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壹章：青巴山口的攻防

　　三千營中，面對馬下的漢王朱高煦，老爺子壹聲中氣十足的大喝。
　　“回答朕，妳是不是怕了瓦剌？”
　　王宇和朱瞻基現在至少已經在青巴山堅守了壹天，兩人生死未蔔。
　　老二卻為了壹己之私，壹再延誤軍機，拖延三千營的進軍步伐，這使得打了壹輩子草原人的老爺子勃然大怒。
　　“回答朕！”
　　老爺子瞪著壹雙虎目，眼神淩厲的盯著漢王朱高煦，手中壹把出鞘的長刀，似乎隨時會對他斬下去。
　　“兒臣不怕瓦剌！”
　　漢王朱高煦不愧是最像老爺子那壹個，壹再被老爺子刺激之後，直接昂著腦袋和老爺子對吼，毫不畏懼的對視。
　　“兒臣不怕！”
　　之後，漢王朱高煦直視自己老爹，那該死的童年陰影又占據了他的內心，他聲音的音量，都不由自主的小了下來。
　　當妳兒子可真心累，妳不僅騙我、有事沒事還敲打我，要殺就殺吧！
　　漢王朱高煦梗著脖子，不去看老爺子那淩厲的眼神。
　　趙王朱高燧老實的低著腦袋，數著地上的青草，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不見我！
　　看不見我！
　　妳們都看不見我！
　　看老二總算是硬氣了壹把，老爺子這才把長刀丟下，插在漢王朱高煦面前的草地。
　　“既然不怕，現在拿起這把刀，立刻帶著妳的三千營，給朕北上，咬住瓦剌人的尾巴，要是明天瓦剌大軍從忽蘭忽失溫跑了，妳提頭來見。”
　　兒子還敢對爹吼，反了天了是，真當老爺子嚇兒子，靠的是嗓門大嗎？
　　漢王朱高煦也是被老爺子激將了，拔出老爺子插在草地上的長刀，硬氣的看了老爺子壹眼。
　　“明日如若瓦剌大軍從忽蘭忽失溫跑了，老三妳帶著我的腦袋回來見皇帝。”
　　漢王朱高煦戰意高漲，算是被老爺子激得立下了軍令狀，不成功便成仁。
　　“啊！二哥……那個……”
　　趙王朱高燧沒做成小透明，有些支支吾吾的來回在老爺子和二哥身上打量。
　　老二妳要不要玩得這麽大，妳又中了老爺子的激將法了，妳知道嗎？
　　隨後，剛剛紮下鹿寨營門的三千營，收到了漢王朱高煦的將令。即刻拔營起兵，只攜三日之糧，入夜之前，必須趕到突襲到瓦剌大軍外圍。
　　青巴山
　　此時臨近戌時，大約晚上七點左右，太陽最後的壹抹余暉照亮著草原的天空。
　　山口通道兩側，明軍已經提前點燃了篝火照明，清理著壕溝裏混雜明軍和瓦剌人的屍體。
　　壹丈深的前壕、後壕幾乎被瓦剌人的屍體填滿，裏面還混雜著火燒之後的搭板殘骸，以及瓦剌人填入的泥土。
　　“最後壹批沖陣的將士，已經安頓好了。給！剛烤好的馬肉！”
　　朱瞻基臉上黑黢黢的，煙熏火燎，頭盔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他沒有當初那個初上戰場，意氣風發的輕浮樣子了，反而變得沈穩起來。
　　“壹個好消息，今日戰死的馬很多，咱們不缺糧。”
　　朱瞻基苦中作樂的笑了笑，這種高烈度的戰役裏，他心態保持不錯，算是難得了。
　　“的確是個好消息。”
　　王宇從朱瞻基手裏接過壹大塊烤好的馬肉，對方和他坐在壹根篝火旁邊的木樁上烤火。
　　草原晝夜的溫差可是很大的，太陽剛落下，這溫度就嗖嗖嗖的掉。
　　王宇緊了緊紅錦披掛，讓自己暖和壹些，這種高烈度的戰役裏，自己可不敢感冒了。
　　雖然說隨身空間有感冒藥，但絕對感冒絕對會影響自己發揮的。
　　“這馬肉味道不錯吧！我親手烤的～”
　　雖然現在咱們這位大明好聖孫臉上黑黢黢的在和王宇啃馬肉的樣子，很是狼狽。
　　但他眉宇之間，卻多出了壹份穩重之感，已經是個能讓將士信服的將領了。
　　“嗯！味道不錯，以後有機會，再也不要吃了～”
　　朱瞻基見騙過王宇，不由得像是惡作劇成功了壹樣。
　　“哈哈！原本有塗了蜂蜜的烤馬肉，但我給傷兵們分了。”
