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哭過之後

　　睡沙發的感覺和睡床上的感覺是完全不壹樣的。所以我第二天早上被小雨叫醒的時候覺得自己腰酸背痛，這不得不讓我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老了。
　　和客廳裏面徘徊的煙味相比，客房裏面的酒氣更是顯得濃重。當我打開門的時候，看到裏面的小梅仍然睡得很熟，看來昨天晚上的酒還沒有醒。
　　“偷窺？”小雨突然出現在我背後。
　　“啊？這也算偷窺？”我指了指床上小梅，由於昨天她喝醉，所以和衣而睡，自然沒有什麽偷窺之說。
　　“嘻嘻！”小雨笑著跑開了。
　　“我想妳還是應該想辦法聯系到阿海。”我走到廚房，小雨正在裏面煮粥。
　　“妳覺得我們是問小梅好還是問阿海？”
　　“妳覺得小梅現在會告訴我們嗎？更何況她現在還在睡覺。”
　　“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回事情。”小雨接受了我的意見。
　　做好早飯的時候，小雨進去叫小梅起來，但是顯然小梅不想面對我和小雨，只是推說她還想再睡壹會。盡管她說的是再睡“壹會”，但是等到我們吃好早飯後小梅依然在房間裏面沒有動靜。
　　“我剛才給阿海打了電話。”小雨從我的房間裏面出來。
　　“怎麽樣？”其實我也很想知道結果。
　　“阿海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告訴我他等著小梅做出決定。”
　　我不知道是否現在的大學生都是這樣說話的，感覺有點像港臺劇的對白。因為在我看來，積極地去做壹些事情通常能夠對解決問題有很大的幫助。為了讓小梅壹個人冷靜地想壹想，我決定陪小雨出去逛街。
　　我們上午十點出門，壹直逛到下午壹點，竟然什麽都沒買，可是小雨看上去很高興。只是我們都有點餓了，趕快去吃KFC，壹點多的時候KFC的用餐高峰已經過去了，但由於是周末，所以人還是很多。KFC似乎是現在學生的最愛，很多出來逛街的學生都選擇中午在KFC吃個飯，然後下午繼續逛。小雨對KFC是情有獨鐘的，這從她進入KFC以後似乎什麽都想要點的沖動可以看出來。
　　五十元錢的中飯對我來說是壹種奢侈，但這僅僅是說用五十元買西方的快餐不劃算。不過想想小雨既然這樣喜歡，那就算了。
　　我正天南海北到處想的時候，小雨拿起手機撥了電話。
　　“餵，妳還在我哥家嗎？”小雨是打給小梅。
　　小雨的手機原本聲音很大，但在KFC這裏根本聽不到對方的聲音。
　　“哦，好吧，我們就回來。”小雨簡單的兩句話就掛斷了電話，讓我完全不知道她們談論的事情。
　　“小梅還在妳那裏，她起來後就沒有吃過東西，我們壹會回去的時候給她帶點吃的吧。”小雨征求我的意見。
　　我點點頭，這樣說來小梅現在情緒應該仍然很不好。
　　“真不知道她和阿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小雨的擔心不無道理。
　　由於小梅的事情，我和小雨這頓午飯顯得比較沈悶，如同完成任務壹樣草草地吃了點就急著趕了回去。
　　剛進門就發現客廳的電視開著，小梅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頭發亂亂的，看起來並沒有好好梳洗過。桌子上的幾張用過的餐巾紙和她通紅的眼睛或許能說明今天小梅已經哭過好幾場了。
　　小雨安靜地把給小梅帶回來的中飯放在桌子上，順手收拾掉餐巾紙。
　　見我們回來，小梅也沒有多說話，只是沖著我們很不自然地笑了笑，接著就將頭埋到了膝蓋上。
　　“小梅。”小雨坐到她身邊，手撫在她的肩頭。
　　還沒等小雨說些什麽，小梅的肩膀就開始聳動，看樣子又壹場梨花雨要來了。
　　“我……回房間休息壹會。”或許小梅願意把事情講給小雨聽，但是我在場的話那就不太方便了，於是我選擇暫時回避。
