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刺人的紅玫瑰

　　夏雪確實是個初看之下就招人喜歡的姑娘。她漂亮、熱情、開朗、善良，像壹支讓人愛不釋手的紅玫瑰，當妳鼓起勇氣想要和她近距離接觸的時候，卻又意外地發現花莖上隱藏著的根根尖刺。欲罷，卻又不能。
　　而桃子是初次見面就讓人眼前壹亮的姑娘。她婉約、內斂、柔情、純潔，像壹支盛開在山野裏的百合花，那麽的普通卻又那麽的出眾，情不自禁地就會被她所吸引，走到近處更是覺得清香撲鼻。欲離，卻又不忍。
　　母親現在對夏雪這支紅玫瑰充滿了好感，而夏雪的嘴也足夠甜美，壹口壹個“阿姨”把我媽叫的心花怒放，兩人迅速成了無話不聊的忘年之交，壹邊聊天壹邊指著我偷偷笑。我估計我媽又把我小時候那些糗事說出來了，比如六歲還尿床啊什麽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我爸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去結了帳，然後打車送我們去學校，還叮囑我們：“千萬別被老師發現喝了酒，都給我機靈著點！”媽媽則把我拉到壹邊，悄聲說道：“夏雪這個姑娘確實不錯，妳要好好對人家。當然，千萬別把學習給耽誤了。我剛剛問過了，夏雪的成績比妳好多了，妳沒事多跟人家討教討教問題！還有，夏雪她爸她媽都是公務員，妳要抓住這個機會，將來出人頭地……”
　　“媽妳夠了。”我連忙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妳快去扶著點我爸，他可是喝了不少。”我媽這才奔向我爸，壹邊罵“妳喝這麽多幹嘛”壹邊小心翼翼地扶著他。我媽沒什麽文化，思想也是典型的小農意識，性子急躁而心腸柔軟，總的來說仍是我的好媽媽。
　　爸媽坐車回東關鎮，我們則驅車前往城南高中。出租車停在學校門口，我們壹行人下來走向教學樓。這群人都很有眼色，故意把我和夏雪落在後面。我看著夏雪紅撲撲的臉蛋，輕聲說道：“妳別在意啊，我媽就是那樣的人，可淺薄可淺薄了。”
　　夏雪嘻嘻笑道：“不會啊，我覺得阿姨很好，我媽要是和阿姨壹樣思想開明就好了。”
　　我知道她是在說我媽同意我倆戀愛，還想讓我倆訂婚的事，又想起昨天她哭著跟在警車後面跑，以及那句“王浩，我等妳回來，我沒有跟蘇小白在壹起”的感性表白，讓我此刻的心中湧起壹片柔情來。帶刺就帶刺吧，即便被刺得傷痕累累，我也心甘情願！
　　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拉她的手，誰知剛剛碰到她的指尖，夏雪卻輕輕甩開了。
　　“怎麽了？”我疑惑地問她。
　　“王浩。”夏雪說：“妳以後不要聽風就是雨，我沒有和蘇小白在壹起。他來找我，說想和我復合，我沒同意，我知道自己愛的根本不是他。沒錯，那天在小花園確實是他先甩的我，可即便是他不甩我，我也是要和他分手的，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自己喜歡妳了。”
　　聽著夏雪的這壹番表白，我的心中更是無限柔情和感動，又忍不住去拉她的手。
　　但是夏雪再壹次輕輕甩開，繼續說道：“王浩，我知道自己性子不好，三天兩頭的就要生回氣。可我不就是想讓妳來哄哄我麽？我喜歡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我喜歡被人寵被人疼的感覺。這不是壹個女孩子最渴望得到的事情嗎？王浩，為什麽妳給不了我呢？”
　　上次鬧分手，我哄了夏雪幾次，見沒什麽效果，便想著先解決麥子再說，便冷落了她幾日，原來她還在為這事耿耿於懷。我滿含歉意地說道：“對不起。那幾天我正忙著和葉展他們籌謀收拾麥子的計劃，便想著等解決了麥子再來找妳好了，那時候咱倆就能安心在壹起。”
　　夏雪點點頭：“我知道。我聽說妳捅了麥子壹刀，被警車帶走的時候，我就明白壹切了。我才知道妳到底在忙著什麽大事，又為我們之間做出了什麽樣的犧牲和努力。正因如此，我才會更加堅定了要和妳在壹起的決心，才會當著全校師生的面不顧壹切地追著警車跑，就是想要告訴妳，無論何時，我都會等妳回來，我都要和妳在壹起！”
　　好壹支滿含尖刺，卻又讓人如癡如醉的紅玫瑰！我的熱血上湧，忍不住伸出雙臂來就要在校園裏抱她。夏雪卻往後退了壹步，躲開了我這個滿含熱情和感動的擁抱。
