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宋瀲垂眼看她們打了幾圈，她身旁的小姑娘迷著手上的牌，不住地給宋瀲解釋，在這繞身不散的人後話裏倒是少了許多尷尬與僵硬，只是偶爾忍不住瞥著隔壁幾眼。這局小張和了，更是興奮地拽著宋瀲講了半天她的大和牌，宋瀲心不在焉地聽完，再掃過隔壁時，宋晏已經不在他座位上了。
　　而嶽嵐也不在房間了，宋瀲忙垂眼收住情緒，可麻將桌上打的什麽牌說的什麽話再也不能入眼耳了。宋瀲不經意問小張道：“這屋有點幹，我出去倒點橙汁，妳要麽？”她忙著起牌，胡亂點了點頭也不知聽清了宋瀲說什麽。
　　宋瀲起身繞過各自熱鬧的人群，外面還沒開席的桌上擺著未開封的酒和可樂，宋瀲隨意說了句去外邊前臺要瓶橙汁，眾人沒太在意讓她想喝什麽自行去取就可以了。
　　她轉身出去輕聲帶上了門，走廊依舊是昏色的曖昧光線，猛地甩開背後的刺眼光亮和喧鬧，宋瀲壹時感官像是封閉上了壹般。她遲疑地動了動，懊惱催促著泄氣，才發現邁出去的步也不知道該去哪個方向。
　　他們特意訂下三樓的包廂自然是為了避開外面的嚷鬧，目的確實達成得如此良好，靜得能聽見外面霰雪顆粒打在玻璃窗上的噠噠聲。宋瀲斂斂了心神，邁著漫無目的的步卻有意地聽著四周的聲音。
　　吞沒腳步聲的地毯柔軟壹如兩年前，相似得讓宋瀲心生怯怯，雜亂心思猛地止住步伐，窗邊的清脆聲音似敲打在她心上，替她問著自己，妳想看到什麽呢。
　　宋瀲忽地轉身逃也似的離開這個逼仄的交叉盡頭，漸近的細碎說話聲卻捉住她的腳，束得她掙紮不得。
　　那熟悉的女聲又壹次在此地昏暗中傳來，生動得能描摹出主人此時的巧笑倩兮：“宋晏，妳欠我壹個解釋的。”不遠處浸入沈默片刻，壹低沈男聲略帶遲疑地穿透空氣，清晰至宋瀲耳邊：“對不起，但我該說的都說了。”應是話太硬，所以那聲調輕軟得動人。
　　嶽嵐輕笑壹聲：“妳覺得我就能接受了麽？”
　　“嶽嵐，我……”
　　“我不能接受的，我怎麽能接受，明明前壹天還問我我媽六十大壽送什麽好，轉眼就跟我談分開，宋晏，是妳能接受麽？”嶽嵐生硬打斷，說至最後卻音調輕忽得帶了顫音，她默允著眼前人的靜默，再開口時卻忽地隱帶壹絲柔泣聲啞，在昏暗裏不知覺發酵出潺潺蠱惑，她輕聲自嘲道，“妳知道我為了氣妳，就索性答應了王知詠麽？呵，現在講出來，還可恥地還希求點妳的反應，連自己都覺得可笑。宋晏，妳也教教我罷，如何像妳壹般瞬間就割舍下了。”
　　宋晏梗塞般失語，種種狂卷樣被掀翻在眼前，可他忽然發現愧疚早遠多過舊日情意占據著酸澀心頭，壹陣無力攫住心神，他輕聲道：“到此為止吧嶽嵐。”
　　“妳是……有了別人麽？”嶽嵐沒有放過宋晏的壹晃而過的慌色與猶豫，繼續道，“是不是比我好？比我漂亮？她知道妳腸胃不好須得小心養著，時常為妳做羹湯了？她也與我壹樣變天時囑咐妳添衣，有事時等妳晚歸？她比我待妳好……”
　　“不是。”宋晏生硬切斷，慌色累積得也不知自己否認什麽，嶽嵐聲音輕柔，但他卻覺得句句刺心，太久沒如此失態了。
　　嶽嵐聲音低了下去，似是近了些身前人，宋瀲聽不甚清，僵著身子邊憎惡自己邊輕顫扶著墻向那暗境的秘事望去，壹股難言羞恥沖刷得呆楞立住，嶽嵐貼近宋晏耳邊私語，瞬間契合了兩年前她偷聽時在腦中描摹的兩人模樣，壹聲輕呼被死死淹滅在喉頭，她再也控制不住，如窗外霰雪壹般簌簌輕抖。
