鈺照常去了趟兒科。
　　“所有指征都很正常，但出院還得等等，太小了。”
　　隔著玻璃，謝楚鈺看到“小蝦米”似的嬰兒打了個哈欠，兩只手來回動了下，他嗯了聲，說：“知道了。”
　　轉頭就去產科，兒科距離產科很近，路過走廊的電梯，謝楚鈺看見了穿著壹身黑色風衣的程頌，電梯門打開，程頌走了進去，直到門被關上，程頌也沒發現他。
　　謝楚鈺在原地停了幾秒，才往蘇艾真的病房走去，隔著壹段距離，就聽到小孩子說話的聲音，還伴隨著壹點訓斥聲，腳步慢慢停下，才聽見裏面的人在說什麽。
　　“叔叔叔叔，妳的小寶寶很小壹個，生孩子是不是很痛呀？”
　　“萊萊，妳講話小聲壹點，別吵到人家。”
　　“沒事，這兒VIP病房，萊萊隨便說。”
　　“鐘宴庭，我是說別吵到艾真了。”
　　“什麽？艾真？妳跟他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謝楚鈺沒有立馬推門進去，而是站在壹邊，隔著門上的玻璃窗往裏看，鐘宴庭按著旁邊姜理的肩膀，壹臉不悅，“妳們今天才見了不到壹個小時，怎麽可以這樣親密叫人家名字。”
　　姜理不停往後面躲，又壹把被拉回去，解釋著：“以前也見過呀，艾真說讓我叫他名字就行啊。”
　　唯壹的小朋友跟蘇艾真面對面，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講什麽，謝楚鈺只能看見Omega白皙的側臉。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沒有未接來電，只有幾條垃圾短信還有公司內部的消息，沒人給他發消息說蘇艾真醒了。
　　又在門口站了幾分鐘，裏面三個人絲毫沒有出來的跡象，謝楚鈺才摁下門把手。
　　姜理第壹個發現了他，連忙推開鐘宴庭，尷尬地跟他打招呼：“謝先生，妳來啦？”
　　謝楚鈺不動聲色地把門關了，視線越過姜理看向半躺在病床上的蘇艾真。
　　Omega也朝他望過來，本就沒肉的臉上經過昏迷的這幾天更加清瘦了，眼睛看上去有些失焦，然後在下壹秒對他露出個笑。
　　謝楚鈺頓時感到壹陣心悸。
　　“萊萊，叫人呀。”姜理拍了下壹旁的姜萊。
　　姜萊就畢恭畢敬地對謝楚鈺鞠了個躬：“妳好。”
　　鐘宴庭壹把擡起他的腦袋，“傻了，妳給他鞠什麽躬？”
　　“啊？爸爸，我……”他也不知道呢，看那個叔叔好像心情不好，很不好惹的樣子，就莫名其妙鞠了個躬。
　　剛剛還算融洽的氣氛在謝楚鈺進來後就變味了，鐘宴庭眼不見心不煩，拉著姜理跟姜萊，“走了。”
　　姜理連忙轉身對蘇艾真說：“那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妳哦。”
　　“好。”蘇艾真的聲音還是很虛弱，“再見。”
　　門打開又關上，外面的鐘宴庭還在不滿。
　　“姜理，妳對謝楚鈺那麽殷勤幹什麽？”
　　“我哪有殷勤啊？別冤枉我。”
　　“不準跟他說話。”
　　幾個人聲音越來越小，但是隔老遠還聽到鐘宴庭說了壹句：“他偷我的狗啊！”
　　謝楚鈺從進門後眼睛就沒從蘇艾真身上挪開過，Omega應該也發現了，撐著兩只手要起來，被謝楚鈺攔住了。
　　“別動，躺著。”
　　蘇艾真很慢地眨了兩下眼睛，沒再動。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我叫醫生。”謝楚鈺問。
　　“不用，看過了。”
　　謝楚鈺的手從他的肩壹點點落到他略涼的手背，指腹在上面輕撫，太瘦了，感覺壹碰都能碎，他把Omega的手塞進被子裏，後退了壹步，坐在平常壹直坐的椅子上。
　　“他們為什麽來？”
　　蘇艾真說話很輕，實在沒什麽力氣，但還是回答道：“程叔叔來看我，正好、鐘宴庭他們也在，就、壹起來。”
　　謝楚鈺幽黑的眼神像壹潭深水，蘇艾真有些無法直視這樣的Alpha，壹點點錯開，“寶寶......還好嗎？我只看到照片。”
