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沈月澶跟柳鶯鶯齊齊回頭， 便見沈燁搖著扇子優哉遊哉的踏了過來。
　　看到沈燁，沈月澶壹楞，她方才脫口之言， 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麽， 不想，說曹操曹操立馬便?到。
　　沈月澶立馬止住了話頭， 看了看懶洋洋而來的沈燁， 又看了對面?柳鶯鶯壹眼?。
　　柳鶯鶯神?色如常，好似沒有聽到似的，臉上並無任何異色。
　　沈月澶頓時心下壹松。
　　她方才那話過於魯莽了。
　　偏二?哥這麽個不消停的， 已慢悠悠來到了二?人?跟前，竟還?再三追問道：“怎麽， 妳?要給妳?二?哥介紹個二?嫂？哪個二?嫂？在哪裏？”
　　沈燁似笑非笑的問著。
　　沈月澶壹噎。
　　她方才不過是見不慣柳鶯鶯受辱，柳鶯鶯有才有貌， 又乃是她跟表姐的救命恩人?， 雖身份差壹些，卻也到底是官宦之女， 於情於理， 沈月澶到底是偏袒她的。
　　何況，她此番親自陪著柳鶯鶯去會見孟氏，卻不料，孟氏絲毫不將她這個大房嫡女放在眼?裏，竟壹點情面?也不給， 這壹出落在沈月澶眼?裏已是打她的臉了。
　　便?壹氣之下口不擇言罷了。
　　說完， 她也覺得有些不大適合。
　　二?哥是何等身份， 便?是她再看不慣五嬸嬸的行徑，再有心想要勸慰偏袒柳鶯鶯壹番， 冷靜下來也知自己妄言了。
　　面?對二?哥的窮追不舍，沈月澶只?擡了擡下巴道：“誰要給妳?介紹二?嫂，就妳?這樣鎮日遊手好閑哪個願意嫁給妳?？”
　　沈月澶嫌棄的看了沈燁壹眼?，又道：“二?哥這些日子可又在哪裏胡作非為，可又日日外出結交那些紈絝酒肉朋友了是不？哼，大哥跟表姐的親事都快要提上日程了，二?哥，妳?若再不收收心，回頭便?剩妳?壹個孤家寡人?了。”
　　沈月澶壹臉嚴肅的奉勸著沈燁。
　　話剛壹落，額上便?挨了壹扇子。
　　沈燁提著扇子朝著沈月澶頭上敲了壹記，道：“小小年紀，好的不學?，日日隨著郡主院裏那些迂腐古板的嬤嬤，學?得壹副老媽子做派，還?管事管到妳?二?哥頭上來了，女孩子家家的要軟軟水水的才可愛，妳?若日日學?那些迂腐不堪的陳芝麻爛調，回頭擔心嫁不出去的該是妳?自己了。”
　　沈燁淡淡挑眉掃著沈月澶。
　　沈月澶臉壹脹，正要反駁壹句“我又不是二?哥賞玩的那些煙色女子，作甚要軟軟水水跟個無骨動物似的”卻未料，還?未張嘴只?見沈燁嘴角微微壹勾，打斷了她的話語道：“真若擔心妳?二?哥成為孤家寡人?的話，那妳?給妳?二?哥這個孤家寡人?介紹壹個罷，妳?二?哥的喜好橫豎妳?是知曉的，第壹，人?得美，第二?，人?得美，第三，還?是人?得美，唔，最好……最好是柳姑娘這樣的——”
　　沈燁笑吟吟地說著，話壹落，轉臉似笑非笑的目光掃向了對面?的柳鶯鶯，笑著道：“救命恩人?，妳?說呢？”
　　沈燁微微勾著唇，壹如既往的不著調，淡淡打趣著，雙目定定落在了柳鶯鶯面?上。
　　柳鶯鶯頓時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來。
　　這還?是二?人?自那回落水後的第壹次會面?，那日，落水後的玄機無人?窺探，柳鶯鶯本以為事後這位沈二?公子會要暗自點撥她壹番，畢竟，關乎兩位姑娘的清譽，不想，這位沈二?公子倒是對她無比“信任”，事後便?不管不問了，此番，這聲“救命恩人?”透著淡淡的揶揄，倒也不缺幾分熟稔的味道。
　　柳鶯鶯自動忽略了對方那番調戲之言，正要福福身子回個禮，不想，正要開口時，這時，卻見那沈燁冷不丁朝著柳鶯鶯這個方位走?了來，同時擡手朝著她這個方位探了過來。
　　柳鶯鶯下意識地往後避退了兩步。 。
　　“別動！”
　　沈燁卻挑眉說了壹聲：“頭上沾了東西。”
　　這位沈燁公子雖往日裏風流放浪，正經起來倒也不怒自威，渾身自有壹副淩然之氣。
　　柳鶯鶯腳步壹頓，竟當真被他“喝”住了。
　　下壹刻，沈燁將手觸及到柳鶯鶯的發間，慢慢侍弄了壹遭。
　　他突如其裏的靠近，瞬間，壹股陌生的男性氣息朝她襲卷而來，柳鶯鶯身姿微微僵硬了壹下，她雖出身不堪，在魚龍混雜的煙色之地混跡過五年，其實與男子的親密並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壹個沈瑯而已。
　　就連沈六公子，也不過“私會”過二?三回，卻也壹直恪守禮教，遵規守紀。
　　適應了片刻，柳鶯鶯這才漸漸放松身姿。
　　這才慢慢嗅到鼻尖處縈繞著壹抹若有若無的淡香，極淡無比，聞著像是玉蘭香，倒是並不難聞。
　　因兩人?壹時間靠得極近，近到二?人?之間不過壹步之隔，且沈燁正在挑她的發，舉起的袖袍輕輕拂過她的側臉，有些癢癢的，麻麻的。
