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0 09，邁阿密刺玫瑰

　　走進住院部大樓，古暮沙熟門熟路地上了六樓。問了護士站的值班護士，才知道綦連客正在手術中，參照以前的手術時間，大約還要半個小時方能結束。她不由嘆了口氣，深悔自己沒有先給護士站打個電話相詢。
　　值班的壹個小護士見她壹臉無聊，便和她攀談起來：“小姐，妳找綦連醫生復診嗎？我們綦連醫生做的手術，妳絕對可以放心，復診肯定沒問題的。”
　　古暮沙趴在櫃臺上，隨口道：“我不是復診，我接他下班。”
　　“咦？”小護士低聲驚呼，狐疑的眼光在她身上瞟來瞟去，遲疑地問道：“接他下班？難道妳是綦連醫生的……那壹位？”啊，啊啊，全院護士公認的青年才俊、綦連醫生居然不聲不響地、如此悶騷地就此名草有主了？太打擊人了！這個殘酷的消息，怎麽沒有任何預警就爆炸了呢？！
　　“我……”古暮沙有趣地看著小護士神色的改變，不由抿嘴壹笑：“啊，別緊張，我可不是。”
　　“真的？”小護士眼睛頓時壹亮，而後立時想起原來心事已被人看透，不由紅了紅臉，連連搖手，掩飾道：“我不緊張，真的，不緊張。我只是覺得……我們綦連醫生從來不提起女朋友，應該還是單身，所以平時就八卦了壹下，呵呵，妳別介意，哈哈……”似乎覺得自己越描越黑，小護士臉越來越紅，左顧右盼起來。忽然看到救星般叫道：“綦連醫生，手術結束了？”
　　幾個助手推著病床走了出來，在病人親屬的簇擁下送入病房。跟在後面的綦連客穩步走到護士站，簡潔的回答：“嗯。”目光轉到古暮沙身上，冷冷淡淡：“找我有事？”
　　唉，真冷淡啊！枉她特意來接他下班，還準備了兩份大禮。
　　看看他那幅波瀾不驚的樣子，古暮沙逗弄之心又起，故意勾起嫣然水潤的紅唇，巧笑倩兮地勾住了他的左臂，嬌聲嗔道：“小客，人家都等了妳半個小時了，妳不光不感動，還這麽冷淡，人家會很傷心的啦！”想想也是，那可愛的小護士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在暗戀小客，望穿秋水，好不容易盼到他從手術室出來了，對他熱情地打個招呼，卻只得到他回了壹個“嗯”字，肯定傷透了心。
　　他微微低頭，正色看著古暮沙，眉際有隱忍的怒氣，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似有火焰在燃燒，聲音卻很平靜：“妳來做什麽？有事？”
　　“小客……人家是茶飯不思，魂不守舍，這兒想妳想得很痛，妳知道嗎？”壹只玉手嬌柔無力地按上胸口，“有這個心病，人家當然來找自己最信賴的心臟科醫生了嘛！”邊說邊挽緊他的胳膊以防逃脫，身子則柔弱無骨地貼上他僵硬的身軀，臉上是深情款款加上楚楚可憐，眼底的笑意則越來越深。壹只手則不由分說地撫上他僵硬的英俊臉龐，壹臉憐惜地道：“妳看妳，老是加班加點，都瘦了這麽多，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就不知道愛惜自己呢？可心疼死我了！唉……”
　　小護士聽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古暮沙竟與先前判若兩人，連說的話都截然相反。
　　古暮沙余光看看呆若木雞、宛若受到巨大沖擊的小護士，覺得可以適可而止了，便放開了綦連客，湊近那小護士，調皮地沖她眨眨眼：“開玩笑的，別當真哦！”
　　然後又回身挽起綦連客，燦然壹笑：“小客，走吧！還去亂世佳人，怎麽樣？”
　　他皺了皺眉，還沒來及回答，壹個聲音從走廊傳了過來：“綦連！”
　　始料未及，古暮沙楞了壹下，而後失笑：“哎呀，幾日不見，小客，妳居然開竅了！”
