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中也君！”森鷗外意識到事情正以他不可把控的方向發展, 沈聲斷喝。
　　“遵命！”橙發青年雙手揣兜壹個躍身踩在會議桌上，欺身前傾，眼神銳利非常, 他順手扯掉了搭在肩膀上半穿的黑色西裝，然後又擺正了歪斜的禮帽。
　　其余眾人則紛紛從會議桌的桌沿後退，將最大的空間讓渡給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
　　中也躬身下蹲, 紅黑的異能色彩從他的腳尖向四周蔓延，在他騰身而起的那刻, 實木制成的長會議桌以人物為支點斷成兩截，飛濺起的木屑無差別向四周崩去，速度爽利更甚有意射出的木箭。
　　濺起的飛屑自然也沒有放過近在咫尺的莫納爾和太宰, 尤其是離會議桌更近的繃帶青年, 但即使木屑劃傷了面頰，他也依舊不躲不避。
　　“啊~”莫納爾貌似慍怒地感嘆壹聲，將原本指在太宰心口的指尖上移, 抹去那點溢出的血液，對待玩具壹般將這個壹米八幾的青年圈在臂懷中甩離戰鬥的核心場所。
　　壹番動作下來他正以後背面對中也的進攻！
　　中也淩空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幅輕蔑的畫面, 他嗤笑壹聲, 在腳上加大了力道，決定教育壹下這位前任“下屬”何為輕敵。
　　“我本來沒打算動妳呢，小朋友。”莫納爾爽利地將太宰推開後卻並不急著躲避, 在中也壓迫感極強的飛踢中輕描淡寫地站著，單手虛空伸出，銀藍色的碎光在寒涼的空氣中四溢。
　　壹柄長徑幾乎有兩米的巨大鐮刀悍然出現，帶著不容違逆的遮天氣勢, 止斷了中也飛身行進的道路！
　　“不過既然妳如此懇切的話, 我也不介意看看傳說中的‘荒神’究竟有多少斤兩！”
　　莫納爾雙手各執鐮刀長柄的壹端, 杠桿似的放在背後，慵懶地扭動脖頸，發出哢噠的聲響。他黑色裹身的長袍無風自動，仿佛本人正佇立於黃泉的風口，渾身散發猶如惡鬼般可怖的殺意。最開始只出現在手掌中的銀藍色光點隨著鐮刀的現身開始在周身溢散，瑰麗如深海中發光的遊魚，帶著不見天日的幽深恐懼。
　　此時中也正單腳點在鐮刀鋒利的刃點上，紅黑的異能色彩從他的周身壹路下行，包埋了這柄突然出現的強悍武器。於是鐮刀彎月似的刀刃上，紅黑和銀藍混雜交融，但仔細看去又涇渭分明。
　　中也喝聲，蓄力壹跺，沒有在乎腳下帶有的奇怪的感覺，意圖以加倍的重力令對方棄刃投降，但莫納爾卻好似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握持鐮刀下端的手掌向下壹按，巨大的刀刃就以漩渦的姿態強悍割裂掃到的壹切障礙，包括站在刃點上的中也。
　　橙發青年在淩厲不容防禦的攻擊之下再度翻躍身體，憑著壹點不知從何處借來的力在半空中翻滾三周，好歹沒有在鐮刀攻擊的平面上點地落下。
　　“哦呀，森先生不會怪我破壞了妳的會議室吧。”莫納爾單手執起這柄兩米長的武器，反背在身後，狀似抱歉地說道，可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他並沒有表露壹絲歉意，“嘛，可是妳們先動手的哦。”
　　墻體皸裂的聲次第響起，森鷗外花了大價錢改造的、能承受數枚炸彈爆炸力度沖擊的秘密會議室在黑袍男人輕飄飄的揮手之間毀於壹旦。
　　在場所有人都因這輕描淡寫動作和雷霆萬鈞的效果而深深震撼。尤其除了芥川龍之介外大家都知道也見識過前首領的異能。同樣以鐮刀作為武器，莫納爾熟稔而流暢的操作技巧讓眾人恍惚這個男人真真切切就是自地獄而來的，遊蕩人間的死神。
　　中也沒有回頭看這壹擊造成的後果，他本能從這柄武器中感受到了威脅，事實上如果千鈞壹發的戰鬥本能沒有令他跳開鐮刀橫掃的平面，估計他的下場也就比這面墻好壹點點。