　　“挺好的。”
　　“那我......”蘇艾真烏黑的睫毛抖得不明顯，但謝楚鈺還是發現了，Omega像是在想什麽，卻又不敢問，好半天，才終於開口：“我能去看看嗎？爸爸也說寶寶沒事，他讓我身體好點再去。”
　　謝楚鈺覺得心臟發緊，蘇艾真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他無所適從，手在悄無人知的地方握緊，吸了口氣，說：“妳需要休息。”
　　蘇艾真失落起來，“好吧，那就再等等。”
　　外面不知道是誰打翻了東西，稀稀拉拉的聲響傳了進來。
　　“晚上帶妳去。”謝楚鈺還是答應了。
　　“真的嗎？”蘇艾真的眼睛亮亮的，望著他。
　　“嗯。”
　　“謝謝。”
　　謝楚鈺喉結滾了下，“這個不用說謝謝。”他其實想說，蘇艾真不用跟他說謝謝，但是話到嘴邊，總覺得身體裏某個部位在發脹，就挑了最簡單的說。
　　蘇艾真開始犯困，總覺得眼皮很沈。
　　“睡吧。”
　　“好。”
　　確認Omega睡著，謝楚鈺上前摸著他側臉，看了很久，才吻了下他的額頭離開。
　　他去找了蘇艾真的醫生。
　　“他今天剛醒，身體肯定不會很快恢復，再住院壹個禮拜觀察下，我聯系了別的科室另外看他的腿，不用太擔心，妳伯伯特別關照過，他不會有事。”
　　謝楚鈺手還在插在口袋裏，問了句：“他今天來過？”
　　“嗯，半小時前吧。”
　　謝楚鈺沒再說什麽，又要回病房，秋姨跟雅君剛好過來，兩人都是壹楞。
　　“他什麽時候醒的？”
　　雅君斟酌著說：“早上，七點多的樣子。”
　　“為什麽不聯系我？”
　　雅君壹臉為難，但還是說了實話，“艾真說不要麻煩妳，我就沒打電話。”
　　秋姨看出了謝楚鈺臉色不對，連忙把手裏的保溫壺給謝楚鈺，說道：“等艾真醒了，讓他吃點東西，謝先生，這個給妳。”
　　病床旁邊的櫃子上的花瓶裏還插著昨天謝楚鈺帶來的玫瑰，味道不濃，跟蘇艾真身上的信息素比起來差了很多，Omega自從昏迷後，腺體似乎也停滯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從蘇艾真身上散發出來的玫瑰香氣。
　　下午六點，蘇艾真才醒，他平躺在床上，緩了很久的神，先是聞見了Alpha的信息素味，然後遲鈍的腦子才壹點點被喚醒，看見了坐他床邊的謝楚鈺。
　　Alpha好像總是只會穿黑色的衣服，不上班的時候就會穿黑色的連帽外套，裏邊就是最簡單的白T，露出修長的脖子，他能看見凸起的喉結。
　　“醒了？”
　　“嗯。”
　　謝楚鈺要給他餵飯，是秋姨白天做的，還溫著，是糯米粥，撒了點青菜末，很清淡，蘇艾真聞著笑了聲：“好香啊。”
　　“吃吧。”
　　他把Omega扶起來，端著碗壹口口餵，蘇艾真吃得慢，飽得快，心裏掛念著寶寶，也吃不下，謝楚鈺知道他心思，餵了最後壹口後，用紙巾給他擦嘴，蒼白的唇稍微壹揉就泛紅，格外的軟。
　　輪椅放在壹邊，被抱起來時，他渾身沒力，只能靠在謝楚鈺胸口，衣服的布料摩擦在他的臉頰，伴隨著清淡的信息素味，蘇艾真聽到了謝楚鈺沈悶有力的心跳。
　　“怎麽了？”謝楚鈺問他。
　　蘇艾真搖搖頭，“沒有啊。”
　　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讓他想起了他剛發現懷孕住院的時候，他跟謝楚鈺也是現在這種姿勢。
　　Alpha跟他說結婚，抱他起來，然後帶他回家。
　　蘇艾真有些恍惚，意識到原來時間過得真的很快，他的孩子都已經出生了。
　　壹路上，他都很緊張，兩手不安地絞著，謝楚鈺全看在眼裏，Omega蒼白的臉浮起壹點緋色，看上去起色好了些。
　　隔著兒科透明的玻璃窗，蘇艾真看見了保溫箱裏壹點點大的嬰兒，他兩手摸在玻璃上，小心翼翼地描繪著寶寶的輪廓，眼眶都紅了。
　　“好小壹個，比照片裏還小。”