　　隨著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噔噔聲，走廊裏走過來壹個金發女郎，微微卷曲的長發垂到了腰間，寬大的護士服卻不掩她高挑而窈窕的身段，高鼻深目，綠色的眼睛朦朧迷離，竟是個外國美人兒。美人兒身側還有壹個混血兒似的褐發男子，拿著壹本醫療紀錄的本子，交給了那個可愛的小護士，又低聲叮囑了幾句。古暮沙有趣地看著那小護士剛剛回復常態的臉又騰地紅了起來，不覺莞爾。
　　外國美人兒看到古暮沙正挽著綦連客，眼神頓時壹變，看向古暮沙時竟帶了不曾掩飾的敵意。她咯噔咯噔地走過來，不甚友善地問古暮沙：“妳是誰？”中文竟也說得相當標準。
　　古暮沙友好地伸出手去：“妳好，我姓古，古暮沙。”
　　外國美人兒優雅地伸出手輕輕握了握，挑起柳眉，說道：“EmmaWillows，古小姐叫我Emma好了。我是綦連在邁阿密時的同學，現在是綦連的助手。這位是Brown，”目視那個混血男子，“古小姐來找綦連，有什麽事嗎？”
　　看著Emma站在綦連客身側，形成養眼的帥哥美女組合，古暮沙微微壹笑：“也不是什麽大事。Emma小姐和小客約好了？”
　　“是啊！”Emma挑挑眉，宣告自己的優先權。
　　嗯，小客倒真是開竅了，而且壹鳴驚人，找了個外國美人兒。就是不知道偏向傳統的老頭會有什麽反應？古暮沙揮揮手，瀟灑地準備閃人：“祝妳們玩得愉快！小客，好好享受啊——妳們的約會！”
　　綦連客皺皺眉，最終卻忍住沒有發作，只冷哼了壹聲。
　　Emma卻叫住了古暮沙：“古小姐，既然是來找綦連的，就壹起出去吧。剛才聽古小姐說要去亂世佳人，不知是什麽地方？我倒也想去那裏看看了。Micah，壹起去喝壹杯吧！”邊說便獨占意味很強地挽起綦連客，率先向電梯走去。
　　對於自己小弟的女友，古暮沙雖然認為還是不要有個人偏見的好，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對這個金發女郎有所抵觸。漂亮是漂亮，也窈窕優雅，但姿態卻太過盛氣淩人，想來應該家庭出身不錯，造就了頤指氣使的大小姐脾氣。
　　小客的眼光，唉……搖搖頭，唇角勾起莫名的笑意，同Micah對視壹眼，並肩走了過去。
　　＊＊＊　　＊＊＊　　＊＊＊
　　亂世佳人。
　　亂世佳人依然和往日壹般的喧囂熱鬧。Emma打量了酒吧壹番之後，說道：“倒和邁阿密的酒吧差不多。”
　　吧臺後的花弄影聞言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就當做Emma是在誇獎了。沙沙帶著男友還有壹個洋妞、壹個混血兒過來，究竟搞什麽鬼？看那洋妞的神態舉止，分明在覬覦沙沙的男友嘛！難道說，沙沙又要換男友了？那可真是可惜。眼前這個混血男人雖然看上去也不錯，可以當作備胎，但總不如綦連客看著順眼。
　　忍住了滿腹疑問，花弄影倒了三杯紅酒，壹杯水。
　　雖然很想早些解脫，但當著外人的面談及家庭私事，究竟不合時宜，她也不愛這樣。Micah話不多，和古暮沙寒暄客套了幾句話之後就沈默下去。古暮沙便壹杯接壹杯地喝著紅酒，漫不經心地聽著Emma講她和綦連客在邁阿密學習時的事情。
　　綦連客有了女友，她的任務就算解決了其中之壹，她該高興才是，心中卻滯悶無比，連往日極愛的瑪古紅酒，喝上去都似乎索然無味了。
　　是太過無聊的原因吧。果然，男人是調劑生活的必需品之壹。太久沒有找男友的後果就是，妳的人生將極度無聊，而後胡思亂想，神經過敏，嚴重危害身心健康。
　　改天，還是再找個男友吧。是接受那個情場老手林傑的追求來逢場作戲壹番呢，還是選擇那個溫文儒雅的王楚越談場正統的戀愛？要不就幹脆考慮發展壹下眼前這個混血男人吧……
　　古暮沙正在胡思亂想，忽聽Emma說道：“咦，綦連，妳瞧，古小姐真是厲害，壹瓶已經喝完了！”
