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做個了斷

　　我從海棠房間出來的時候就給小雨打了電話，打算去她學校轉壹下，順便了解壹下小梅的情況。
　　“哈哈，真是不能理解現在的大學生想些什麽。”我在小雨的食堂裏放肆地大笑。
　　盡管這個時間來食堂裏面吃飯的學生已經不多，但是在場的幾乎所有學生都朝我和小雨坐的地方看過來。
　　“有這麽好笑嗎？”小雨咬著筷子壹臉不解地看著我。
　　“難道妳不覺得很有意思嗎？”我反問。
　　原來小雨中午所說的小梅的生日不用我們操心的原因，竟然是小梅已經決定去阿海那裏和阿海壹起過。而且為此小梅已經買好了去阿海那個城市的車票。
　　“那是因為小梅已經想通了。”小雨白了我壹眼，繼續和我解釋，“前幾天的壹個晚上，阿海給小梅打了電話。他們兩個聊了很長時間，反正到宿舍熄燈了他們還在聊，後來我們都睡覺了，不知道他們具體聊了什麽。第二天小梅很神秘地和我說她和阿海已經和好了，而且約好了過兩天小梅到阿海那裏過生日，阿海要給她個驚喜。”
　　“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麽。”我享受著很多年都沒有吃過的校園美食。
　　“呵呵，我和妳的想法壹樣，所以我給阿海打了電話。”顯然小雨想告訴我更多，“但是阿海也不願意和我多說什麽，但是我能聽得出他心情很好。居然說我多管閑事，呵呵，這家夥。後來他才說他只是想無論小梅怎麽決定，他都想對小梅說聲生日快樂。沒有想到……”
　　不管怎麽說，小梅的事情也總算有個不錯的結局。
　　不。
　　可能只是段落。
　　不管是段落還是結局我都祝福他們。
　　十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有個人正等待著壹種可以用重生來形容的生活。
　　“這個東西還要啊！我們的車都快裝不下了！”四眼在壹邊抱怨。
　　“妳說什麽？”瓊惡狠狠地盯著四眼。
　　“好啦好啦，妳們兩個就不要吵了好嗎？今天我出院，妳們就不能安靜點？”海棠換下了病服精神了很多。
　　今天，是海棠出院的日子。
　　“這個……壹天壹粒……這個……”我站在門口正重復著費法醫生說的話。
　　“呵呵，上面都有說明。記得壹個月後來復查。”費法醫生轉過身對海棠說。
　　“謝謝妳，費法醫生！”今天海棠的心情別樣的好。
　　那天晚上給海棠擺的宴席就在楓葉齋裏面，小小的包廂卻融入了大學時代最要好的四個人。楓葉齋的老板送了海棠壹瓶紅酒，順便想來我們這裏蹭會氣氛。海棠心情大好，接過紅酒，倒了兩杯敬過老板後就毫不客氣地把他趕出包廂。
　　海棠出院了，或許能過上正常的生活，或許能有壹份穩定的工作。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覺得心裏面堵得慌。
　　“海棠……”我側身看了看坐在副駕上的海棠。
　　晚上海棠確實喝多了。不僅如此，四眼和瓊就這麽開車回去我都異常擔心，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到了家給我打電話。
　　“海棠？！”我提高了聲音。
　　“妳是在叫我嗎？”海棠酡紅的臉，是美的，確實是美的。
　　“妳沒事吧？”我把海棠那邊的車窗關上，喝了酒的人被風壹吹容易醉得更厲害。
　　“不要！”海棠竟然撒起嬌來，“不要嘛，我要開窗！”
　　沒有我的允許，海棠是沒辦法開車窗的。
　　“餵，傻子，為什麽不說話？妳今天開心嗎？”海棠似乎已經有點醉了。
　　“海棠，回去記得吃藥。”我開始有點討厭葡萄酒的後勁了。
　　我扶著海棠回到了她的公寓，盡管隔著衣服，我還是能感覺到海棠身上的燥熱。
　　才跨進門，海棠就甩開我，自己沖到衛生間吐了起來。
　　壹陣陣的嘔吐聲讓我不禁懷疑喝酒到底是開心的還是痛苦的。
　　十天沒有打掃的房子到處都是灰塵。我簡單地清理了壹下，先燒了壺水。
　　等我再到衛生間的時候，發現海棠靠在門邊上睡著了。
　　海棠還是沒有吃藥，因為當我把她抱到床上的時候她已經沒有知覺了。
　　說那晚的酒對我壹點作用都沒有是假的，四眼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他們已經回到家了，這讓我胸口壹陣輕松，倦意襲來，我只想睡覺。
　　想到海棠的很多行李還在我車上，我便不願意去拿上來。迷迷糊糊地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沈，直到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腰酸背痛。和之前睡下去不同的是我身上多了條毯子。海棠的房間亮著燈，我來不及讓自己的意識支撐到拿出手機看時間，便又睡了過去。