　　她忽地觸電般驚醒，偷窺的恥意壓過心悸，慌張地向後退去，壹時脫力半摔在地毯上，如人悶哼壹聲壹般輕微，可也些微突兀地打亂了窗邊的落雪聲，宋晏壹驚，輕扶推開嶽嵐肩頭，澀澀朗聲道：“有人麽？”等待的靜默愈是催化著不安，回復他的只有又已成序的雪敲窗清脆噠噠聲。
　　宋晏心頭微沈，低聲對嶽嵐說道：“好聚好散吧。”壹言畢就轉身離開離開這個角落，幾步外便漸漸隱入晦暗，嶽嵐再看不清他那曾觸手便可及的背影了。
　　宋瀲慌忙中半膝著地，地毯軟得並無多余痛覺，悄聲起身時就被宋晏那句詢問定住，在腦裏混雜思緒尚小心辨別出不遠處並無下壹動作後，迅疾地起身離去。走廊太長，身後人壹轉彎便能壹覽無遺，她四周慌亂掃了掃，輕聲拐進壹間無人的黑暗包廂裏，擂鼓心跳才稍稍懈下。
　　門被她虛掩住了，隔絕了自己也隔絕住了走廊上微微光線與輕弱風雪聲以及漸近的腳步聲。屋內只有壹扇被厚重簾幕遮住的窗臺，不知被誰留了條細縫，放進的寒風努力鼓湧起簾幕，偶而泄進來院內燈籠的暗色紅光，隨著風搖雪晃，宋瀲背靠著墻扶著手邊的沙發背立住，靜僵得能數清每次風吹起的高度。
　　屋外依然壹片闃靜，她不知是人未往這邊來還是已經匆匆走過，但好在又是壹段長久的靜默了，她不由泄下緊繃的肩膀，暗自舒了口氣。正當她猶豫著要小心走近虛掩的門口時，窗臺簾幕猛地飛揚起身，紅光雖是暗沈卻也晃了她在黑暗中耐住太久的雙眼，驚得她後知後覺有個高挺黑影迅速掀開門縫又立刻反手鎖上，清脆的哢噠壹聲引得她不禁輕呼壹聲，可還未成形便被闖進來的那人捂住了嘴。
　　四周再次陷入闃靜，只是這次除了兩人些微粗糲的呼吸，連風也不願意進來了，厚重簾幕隱約透露過薄薄壹層血色暗光，可眼前這人逆光對她，似站在僅有的細微光裏又偏偏隱形般遮住所有身形面容。
　　宋瀲滿呼吸間盡是那人味道，她壹個吐息便知道是誰了，可此時偏又賭氣偏又羞愧地不肯說話，倔得只在晦暗中死死盯住他。終是宋晏受不了這磨人的沈默，認輸輕聲喚她道：“是我，裊裊。”宋瀲依舊不理，卻垂下眼簾不再看他。
　　又靜默了片刻，宋晏軟了聲音遲疑問道：“妳可是生氣了？”宋瀲輕哂壹聲：“我有什麽好氣的，我不過路過這房間時，黑得沒人卻有聲音進來看看。”
　　宋晏邊應和她邊悉嗦地摸向她壹雙膝蓋：?“是了，那妳怎麽還不小心摔了？”輕輕壹按，宋瀲剛淡去的痛意又被他全部翻現出來，刺得她疼的不知是膝蓋還是腦袋，忍不住輕呼壹聲，擡手打開他撫在她膝蓋上的手，咬牙恨恨道：“活該我偷聽人說話，不小心摔倒，還蠢笨地現了形，這下可以了吧。”粗促呼吸制不住，氣惱得壹張臉漲得燙。
　　“那妳可是生氣了？”宋晏依舊輕聲這樣問她。可他愈是這般鎮定宋瀲愈是心緒翻湧，恰如幹燥的線引壹觸這點微星火就要掀起爆裂，軀體裏炸到極處，外囊倒是意外似潑了冰水般冷靜，宋瀲捉穩自己聲音：“我不生氣，那些話我本就不該聽，妳們私下是什麽模樣我也不該偷看，所以更沒有資格去生氣。”壹副油鹽不進的無懈模樣。
　　宋晏輕嗤壹聲道：“哪管什麽應不應該資格不資格的，妳就說心裏沒有壹點生氣麽？”宋瀲猛地甩開宋晏扶搭在她上臂的手，怒極道：“我生不生氣又有什麽意思？妳追著問就能把今晚的事情都消掉嗎？嶽嵐還忘不了妳，那樣低聲下氣地要跟我比，妳們曾經成雙入對惹得艷羨，如今勞燕分飛又招來可惜，妳又不是了什麽？說我比她好，比她漂亮，比她待妳好麽？比不過，她那姿態我就比不過的。”
