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離開小鎮

　　老人到了醫院還不等我把車停好就拉著小雨下了車，等我停好車的時候她們早就先進去了。雖然老人嘴上沒說什麽，但是我想她心裏是太想早點見到自己的女兒了。
　　等我到病房的時候，已經沒有坐的地方了，小雨媽媽正自己慢慢地吃著小雨帶來的粥，老人正不斷地詢問著她。阿海媽媽邊削著蘋果邊不時地在老人和小雨媽媽之間插上幾句，小雨坐在旁邊靜靜地聽。
　　“小雨啊，今天晚上就我來陪妳媽媽，妳就放心回去睡覺好了。”老人鄭重地宣布。
　　“那怎麽可以！”小雨和阿海媽媽幾乎同時叫了出來。
　　“我們已經和小雨分配好了，昨天是他們，今天是我們。”阿海媽媽連忙說。
　　“外婆。”小雨聽阿海媽媽這樣說，壹下子還真找不到駁斥的理由。
　　“好了，媽，今天我感覺好多了，雖然還有點不利索，但是能下來走幾步了，起碼上個廁所沒問題。阿蘭啊，妳們今天也都回去休息吧，今天妳們誰都不要陪我了。”小雨媽媽說話了，我覺得今天她的精神明顯比昨天好。
　　“我們昨天不是都說好了。”阿海媽媽還是堅持。
　　“哎，昨天我還沒來，今天既然我來了，那自然是做娘的來照顧自己的女兒。”小雨外婆開始利用身份優勢。
　　“這……您看您這麽大年紀了。”阿海媽媽再次掙紮。
　　“怎麽，看不起我這個老太婆了？”看來阿海媽媽和小雨外婆還是很熟的，否則小雨外婆決然不會如此板起臉說話。
　　“好好好，您啊，說什麽就什麽，我哪敢和您辯呀。來來來，吃個蘋果。”阿海媽媽笑著將剛剛削好的蘋果遞給小雨外婆。
　　“妳們都別爭了，媽，您在這裏我反而睡不好，我就求求妳了，明天我就出院回家了，陪夜您就不用了，大家都真的不用了，等我在家躺著的時候您給我多做幾頓飯好嗎？”小雨媽媽依舊不希望有人陪夜。
　　“哈哈，既然妳女兒不要妳陪，妳啊，就別再折騰自己的老骨頭了，妳女兒說得對，要是妳在這裏陪夜啊，她反而睡不好。”隔壁的阿婆來給小雨媽媽助陣。
　　這下小雨外婆也說不出什麽話了，想想也對，如果自己陪夜，小雨媽媽該擔心了。
　　“這個……妳真的沒問題？”老人還是不放心。
　　“您放心好了，今天醫生說了，我明天就可以出院。醫生都放心，您還不放心啊？”小雨媽媽使出了殺手鐧。
　　“那就由著妳好了。”最後小雨外婆妥協了。
　　“阿姨，您明天就出院啊？那明天什麽時候呢？”我只是想進壹步確認具體的時間。
　　“上午還要做個檢查，估計中午就可以走，最晚的話就下午。”小雨媽媽吃完後把碗筷遞給小雨，卻被小雨外婆搶了過去，二話不說，拿到洗手間刷洗了。
　　“呵呵，是這樣的，我這裏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估計後天就要回去了，所以剛好明天可以來接您出院。”我笑著說。
　　“哦，這麽快就要回去了啊。唉，妳來也沒有吃到我給妳做的菜，不過下次還有機會。”小雨媽媽表示歉意。
　　“哪裏的話，小雨做的菜不就是您做的菜嗎？”我想小雨的廚藝應當是出自她媽媽的指點。
　　“妳們在說什麽呢？”小雨外婆從外面進來。
　　“呵呵，我在和他們說我後天要回去了。”我解釋。
　　“哦，剛好小雨要開學了，妳就順路送她到學校吧。”小雨外婆還真是老大不客氣，要知道從這裏到小雨學校可壹點也不順路。
　　“媽，就別麻煩人家了。”小雨媽媽客氣地道。
　　“哪裏，就看小雨是否舍得離開您。”我笑著說。
　　“小雨啊，想想也對，要不妳就跟妳哥壹起回去，要是妳自己走，那麽多東西妳壹個人拿多不方便啊。”小雨媽媽在說服小雨，看來她前面真的是客氣。
　　“可是……”小雨想要說什麽。
　　“好了，就這麽定了。妳媽媽叫我來也不就是因為這個嗎？”老人打斷了小雨的話，直接拍板下來。
