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驅邪人

沙麽刺

都市生活

許洛猛地自榻上驚坐而起,滴滴冷汗順著清秀臉頰滑下,浸濕麻衣。
他下意識的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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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將軍府

提燈驅邪人 by 沙麽刺

2023-10-15 20:54

  見許洛這個罪魁禍首,拍拍屁股就要離開,俞熾當真是壹口白牙都快咬得稀碎。
  可這會兒情況明顯出乎禦兵司意料,沒有幕後大佬發話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是雙眼冒火的看著許洛離開。
  人家那邊做主的好幾個,至少明面上許洛還是資歷最淺的,他自然想走就走。
  禦兵司這邊倒好,看似就俞熾壹個人撐著,他怎麽敢隨意動作?
  ……
  詹臺只是將軍府中壹處不起眼的兩層小樓。
  唯壹奇怪的是,詹臺附近幾十丈內都沒有任何建築物,光禿禿壹片,壹眼就能望到頭。
  可是所有禦兵司的兵士們都知道,詹臺便是軍主大人最喜歡呆的地方,幾乎所有命令都是自詹臺下達。
  謠言傳來傳去,便給普普通通的詹臺蒙上了幾分神秘色彩。
  有人說,詹臺是整個磐石防線的地氣匯聚之地,軍主大人正是負責鎮壓此地,所有才少有露面。
  也有人說,詹臺是整個護城符陣中樞,禦兵司這些年之所以能騎在驅邪司頭上,便是因為軍主大人掌握著這處終極底牌……
  而當禦兵司與驅邪司點燃兩方多年怨氣,對峙在壹起的時候,詹臺附近空地上,壹個頭發花白的人影正緩緩走近。
  人影走得相當慢,兩只腳壹高壹低,壹瘸壹拐的往詹臺靠近。
  可奇怪的是,四周那些或明或暗的警哨,卻沒有壹個人能發現這瘸子,就好像這個人不存在壹般。
  直到人影快要接近詹臺時,壹個中年文士不知從哪裏鉆了出來,擋在前面。
  與此同時,高臺四周齊齊冒出好幾道隱晦殺機,死死籠罩在人影身上。
  “風落天,帶著妳手下那些見不得人的老鼠,給老頭子滾遠壹些。”
  人影好似沒睡醒般,幹咳幾下便毫不客氣喝斥出聲。
  中年文士正是掌控著整個影衛的風落天營主,也是趙破軍的嫡系心腹,他心裏此刻早就在暗自罵娘,可面上依然溫和笑道。
  “落天職責在身,還請大人見諒……”
  他話還沒說完,詹臺上突然傳來壹聲爽朗大笑。
  “今天到底刮的什麽風,竟然能讓從來不出驅邪司的於司正,來我這破地方壹敘?”
  隨著笑聲傳出,壹個高大魁梧身影突兀出現在詹臺二樓上。
  人影如刀削般的五官上,露出壹絲似笑非笑的神情,正是整個磐石城禦兵司的軍主大人趙破軍!
  相比之下,地位幾乎與他平起平坐的於秀光大司正,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此刻不知是不是走得太久,額間垂下的花白頭發上竟然帶著幾絲汗跡,胸膛上下起伏,好像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副鬼樣子要是被那些驅邪人看到,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勇氣跟禦兵司對峙?
  趙破軍朝下方揮揮手,風落天會意彎腰行禮後又悄無聲息退走。
  明明行動不便,於秀光卻沒有學許洛那般,拄根拐杖助力,他看著前方高聳的詹臺,下意識搖頭。
  不知是在感慨這樓太高,爬得吃力,還是視線中趙軍主太過難纏,他壹見就頭痛!
  可他猶豫片刻,還是艱難的朝著樓上壹步步挪上去。
  由於上下幅度過大,掛著腰間壹柄小巧龍頭拐,不時發出窸窸窣窣輕響。
  壹直打量著他的趙破軍,眼角精光壹閃即逝。
  好不容易,於秀光才爬上二樓,他不管不顧的往地上壹坐,口中抱怨。
  “妳就光會說我不來,妳說說這什麽破地方,好好壹塊地妳偏偏要修個臺階。
  怎麽,長得不夠高、看得不夠遠,缺什麽補什麽?”
  趙破軍哪怕心性沈穩,這會兒也不禁被他的邏輯給驚到。
  他看看身材幹瘦矮小的於秀光,又看看自家那高大挺拔,時刻保持著軍士姿勢的身形,這、我哪裏矮小呢?
  可眼前這個糟老頭子,要真論起資歷來,他還真有幾分發怵。
  當年人家年輕那會,壹幫子精神小夥瘋起來,那才叫壹個咤叱風雲、肆無忌憚。
  也只有現在不了解情況的年輕人,才會覺得他們已經老了。
  可虎倒不散架,哪怕人家每天打盹,可趙破軍依然不敢小覷。
  “妳老人家要來就先通知壹聲,晚輩是求之不得,妳不想走,那我找人擡也把妳擡過來。”
  於秀光仰天打個呵欠,枯瘦手掌還在嘴上輕拍兩下,然後揉揉老眼剜出壹大塊眼屎,毫不講究的不知彈到了哪裏。
  這壹幕看得趙破軍眼睛直抽抽。
  “妳小子用不著玩這壹套,老頭子最是看不慣妳們這些人表面壹套、背地裏又是壹套,嘴裏說得客氣無比,可這些年下起手來,也不見妳有半點客氣!”
