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九章 凱撒犧牲

　　暗紅的宮殿裏，飄著迷蒙的霧氣。
　　紫色的垂簾半遮半掩，淩亂的絲帶散落壹地。
　　迷霧之後，隱約能夠看到壹道妙曼的身影正俯在另壹道之上，不時發出咀嚼的聲音。
　　忽然，彎著腰的妙曼女子似乎聽到了什麽，當即擦掉了唇邊的鮮血，將身下的死屍闖進了另壹個空間之中，並施法驅散了空氣中的氣味。
　　砰！
　　厚實的大門被人用力的推開，塞西莉婭怒氣沖沖的從外面走了進來，站在女人的床榻之前，質問道：“媽媽！妳為什麽要讓我去做那種事？”
　　“塞西莉婭。”
　　女人溫柔的回應了壹聲，從寬大的床榻之上下來，暗紅色的長發順著她光滑的肩膀落下。
　　她的臉色蒼白，下頜部位顯露著樹根壹樣黑色血線，重合的瞳孔深處，仿佛失去了靈魂。
　　她便是神域中令人避之不及的緋紅女皇。
　　“幹什麽……”
　　塞西莉婭的身體不禁縮了縮，被她那沒有感情的雙眼嚇得有些發怵。
　　“唉……”
　　看著她這般戒備的神情，緋紅女皇嘆了壹口氣，拖著金光熠熠的琉璃睡裙向前行走，握住了前者的下巴：“我不希望妳這壹直這麽弱小下去，妳知道嗎？”
　　“可那也不能……”
　　塞西莉婭的語氣徒然激動，但要很快沈寂下來，迷茫的搖著頭：“我不明白，為什麽會出生在這種地方。
　　我的爸爸，還有那些讓我叫叔叔的人們，還有妳，都是這麽的瘋狂嗜血，濫殺無辜。
　　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
　　聽了她說的話，緋紅女皇的眼裏流露出了愧疚的神色，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
　　“媽媽。”
　　塞西莉婭忽然感覺到了悲傷，低頭埋在自己母親的胸前，眼眶裏有淚水打轉：“我很痛苦……”
　　“嗯，睡壹覺吧，睡醒之後就不痛苦了。”
　　緋紅女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腦，指尖跳動奇異的波紋。
　　隨後，塞西莉婭便昏了過去。
　　將女兒平躺放在床上，緋紅女皇重新擡起頭時，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陰沈下來。
　　她將左手在空氣中畫了壹個圈，下壹秒，壹個在黑暗中浮空而坐的高大男人便出現在了畫面之中。
　　“尤裏烏斯，把尼根的壹半觸手給我砍了送過來。”緋紅皇後面帶殺意的說道。
　　“尼根還有不少事要幫我辦，砍了就不方便了。”
　　高大男子緩緩的睜開眼，不緊不慢的拒絕道。
　　神明大都有恢復斷肢的能力，但也要看是怎麽傷的。
　　光用蠻力，不靠任何的功法力量去斬斷，尼根在頃刻間就可以重塑。
　　但要是他不留余地的出手，尼根可能上百年都恢復不過來。
　　緋紅皇後此時的意思，顯然是後者。
　　“辦事？連塞西莉婭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妳還指望他辦什麽？”
　　緋紅皇後面色冰冷，不留余地的說道：“別讓我自己來，否則就不是廢壹半那麽簡單了。”
　　“妳……”
　　見她的態度如此堅決，尤裏烏斯的眼神中壹度閃露兇光，但也很快軟化了下來，埋怨道：“妳太寵她了。”
　　“這不關妳事。”
　　緋紅皇後說完，便單方面的切斷了通訊。
　　不久，塞西莉婭便從床上爬了起來，揉著眼睛說道：“媽媽？我怎麽睡過去了？”
　　“妳太累了。”
　　緋紅女皇上前坐在她的身邊，溫柔的為她打理有些淩亂的頭發。
　　“啊！妳知道嗎？”
　　塞西莉婭像是想起了什麽，興奮的轉過身體來：“我們這次旅行去了幻夢星球，那裏有壹座由書籍組成的天空之城，超級超級的有意思……”
　　“嗯……”
　　緋紅皇後面帶微笑的傾聽著女兒的訴說，不發壹言。
　　在這混亂無序的環境裏，不可能誕生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那在外人看來的美好品質，實則盡是謊言。
　　緋紅皇後篡改了塞西莉婭的記憶，消除了讓她感到痛苦的回憶。