　　說起來似乎我從海棠那裏回來以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她，於是趁現在給海棠打了個電話。
　　“我這裏很好，妳不用擔心。”海棠的聲音依然是如此的恬靜，如同恢復到了兩年前。
　　我不得不承認人在背負了不可承受的壓力的時候也會陷入壹種病態，壹旦這種壓力得到釋放，人也就恢復了壹半了。
　　“今天四眼他們來過嗎？”
　　“瓊壹會過來，妳會來吧？”海棠的聲音裏有壹絲期盼。
　　“好的。”面對海棠的要求，我於情於理都無法拒絕，“哦，我可能要晚點。”我想到了外面的兩個女孩子。
　　“來的時候幫我帶些毛線來好嗎？哦，對了，還有打毛線的針，細點。”海棠的要求讓我意想不到。
　　海棠是會打毛衣的，在學校的時候曾經給我打過壹件。但是把那件毛衣穿在身上時我並不知道那是我和海棠分手前的第壹件，也是最後壹件毛衣。畢業後，盡管我曾經要求過她為我打件毛衣，我說這樣的毛衣穿了很舒服很溫暖，但是海棠不是拒絕就是無限期拖延。“現在哪個女孩子還打毛衣啊！”海棠的這句話讓我從此不敢再提讓她打毛衣的事情。
　　“妳……妳要打毛衣？”我壹下子還無法接受。
　　“是啊，在這裏平時也沒有什麽事情做，就當打發時間，也好讓自己好好冷靜下來想想。”海棠確認了她剛才的要求。
　　“好，我知道了。”
　　突然間，我感覺海棠變了，不僅恢復到兩年前簡單的海棠，更是在發生質的變化。
　　“哥。”小雨把我房間的門打開了。
　　“哦，怎麽樣？”我從對海棠的思考中走了出來。
　　“唉……其實……”
　　“不要對這個老男人說！”小雨正想說什麽，小梅突然壹手拿了漢堡壹手拿了薯條在小雨後面躥了出來。
　　看來剛才小雨和小梅的談心還是起到了很明顯的作用。似乎現在的小梅已經恢復正常，只是眼睛還是紅紅的。
　　“我和小雨說話，妳小孩子壹邊去。”我笑著和小梅開玩笑，“趕緊去吃，冷了就不好了。”
　　“哼，隨便妳們。讓妳這個老男人知道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不過妳知道後要是敢笑話我，我就把妳這裏拆了，順便把妳也拆了。”小梅威脅地瞪了我壹眼，倒是反而讓我覺得我壹會壹定會笑出來。
　　“唉，我真不知道怎麽說。”小雨把我房間的門關了，坐到我寫字桌前面的椅子上。
　　“確實是因為阿海的事情？”
　　“是的。”小雨點點頭，“可是這次我覺得阿海沒有錯，或許只能說他表達的方式不是很合時機。”
　　“能說明白些嗎？”說真的，我還是壹頭霧水。
　　“我想這次阿海是認真的，至少我的判斷是這樣的。”小雨若有所思，“小梅說阿海對她很好，好得可以讓她感覺自己像公主。這並不僅限於物質上的付出，阿海知道小梅喜歡聽張信哲的歌，他居然花了三個晚上的時間把張信哲的歌全部下載下來。”
　　“哦，確實有心。”
　　“這還不止，因為下載下來的歌是沒有歌詞的，阿海又花了將近壹個通宵的時間把那些歌的歌詞下載下來，然後又在網上找了所有關於張信哲的資料、圖片、新聞，並且編輯好，最後刻成光盤。前兩天他碰到小梅的時候把光盤給了小梅。”小雨說到這裏，聲音微微壹顫。我能感覺到她被阿海的這種付出所震撼。
　　“那他們……”
　　“其實我知道阿海對以前的女孩子都不是這樣的。”
　　“那妳的意思是……”我略微提高了點聲音。
　　“哦。”小雨總算註意到了我的問題，“可是阿海走的那天，上午我們三個人壹起去超市買了東西，那個時候他們兩個還是卿卿我我，沒想到後來小梅送他去車站的時候阿海居然……”
　　小雨在這裏停頓了，這讓我感覺很難受。
　　“後來發生什麽事情了？”我忍不住問。
　　“阿海把他以前的事情全部和小梅說了……”小雨突然像失去所有力氣壹般靠在了椅子上，顯然她所說的阿海以前的事情是指那些或許只有小雨才知道，甚至連小雨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我突然發現我的問題很傻。
