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海棠求助

　　這輩子第壹個十年吵醒我睡覺最多的是我母親，第二個十年吵醒我睡覺最多的是鬧鐘，而第三個十年吵醒我睡覺最多的就是電話。估計下壹個十年吵醒我睡覺最多的會是我的孩子。
　　嘈雜的電話鈴聲肆無忌憚地在我安靜的房間裏叫囂，職業習慣迫使我睜開困頓的雙眼，抓起手機接電話。
　　“兄弟，我們惹上麻煩了。”對面是四眼極度氣餒和無奈的聲音。
　　麻煩？！
　　能讓四眼如此沮喪的麻煩看來是壹個大麻煩。我的睡意壹下子被揮出我的身體。
　　“到底什麽事情？！”我坐起身來緊張地問。
　　“不怎麽好說。”四眼支支吾吾，我想看來是和我有很大關系了。
　　“和我有關系？還是妳又犯了什麽錯誤？”我連忙問他。
　　“和妳我都有關系。”我仍然找不到頭緒。
　　“妳說！”我簡單的兩個字讓四眼感覺到了力度。
　　“唉--”四眼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感覺事情不是很妙，這樣的前奏意味著出了很大的問題。
　　來小雨家鄉的這幾天，雖然有小雨媽媽的事情，也有胃痛的侵襲，但是工作上的事情我確實是放松了很多。四眼如此氣急敗壞地給我電話，我得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我點起壹支煙，狠狠地吸了壹口。
　　“妳說吧。”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對面傳來打火機的聲音，顯然四眼也開始點香煙了。
　　“妳能冷靜地聽我說嗎？”四眼突然這樣說，讓我本來漸趨冷靜的心情又壹次翻湧。
　　我沒有說話。
　　“是海棠。”四眼簡單地說了三個字，就是這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我全身壹顫，拿著香煙的右手開始不聽使喚地顫抖，煙灰直直地落到了白色的床單上。
　　我的腦子壹片空白，因為我全部的猜測都在工作方面，壹點也沒有想到海棠。四眼突然提到海棠，我猛然想到海棠是我這段時間生活中最不確定的因素。
　　過了很長很長時間，我才回過神來。
　　“海……棠，海棠出什麽事情了！”
　　壹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我的全身。
　　“我已經開始後悔和妳說這件事情了。”四眼看我這樣的反應，不禁在那邊苦笑。
　　“那妳到底說不說！”我的情緒幾乎已經不受控制了。
　　“海棠……沾染了毒品。”四眼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妳別激動，妳千萬別激動啊！”
　　電話的那頭，四眼比我激動得多。
　　海棠吸毒，這我是老早就知道的，我突然想到原來四眼他們都還不知道，他們甚至認為我也不知道，所以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壹定非常震驚。
　　“餵，臭小子，妳出點聲音好嗎？別嚇我。”四眼見我不說話，他有點慌了。
　　“然後呢？”我平靜地問他。
　　“然後？妳還希望有然後？！”四眼顯然不理解我會在知道海棠吸毒以後還問這樣的問題。
　　“妳是怎麽知道的？”我直接問他。
　　“海棠自己說的，當然不是對我說，而是對瓊說的。”四眼的這個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她自己說的？為什麽？”我接著問。
　　“等等，妳事先知道這件事情對嗎？”四眼避而不答，反過來質問我。
　　“是的。”我簡單的兩個字。
　　“難怪妳如此鎮靜。”四眼嘆了口氣，“既然妳知道，妳就應該告訴我們。”
　　“真是對不起，兄弟。”我無由地壹陣內疚。
　　“我能理解，妳還愛著海棠。”四眼淡淡地說。
　　我不說話，因為我不知道是應該承認還是否認。
　　“好了，既然妳知道，那我想或許我不用和妳說其他的了。”四眼準備掛電話。
　　“也許妳還在生我的氣，怪我沒有告訴妳們，但是我只是想說，如果妳看著海棠痛苦地近乎哀求地請妳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的時候，妳也不會說出去的。”我把事情的原委和他簡單地說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四眼自言自語。
　　“可是海棠現在為什麽又主動和瓊說呢？這我無法理解，按照海棠的性格她是不會這樣做的。”
　　“因為她希望我們幫助她在半個月內把毒戒掉，即便戒不掉，至少也要得到很好的控制。”四眼解釋。
　　半個月？為什麽是半個月。
　　“為什麽是半個月？”我也這樣直接地問四眼。