　　這個動作其實是有些曖昧旖旎的。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若落入旁人?眼?裏，多少是有些不合時宜的。
　　何況，二?人?眼?前就有個沈月澶。
　　柳鶯鶯緩過神?來後，正欲再度避讓，這時沈燁指尖恰好松開了她的發鬢，壹時拿了下來，舉到了柳鶯鶯眼?前，輕輕壹笑道：“壹朵玉蘭。”
　　柳鶯鶯聞言朝著沈燁指尖看去，便?見沈燁食指和中指兩指間夾著壹朵細白?的花朵，應該是方才從五房院子出來，路過壹株玉蘭樹時落下的花朵。
　　柳鶯鶯看了玉蘭花壹眼?，再壹擡眼?，視線不期然撞入了壹雙狹長?的狐貍眼?裏，只?見沈燁微微低著頭，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目光含笑，竟看得專註。
　　四目相對間，不知是挨得太近，還?是此番動作間自帶的曖昧，這壹兩相對視間，竟有壹絲奇怪的情緒在二?人?眼?中蔓延著。
　　柳鶯鶯目光壹閃，很快緩過了神?來，收回了目光，正要往後退避兩步，不想，這時，目光不經意間壹掃，正好掃到了遠處那抹玄色身影上。
　　沈瑯從遊廊而下，正立定在遊廊出口的位置，背著手，面?無表情地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看著。
　　不知看了多久。
　　冷不丁掃到那抹高大頎長?的身影，柳鶯鶯微微怔了壹下。
　　這個姓沈的，怎麽又出現了？怎麽陰魂不散？
　　他不是壹向不在府中走?動的麽，她今兒個竟撞見他兩回了。
　　而且兩回都是——
　　前面?，蘇子詹送她枇杷。
　　這次，沈燁為她拿下頭上的玉蘭落花。
　　兩次見面?，分別與不同的男人?曖昧不清。
　　兩人?隔著幾十步的距離，遙遙對視了壹眼?。
　　不知是不是柳鶯鶯的錯覺，只?覺得對方的神?色比之前那次更要冷面?寒嚴了幾分，像是罩著壹層萬年寒霜。
　　雙目緊緊盯著她，那雙狹長?的鳳眼?裏雖面?無表情，卻又像是隱隱嵌著壹支冷箭。
　　直接朝著柳鶯鶯面?門射了來。
　　柳鶯鶯與對方對視了壹眼?，很快便?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裝作沒有看到。
　　呵，毀她姻緣者?，以及……以及在密室中欺淩於她的事她可沒忘，壹個吃白?食的惡霸，壹個將人?吃幹抹盡後沒有只?言片語的賊人?，有什麽資格對她橫眉冷眼?。
　　他將她當作妓，女，概不負責，吃幹抹盡。
　　她如何不能將他當作小倌，壹個能免費為她解毒的男妓。
　　他們兩個，誰嫖誰還?不壹定呢。
　　眼?壹收，便?見柳鶯鶯擡手拂了拂發鬢，擡手間，玉指微翹起，壹縷幽綠袖袍緩緩滑落，露出壹截白?藕壹段酥腕，柳鶯鶯擡手理了理方才被沈燁弄亂的發鬢。
　　低眉斂目，含情睇凝間，竟百般風情。
　　對面?沈燁目光壹定，落在柳鶯鶯那段發光的藕臂上微恍了下眼?。
　　而沈燁身後，沈瑯眼?裏寒光閃現。
　　偏偏沈燁，沈月澶二?人?背對著沈瑯，並沒有發現他的到來，這時，沈月澶立馬走?過來，壹把將柳鶯鶯護在身後沖著沈燁惱怒道：“二?哥，妳?好生生的，動手動腳作甚？鶯兒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妳?可別將外頭那些輕佻的習慣帶到府裏來？當心我在娘那裏告妳?的大狀——”
　　沈月澶見沈燁對柳鶯鶯“動手動腳”，頓時警鐘大作。
　　惟恐她方才壹副戲言釀成大錯。
　　這會兒拼命找補著了。
　　希望這二?位可別因她方才壹句胡說八道當了真了。
　　鶯兒跟二?哥？
　　這兩人?若搞在壹起——
　　光是想想，沈月澶都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二?哥可不是六哥，這二?人?真若勾搭上了，可少有人?能管得住二?哥，可大房怎麽可能會允許壹個七品現令之女登堂入室呢？那個時候整個沈家還?不得亂了套了。
　　回頭，她可真成了沈家的千古罪人?了。
　　沈月澶壹時恨不得縫上自己的烏鴉嘴。
　　卻見這時沈燁嘴角壹勾，繼續似笑非笑道：“說起這救命之恩，妳?說咱們該何以為報，妳?們兩的妳?們自己報去，至於妳?二?哥我可無以為報，要報只?能以身相許——”
　　沈燁笑瞇瞇的要繼續朝著柳鶯鶯調戲著。
　　這時，卻見沈月澶忽而不知瞧到了什麽，瞬間立馬站好，擡頭挺胸收腰挺背，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壹氣呵成，就連方才臉上的惱怒情緒也壹瞬間消失殆盡，立馬乖乖站好，沖著沈燁身後壹臉緊張道：“大……大哥——”
　　沈燁神?色壹楞，舉著扇子轉過了背去，便?見大哥沈瑯已背著手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