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計劃

　　苗總正在他的辦公室裏和其他三個副總經理吹噓：“眼看大小姐就要不管蔓莎服裝的事情來搞東升的財務和業務，我急中生智，靈機壹動，告訴她蔓莎服裝是張家的產業，張家和丁老板關系這麽好，肯定不會拖欠我們的錢。大小姐這才下定決心處理這事，我看過年之前她都沒工夫管我們了。小黃妳說是不是啊？”
　　“是啊，全靠苗總了。”黃文斌說。
　　“大小姐真的決定這壹段時間主力去弄蔓莎服裝？”李健問。
　　“那當然，我出馬還能有假的，大小姐的註意力完全被蔓莎服裝吸引住了。”苗總自吹自擂，“馬上就下了決定，要把蔓莎服裝欠我們的錢追回來！”
　　其實她決定去巴黎購物，黃文斌默默地說。“苗總，妳覺得這錢能追回來嗎？”黃文斌問。
　　“哪裏可能呢，蔓莎服裝都要破產了，還能怎麽追？人家這是有限責任公司，又不是無限責任的個體戶。蔓莎服裝欠著別人好幾百萬呢，我們這十幾萬算得了什麽？”苗總說，“我們早就把這筆錢撥入壞賬裏面了。等蔓莎服裝正式破產，這筆債務就可以註銷掉。”
　　蔓莎服裝是不會破產的，至少在黃文斌穿越回來的時候它還沒破產。“那麽這筆債務壹文不值？”黃文斌又問。
　　“壹文不值。”苗總說，“妳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我就是想著要是能拿回壹些錢來，也算是不錯。”黃文斌說，“至少可以給大家發獎金。”
　　“發什麽獎金啊，就算妳拿回10萬塊錢，律師費什麽的至少幾萬吧？所得稅妳要交兩三萬吧？總公司得抽幾萬吧？剩下最多萬把塊錢，平均到全公司壹百多人頭上，也不過是壹人幾十塊，有個屁用啊。”苗總說。
　　“要是妳真的可以追回錢，我建議妳先低價把這筆債權買下來。”於總說，“然後追到多少錢都自己賺了。”
　　“這怎麽可能呢，要是能有壹點點可以要回來的可能性，黃總早就自己買下來了……”李健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麽，“妳不會有什麽法子可以拿錢吧？我告訴妳可千萬別想著獨吞，見者有份啊！”
　　“見者有份！”幾個副老總壹起說，“這裏五個人，壹個都不能少。”
　　原來不止丁詩詩壹個人打這主意啊，黃文斌覺得自己很沒良心了，也不過是想先把這些錢借來用幾年，被發現了就還回去。這些人倒好，壹下子就想據為己有。“倒是有些希望，不過只有幾千塊錢。”黃文斌說。
　　“幾千塊錢啊？”幾個副總紛紛搖頭，“不過幾千塊也好，至少能吃壹頓。”
　　李健還說：“是不是張總答應了清盤的時候優先給我們啊？這靠不住的。清盤是清盤小組說了算，債務人沒什麽權力。”
　　“管他呢，反正我們也沒期待。”苗總說，“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這樣吧，我去把蔓莎服裝的債務弄出來，這裏五個人，每人出200塊，就壹千塊錢吧。”說著掏出兩張紅色的毛爺爺放在桌子上，“以後賺了多少，都按照這個比例分配。”
　　“這不好吧，”李健也掏出兩百塊錢來，“光是蔓莎服裝的債務，這也太引人註目了。不如弄多幾個債權壹起打包。”
　　“弄多幾個債權沒問題，不過這多出來的成本怎麽辦啊？”於總打開錢包，看了老半天，“沒有這麽多現金啊，刷卡行不行？”
　　“兩百塊錢妳都沒有？”羅總壹邊說壹邊掏出鼓鼓囊囊的錢包，拿出厚厚壹疊人民幣，從裏面掏出四張人民幣，“以為這是香港呢，哪裏都能刷卡，妳的錢我幫妳出吧。”於總的老婆拿了香港的永久居民，把沒斷奶的兒子也帶了過去，弄得於總兒子連普通話都說不好，他們幾個經常用這事和於總開玩笑。
　　“沒成本的，我去打包幾個能收回錢的債務不就行了。”苗總把錢全都收起來，“也就是過壹遍然後費點勞力。小黃妳等壹會兒，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合適的。”
　　過了壹會兒黃總回來了，拿著壹分紅同攤在黃文斌面前，“我找過了，弄出來十五個債權，總共是壹百二十七萬，現在賣給妳，只要三千塊錢。要是全部都收回來，妳可就發大財了。”
