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了線索再查下去就不再是什麽難事，事實上蘇杭只要查壹查綠腰的IP就能知道她在哪個城市。而更幸運的是，她的IP還不是網吧，而是以adsl打頭的家庭地址，知道了家庭地址，再查她家附近有幾家書店那就太簡單太簡單了。
蘇杭到這城市的那天，張寧從早上起就覺得很不順。
先是還沒起床時就聽到了烏鴉叫，然後在樓梯上又滑了壹跤。雖然反應很快地及時撐住了墻，但手掌卻擦破了好大壹塊皮。
接著是接水時那壺把不知怎的和壺身脫了節，咣啷壹聲連壺帶水都砸到地上，不但濺濕他半截褲腿，連身後書架最下層的書也遭了殃。
這倒也還罷了，更奇的是沒壹會兒連眼皮也開始狂跳起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張寧再不迷信這時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這右眼跳是跳財還是跳災？
這念頭只在腦中略微壹轉，隨即就被壹陣風吹來冰冰涼的褲腿給迅速轉移了其註意力。換了條褲子下來後有客人陸陸續續地上門，借書還書，壹忙起來便連先前那點隱約的晦氣感也給丟到了腦後，完全無視了。
到了下午，有熟客進來，還《福爾摩斯探案集》壹套。
“還借嗎？我這裏還有阿嘉莎的偵探小說。”友情推薦壹下。
“下次吧，這兩天有事。”
“好。”
笑著送走了客人張寧把書放回架上。這種書借的人很少，所以壹般都放在書架最高的那壹層，他放好了壹退，卻不提防背後忽地撞上壹個溫熱硬直的身體。
“不好意思——”他邊道歉邊回過頭，但那抹歉意地笑卻在看清那人的模樣時僵化在嘴邊。
來人穿壹件深色長大衣，身量很高，擋在他面前，便連那本就不多的壹點微弱陽光也被他擋住。張寧有些恍惚地瞧著對方線條明朗的臉，有片刻的糊塗和不真實。他想這是做夢吧，蘇杭不至於這麽神出鬼沒的出現……他是不是又做惡夢了？可門外大道上壹輛車飛馳而過，那響亮的喇叭聲叭地壹聲徹底震回他的心神。他用力閉了閉眼，復又大大地睜開，不可置信似的。蘇杭深沈地凝視他，既心喜，又心酸，聲音裏微微帶出壹點顫音。
“張寧……”慢慢伸出手來，象是想要摸他的臉。
張寧呵了壹聲，全身的力氣都象從腳底流走，以至於他不得不往後軟軟地壹靠，要用那書架來撐住自己。
……
結束了。他平靜安穩的日子。
從夜夜在夢中驚醒，到漸漸蘇杭少於入夢，還以為人生真的可以重新開始，明明已經小心了又小心，完全不敢跟家裏人再聯絡，可為什麽現在卻還是會被他找到。
看到他臉上那股頹唐慘然的神情，蘇杭莫名地心頭壹痛，那手僵在半空，終於以極慢極慢的速度，緩緩收了回去。
門口梯上有語聲傳來，似是客人想進來借書，卻被蘇杭的保鏢彬彬有禮地攔住。
“不好意思，今天不做生意，麻煩改天再來。”
“咦？”兩個女學生面面相覷。往內張望壹眼，明明看到老板就在書架前站著，怎麽不做生意呢？
不過，是人就有趨吉避兇的本能，壹看這兩個黑衣人的架勢就是找麻煩來的，雖然有些疑惑，但躲著點總是不會有錯。
張寧看著她們不時回頭偷看私語著慢慢走開了，不禁疲倦地閉壹閉眼睛。
“妳想怎麽樣……？”有氣無力地，象是投降了壹樣。
蘇杭控制著激動的心情答道：“張寧，我們好好談談。”
談談？難道他還想說服自己跟他回去嗎？要是說服不成，是不是又會硬來？
張寧目光微微壹閃，終於服軟地點壹點頭：“好，妳等我，我先上下洗手間。”
蘇杭看見他進去了，也聽到他鎖門的聲音，他目光從那門上收了回來，轉而環視壹下四周。
店堂並不大，光線也算不上明亮，雖然收拾得幹凈，但落了漆的書架和卷了邊的舊書以及下面放著的幾只舊紙箱，這壹切組合起來便到底還是現出了幾分陳舊落魄的感覺，蘇杭微微皺起眉，有點心痛：張寧這兩年的時光，難道就是在這壹間陋室中消磨出來的嗎。
他鬼使神差地慢慢繞到了壹壁書架後，後面就是小廚房。說是廚房，其實還不及普通人家的陽臺大，廚具也少得可憐，連碗都只有兩三個。
順著梯子上去應該就是張寧的臥室了。雖然沒有上去看，但從整間店的空間結構來看，閣樓上面估計是有點壓抑的，以張寧的身高，說不定上去後還要微微低著頭才行，也許就只能睡個覺……
越是想象，蘇杭心頭就越不是滋味。張寧，妳千方百計的逃離，結果卻是過的這樣的日子，為什麽要這樣讓自己吃苦呢？
廁所門內忽然卡地壹聲，似是什麽斷裂，蘇杭壹怔，突然意識到壹點什麽了。
“張寧？”他拍門，但裏頭沒人答他。蘇杭壹驚，“張寧！”喊第二聲時他已經改拍為撞，但裏頭是個鐵做的插閂壹時也撞不開，那兩個保鏢聽到動靜立刻奔了進來，蘇杭退了幾步，厲聲道：“把門撞開！”
嘩啦壹聲，門沒撞開，倒是上面被踹破了壹個大洞，保鏢伸手進去把插閂壹拉，蘇杭迫不及待扒拉開兩人沖進去，卻見那廁所的窗戶上少了兩根鐵棒，剛好可容壹人側身鉆出。蘇杭伸頭出去左右壹看，便看到張寧狂奔的身影拐了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