　　這是這趟旅程出發之前，就已經定下的結局。
　　而她之所以記恨尼根，不是因為他的傲慢兇殘，而是他讓塞西莉亞經歷了如此的人生拷問之後，卻還是沒能讓她完成突破，白白遭了壹場罪。
　　“媽媽？下次妳跟我壹起去好嗎？”塞西莉婭問道。
　　“嗯。”
　　緋紅女皇心不在焉的點了頭，然後看向了她的手腕，問道：“妳的手鐲呢？”
　　“啊……”
　　塞西莉婭看了自己的左手，思索了壹陣後，將商船航行過程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然後解釋道：“他們本來就因為我們受了傷，還差點被殺人滅口。
　　我認為我們應該彌補壹下，就把東西給他了。”
　　“妳這……”
　　這天真過頭的心性，讓緋紅皇後也不禁語塞，有些生氣的說道：“給什麽也不能給緋紅手鐲啊，這是拿來保護妳的東西，都夠買他們上百條命了。”
　　“反正我也用不上。”塞西莉婭說道。
　　印象裏，除了這裏的長輩，還沒人敢欺負她。
　　“妳……”
　　緋紅皇後深深的吸了壹口氣，語重心長的勸說道：“塞西莉婭，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妳明白壹個道理。
　　只有擁有力量的人，才有資格感受這世界的美好。
　　妳現在遲遲無法突破，若是連手鐲都弄丟了，我以後沒法放心讓妳離開永夜堡。”
　　塞西莉婭以前就遭過幾次襲擊，有壹次甚至還受了重傷，只是這些記憶都被消除了而已。
　　像緋紅手鐲這樣的東西，遲早都會用上的。
　　“對不起，媽媽。”
　　塞西莉婭低下了頭。
　　“我去幫妳找回來。”
　　緋紅皇後說著，眼睛便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她是這個世界最強的預知者，那些對因果線影響較大的事件，她都能夠計算出來，並找到源頭。
　　然而三分鐘之後，緋紅皇後的臉上卻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她……
　　失敗了！
　　不僅僅是在手鐲裏留下的印記無法追蹤，就連涉及到的因果都似乎被抹去了壹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怎麽回事……”她的心中隱隱不安。
　　“怎麽了，媽媽？”塞西莉婭擔心的問道。
　　“妳遇到的人長什麽樣？我需要妳給我畫出來！”緋紅皇後認真道。
　　預知能力是她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根本，這種變數是她難以容許的存在。
　　“我……能夠自己去找嗎？妳的表情好可怕……”
　　塞西莉婭的身體不禁向後退了退。
　　“不……”
　　緋紅皇後正想要拒絕，但轉念壹想，又問道：“妳有把握嗎？”
　　“嗯。”
　　塞西莉婭點點頭，說道：“我感覺他們不是壞人。”
　　“都搶東西了，還不是壞人。”
　　緋紅皇後在心中冷笑，但卻表現得不露聲色，同意了她的請求：“那這次妳就自己去吧，媽媽相信妳。”
　　“好，那我現在就去。”
　　塞西莉婭當然不會懷疑母親的話，轉頭就出了門。
　　緋紅皇後目送著她飛出了城堡，正想要跟上，心中卻壹陣燒得慌。
　　她捂住胸口喘息了壹陣，擡手將壹具藏好的屍體扔到了桌子上。
　　從那還算細嫩的皮膚還有腦後的長發來看，死者應該是壹名女性，此時的喉嚨和胸腔都被掏開，異常的恐怖。
　　可緋紅皇後卻毫不在意，饑渴的俯身啃食起來。
　　……
　　“好吃！”
　　於此同時，鳳仙別苑之中，司空戀心滿意足的摸著自己的肚子。
　　雖然神晶的吸收是全身的，但身體的本能卻驅使著她做出了這樣的動作。
　　“不繼續了嗎？”
　　李添袖睜眼看向她。
　　“唔～”
　　司空戀搖了搖頭，笑道：“飽了。”
　　現在的她已經到了瓶頸，沒有繼續提升能量的必要了。
　　“好吧，我還得好壹陣。”李添袖說道。
　　他才突破成為下位神不久，距離瓶頸還有挺長的距離，估計今天都是不夠的。
　　“妳有點誇張了吧。”
　　勞倫斯表情奇怪的看著他。
　　他也沒比李添袖早成神很久，但吸收了六塊上品神晶之後就達到了飽和。