　　她搖了搖手中的空瓶子，才恍然回神，有些漫不經心地道：“讓妳見笑了，Emma小姐。”招招手，善解人意的酒吧侍者立刻按照慣例送上壹瓶瓦朗德魯。
　　Emma卻站起身，說道：“綦連，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斜了壹眼古暮沙，暗暗惱怒她不懂察言觀色，不肯提前告辭，就這麽杵在這兒，生生破壞了她和綦連的首次約會。至於Micah，由於太過沈默，兼之又是異性，Emma倒是沒有什麽感覺。
　　古暮沙低聲哼了壹下，幹脆懶得搭理這朵帶刺的邁阿密玫瑰，自顧自地將眼前的高腳杯慢慢斟滿。
　　“沙沙，別喝了！”壹個晚上都在和Emma回顧同學生涯的綦連客，終於對古暮沙說了到達亂世佳人後的第壹句話。而這第壹句話，就讓古暮沙聽著非常不爽。
　　懶得同他再次爭辯關於飲酒的問題，古暮沙端起杯子，瀟灑地壹飲而盡。從酒杯邊沿處看著他神色又惱，她不由大樂，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然後，她舉起瓶子，氣定神閑地將紅酒緩緩註入，余光則註意著他惱怒的眼神。紅唇勾起，她笑得可惡，暗暗等待著他的制止。
　　出乎意料地，直至她將酒杯註滿，他都沒有出言阻止，古暮沙不由得大失所望，意興闌珊地伸向杯子。
　　抓了個空——
　　不對，不能算是抓空。只能說是沒有抓到杯子，而是捉到了某人的手。也不對，應該說是某人抓住了她的手。
　　“走吧。”綦連客簡潔地說道，不由分說扯起她，徑自向外走去，對花弄影的歡送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Emma被綦連客撇下，面上不免有些尷尬。她面色變了變，忍住沒有發作，咬了咬紅唇，默不作聲地跟了出去。
　　夜晚清新的空氣吸入肺腑，似乎將胸中的滯悶壹掃而光。古暮沙深吸了壹口氣，看看原本停在亂世佳人門口的車子又被交警大隊拖走，不由嘆口氣，抽回被他攥得緊緊的手，說道：“當了壹個晚上電燈泡，累死我了，就不打擾繼續打擾妳們的二人世界了。過兩天再找妳吧。”
　　頓了頓，湊近他耳邊，不懷好意地道：“小客，該準備的妳都準備了吧？不過眼下賓館可都貼心得很，妳大可直接過去……”
　　“胡說什麽妳！”綦連客皺眉，冷聲斥道。瞥到Emma和Micah從亂世佳人出來，他方記起剛才的失禮，歉意地向Emma道：“剛才對不起了，Emma小姐。今天和妳談得很愉快，這麽晚了，差不多也該回去了。”轉向Micah，浮起壹個淡笑，說道：“Micah，Emma小姐就交給妳了，到了之後記得聯系我。”
　　剛要打電話叫車，就運氣很好地看見壹輛出租車亮著“空車”的牌子駛了過來。古暮沙招了過來，綦連客紳士地上前打開車門。
　　“那，綦連，妳呢？”Emma扶著車門，回身問道。
　　“我和她壹起回去。”綦連客簡潔地回答，指向古暮沙。
　　“什麽？”Emma淡褐色的長眉挑起，目光在他和古暮沙身上逡巡，訝異且疑惑地：“妳……和她壹起？”
　　綦連客壹怔，知道她誤會了，卻沒有進壹步解釋，只道：“我們順路。”頷首告別，回身看到古暮沙雙臂交疊在胸前，正向他輕輕笑著。
　　那個微笑，沒有他熟悉的輕佻和嫵媚，也沒有嘲諷和逗弄，那是壹個純粹的、純凈的笑意。她真的只是在含笑觀望，帶著贊許和欣賞。那個微笑，他究竟有多久沒有見到了？剎那間，心底似乎有什麽東西被震動了。將目光硬生生從她身上移開，說道：“我打電話叫車，妳去裏面坐壹會吧，車來了我叫妳。”
　　有車子很沒公德心地亮著大燈路過，她往路邊退了兩步，舉手遮擋刺眼的光芒，漫不經心說道：“不了。說不定在外面，有更好玩的事情。”薄唇揚起，只壹瞬間，又勾起了他熟稔的輕佻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