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失眠

　　林闌和賀塵的這次交談最後還是不歡而散了。
　　賀塵離開之後，林闌盯著手機微信界面和黎星闌的對話框看了很久，最終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她沒有在自己兒子那裏盡好壹個母親的責任，如今她也沒有立場去質問兒子的私事。
　　她更不能像威脅賀塵時所說的那樣將事情鬧大，她還想要保留最後的體面，以及和兒子本就不多的情義。
　　賀塵回到酒店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拖著行李箱上了出租車。
　　他在外面停留了半個月之久，在這期間從未與除去黎星闌和趙錫之外的人聯系，也從來沒有任何人詢問過他的去向。
　　他就像離開時那樣又悄無聲息的搬了回去。
　　只有安徒生激動的繞著他上躥下跳，只有安徒生知道他這次短暫的旅行。
　　等到賀塵整理好壹切，手機適時地響起，賀塵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哥哥”兩個字，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餵，哥哥，妳到了嗎？”
　　“嗯。妳現在回去了？”
　　“剛剛收拾好東西。”
　　兩個人沈默了下來。
　　其實他們這段時間每天都膩在壹起，現在根本沒有什麽新的話題可以聊，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掛斷電話。
　　“哥哥。”
　　“嗯？”
　　賀塵猶豫了壹下還是開口說道：“林阿姨今天也在機場，她看到我們了。”
　　黎星闌頓了壹下，才低聲回應道：“我知道了。她有沒有為難妳？”
　　賀塵沒有說話，黎星闌知道了答案。
　　“我媽那裏我會處理好的，妳安心復習備考，不用在意她說的話。”
　　“好。”
　　又是壹陣無聲的沈默。
　　“有沒有壹點想我？”
　　黎星闌剛壹說出口，就已經開始後悔了。這樣充斥著愛意的對話，不應該屬於他和賀塵。
　　只是賀塵並沒有感受到異常，很快就回答了他：“有，妳不在的話，這個家裏好像就只剩安徒生比較熟悉了。”
　　黎·和安徒生同樣地位·星闌：“……”
　　不管是什麽原因，至少賀塵還是想他的——黎星闌這樣安慰著自己，心情又好了起來。
　　“我先把東西搬去公寓裏，等壹切安頓好再打給妳。”
　　“好。”
　　賀塵等黎星闌掛斷了電話，躺在了床上。
　　黎星闌太久沒有回來過，賀塵在這棟別墅裏已經感受不到屬於他的氣息了。
　　到了晚飯時間，賀曼容也在餐廳露了面。她看到失蹤半個多月的賀塵也並沒有顯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只是淡淡的瞥了他壹眼，便慢條斯理的吃起了盤中的食物。
　　賀塵看著賀曼容的臉就覺得沒有胃口，端著餐盤便上了樓。
　　賀塵壹邊吃著飯，壹邊滑動著手機，他想給黎星闌打個電話過去，卻又考慮到黎星闌現在可能還在忙著尋找住處，便又將微信界面退了出去。
　　賀塵突然發覺早已習慣了的沒有社交的生活竟然在這壹刻變得乏味可陳。
　　賀塵迅速解決完了晚飯，掏出了壹套卷子。
　　他並不熱愛學習，對未來也沒有什麽規劃，可同時也沒有其他什麽活動能吸引他的興趣，相對而言，做題反而能讓他的註意力高度集中，讓他不用再將心思放在自己空虛的生活之中。
　　另壹邊的黎星闌在學校附近租了壹套公寓，還沒來得及整理，就先給林闌打了壹通電話過去。
　　“餵，媽。”
　　電話那頭沈默著，沒有應答。
　　“妳都看到了？”
　　林闌的聲音隱約有些顫抖：“所以妳們兩個，真的是……”
　　“是。”黎星闌毫不遲疑地回答了林闌羞於啟齒的問題。
　　“可他是個男孩子，而且他是妳弟弟……”
　　“我知道。”
　　“是我以前對妳關心不夠，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妳走上正道……”
　　黎星闌聽到林闌隱忍的啜泣聲，他嘆了口氣，說道：“和妳沒有關系，路是我自己選的。”
　　林闌深呼吸了幾次，強行讓自己鎮定了下來：“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管妳，但是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妳做錯事？”
　　“媽，我不認為我有做錯什麽，這件事我也不奢望得到任何人的理解，但是我希望妳不要去為難他，從始至終都是我在逼他，他是無辜的。”
　　“我可以不為難他，但是妳爸呢，這件事如果被妳爸知道，妳覺得能得到善終嗎？”
　　黎星闌蹙起了眉：“我爸這邊的事我自己會操心，就不勞妳費心了。我還要收拾東西，有空再聊吧。”
　　林闌還想說些什麽，黎星闌卻已經掛斷了電話。
　　賀塵做完了兩套卷子，已經到了晚上休息的時間。
　　賀塵本想給黎星闌打電話，卻又壹次在即將播出時退了出去。
　　黎星闌最近開學要忙的事很多，賀塵不想打擾到他，於是發了壹條消息過去：哥哥，早點休息，晚安。
　　很快，黎星闌也回復了“晚安”兩個字來作為他們今天的結束語。
　　只是賀塵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很久，也沒能成功入睡。
　　賀塵終於意識到，壹向適應性良好、從來不認床的自己，竟然失眠了。
　　之前同居的那段日子裏，賀塵壹直都是在黎星闌的懷裏入睡。
　　現在沒有了那個溫暖的懷抱，沒有了熟悉的茉莉花香氣，沒有了不屬於自己的心跳聲。
　　賀塵竟然少有的，失眠了。
　　“在妳的身邊待久了，變得懦弱起來了呀。”賀塵盯著自己空無壹物的手心，喃喃自語著。
　　淩晨壹點，仍舊沒能睡著的賀塵認命壹般從床上爬了起來，摸進了隔壁黎星闌的房間。
　　黎星闌房間的布置依然和離開時壹模壹樣，甚至那本倒扣在桌上的書也擺在原位。
　　只是長期無人居住，房間也少了幾分生氣。
　　賀塵將被主人隨意丟在桌上的書重新放回書架裏，然後壹步步靠近了黎星闌的衣櫃。
　　賀塵盯著衣櫃看了很久，最後還是輕輕將手放在了把手上，打開了衣櫃，淡淡的茉莉花香氣瞬間湧入鼻腔。
　　賀塵貪婪的深吸了壹口氣，然後從衣櫃中取出壹件外套，帶回了自己房間。
　　他將衣服抱在懷裏，聞著那股令他感到安心的茉莉花香味，滿足的長舒了壹口氣，終於陷入了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