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閣樓之上

　　“怕是不太行吧？”有人小聲反駁道：“就牛郎天天訴苦怎麽被兄嫂欺負的冤勁兒，原先是他打不過牛大沒能耐搶財產。
　　現如今牛郎傍上個修煉有道行的妖精當婆娘，恐怕非但不聽牛大的勸反而會讓那妖精殺了牛大替他出口惡氣哩。”
　　此言壹出有人跟著附和。
　　老獵人眉頭緊皺回道：“那能怎麽辦？大夥兒總不能這麽幹等著，眼看太陽下山精怪出洞，萬壹真有什麽動作今天晚上村裏可就不安生了，得想辦法應對啊。”
　　“大爺說的沒錯，咱得想辦法不能幹等著村長。”
　　“找牛大去！麻的，他親兄弟闖的禍，總得有個人站出來給大夥兒個說法。”
　　“走走走，去找牛大！”
　　眾鄉親呼朋喚友成群結隊浩浩蕩蕩往住在村南口的牛大家走去。
　　牛大跟老婆正坐在屋裏燒火做飯，他們膝下無子女家裏只有臭味相投的夫妻倆，自從霸占弟弟應分得那份家產以後雖然在村裏也不算有錢人家，卻比多數人過得好多了。
　　不過牛大跟牛郎為分家鬧掰了以後，在桃源村裏名聲就臭了，沒人願意跟他們走得親近有瓜葛往來。
　　兩口子白天壹個種地壹個紡線織布，晚上關起門過日子，得了切實好處倒也樂得清凈。
　　因此關於牛郎的事情，沒人告訴他們也不知道。
　　“前兒我去鎮上賣布料和杏子，嘖嘖，還得說是人家有錢人，咋就那麽有錢呢？”牛大婆娘坐在火塘前燒著火感嘆道：“穿的綾羅綢緞少說也得二三兩銀子才能買到；還有人家騎的馬、坐的轎、住的大房子，咱這麽辛辛苦苦幹多少年才能掙到手享富貴呢。”
　　牛大歪在炕上抽旱煙袋，聞言吐了口煙圈嘀咕道：“妳可知足吧，要不是咱強硬把牛郎趕出去只給了他壹頭快入土的老黃牛，就這房子、外面的地、家具農具什麽不得分壹半給他？
　　現如今咱們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了，還妄想穿綾羅綢緞騎馬坐轎？
　　不是我說喪氣話，那些滔天的富貴，要是生下來沒有大概就壹輩子沒有了。
　　安安穩穩過咱的日子特挺好的，萬壹哪天走了大運發壹大筆財，咱不也就立馬搬到鎮子上穿好的吃好的了？”
　　“就妳？”牛大婆娘啐了壹口崴了他壹眼笑罵道：“走妳娘的狗屎運也大富大貴不起來，膽小如鼠什麽都不敢幹。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財不富，光在村裏守著這點地能有什麽外財？”
　　牛大哼哼唧唧片刻咕噥道：“我壹個莊稼漢不會做生意也沒個當官的親戚朋友照拂，哪裏來的什麽外財？”
　　話題進行不下去了，昏暗的房間裏只聽到火塘裏柴火劈裏啪啦燒響的動靜。
　　火光映在牛大老婆的臉上，帶著些許憧憬、忿忿不平和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耷拉著腦袋默不吭聲。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吵吵鬧鬧聲和雜亂的腳步聲，牛大婆娘站起身好奇的往外看，就見村裏的爺們兒漢子們浩浩蕩蕩怒氣沖沖過來，為首的赫然是村裏頗有名望的老獵人。
　　她莫名的有些心慌忙叫道：“當家的，妳快起來瞧瞧吧，怎麽這麽多人突然上咱家來？”
　　不等牛大爬起來壹看究竟，老獵人在院裏就朗聲道：“牛大在家沒？”
　　“在哩在哩！”他慌忙從炕上滾下來套上鞋，打開屋門壹看就嚇住了，“大爺，妳帶這麽些人要幹嘛呀？”
　　壹瞬間，心虛的牛大把最近做過的事兒都過了壹遍確定有點偷雞摸狗的小動作，但並沒有讓人拿住把柄。
　　尤其是前幾天又偷偷摘了隔壁鄰居家的杏子跟自己家的混在壹起，讓婆娘拿到鎮上去賣掉，摘的時候沒發現總不至於現在突然發難，無憑無據的自己也不能認啊。
　　“妳家牛郎借走了李二家拉貨賺錢用的騾子車，現在找不到他人影，妳這個當哥哥的長兄如父自然得有個說法。”老獵人開門見山。
　　其他村民也幫腔。
　　“就是的，牛家的財產都讓妳拿了，現在牛郎欠了債自然要從他應得的那份裏還！”