　　王宇笑了笑，朱瞻基還真是成長了。
　　“那妳做的還真是不錯！”
　　戰時收買人心的成本，可真是太低了，這幾個傷兵重返戰場的時候，必然為朱瞻基效死。
　　王宇大口嚼著又柴又剌嗓子的馬肉，這肉裏真壹點油水都沒有，像是吃了真的木柴壹樣。
　　“今日這瓦剌人不計代價的強攻，死了這麽多的人，按尋常道理來說，他們是不應該的，也許明日他們會有援軍來？”
　　王宇和朱瞻基壹邊烤火，壹邊啃著馬肉，猜測著的瓦剌人的下壹步動向。
　　現在青巴山南側直接就被瓦剌大軍圍住了，王宇收不到壹點消息。
　　民用無人機的標的航程標的是100裏，但實際應用最多80裏，還有考慮回程的問題，王宇壓根不可能知道百裏之外忽蘭忽失溫的情況。
　　今日瓦剌人不要命的強攻，讓占據地利的明軍也付出了不少代價，至少有千人失去了戰鬥力。
　　更令人棘手的是，馬死了好多，這是王宇放在中間山口通路，用來把瓦剌步卒趕下山坡的騎兵。
　　加上各種箭矢和火油的消耗也不少，要是明天瓦剌人再強攻，明軍就只能和他們進行最殘酷的短兵相接了。
　　果然這壹戰沒有王宇想象的輕松，按道理來說，冷兵時代，軍隊超過三成的傷亡，那基本就要退下去休整三日了。
　　但看瓦剌人這抵進紮營，堵死山口的氣勢，明擺著要和明軍死拼了。
　　王宇看著朱瞻基小心的擦拭著已經布滿幾個缺口長刀，心裏暗道，但願這次自己改變歷史，不要搭上了這位未來大明明宣宗的性命。
　　今日王宇讓朱瞻基去防備零星突入北面山坡的瓦剌人，結果也先還真是狠心，居然讓百余瓦剌人繞出了草澤，準備給明軍壹發背刺。
　　幸好朱瞻基親自揮刀與對面廝殺，帶著兩個小旗，三十幾日打退了他們，等來了援軍。
　　要不今日明軍，也得體驗壹下當初青巴山瓦剌守軍腹背受敵的感受。
　　“今日朱能傷了胳膊，要不明日我西側駐守第壹道壕溝。”
　　朱瞻基今日親自持刀和瓦剌人面對面對砍，受到了將士們的認可，甚至還有壹個出身邊關的明軍士卒，主動為他擋刀而死。
　　那士卒彌留之際，握著朱瞻基的手告訴他。“當初就是瓦剌人南下打谷草，殺了額滴妹妹和弟弟，望太孫多替我狗蛋多殺幾個瓦剌狗賊……”
　　至今朱瞻基不知道那士卒的姓氏，主要是這些底層的明軍士卒，叫狗蛋的人，至少百多個。
　　所以朱瞻基算是在戰場鮮血的洗禮之下，小小的蛻變了壹次。
　　開始理解了老爺子的想法，現在打，是為了以最小的代價，為兒孫們爭來二十年的和平。
　　大明北征瓦剌，絕不是為了什麽狗屁的給大明皇帝建功立業，而是為了邊關這千千萬萬的大明百姓。
　　看著朱瞻基堅決要到正面戰場的樣子，王宇起身，杵著他的肩膀上獅頭護肩拍了拍，微笑著開口。
　　“我的個大表哥哎！我缺妳個和瓦剌人對砍的大頭兵嗎？我把咱們明軍的後背交給妳，妳可不要讓他們失望啊。”
　　沒有爭取到到正面戰場的機會，朱瞻基有些失望，隨後又振作起來。
　　“放心吧！明天我帶著兩個小旗親自盯著，壹定不會漏壹個瓦剌人，從北面上山的！”
　　“嗯！好好休息吧！”
　　王宇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然後留下百余人馬在壕溝前值守，盯著對面瓦剌人的動向，他自己則是去看看山上臨時營地傷兵的情況。
　　沒有重傷、沒有重傷，這次奪取青巴山，王宇沒帶醫師、沒帶藥品，甚至糧草都沒帶。
　　所以王宇只能狠下心，親手結束這些同僚的痛苦了，然後在山上草草給挖個淺坑埋了，或許明年這青巴山會呈現出壹道奇特的風景。
　　遠處更加茂盛的草澤，光禿禿的山腳，以及綠樹成蔭的山頂。
　　翌日
　　“嗚嗚嗚～”
　　瓦剌也先沒的搞什麽徒勞無功的夜襲，現在已經過了戰術布置的時候，進入了最原始的廝殺攻防階段，沒有什麽奇謀妙計施展的余地。
　　明軍守軍和瓦剌人，只有壹寸壹寸的用血肉，反復爭奪這不到壹裏的山口。
　　經過明軍壹夜的清理，山口的前後總計六道壕溝，勉強已經恢復了原樣，就是中壕的竹簽稀疏了壹點，明軍的手裏的竹簽也不多了。