　　“好了，小雨，妳就跟我走吧，反正我壹個人路上也挺無聊的，妳就陪我說說話好了。”我再給小雨壹個理由。
　　“對啊對啊，順便也給我們阿海搭個車。”阿海媽媽突然石破天驚，讓我萬分駭然，“讓阿海到了那裏再轉車。對了，聽說阿海實習想到妳們的那個城市，不知道他是直接去還是先到學校。”
　　往往有時候人的無意的壹句話卻能給周圍的人帶來劇烈的震撼，阿海媽媽的話就給我這樣的感覺，不知道小雨是什麽感覺。
　　送了阿海媽媽和小雨她們回去後，我回了賓館。第壹件事情就是給石頭打電話，告訴他我後天早上走。之所以會選擇在後天早上，壹來是考慮到海棠的事情，同時也是給阿海充裕的時間讓他轉車回自己的學校。當然，只是不知道阿海是回學校還是直接在這個城市實習了。
　　石頭聽說我後天要走了，連忙說明天晚上安排再壹起吃個飯。對於石頭吃飯娛樂壹條龍的節目安排我是不願意再享受了，於是只得推說還要看望這裏的壹個剛動完手術的朋友。石頭也相信我這個說法，於是只得惋惜地說下次來壹定要多聚聚，同時告訴我賓館的費用他會打電話處理的。
　　第二個電話是給四眼的，在告訴他我的行程安排後他說周末已經和醫院約好，帶海棠過去治療，同時告訴我，海棠戒毒可能需要壹段時間的住院治療。這既是壹個好消息，也是壹個不好的消息。好的方面是因為住院治療，不管怎麽理解總能給人壹種比非住院治療好的感覺；不好的方面是不知道要住院多長時間，是否會影響到海棠的工作。在事情還沒有確定下來之前，我只得告訴四眼等我回來再說。
　　最後壹個電話是給海棠的，顯然海棠這兩天的精神還是不錯的，我想她知道自己周末將開始接受治療，心理壓力已經少了很多。我問起她這兩天的情況的時候，她說已經好多了，只要不想就不會去抽。當我告訴她我後天回來的時候，她表現出了這幾天少有的激動。我想我確實應該在她的身邊，幫她渡過這個難關。
　　第二天早上，小雨很早就給我打電話了，今天她媽媽出院，所以她心情特別好。盡管我當時仍然在床上享受睡眠，但是小雨還是堅持要我早點出發到她家接她和她外婆，並且告訴我她給我做了早飯，讓我趕快過去。
　　聽著小雨柔和卻又激動的聲音，盡管我平時很不喜歡別人打擾我的睡眠，但是我今天還是很樂意接受小雨關於早飯的“賄賂”。
　　當我打著哈欠到小雨家的時候，小雨和老人已經在那裏等我了，桌子上放了壹大碗粥。昨天晚上就只喝了粥，所以今天早上起來後我餓得壹塌糊塗，所以看到這碗粥後我便毫不客氣地把它全部消滅。當我嘴角還掛著壹粒米，卻很嚴肅地對她們說“走吧”的時候，我發現小雨和她外婆都忍不住笑了出來。真搞不明白，這兩天為什麽總是出洋相。
　　我們到醫院的時候，小雨媽媽已經在等待出院前的檢查了。小雨和小雨外婆趁這個時候開始整理東西。
　　趁小雨媽媽檢查的時候我們把該收拾的東西全部搬到了車上。等我們回來就發現阿海壹家已經在病房裏面了。
　　“小雨，明天我跟妳們壹起走，方便嗎？”我第壹次聽到阿海主動說話。
　　“啊，這個……”小雨沒有想到她壹進來就被阿海問這個問題，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尷尬地看著我。
　　“呵呵，沒問題，只是我們明天早上會比較早，所以妳最好今天就把行李準備好。”我替小雨回答。
　　“哦，那真是麻煩妳們了。明天我早上就到小雨家等，可以嗎？”阿海的聲音很柔，完全沒有繼承他父親的霸氣，十多年的知識灌輸確實能塑造壹個人的氣質。
　　“好的。”我笑著回答。
　　出院手續是我和小雨去辦的，在這之前需要按照醫生的吩咐配些藥，所以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弄完。
　　由於壹輛車只能坐四個人，所以我們很抱歉地讓阿海壹家打車走。