　　“王浩。”夏雪壹個字壹個字地說：“妳告訴我，妳到底喜不喜歡桃子？”
　　我壹下楞住，萬萬沒想到夏雪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我看到妳抱她了。”夏雪難過地說：“王浩，妳知道嗎？妳看著她的眼神裏，有無奈，有不舍，有慚愧，有疼愛。妳知道嗎？那是愛上壹個人卻又不能和她在壹起的表現。王浩，所以我想問問妳，妳到底喜歡誰，我，還是桃子？”
　　我張了張嘴，沒有說話。這個被我在警局裏思考了壹夜的問題，到現在仍舊沒有答案。
　　“回答不出來是嗎？”夏雪說：“我好恨我自己發現了這壹點。在此之前，我都覺得妳跟桃子在壹起不過是為了氣我。就是那次妳花了整整壹天的時間給桃子寫莎士比亞的筆記，也不過讓我心裏微微有些怨言和嫉妒罷了。可是這次，我發現了，妳對桃子的感情不壹樣。”
　　我的心中壹點壹點的涼下來，夏雪的慧眼如炬將我整個看穿，我在她面前像是沒穿衣服的裸體，連遮羞都找不到任何的掩蓋物，任由她壹點壹點將我看個幹凈。
　　“為什麽呢？”夏雪的語氣變得更加難過：“為什麽就在我決定要不顧壹切地和妳在壹起的時候，要發現這個讓我無法承受、無法接受的事情呢？”
　　我啞口無言，無話可說，只好嘆著氣把頭低下。
　　“王浩，妳說的沒錯。”夏雪接著說：“我和蘇小白在壹起，不在乎他還有多少女朋友，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愛他。當壹個人愛著另壹個人的時候，希望的是能將他百分之百的擁有，絕不會允許任何人與之共享、平分。王浩，我愛妳，所以我無法接受妳還愛著別人。”
　　“所以呢？”我感覺自己的心在慢慢撕裂。
　　“所以。”夏雪說：“我們還是暫時不要在壹起了。王浩，等妳考慮清楚到底愛誰，我，還是桃子，然後再去找我們其中的壹個人吧。”
　　夏雪的這幾句話，將我先前所有的熱情徹底澆滅。夏雪說的沒錯，我還沒有考慮清楚到底愛誰的情況下，無論和誰在壹起都是對這個女孩的傷害。
　　夏雪呼了壹口氣，又說道：“王浩，我希望妳最終選擇的是我。我希望妳可以光明正大、問心無愧的告訴我，妳只愛我壹個人，我等著那壹天的到來！”
　　說完，夏雪急步前行，往教學樓而去，徒留我壹人在原地傻傻發呆。
　　像是看著桃子的背影壹樣，我看著夏雪的背影同樣悵然若失，心裏難過的幾乎無法呼吸。
　　在被押往警局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失而復得了壹切，桃子還在，夏雪也還在，耳光王或許不是騙我的。在離開警局的時候，我才知道，耳光王確實是騙我的，然後桃子離開，夏雪也跟著離開。
　　我，又成了壹個人。
　　生活真他媽好玩啊，因為生活老他媽的玩我。
　　從擁有到失去，不過壹天的時間。老天很公平，從不會讓貪婪的人得到壹切。
　　我就是那個貪婪的人，舍不得夏雪，又放不下桃子，還渴望著耳光王真的來救我。我這樣的人，活該失去壹切，活該被耳光王騙，活該被桃子和夏雪拋棄。
　　我苦笑著走在校園裏，即便上課鈴聲已經響起，我暫時還沒有回到班上的打算。
　　作為壹個剛從警局出來的人，就算曠上壹節課，老師又會說什麽？何況班主任也不壹定知道我已經出來了，或許他還認為我被開除已經是板上釘釘了。畢竟警局的說明材料還沒有交給學校，學校也還沒有貼出統壹的對外公告來。
　　我的腦子紛亂如潮，繞著學校壹圈壹圈地走著，偶爾有上體育課的學生和我擦肩而過，立刻會做出壹副驚愕的面容來，顯然已經認出了我就是那個幹掉麥子的學生。
　　我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夏雪提出的那個問題始終在我腦海裏不斷盤旋，盤旋。我到底愛著誰，為什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到底有誰碰到過這種荒誕無比的問題？！
　　課上了大概壹半的時候，我沈默地回到了教室。意外的是竟然沒有老師，我走到自己位子的時候，發現我的課桌不翼而飛。班上的同學都看著我，而我看著我空落落的位子。
　　“我的課桌呢？”我問旁邊的劉子宏。
　　“被班主任搬走了。”劉子宏怯生生地說：“他說反正妳要被開除了……”
　　我的怒氣上湧，本來就心情不好，還給我來這壹出！
　　“宮寧、李木、劉子宏，歐佳豪！”我大吼著：“給我把講桌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