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變故

　　鄔小曉看眼不敢擡頭的自家前臺接待，也是明白了董柏寒為什麽會口出此言。她不理他，擡步回到自己的休息間。董柏寒後腳跟著進去，把人堵在了裏面。
　　他沒給鄔小曉回到座位上的機會，直接把人困在了墻與自己之間。她只問他壹句：“幹什麽？”而後不再言語，輕輕咬著嘴唇，泄露著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收拾收拾，跟我去吃飯，晚上……就別回去了，還住上次那間，那兒天天有人打掃。”董柏寒困著人，貼近她輕聲說道。
　　鄔小曉擡手捊開他的手臂，說：“我有飯，”她指了下跨間繼續說：“我住那裏，明天預約滿，我今天不回去。”
　　董柏寒面色下沈，收起了輕松表情，盯著她壹字壹句：“妳這是怎麽了？”
　　“我沒怎麽……”
　　“別跟我玩文字遊戲！”突然而來的厲聲，驚嚇到毫無準備的鄔小曉，她哆嗦了壹下。這壹幕入到董柏寒的眼，他壹下子噤了聲。
　　知道不是他本人嚇到了她，而是他的高聲來得突然，她本能的反應。可董柏寒還是壹下子媽媽戾氣，聲音比剛才低了八個度，輕聲道：“我剛有點急，明明前壹陣子我們挺好的……”
　　“陳老師病了，妳知道嗎？”她坐下，擡眼打斷他。董柏寒壹楞：“什麽？”
　　“在腫瘤醫院，我媽體檢時碰到了。”她把視線從他臉上移開，不想看他聽到此話後的表情。
　　沈默，足有五分鐘。他不說話也不提問，而她也不催他。最後，董柏寒離開撐在她辦公桌前的雙臂，澀然道：“謝謝妳告訴我，我……先走，回頭再聯系。”
　　鄔小曉點頭，沒說話。目送他走到門前，拉開。他停在那裏，回頭又道：“別瞎想，我可能要忙壹段時間，顧不到妳的時候，自己要好好吃飯，幹什麽不要太玩命。有事壹定要找我。”
　　說完見她不為所動，加重語氣：“聽見了沒？”
　　“聽見了。”
　　得了她的回音，董柏寒這才徹底離開。
　　鄔小曉聽到關門聲，放下手中的筆，人倚到椅背裏。沈默的五分鐘裏，他應該得到了答案，她轉變的態度，他家庭將要面臨的變故，壹切盡在無言中。
　　從這天開始，董柏寒從鄔小曉的世界消失了，不見電話不見人。壹開始，鄔小曉沒覺得什麽，時間壹長，她走神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就連於米蘭也發現了她的反常，勸她道：“不行就歇歇，不要太拼。”鄔小曉只問她：“澤寒發展那邊沒什麽事吧？”
　　“能有什麽事？資金早到位，要不咱這第二個工作室哪來的。”
　　鄔小曉“哦”了聲，不再言語。
　　鄔小曉勸自己，能有什麽事，無外乎有病治病，可心裏始終惴惴。她太明白失去至親的痛苦。而令鄔小曉最擔心的，是董柏寒與陳老師有心結壹事，她深知這怕會是令董柏寒知道母親病重後痛苦加倍的緣由。因為愧疚，因為註定的遺憾，沒有在有生之年對妳更好壹些，而以後卻再沒有機會。
　　董柏寒此時正在面臨的狀況，令鄔小曉不由自主地擔心，心疼。那段失去父親，又面臨失去母親的痛苦經歷，她經過，痛過，差點崩潰，好在上天垂憐，把母親留給了她。而董柏寒呢，他只有他母親這壹個親人了。
　　又過了壹段時間，隆冬遠去，亞市迎來了春暖花開。這期間，包括春節，董柏寒都沒有跟鄔小曉聯系。大年初壹那天，天降瑞雪，鄔小曉望著窗外的白茫茫，撥通了董柏寒的電話，打不通，連沒人接的幻想都不留給她，直接盲音。
　　初三見到小桐，她問起牟澤，聽小桐語氣，似乎不想提起此人，不想深談。自然地，鄔小曉沒能探到董柏寒的絲毫。
　　就這樣迎來了真正的春天，她還是沒等到董柏寒的消息。直到這天照例搜索了有關他的網絡新聞，看過標題後，鄔小曉徹底慌了。
　　網上都是關於他的消息，標題壹個比壹個驚怵。
　　“傳奇的隕落？”
　　“年輕巨子的勵誌經歷，難道全是套路？”
　　“……”
　　再細看內容，鄔小曉不懂上面的專業名詞，只知道他的公司遇到了重大危機，最壞的結果可能要負刑事責任。打開了壹個視頻，壹群記者堵在外面等他出現，那熟悉的身影在玻璃門裏壹閃而過，可鄔小曉卻看清了，他帶著孝。
　　再無心做任何事，鄔小曉再次撥打了董柏寒的電話，依然不通。她在心裏咒罵：妳個騙子，混蛋董柏寒，讓我有事去找妳，現在是怎麽地，我有事，我不好了，可我去哪找妳。
　　想了想，沖出辦公室，正好於米蘭今天過來，她找到人，急問：“妳有跟妳聯系的那個風投公司聯系人的手機號嗎？”
　　於米蘭見鄔小曉面色不好，先給了電話，沒急著打聽出了什麽事。
　　從有道風投那裏得了牟澤的電話，慌亂地打過去，緊張地聽著電話裏傳來的等待音，終於，牟澤接了。
　　牟澤的聲音，鄔小曉認得，只壹個“餵”字，她知道是他本人：“董柏寒呢？我是鄔小曉。”
　　牟澤在電話裏欲言又止，鄔小曉聽得心裏壹揪壹揪的，最後在她的逼問下，牟澤才告訴她董柏寒現在在哪個“窟”裏。就是上次她住的那個房子。
　　打了車，按記憶來到門前，鄔小曉按門鈴，半晌沒人給她開。想起牟澤掛電話前說的：“他現在情況很不好，陳老師偏偏這時候……他誰也不見，妳去了怕也無計於事，門可能都叫不開。”鄔小曉當時就想問他：“他不開，妳不會找人撬啊，就那麽放任他把自己關在裏面？”
　　鄔小曉看向門鎖處，是密碼鎖，門上也沒有開鎖廣告，她喊：“董柏寒！開門！是我。”喊了幾聲，把鄰居都喊出來，眼前的門還是緊閉著。
　　鄔小曉在人家嫌棄的眼神中，放棄了喊門。她看著密碼鎖，心中想著壹個數字按了下去。只試了壹次，門開了。
　　心中備選的另幾個沒有派上用場，密碼既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他的，而是他們決裂時見最後壹面的日子。誰說鄔小曉不了解他，吳小桐說得不對，沒人比鄔小曉更清楚董柏寒的為人，她不說，只是她愛他，她能接受他的壹切，無論優點缺點。
　　董柏寒啊，這個記仇的男人，這日子他會記壹輩子的，時刻提醒著他不能忘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