　　我再次醒來是因為我迷糊間聞到壹股方便面的香味。
　　“肚子餓了嗎？”海棠的笑臉出現在我的上方。
　　“呵呵，早。”我勉強從沙發上起來。
　　想著桌子上的泡面，我的肚子便不爭氣地抗議起來。幾步走到衛生間，裏面海棠已經打掃幹凈了。
　　“妳就用我的毛巾吧，牙刷……我放在邊上。”海棠回到房間去忙碌了。
　　我拿起海棠放在邊上的新牙刷在嘴裏胡亂地攪動了幾下，然後用冷水把自己潑醒。
　　“妳看妳看，毛衣我給妳織好了！”海棠見我洗漱出來，興奮地拿著她為我織的毛衣。
　　“哦，這麽急？”我笑著抹去臉上的水珠，“現在還沒有到穿的時候。”
　　“難道妳自己都忘記了啊，妳的生日。”海棠遞給我筷子。
　　我突然想起來，我的生日已經過了。
　　“雖然已經過了，但是我還是要把這個禮物送給妳。”海棠把毛衣遞給我。
　　我接過毛衣，很柔軟。
　　“謝謝，謝謝妳，呵呵。”
　　“試試看，試試看。我昨天晚上花了很長時間才弄完的。”海棠的話讓我想起我昨天晚上第壹次醒來的時候原來海棠是在打這件毛衣。
　　我仔細看了看海棠的眼睛，果然布著血絲，疲憊的神色不知道是因為昨晚喝了酒還是為了完成這件毛衣。
　　盛情難卻，我只得暫時不享用美味的早餐。
　　盡管心頭流淌著感動，但是隱隱的，卻有壹種說不出的虧欠。
　　9月穿毛衣盡管不習慣，但是只是簡單地套在身上就知道毛衣還是小了。
　　“小了。”海棠神色黯淡。
　　“是啊，小了。”我把毛衣脫下來。
　　“沒關系，我可以改，還可以再改。”海棠喃喃。
　　“海棠……”我抓住海棠幫我把袖子拿下來的手，凝重地說，“不用改了。”
　　“可是這樣，妳……”海棠突然全身猛地壹顫抖，“會穿不到的。”
　　海棠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小到我幾乎都聽不到。
　　“海棠，我……”我木木地看著她。
　　周圍的空氣似乎已經凝固了，就在這普通的清晨。平淡的筆墨無法形容我和海棠之間時間靜止住的剎那，只有神來之筆或許還能刻畫壹二。可惜我沒有神來之筆，所以我只能在這裏留下壹段沒有任何描述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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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是沒有時間改了。”海棠平靜地說著，眼淚卻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海棠，我們……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才明白，原本在我看來如此可笑的對白在這樣的場合裏面說出來是如此的殘忍。
　　“妳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麽我回來後妳還是對我這樣好，為什麽？！”海棠終於哭出聲來。
　　我無法回答，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妳是在可憐我，是在可憐我。”海棠突然瞪著眼睛看著我，然而雙眼卻沒有任何神采。
　　“我沒有這個意思。”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有壹種內疚。
　　我突然發現，在處理海棠的這個問題上我是完全失敗的。盡管之前我壹直認為我做得很對，我壹直認為只要不傷害她，只要等她戒毒了，壹切都會好。但是生活就是這樣，等到真的發生了才能判斷自己以前做得是否正確。
　　“妳走吧。”海棠有氣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
　　“海棠……”我竟然找不到任何詞語，甚至是簡單的“再見”。
　　我艱難地移動著步子。
　　“妳……妳的……生日禮物……”海棠舉起她手中的毛衣。
　　我屏著呼吸伸手去接，毛衣觸覺依然柔軟，因為毛衣不帶任何感情。
　　海棠的眼角輕輕地跳動，卻讓我感覺鼻子酸酸的。
　　我拉著毛衣，可是海棠卻不放手。待我想放棄的時候，海棠的手松開了。
　　“我……我走了。”
　　這次，我沒有再理會海棠的動作，大步踏出了大門。
　　耳邊卻傳來海棠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我錯了嗎？是我錯了嗎？
　　是生活愚弄了我，還是生活愚弄了海棠？
　　又或者，是生活愚弄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