　　蘇艾真坐在輪椅上，頭發被來往人群帶過的風撩起，很柔軟，謝楚鈺忍不住想摸，他問了句：“名字有想好嗎？”
　　Omega皺著眉說：“其實還沒有，總覺得挑不到合適的。”
　　“妳都起了哪些？”
　　蘇艾真像是不太好意思，“不好聽，我再想想。”
　　即使再不舍，蘇艾真也知道不能壹直呆在這裏，怕給人添麻煩，在走之前又看了寶寶壹眼。
　　“下次再過來。”
　　有了謝楚鈺這句話，他才放下心，兩人回了病房。
　　蘇艾真剛睡醒，現在也沒睡意，想去趟衛生間，謝楚鈺就抱他過去，他想拒絕的，但是他現在做不到什麽都自己來，手背上的因為輸液還貼著膠布，總覺得有點疼，使不上力。
　　“讓雅君來吧。”
　　謝楚鈺沒有壹點叫雅君過來的意思，壹手伸到他腋下，壹手伸到腿彎，蘇艾真下意識就圈他脖子，可是Alpha似乎改了主意，不但沒抱起他，反而直接擁了過來。
　　“小楚。”
　　“蘇艾真。”這樣親密的姿勢，謝楚鈺才終於可以聞見Omega身上的味道，很淡很淡，但卻不停告訴他，是真實的。
　　安靜的病房，白色的燈，蘇艾真近在咫尺的臉，給了謝楚鈺壹點不為人知的勇氣，他忍了很久，才終於在Omega徹底清醒後，擁抱了他。
　　整張臉都埋在蘇艾真脖子裏，雙手緊緊繞過Omega的後背。
　　炙熱錯亂的呼吸噴灑在脖頸，蘇艾真覺得好癢，“怎麽啦？”
　　“蘇艾真。”
　　“嗯。”
　　“為什麽醒了不告訴我。”謝楚鈺的聲音特別悶，他有壹瞬間都沒聽清，努力地思考了很久，才壹點點確認了Alpha剛剛的話。
　　蘇艾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兩只手無措地垂在兩邊，選擇了撒謊：“我以為爸爸告訴妳了。”
　　“沒有。”謝楚鈺咬了壹口Omega的耳朵，覺得不解氣，就又咬了壹口。
　　“啊......”蘇艾真覺得疼，還不忘說：“那他可能忘了。”
　　在他說完那句“可能忘了”，謝楚鈺就從他脖子裏擡起臉，他本身就比蘇艾真高，Omega此刻還坐在床上，只能仰視他。
　　“小楚......”
　　謝楚鈺跨坐在床上，壓了下來，頭頂的燈光被遮住，光影灑過蘇艾真清瘦卻依舊漂亮的臉，嘴唇被很輕地觸碰，壹下下，不用力，就只是淺淺地啄吻。
　　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他想推開謝楚鈺，手剛碰到他的肩，就被Alpha扣住，指尖都穿過自己的指縫，死死的，逃不開。
　　啄吻演變成濕吻，唇瓣被含住，舔舐啃咬，等謝楚鈺吻夠了，蘇艾真覺得自己都要喘不上氣，兩頰都是散不去的紅暈。
　　謝楚鈺貼著他額頭，嗓音沙啞：“還要跟我離婚是嗎？”
　　蘇艾真猜到Alpha可能是因為醒來沒給他打電話這件事生氣了，但他確確實實不想麻煩謝楚鈺，而且......
　　“不是早就定好的嗎？”
　　謝楚鈺有好幾秒都沒說話，可能過了壹分鐘，才突然開口：“所以妳小蝦米的名字也不準備讓我起。”
　　也不告訴我妳醒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什麽小蝦米？”蘇艾真反應過來，“那是妳給寶寶起的外號嗎？”
　　謝楚鈺不否認，又開始親人，蘇艾真覺得自己快缺氧了，支支吾吾話也說不清才被放過，他趴在Alpha肩頭，明明剛剛還覺得不困，現在又想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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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騷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