　　怒氣來去匆匆，它壹抽身宋瀲竟覺得再難以撐住身體，只余下裏外壹片狼藉，宋瀲有些倦了，聲音輕緩飄忽：“好了，就當我不對了，我要是沒跟出來，妳們也不過是正常的壹次私聊，是我攪壞了。”悔意也好疲意也好，只想離開這混沌的昏暗裏。
　　她等了宋晏片刻，見他還是不言，遂要拿手抵住墻撐起癱靠的後背，壹切順利得以為就此終結便可出這房間了，哪知四周只是山雨欲來的靜默，鎮得雪打窗臺聲都歇息下去。宋晏聲音沈得厲害：“妳就是這樣想我的，這樣想自己的？”
　　宋瀲頓住本就要擡起的步伐，渾然未覺地隨意道：“那不然呢？”宋晏壹聲冷笑：“這就是妳當初費盡全力求來的？偷聽偷窺壹點就退縮，自攬些什麽狗屁錯處，不合壹言就拿話戳人心肺，宋瀲，妳捧著壹顆心出來時可曾想過別人也是只有這樣壹顆心的？”
　　說完又忽然伸手下探去宋瀲兩股之間，輕巧掀開她裙子拉下薄薄壹層打底褲，樓裏四周暖和，宋瀲此時全身就剩這兩件外衣，瞬間便被宋晏扯開去，那只作惡的手還四處流連揉捏，力道比平時稍重，激得宋瀲本能夾住雙腿以及股間的那只手，壹處濕潤也再由不得自己。宋晏緩了些心緒沈聲道：“妳說了開始便沒有資格再說結束了。”
　　滾燙的淚抑不住地簌簌落下，劃過麻木的臉龐，宋瀲壹點未察，只覺心口似窗邊那條縫，寒夜風雪想肆虐便縮身進來卷了個透涼，她嘴唇哆嗦，好不容易擠出壹句話：“對……不起。”輕弱斷續得似她此刻的呼吸。
　　宋晏再不能看下她此刻的狼狽模樣，輕擁過她，壹點點舔舐掉她面上淚珠後將她翻身對著緊抵著墻的沙發靠背，傾身貼近她耳畔微有嘆息道：“莫哭了，是我不好，我與她早就分離，過去也不該再提，今晚本就不應再有這樣談話的。”宋晏愈說宋瀲的淚愈是止不住，還偏偏不住搖頭道：“對不起，對不起。”抽噎得就要喘不過氣來。
　　“妳沒有對不起我什麽，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該是我對不起妳。”宋晏心頭壹陣刺痛，可愈是這般他愈是耐不住想與宋瀲無間親密，心底泛起飲鴆止渴的自嘲，在宋瀲股間的手卻漸漸向前撫移去，柔潤的軟肉吸得他沖翻最後壹絲猶豫，壹指搗入便開始抽插起來。
　　宋瀲哭得漲紅的臉此時又添上情欲難耐的熱潮，她撐著沙發靠背站穩，輕哼幾句飄進宋晏耳裏卻是催化符般，摟住她腰肢的手壹路向上，解了胸衣握住那處飽滿柔軟，微微傾身的姿勢使其圓潤得如顆水滴，托宋晏掌中滑膩滾圓得可愛，揉捏起來，頂峰硬果淘氣輕啄，水滴又溫順得任他采擷。
　　宋晏擡了些宋晏臀，略壹附身貼著股間細縫輕蹭幾下，偶或惡意稍稍闖入又退出繼續蹭著花穴嫩瓣，宋瀲微有氣惱，想到之前兩人爭執更是別扭起來，在他懷裏四處躲閃。宋晏忽地拿手將她下腹抵向自己，順勢便擠了進去，壹時緊實相貼激得兩人壹顫，宋晏再也擋不住地大開大合搗入起。宋瀲扶著沙發，被身後撞得胳臂雙腿輕顫，壹句句曖昧輕吟不肯輕易逸出。
　　宋晏咬住她耳垂，輕笑柔聲，似浸了糖的迷魂劑直把宋瀲墜入地獄裏的天堂：“裊裊，我現在就在妳身體裏，只給妳好不好。”
　　昏暗掩蔽了大部覺感，風雪如何肆虐，曖昧紅光怎樣隱透過簾幕，走廊地毯上又吞噬了多少腳步聲，全都虛虛幻影般被投擲在這空曠又逼仄的密閉空間之外，此時只有伏在耳畔的喘息是真，赤裸相貼的溫熱肉體是真，汗珠徐徐劃過背脊的輕癢是真，體內因為彼此而產生的壹浪又壹潮快意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