　　現在李添袖都吸收了十二塊了，居然還沒卡住？
　　“或許他的特性是包容吧，我記得他從接觸超凡開始到現在，就沒有遇到過太過艱難的坎。”艾妮絲思索道。
　　李添袖的學習天賦極為恐怖，第壹次瀏覽星空石板就領悟了觀測的方法，之後的修煉也可以說是壹帆風順，學什麽會什麽，幾乎沒有遇到多少難點。
　　現在想想，這已經可以算上是壹種特性了。
　　啪，啪啪……
　　正思索著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敲門聲，像是傳遞某種神秘的暗號。
　　超研者離得最近，擡起手隔空就打開了門，看到壹個留著紅色短發的削瘦少年，正氣喘籲籲的扶著門口。
　　“妳找誰？”
　　超研者奇怪的看著來人。
　　總感覺……
　　這人有點眼熟。
　　“我是凱撒啊……”
　　來人虛弱的回答，顫顫巍巍扶著墻壁走進來，壹副隨時都要摔倒的樣子。
　　勞倫斯：“啊？”
　　李添袖：“WTF？”
　　艾妮絲：“……”
　　司空戀：“哈哈哈。”
　　“妳怎麽弄成這副樣子了？”超研者震驚的問道。
　　原本的凱撒高大魁梧，站著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壹座巍峨的大山，安全感十足。
　　但現在，他的體格不僅縮水了兩圈，就連臉都壹改往日那威猛硬漢的模樣，嫩得特麽跟未成年似的，都給返老還童了。
　　當初伊格納茲都不能把他弄成這樣，鳳仙卻可以，鳳仙比伊格納茲都牛逼。
　　“快拿著。”
　　看著凱撒這副發虛的樣子，艾妮絲趕緊給他塞了幾塊神晶。
　　“唉……”
　　凱撒抱著神晶坐在了沙發上，像是個捧著玩具的少年，虛弱的擺手道：“壹直呆在永曜，資源是匱乏了點。
　　當年我走的時候，鳳仙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但現在……居然都是上位神了啊。”
　　“妳們原本不是說壹晚上的麽？怎麽加鐘到現在了？”李添袖皺眉道。
　　“唉，她給我開了個賭註，說做到就把投資價格翻倍，升到壹萬枚上品神晶。
　　我想了想我們現在的時間很緊迫，這個條件值得我去拼壹拼。”
　　說著，凱撒看向了李添袖，笑著對他比了個大拇指：“所以弟啊，咱們有錢啦～”
　　李添袖：“……”
　　雖然聽著確實挺不容易的，但卻有壹種莫名生草是為什麽啊。
　　“辛苦妳了。”
　　李添袖最終還是表示了感激。
　　雖然他們和司空覺本就是同生共死的戰友，但作為司空家的壹員，無論最後能不能上壘，他此時都是很有觸動的。
　　“我來幫妳恢復壹下。”
　　“別別別別別！！！”
　　艾妮絲走上前，正想給他治療，卻被後者雙手在胸前比劃的大叉給逼了回來。
　　凱撒不斷的搖著頭，然後往桌子上扔了壹張晶卡，說道：“我想我短時間內都不想接觸異性了，妳們有什麽計劃就先去做吧，我先在這裏恢復壹陣。”
　　艾妮絲：“……”
　　眾神：“……”
　　PTSD了都。
　　“那我們先走了，妳好好休息。”
　　話都說到這了，李添袖便拿起晶卡，和眾人壹同離開了浮空別墅。
　　下層的建築風格各異，高矮參差不齊，巷道四通八達。
　　雖比不得浮空島上的豪華，但畢竟也是高等文明的居住地，各處都有凈化魔法陣自動清理垃圾，至少衛生條件是做得極好。
　　走在熱鬧寬敞的大街上，李添袖忍不住擡眼望向遠處。
　　在視線的盡頭，壹座由碧綠的神石建造的高塔正矗立在那。
　　高塔的造型古樸典雅，墻面的外側畫著異獸和遊龍的浮雕，每層的鬥拱、角檐相互對稱、精致優美，塔身扶搖直上三千米，頂端供奉的太昊神石惶惶如烈日，俯視著下方的生靈。
　　那邊是太昊門的總部——昊天塔。
　　“我能感覺到，姐姐就在那裏。”司空戀在李添袖的心底說道。
　　“嗯，無論遇到什麽，都不要沖動。”
　　李添袖低聲勸慰，說道：“我們壹定會把姐姐接回來的，不會很久的。”
　　“戀戀相信妳。”
　　司空戀小聲的回答。
　　兩人的思維與目的，完全契合在了壹起。
　　“嗯？”
　　高塔之上，司空覺忽然產生了莫名的感應。
　　她奇怪的走到高塔的圍欄邊，望向了城市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