　　“妳這個當大哥的，不能不管！”
　　“打小沒了爹媽，妳怎麽當的哥哥？也不管也不說，瞧瞧他都幹出些什麽事兒……”
　　…………
　　大夥兒七嘴八舌開腔，牛大本來還有點虛的心裏頓時松了口氣。
　　合著不是找我算賬，是牛郎坑了人跑了來找我的茬兒了呀？
　　哼！當年分家牛郎那個傻小子都壹個P也不放，妳們算特麽老幾，現在被坑需要賠錢了找上門來翻舊賬，真當我牛大是吃素的？
　　“別拿分家說事兒啊，那是我們老牛家兄弟倆之間的決定。”牛大拿出吊兒郎當油鹽不進的架勢冷哼道：“牛郎都沒意見，妳們多管什麽閑事？
　　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兄弟倆分家以後各過各的沒有往來人情，他坑了李二哥的騾子車，冤有頭債有主妳們找他去呀！
　　自作孽不可活，妳們抓住牛郎要打要殺要火燒還是要活剮，我牛大絕不多說壹句廢話！壹人做事壹人當，妳們也犯不著來訛我！”
　　鄉親們壹聽他要耍無賴頓時火了，老獵人擺擺手示意都安靜繼續道：“牛大，今兒過來找妳是要個說法。
　　要不是我們找不到牛郎本人，也不會牽扯上妳這個做大哥的。
　　事出有因，妳總得聽聽到底怎麽回事。
　　妳家牛郎啊，在深山老林鉆的久了娶了個女妖精做婆娘。昨兒大夥兒親眼見著他穿了壹身新買了壹大堆東西往山裏去了，還炫耀說他婆娘像個天仙。
　　之後就借了李二家的騾子車，說要拉壹大堆好東西去鎮上賣。可見是女妖精給了他不少東西置辦家當，只是說好了今天還李二的騾子車，牛郎卻壹直沒歸還。
　　大夥兒找到山上只見到壹言不合就放火的女妖精，沒看到牛郎的影子。
　　我們想著妳好歹是他大哥，就算牛郎翻臉不認我們，總得認妳吧？咱們也沒別的要求，替李二討要回來騾子車；再轉告女妖精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牛郎願意跟她在深山裏樂呵，村裏人也不去打擾，誰也別禍害誰咱們都能安穩度日。”
　　女妖精？
　　還有壹騾子車的好東西拿去鎮上賣？！
　　牛大聽得眼睛瞪得更大了，麻的牛郎這是發大財了呀！
　　剛還正跟婆娘討論什麽人無外財不富，外財這不就從天上掉下來了？
　　“於情於理確實是該由我出面去找牛郎談談。”牛大心裏癢癢的，壹騾子車的寶貝肯定能賣很多很多銀錢。
　　那小子向來憨厚聽話自己說啥他都聽，但凡要那麽幾件寶貝，自己不也就可以吃香喝辣穿綾羅綢緞不為生計發愁了？
　　可話又不能說的太滿，萬壹牛郎發大財了想獨吞拿分家那點陳谷子爛芝麻的說事兒呢？
　　牛大左思右想支支吾吾道：“但是，我也怕妖精啊！雖說牛郎向妳們炫耀娶了天仙婆娘還有錢了，可……誰知道他能不能做得女妖精的主呢？萬壹女妖精翻臉不認人，我也沒轍呀！”
　　“能不能行總歸要試試！”
　　“沒錯，妳好歹是那女妖精的大伯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趁著天還沒太晚，要不妳找牛郎說說去？”
　　“大夥兒陪妳壹起帶上火把，咱就是普通老百姓也不想摻和妖精的事兒，跟她說清楚咱們也能放心了呀……”
　　…………
　　民風淳樸壹心只想解決問題的鄉親們七嘴八舌，說的牛大更心動了。
　　橫豎有這麽多人作伴壯膽，要是牛郎還是憨厚老實的弟弟，當著鄉親父老給自己點面子，將來不但能在村裏挺直腰桿，但凡能從女妖精那裏得到點寶貝，榮華富貴豈不是唾手可得？
　　若是牛郎貪財好色不認哥哥，有這麽多人壹起見證以後也沒法說自己什麽。
　　“那就……壹起進趟山！”思索片刻後，牛大下定決心起身就去找火把。
　　夕陽壹點點消失在山林後，桃源村的漢子們點起火把壯膽，再次順著原路進入深山老林之中。
　　山裏天色黑的更快。
　　穆九修坐在車上發了會兒呆就發現天都黑透了，可老黃牛和織女依舊音訊全無。
　　大火燒毀後的林子裏找不到蛛絲馬跡，他們就像憑空消失了壹樣。
　　“我也沒寫這麽壹出啊，鏡中世界怎麽這麽會加戲呢？真可惡！”穆九修狠狠捶了下木板車，心中恨恨想著店主也不好當啊。
　　想賺取積分，實在是太難了！