　　瓦剌人各自結成千人的陣勢，呼啦啦出了大營，昨日也先命壹千余人取道草澤，繞到青巴山北側登山，準備背刺明軍，可惜通過草澤的才有百余人，未能取得戰果。
　　之後瓦剌不得不用添油戰術，由千戶帶著千人隊，輪流去強攻在防禦後面躲著放箭的明軍。
　　可惜昨日即使用屍體填平了明軍前三道壕溝，還是被對方從山坡上的疾馳而下的騎兵，給碾了回來。
　　戰場的氣氛十分壓抑，不知是瓦剌人心中沈重，明軍心中也是輕松不起來。
　　即使靠著防禦優勢擊退了瓦剌人，但昨天高烈度的攻防，明軍現在已然疲憊的不行，卻不得不拖著僵硬的身子，發酸的胳膊，將回收來的弩箭放入弩機，準備應對瓦剌人今日的強攻。
　　王宇保守的告訴老爺子自己能守兩天，看來自己保守的還是不夠啊！
　　看了身旁的朱瞻基壹眼，王宇有些累，累到不想有多余的表情，他面無表情的開口叮囑，聲音有些空，沒有什麽語氣的樣子。
　　“如果瓦剌破了正面防禦，妳就帶著人往北走，或許老爺子追出塞外，妳還有壹線生機。”
　　朱瞻基眉頭凝在壹起，沒有說話，眺望著遠處結陣的瓦剌大軍，他們猶如綠色天空上的烏雲，直接朝著山口壓迫而來。
　　“全軍戒備，瓦剌人要上來了！”
　　王宇對著駐守在壕溝前的明軍壹聲嘶吼，然後準備前往山坡下的馬棚，朱瞻基伸手錘了壹下他的肩膀。“咱們都會活著回大明的。”
　　“嗯！”
　　王宇對認真對他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西側山坡第壹道明軍防守的壕溝。
　　“嗚嗚嗚～”
　　“進攻進攻！突破明軍的防禦，咱們才能活。”
　　隨著牛角號的響起，在牌子頭的催促下，這些瓦剌人前排頂著盾牌，開始接近明軍陣地。
　　壹場最殘酷的攻防戰，開始了。
　　由於青巴山口最窄的地方，才容得下三馬並行，所以瓦剌人不得不壹支又壹支的千人隊前赴後繼，使用看似慘烈的添油戰術。
　　“嗖嗖嗖！”
　　瓦剌人頂著壕溝對面，以及山側明軍的箭矢，擡著臨時制作的裹著浸水皮襖梯子壹般的搭板，鋪在在了兩丈寬壕溝上面，瓦剌士兵頂著明軍的箭雨，沖破的第壹道壕溝。
　　壹些瓦剌士卒中箭之後，掉進了壹丈深的壕溝，裏面淤泥遍布，壹時半會是出不來了。
　　瓦剌突破了明軍的第壹道壕溝，總算是在山口通道站穩了腳跟，弓箭手開始和對面的明軍互相拋射，躲在壕後鹿角後面的明軍，也開始有人傷亡了。
　　瓦剌在前壕站穩腳跟之後，有了壹定的還擊能力，瓦剌後面的千人隊開始補充上來，在往中壕的放搭板，繼續突破明軍的防禦。
　　這次被擠下或者射下的壕溝的瓦剌人，就沒有像是掉進前壕溝那麽幸運了，中壕裏面插著三尺長的竹簽，輕易的插穿跌落壕溝的瓦剌人，有的竹簽，甚至能疊三層血色糖葫蘆。
　　這些跌入中壕溝的瓦剌人，運氣好的死個痛快，運氣不好的還要嚎個半天才斷氣。
　　現在雙方大戰正是激烈的時候，沒有人有時間救援他們。
　　瓦剌在中壕立足之後，明軍手持長桿的馬槊、長槍、長矛，隔著後壕，借著鹿角的掩護，捅刺瓦剌人，順道破壞對方的搭板，以及捅殺掉入後壕的瓦剌人。
　　依次突破三道壕溝之後，後面防禦的明軍沒有壹點避讓的空間，只能和瓦剌人短兵相接。
　　廝殺聲此起彼伏。
　　青巴山口預留的通道，壹小抹代表明軍的紅色迅速被黑色的瓦剌人吞沒，壓根沒有撤得出來，全部倒下了。
　　瓦剌人顯然也是吸取了昨日的教訓，分三路跨過後壕，沒給正面防守明軍撤離的機會。
　　雖然西側山體上不斷飛來的箭矢和石塊，雷木，還在持續給瓦剌人傷害，但並不致命，瓦剌人的千人隊前赴後繼，頂著壹輪又壹輪箭雨，已經突破明軍的第壹道防線了。
　　王宇穿著半身甲，手持著已經有了很多劃痕的電豬神槍，在西側相對平緩的山坡，帶著百余明軍騎士，他擡手，胯下的小紅馬焦躁不安的刨了刨地上，打了個響鼻。
　　“噅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