　　“所以我覺得阿海這次是認真的。”小雨的答案我已經想到了。
　　“可是這也不至於讓小梅這樣傷心吧，她應該也會從另壹個角度想的。”我覺得小梅完全能想到這壹層，她並不笨。
　　“可是妳知不知道小梅是曾經受過傷害的人，她就是被壹個花心的男人傷害的。”小雨很了解小梅，或許她能告訴我點什麽，“小梅發誓再也不找有過兩個女人的男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下過這樣的決心，但是阿海告訴她的情況似乎不止兩個這麽簡單。”
　　“那也不至於這樣傷心。”我理性地判斷，但是在當時的場合估計理性是不存在的。
　　“他們都是局中人，雖然阿海是想了很長時間才決定告訴小梅，但是小梅當時根本就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所以當小梅聽了阿海和她講的事情以後，第壹個反應就是無法接受。”小雨開始講述剛才小梅對她說的，“小梅不顧場合地就在餐廳裏面大聲地罵阿海是騙子。”
　　“所以他們吵起來了？”我問。
　　“當時阿海壹把將小梅拉到了外面，大聲地告訴小梅他就是騙她，他就是玩弄她的感情。”小雨的這句話讓我感覺很驚訝，我完全沒有想到阿海會是這樣的反應。
　　“那……那……”
　　“當時小梅說她都感覺自己要昏倒了。她用盡力氣把阿海送給她的光盤折碎，然後砸在阿海身上轉身走了。在轉身的剎那，她看到阿海的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小雨說到這裏就不再說下去了，似乎小梅也就和她解釋到這裏。
　　倘若剛才小雨最後說的是真的，我想這憤怒之火或許在阿海見到小梅轉身離去後就被委屈的淚水所澆滅了。
　　“她昨天晚上……”
　　“哦，小梅回來以後就到寢室找我。當時我們同學和她說我和妳出去了，所以她就坐車到我們這裏。本來是想到了後給我們電話，但是她心裏越想越委屈，居然壹個人跑到酒吧裏面去喝酒，喝到後來實在喝不下去才想起來找我們。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到了樓下電話也不打，門鈴也不按，就在下面等。後來是這裏的某個人進來又或者出去，小梅才進來，然後……後面的事情妳也知道了。”小雨的話讓我把整件事情全部弄清楚了。
　　有時候我覺得雖然我和小雨她們僅僅相差不到十歲，但是考慮問題的角度已經完全不同。昨天，或者早上還沈浸在痛苦中的小梅，下午還沒到晚飯時間就已經和小雨跟平常壹樣在聊天了。偶爾幾句聲音高點的我能聽到，大概也就是壹些瑣事。當然，或許她們也談論關於阿海的事情，只是我沒有聽到，但是我感覺我已經無法理解小梅和阿海的這段在我看來有些無厘頭的感情邂逅。
　　兩個女孩子在客廳看電視，我則在房間裏面休息。兩個小時過後，小雨和小梅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估計也告了個段落。
　　“我們晚飯……家裏吃還是外面吃？”我走出房間。
　　小梅看了我壹眼，沒有說話。我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壹些私事後反應總會是這樣的。
　　“我們買菜自己燒吧。”小雨總是喜歡自己做的菜。
　　“買菜去？”我壹看時間也差不多是去買菜的時候了。
　　“我和小梅去就可以了，妳不用去了。”小雨站起來整理自己的手袋。
　　“今天我是要去的，因為海棠拜托我去幫她買些毛線和針。”我無奈地說，對於買菜我確實提不起任何興趣。
　　“妳們去吧！我在家裏看電視。”小梅剛站起來，馬上又坐下去了。
　　“太好了，去年冬天我就想買毛線了，今天剛好順便也去買些。”
　　小雨仿佛抓住了什麽機會壹樣有些雀躍。


第十五卷 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