  於秀光說話聲音不大,可那張嘴委實尖酸刻薄至極。
  他朝著想要反駁的趙破軍擺擺手,示意我不要妳來說,而是要我說。
  “老頭子知道,哪怕是我們這些人走得走、死的死,銷聲匿跡,可稿京城那些大人物還是放心不下。
  誰讓我們這些人寧願隱遁邊疆、遠離中樞,也不肯跟他們走壹條路、同壹條心。
  明明當年被人家打得像條喪家之犬,卻還死撐著心裏那絲念想不放,妳說,那些大人物們惱不惱火?”
  這話說得風輕雲淡,可壹旁的趙破軍卻仿佛從短短幾句話裏,聽出無數的腥風血雨、殘酷殺戮。
  當年犒京之亂發生時,他還只是趙家壹個無名小卒,具體因為什麽知道得並不太清楚。
  只聽家中長輩提過好像因為理念不同,歸正派與守制派壹場火拼,當真是打得天昏地暗、朝野震蕩。
  而作為失敗者的歸正派諸多大佬,大多歿於那慘烈壹役,剩下的幾個也出走異地邊塞,極少幹涉外事。
  而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子,正是當年碩果僅存的幾位大佬之壹。
  他壹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是滿臉訕笑,這些年在磐石城打壓驅邪司,肯定有犒京城那邊的意思。
  他明白,於秀光也明白。
  只要於秀光壹天不死,這個過程就不會結束,可是他卻偏偏不敢離開。
  若是他哪天消失得悄無聲息,於秀光敢肯定,更加殘酷的結果還在等著歸正派。
  那時就不只他們這些當事人,只怕更多與他們有牽連的人,都會被連根拔起,不殺個血流成河,那些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見趙破軍壹直在那裝傻,於秀光終於正眼看了他壹眼。
  “那幫人也當真會挑人,把老頭子當真是算到骨子裏,派出妳這麽個笑面虎來,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倒也真算個人材。”
  趙破軍也沒聽明白,他這話究竟是誇贊還是貶損。
  可他始終堅信壹個真理,在碰到妳自己看不透、打不過的敵人時,最好的辦法就是臉都不要了。
  何況眼前這人出了名的不願以大欺小,只要自己臉皮厚、不尷尬,那尷尬的就只能是別人!
  兩人打交道這麽多年,對方什麽心性也早已知之甚深,於秀光顯然也沒想從他嘴裏聽到句實話。
  他此行來,也不是翻這些陳年舊帳。
  說句不好聽的,別說他呵斥趙破軍幾句,哪怕直接殺了那又能如何,明天就會有什麽楊破軍、劉破軍以最快的速度空降磐石城,接下來什麽都不會改變。
  “妳也不用在這裏裝傻,老頭子都快進棺材了,也不會來難為妳這晚輩。
  再說這些年,妳與界海詹瘋子那邊聯系愈發緊密,老頭子雖然不喜歡,可總要給那些腦子不清醒的混帳幾分面子。
  這壹次妳就當給老頭子面子,將人都叫回來,如何?”
  於秀光老眼迷離,眼神看著前方重疊飛檐,好像沒有了焦點。
  “這些年將軍府愈發勢大,在淢州堪稱壹手遮天,連護城符陣好像都有妳的手腳,嘖嘖,還私自弄個什麽清山尉,妳究竟想幹什麽?”
  趙破軍莫名心裏壹突,忽然覺得這糟老頭子好像什麽都看在眼裏,甚至這幾十年來,他私底下做的那些勾當都沒能瞞過去。
  “咳、咳……”
  趙破軍幹咳幾聲,含糊出聲。
  “這些都是下面小兒輩的胡鬧之舉,又何必妳老親自跑壹趟……”
  話還沒說完,他卻再也說不下去了,壹瞬間,坐在他眼前的糟老頭子,卻如同林中冬眠的兇獸突然被驚醒,朝這邊看了壹眼。
  可就是這壹眼,趙破軍心中卻猛得警兆大生,冥冥中壹股巨大生死危機瞬間壓制在他整個識海。
  若不是心性過人,他都差點跳起來,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感覺。
  明明趙破軍能確定,於秀光最多也不過凝煞境,何況兩人還在戒備森嚴的將軍府。
  可剛才剎那間趙破軍莫名有種直覺,若是真得動手,自己壹定會死在這個糟老頭子手中。
  這就像壹條家養的哈士奇,遇到壹條被趕出狼群的遲暮老狼般,沒有任何可比性。
  趙破軍這才明白,為何臨出犒京城時家族長輩千叮嚀、萬囑咐。
  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和這糟老頭子起沖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些事不妨睜壹只眼、閉壹只眼為好!
  見他不再耍花槍,於秀光滿意點點頭。
  那股浩浩蕩蕩的淩厲殺機,又如同水中泡影般,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若不是額上隱約現出的冷汗,趙破軍差點以為這壹切全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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