　　“還是瓊告訴我的，我當時也這樣問瓊，但是瓊也不知道。其實瓊也問了，海棠只是說和她的工作有關系。”
　　工作？海棠曾經和我說過，她因為有毒癮，所以不敢找專職的工作，只得做做兼職。如此微薄的收入自然無法支撐起她的生活。
　　“我明白了。那妳們打算怎麽辦？”或許這個是我目前應該關心的。
　　“別問我，我壹開始就說了，這是我和妳共同擔上的麻煩事。妳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我就這麽直言不諱地說是麻煩事了，妳也別見怪。妳我心裏都清楚，毒品這個東西壹旦沾染上，九成九就完蛋了。既然海棠找到我了，我自然會想盡辦法。我中午剛知道這個消息，本來還猶豫著是否要告訴妳，哪知道妳已經知道了。剛才我和瓊也找了壹些朋友打聽辦法，他們建議先采用精神類藥物治療。”四眼壹口氣說了壹大堆，我聽著唯壹慶幸的是他和瓊至少還是想到了壹個辦法，壹個比我原來的辦法科學得多的辦法。
　　掛斷電話後，我再也沒有了睡意。想到前兩天和海棠通電話的時候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想那時候她或許就想告訴我這些事情，只是我不明白她為什麽不和我說清楚。這個疑惑隨著“半個月”的問題壹直就這樣在我的腦海裏盤旋。
　　如果按照小說的情節處理，這裏的所有疑問都應該在我回去的時候才陸續給大家答案。但是這不是小說，我也沒有這樣好的耐心等到我回去後才像偵探壹樣給大家層層揭開謎團。所以，在床上躺了壹分鐘後，我選擇給海棠電話。
　　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聽到了海棠的聲音。
　　“餵，海棠。”我有點激動，但盡量控制著我的聲音。
　　“我知道妳會給我電話。”海棠的第壹句話讓我很意外。
　　“那到底怎麽回事？”既然海棠知道我會給她電話，我想她也壹定知道我打電話的目的。
　　“本來我是想先和妳說的，但是我知道妳這段時間很忙，想等妳回來再和妳說。”海棠幽幽地說，“我知道我這樣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我也想找份安定的工作。”
　　“現在工作有眉目了？”我問。
　　“我報考了公務員。”海棠的回答讓我再次驚訝。
　　“哦，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我回來後聽到的和看到的都是說公務員很好，所以正好有這樣的考試機會，我就去考了。當初沒有告訴妳，是因為……因為我的那些事情已經讓妳夠煩的了，不想再讓妳煩心。”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裏的時候我的腦子裏面已經壹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我應該朝哪個方向去想。
　　“呵呵，那很好啊。結果出來了嗎？”我沿著海棠的思路問。
　　“筆試已經通過了，等待面試。”盡管這是個好消息，但是在海棠的語氣聽來似乎又多了壹分無奈。
　　隱隱之中我似乎把握到了壹點思路。
　　海棠在回國以後壹直希望能找份安定的工作，但是由於沾染毒癮，所以只能暫時以兼職度日。後來她得知國內公務員待遇不錯，工作也很穩定，所以去報考了公務員。以海棠的能力要通過筆試自然是沒有問題，接下來就是面試，如果面試成功，那海棠就能成為公務員。本來這是件好事情，但是問題偏偏就出在海棠的毒癮上。倘若按照海棠目前的狀態，我想應該還無法擺脫毒癮的糾纏，等到正式上班的時候海棠根本無法像其他人壹樣壹天八小時在辦公室正常工作。由於原先還不知道是否通過筆試，即使是現在也還有面試，所以按照海棠的性格確實是不會把這樣的事情掛在嘴邊的。但是目前的海棠對這份工作是非常重視的，所以她才向我們求助。
　　“那為什麽是半個月？”我小心地問海棠。
　　“哦，因為我估計半個月內可能就面試，況且這個……早點解決總是好的。在這裏我就只有妳和瓊他們了，我知道妳這段時間事情比較多，所以……”海棠的解釋在情理之中。
　　“那我盡早回來，好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頓時輕松了很多。
　　“嗯！”海棠的聲音怪怪的，我知道，那是她掉眼淚前的征兆。
　　壹個人留學回來，沾染了可怕的毒癮，除了幾個朋友就無依無靠的海棠，沒有了兩年前的高貴和典雅，更多的是綿綿的愁緒，隱隱的心痛讓我提前掛斷了電話。
　　或許四眼他們知道這個情況反而是好事情，他們的辦法比我多，或許真的能借這個機會讓海棠回復到以前那個明艷動人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