　　“那究竟能收回多少錢？”黃文斌問。
　　“兩千塊錢肯定沒問題，要是妳用點力，四五千也說不定啊。”苗總說，“三千扣掉我們這八百，妳只要給兩千二，我就直接從妳工資上面扣了啊。蔓莎服裝那邊能拿壹筆，剩下的就是穩賺不賠了。”
　　黃文斌看了看那幾筆債權，除了蔓莎服裝這個，其他都是壹分錢都收不回來那種。就算是蔓莎服裝，其實本來也是收不回錢來的。上輩子他經常被指派去財務部幫忙，對此知道得很清楚。
　　有那麽壹瞬間，黃文斌還以為他們真的處事公正呢，大家出壹樣多的本金拿壹樣多的收益，黃文斌跑腿，他們提供方便。這麽想果然是太天真了，原來還是陷阱，他們想讓黃文筆平白無故多出兩千塊錢——人事部羅總可能有些糊塗，但四處幫忙的李健肯定知道壹點，苗總是管財務的，於總是做業務的，這些債權收不回錢來，當然不會不清楚。
　　這也沒關系了，這裏面能榨出來的錢可不是兩三千。黃文斌摸出筆來簽了名，才發現上面寫的日期是2007年2月3日，“不是現在嗎？”他問。
　　“那當然不是了。”苗總說，“這段時間還要靠蔓莎服裝的事情拖住大小姐呢，等我們弄完錢過年再說。”
　　黃文斌掐指壹算，這可來不及啊。要是真的能用三千塊買下這筆債權，可真是賺翻了。可惜2月3日太晚了，那時候水落石出，輪不到黃文斌來賺這個錢。這事還是要另外想法子。
　　於是黃文斌揚起三寸不爛之舌，想要說服幾個副老總把日期提前。可是全部人都不同意，說來說去，苗總壹句話就把黃文斌秒殺了：“小黃，賣債權這種事情，可不是我們幾個副老總說了算，得總經理簽名才行的啊。現在總經理還想著把這五十幾萬收回來呢，妳就想三千塊買走？”
　　第二天黃文斌就接到了丁詩詩用來購買蔓莎服裝債權的協議，上面寫著的儼然是他的名字。
　　“我已經簽字蓋章了，到時候妳找苗總簽個名就行。”丁詩詩說，“等壹會兒我就上飛機，後天回來，妳不要和別人說我去巴黎了啊，就說我去找張家商討欠款的事。”
　　“為什麽上面是我的名字啊？”黃文斌問。
　　“當然是妳了，不是妳難道是我啊？我身為東升公司的總經理，怎麽能從東升公司低價買債權呢？這是利益輸送好不好，違反公司法的。”丁詩詩說，“妳就不同了，妳只是壹個實習生，買了也沒事。妳買下來以後這筆債務就是幹凈的了，我已經安排了壹個專門追債的公司給妳，只要簽個合同，就可以幫妳全程追債。收的錢就算是服務費，不違反公司法。”
　　“紫月公司？”黃文斌又問。
　　“是啊，我昨天逛街的時候順便去註冊的。”丁詩詩說，“好在工商局稅務局都有認識的人，要不然成立這麽個公司得好幾天呢。”
　　現在可是2006年，成立壹家公司，手續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不說別的，上輩子肖蕾那個包子鋪想要轉正拿個營業執照，前前後後忙乎了半年都沒拿到。“為什麽這麽麻煩？直接找個不在公司任職的親戚買下來不就完了。”黃文斌問。
　　“親情是很重要的。”丁詩詩說，“我不會讓它受到任何傷害？”
　　“大小姐我沒聽懂。”黃文斌上輩子加這輩子五十多年的人生經驗（能這麽算嗎？）硬是沒弄懂丁詩詩的邏輯。
　　“這種鼠竊狗偷的事情，不可能簽文字合同。到時候我找了個親戚，張利華還了錢，我的親戚就會面對壹個誘惑，是把這幾萬塊錢合理合法的揣進自己兜裏呢，還是把錢完完整整的還給我。”丁詩詩說，“就算我親戚最後抵制住了魔鬼的誘惑，只要他有這麽壹瞬間的猶豫，我們的親情也是受到了傷害啊。”
　　切，就是信不過自己親戚嘛，還說得這麽大義淩然，黃文斌在心裏鄙視她。
　　“萬壹這個親戚倒黴了急需用錢，他就會想，哎呀那時候不把幾萬塊還給詩詩就好了。這麽壹想，我們的親情又受了傷害。”丁詩詩說，“他也許還會覺得我全靠他才能賺這幾萬塊，壹想我才分給兩三千，頓時就會心裏不平衡，覺得我處事不公道。他還會什麽事都找我要關照，什麽孩子入學啊老婆退休啊父母看病啊，都理直氣壯的來找我。這麽多要求我肯定會不耐煩，對他的印象就差了，更加傷害我們的親情。萬壹要是他真的把這幾萬塊錢貪汙了，我還得找人砍了他的手，這親情受的傷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