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紅衣緋色

　　江離聲識海翻騰，靈府震蕩，卷起的風暴壹時間控制不住。
　　她隱隱聽到了陳留安驚恐地喊她，心裏焦急，卻整個人動不了。只能任憑風暴不受控制地肆虐席卷。
　　撕扯、席卷，再撕扯，再席卷。
　　仿佛過了很久，似乎又只是片刻，她靈府幹涸，蓄池幹枯，風暴才停了下來。
　　江離聲虛軟地倒在了地上。
　　她想擡手補充補靈丹，手指頭動了動，卻怎麽都擡不起來，整個人如幹涸的魚，頭腦發昏，眼前陣陣發黑，眼皮打架，意識昏沈，想睡，但僅有的壹絲理智告訴她不能睡，目前的情況不太妙，壹旦睡了，不說是否有危險，她生怕會壹睡不醒。於是，死死咬著唇，疼痛和血腥味讓她勉強睜著眼睛，保持幾分清醒。
　　直到，壹人突然出現，落在不遠處。
　　紅衣緋色，瑰姿艷逸。
　　江離聲懷疑自己眼花了，出現了幻覺。
　　仙門流傳著壹句話：十裏芳菲酒未開，緋衣壹過無春色。說的便是衛輕藍。
　　江離聲眨眨眼睛，心想著，真真是無春色。
　　衛輕藍看到江離聲，也驚了壹瞬，她竟然也在這裏，收了劍，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對她問：“可還好？”
　　“衛……師兄？”江離聲幹啞出聲。
　　“是我。”
　　江離聲扁扁嘴，“不好。”
　　衛輕藍已看出來了，伸手點在她眉心，壹縷靈力註入她靈府，與她靈府勾連，頃刻便發現她靈府幹涸，黑漆漆盡是焦土，幾日前被他拓寬的蓄池如今已被蕩平摧毀，什麽也不剩，他的靈力註入她靈府內，瞬間便消失無痕，不知是被幹涸的焦土給吸了，還是如何了。
　　他又心驚了驚，沒停手，繼續將自己的靈力註給她，同樣，靈力進入她靈府，頃刻間便消散，不見痕跡。
　　江離聲很快也發現了，動了動手指，發現依舊擡不起來，但她能開口：“衛師兄，別浪費妳的靈力了，我的靈府不知是怎麽回事兒，慢慢再研究，先、先救太乙的陳留安陳師兄。他、他也在這裏。”
　　壹句話說的急促又氣短。
　　“我已救了他，人就在洞外，妳先別說話。”衛輕藍神識在江離聲靈府裏試探，壹邊註入靈力，壹邊窺探她靈府如今到底是什麽情況。
　　江離聲聞言閉了嘴，反正如今她也沒力氣阻止。
　　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衛輕藍耗費了大量靈力，自知不能再耗費下去了，臉色蒼白地收了手，低頭看躺在地上的江離聲，只見她臉色蒼白如紙，他那些靈力，似乎白餵了，沒讓她好受半分。
　　他伸手扶起她，“妳的靈府，怎麽成了千裏焦土？在我來之前，妳都做了什麽？”
　　說完，見她坐好，撤了手。
　　江離聲渾身虛軟，剛要說話，他壹撤開手，瞬間讓她又沒了支撐，向地上倒去。
　　衛輕藍只能又伸手托住她後背，虛虛扶著，隔著衣料，女孩子後背纖細嬌軟，他垂下眼睫，主動說自己所見的情況，“我來時，整個苦山山崩地裂，陳留安情況兇險，被暴風席卷，險些生生撕碎。我堪堪救了他，豎起屏障，護了十丈之地，但面對苦山崩塌的情況束手無策。半個時辰壹切靜止，我才順著根源找過來。”
　　江離聲後背靠著他的手，溫熱的觸感讓她覺得渾身更難受了，實話實說，“我與陳師兄本來是跟所有人壹起進入奇山秘境的，進入秘境時，我還與安如許安師兄拽了壹串人，本來是說好壹起結伴的，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進了秘境後，我們便被迫分開了，我與陳師兄壹起墜落在了這座苦山。”
　　她將如何遇到了山膏，如何被山膏追著罵，他們倆如何降伏山膏，如何讓他自願發噬心誓，如何開啟了苦山大陣，她自己如何被壹股大力拽進了這洞府，如何被山膏拍醒催促，不得不學石壁上的陣法，再如何靈府不受控制，直到遇到了他等等，氣喘籲籲地說了壹遍。
　　說完，她眼巴巴地看著衛輕藍，有氣無力，“就是這樣，我至今也不明白怎麽回事兒，自己還糊塗著呢。”
　　衛輕藍點頭，大約是蹲的累了，挨著她坐下，壹手托著她後背讓她坐穩，壹手敲著膝蓋，看著洞府石壁上根本沒有她所說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八卦圖陣法，便知道，想必這是只有她才有機緣能得的傳承。
　　“我沒見到妳口中的山膏，陳留安還在昏迷不醒，如今整座苦山已被毀了，稍後出了洞府，妳就能看到。”他也十分不解，“按理說，得了某種機緣傳承，不會像妳這般，摧毀壹切，妳這種情況，我還是第壹次見。”
　　江離聲臉皺成壹團，問出心中疑惑，“衛師兄，妳怎麽會來了苦山？”
　　衛輕藍抿唇，“近來玄天境日夜震動，起初我以為是因為昆侖的鎮妖塔，但幾番查探，鎮妖塔全無動靜，十分老實，心下奇怪，直到戚師叔祖蔔算，說這壹帶怕是要出大事兒，畢竟，玄天境勾連天地神魂，山神也受天地庇佑，故而我來看看。沒想到，遇到了妳與太乙的陳留安。”
　　江離聲想撓頭，奈何沒力氣，“難道山膏就是苦山的山神？這狗東西！不知它死了沒有。”
　　她是真的沒好氣，恨死這狗東西了，本來她睡的好好的，非要拍醒它催促她幹活，若不是它催促，也不會導致她如今連動都動不了，說幾句話，都費勁兒。
　　衛輕藍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伸手揉了揉眉心，“我先扶妳去石床上躺片刻，再找找妳口中的山膏，待陳留安醒了再說。”
　　江離聲點頭，“好。”
　　讓她躺著，總比他壹直用手托著她要舒服，她難受死了。
　　衛輕藍起身，伸手扣住江離聲的腰，將她瞬間移到了不遠處的石床上，難得外面山崩地裂，這處洞府堅固極了。
　　他撤回手，拿出壹顆丹藥，餵給江離聲，囑咐她，“這是醒神丹，不要睡。”
　　江離聲躺在石床上，覺得舒服多了，張口吞下丹藥，艱難地點點頭。
　　衛輕藍不著痕跡地搓了搓指尖，掩在衣袖裏，走出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