　　不知道把整個牛郎織女鵲橋會的故事演完，自己還得歷經多少磨難呢。
　　與這邊鏡子裏進度相似，另外壹個鏡中世界受害者白富美已經在假裝成買家的攝影師幫助下，讓“人販子”為了得到更多利益聯手將窮懶漢在村外金屋藏嬌的茅草屋壹把火燒了，然後攝影師以二次販賣的名義假裝買家，暫時讓姑娘擺脫掉隨時會被強迫的困境。裙
　　木偶女仆實在沒心思打理店裏的生意，敬愛的店主離去了；與新店主口頭協定他用店鋪積分聘請自己為他工作，現在沒有支付任何定金，不開門做生意也很正常吧。聊
　　所以她發現新店主進入閣樓沒再出來以後，就把店門鎖了。貳
　　看著熟悉的店鋪，輕柔擦拭著前任店主辛辛苦苦換來的各種神奇物品，伊美沈浸在對店主大人的緬懷中。疚
　　他很愛這份事業幾乎投入所有精力，店主大人常說，這家可以進行神奇物品交易的店鋪是很多人的希望，他致力於將其打造成能為更多普通人擺脫掉艱難命運，走向更好未來、完成他們心願的神奇店鋪。淋
　　可現在……午
　　就連伊美自己都看不到希望了。三
　　她不能理解，為什麽店主大人那麽好那麽溫柔的人，沒有觸犯任何原則錯誤也沒有做任何對店鋪交易不利的事情，他怎麽能那麽悄無聲息的逝去呢？⒏
　　難道所謂的好人好報根本不存在？齊
　　“嘟嘟嘟！”閣樓上再次響起低沈的警告聲。儀
　　作為在店鋪裏生活多年經驗豐富的木偶女仆，伊美明白急促的警告聲預示著現任店主在任務中很不順利。s
　　她擡頭看了看那道關閉上鎖的大門，突然冒出個念頭想進去看看。a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新店主究竟品行如何，她想親眼瞧個明白！n
　　想到這裏，木偶女仆再也無法克制住好奇心。
　　她將右手輕輕扭轉，隨著哢嚓輕響聲右手臂變成壹枚鑰匙形狀，然後插進木門上老式鎖芯裏如水壹般輕柔絲滑，順從鎖芯內部形狀變化著。
　　幾秒種後，閣樓木門第壹次被自己打開。
　　伊美有些緊張又有點害怕，輕聲給自己打氣道：“我就看看肯定不會亂動，不會影響新店主執行任務的！”
　　推開木門，很意外的閣樓內部空間並不大。
　　明明沒有窗戶透進來光亮，也沒有電燈照明，可閣樓裏光線並不暗。
　　相反，倒有壹種非常溫和的光線配合著靜謐氛圍，很適合思考工作。
　　“兩面鏡子？”映入眼簾的事物有些超出伊美的想象，她躡手躡腳走上前就看到響起警報的是兩面鏡子之間壹個小巧古怪的儀器。
　　帶著古老打印機式的鍵盤，風格依舊延續了店鋪裏奢華、復古又有幾分蒸汽朋克的風格。
　　正上方毫無違和感的屏幕上顯示著短短幾百字的故事內容，壹左壹右互為鏡像的兩個鏡子裏雲霧裊繞從外部完全看不清楚裏面正在發生什麽。
　　“沒想到老黃牛突然口吐人言：牛郎，今天七仙女會下凡在碧蓮池中洗澡，妳可以躲在樹叢間偷偷看看喜歡哪個，就拿走她的衣裳藏起來。仙女失去仙衣飛不回去就只能留在凡間給妳做妻子，我倒是覺得穿紅色仙衣的織女最漂亮，她是天帝最喜歡的小女兒，妳拿走她的衣裳最合適……”
　　伊美仔細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鏡中世界使用規則後，默默讀了壹遍新店主穆九修輸入的故事，頓時怒了。
　　“果然是個登徒浪子！”她攥緊拳頭憤恨道：“相比起店主大人，妳的工作職責簡直就是天堂壹般，自己為自己編寫故事去鏡中世界演繹完成就能得到積分，完全可以隨心所欲沒有任何風險。
　　結果，妳竟然編出這樣的故事，為了得到天仙美人不顧禮義廉恥。
　　偷窺女孩子們洗澡；
　　偷姑娘的衣裳藏起來，不讓人家回家還用衣裳要挾人家給妳當妻子織布賺錢養家生孩子，還生怕有什麽紕漏，重點標出來織女幫忙發家致富、追到天上後成為什麽牛郎星君位列仙班，呸！什麽好處都讓妳這個猥瑣男占了！”
　　壹個成年人能將這樣三觀不正猥瑣的故事寫出來還劃出重點，伊美完全有理由相信穆九修就是個內心齷齪的渣子。
　　讓這樣的人繼承店主大人的店鋪，簡直就是對奇妙店鋪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