　　由於小雨媽媽的緣故，我的車速壹直不是很快，還好小鎮的道路比較平坦，而且我這輛又是別克，所以顛簸得不是很厲害。
　　“謝謝妳啊。”小雨媽媽突然對我說。
　　“哦，這個也沒什麽，反正有車，方便。”我笑著說。
　　“不單單是這個，還有就是妳讓妳朋友給醫院打了招呼的事情。”小雨媽媽繼續說，“剛才隔壁的阿婆還在說這件事。說我們手術完了之後沒什麽情況就讓我們出院了，而且配的藥也很實惠，我想這個就是妳和醫院打了招呼的好處。呵呵。”
　　“呵呵，這個也只是剛好認識，剛好認識，呵呵。”我不善於這方面的措辭。
　　“哎，這個說了就好很多呢！如果妳不說，可能出院的時候就給妳配很多藥，都是用不到的。妳這壹說可實在省了很多冤枉錢。”小雨外婆馬上駁斥。
　　“原來阿海爸爸還說幫忙去說呢，結果……”小雨突然在我旁邊肆無忌憚地說起阿海父親原先說的要幫忙的事情。
　　“呵呵，阿海爸爸也是好心啊。”小雨媽媽壹句話便化解了當時車內的尷尬。
　　在小雨和她外婆忙碌了壹個下午之後，壹頓豐盛的晚餐已經擺在桌子上了。阿海壹家來的時候帶了幾只螃蟹過來，更是給晚餐添加了幾分華麗。
　　年長的壹輩在壹起總是有很多話可以說，我、小雨還有阿海則在旁邊打牌。
　　突然小雨“哎呀”壹聲叫了出來，惹得大家都往我們這裏看來。
　　小雨快步走進廚房，然後裏面飄出濃重的中藥味，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小雨已經把壹大碗中藥端到我的面前了。
　　“哦，妳在吃中藥啊？！”小雨媽媽第壹個反應過來。
　　“是啊，最近胃有點痛，老毛病了，這兩天還虧小雨給我煎藥，我自己還真不太會。”我老臉壹紅，什麽不太會啊，簡直就是不會。
　　“哎呀……”小雨媽媽想說些什麽，但是卻壹時說不出話來。
　　只有小雨外婆因為早就知道這麽回事，所以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喝茶，我看到阿海父母眼睛裏滿是不自然的神色，突然意識到小雨正很乖巧地端著藥在我旁邊。看來我又讓他們感到對阿海的威脅了。
　　“哥，快喝了吧，涼了就不好了。”小雨關切的聲音迫使我飛快地接過藥碗，馬上也不顧及味道地壹口喝下。
　　更要命的是在我喝了中藥以後還來不及因為藥的苦而齜牙咧嘴的時候，小雨又給我拿來了話梅。天，在阿海父母面前這不是火上澆油嗎？小雨，妳到底在想什麽！
　　或許是我真的想多了，其實在這樣的環境中倘若各位處在我的角度，基本也會自然而然地將自己定位在所謂阿海的“情敵”的角色，所以會有很多平時不會有的想法。
　　在這樣的環境和氛圍中實在讓我不自在，於是我推說晚上要去石頭那裏道別，所以先走壹步。小雨送我到樓下，並囑咐我明天早上到她家吃早飯，順便幫我把藥煎好。其實小雨的如此這般，在小雨媽媽剛出院的時候發生，還是讓我很過意不去，於是我只得以明天早上想多睡壹會以及賓館也可以幫我煎藥為借口，拒絕了小雨的建議。
　　不知道為什麽，第二天很早我就起來了，盡管小鎮的意境讓我流連忘返，但是我卻莫名地開始想到海棠。
　　我給海棠打了電話，關機。
　　或許是她還在睡覺。
　　八點半的時候，我準時到了小雨家。阿海和阿海父親比我早到，加上小雨外婆，四個人正在看電視。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四個人看到我的時候，居然是阿海的神色較之小雨更為興奮。
　　我記得我唯壹壹次看到阿海父親非常善意的微笑，就是在他送阿海上車時候。
　　在大家的道別聲中我們離開了這個小鎮。


第十三卷 真心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