　　這是他首次感到對戰的危機，哪怕僅僅是如此簡單的壹個回合。
　　從未有人給予他這樣強勢的壓迫。
　　“紅葉大姐，芥川，保護首領先撤。”重力使蹲踞在地面上，手掌五指分開，隔著黑色手套接觸地面，紅黑的異能以他為圓心向四周擴散，“動靜太大，打擾到首領就不好了。”
　　莫納爾聞言竟噗地笑出聲來：“嘛，妳說得對，動靜太大。”
　　“可是！”芥川蒼白的面容上神情凝重，他身上的黑色外衣陡然伸出數只利爪向莫納爾襲去，“在下也可以盡壹份力！”
　　莫納爾捂嘴發出浪蕩而輕蔑的笑聲，隨後反手將背後的鐮刀順至身前，有意耍了個花樣，直到外衣化作的利爪到了面前，他才輕描淡寫地提刀壹揮，剎那間，異能四散，攻擊盡消。
　　而黑袍男人並沒有就此收手，順著芥川的攻擊路徑，他攜刃疾馳幾步，又猛然停駐，伸手扣住壹臉驚駭的病態男人的下頜，打量玩具似的左右強/制擺弄，“盡壹份力？人貴有自知之明。”
　　武器相擊的錚鳴聲立時響起，莫納爾背手用鐮刀擋住金色夜叉的攻擊，就在這壹瞬，尾崎紅葉欺身逼近，挑開黑袍男人制住芥川的手，將己方人員帶離這個鬼魅男人的攻擊範圍。
　　金色夜叉也不戀戰，等紅葉救下芥川之後立刻消失，此時再看，偌大的會議室裏只余中也太宰和莫納爾三人。
　　於是死神收回鐮刀，立在身前，此時中也才得以窺見這柄武器的細節。
　　鐮刀通體漆黑，幾乎沒有裝點任何花裏胡哨的東西，只有在刀刃與刀柄相界的地方刻有壹段看不清內容的銘文。它最為特殊之處是閃爍著滲人寒氣的新月形刀身，比壹般鐮刀更大的弧度帶來了更廣的攻擊範圍，但壹不小心就會傷及使用者本身。
　　它同刀柄壹樣是沈寂的黑色，說不出什麽材質，但絕對不是金屬，可能是某種有機質，因為它單是安靜地立在那裏，就給人壹種“活著”的錯覺。
　　不，這並非錯覺。
　　中也回憶著站立在刃點上的奇怪感覺，在莫納爾運籌帷幄的笑容中終於察覺到了這把武器的特殊之處。
　　它就是壹把活著的武器！
　　“還不算遲鈍。”莫納爾用指腹劃過鋒利的刀刃，切口中滲出的血液瞬間被鐮刀吮吸地壹幹二凈，隨後露出寵溺的無奈笑容，“它餓了很久了，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這番展示令中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柄鐮刀以自身幾個厘米的半徑為界，能夠將所有接觸到它的東西壹並吞下，甚至包括空氣和光線！
　　所以它會是通體的黑色，因為沒有光線能從那裏逃脫反射進人眼；所以莫納爾才不會對自己剛才施加的重力有任何反應，因為通過鐮刀後他的異能已經被吞噬。
　　這算不算另壹種異能無效化？
　　中也下意識望向戰場邊緣的太宰，繃帶青年也正皺眉思索。
　　“中也君，大人不喜歡走神的孩子哦~”莫納爾在掌中將這個巨型武器翻轉了三百六十度，揮刃進攻，每壹下都攜帶著雷霆之勢，這個原本就千瘡百孔的會議室在每壹下跳躍和揮刃之間變得更加破敗。
　　中也控制身體躲過黑袍男人每壹擊帶到的平面，在後者最後壹個斜劈來不及攜刃做出復雜姿勢的時刻高高騰起，從對方的頭頂處落下。
　　只要他有機會進入短程的攻擊範圍，就可以逼迫莫納爾放棄手中的龐然大物。拳腳相向的打法也可以讓此時無用武之地的異能重新發揮作用。
　　莫納爾卻冷笑壹聲，那柄看起來就有千鈞之重的鐮刀突然從他手中脫落，隨後他在中也驚異的表情中旋身後踢，腳尖勾上了刀身的末端，用力壹送，順著自己的身體長軸將這個原本應該是手持的武器射/向半空。
　　中也不耐煩地嘖了壹聲，只能生生扼住下落的趨勢，翻身踢開逼近的利刃。
　　正在此時，從莫納爾伸手抓住即將離開自己的刀柄，算準角度勾上了中也的下半/身，而後向下壹帶。
　　中也猝不及防在半空中被制住了行動，卻無法立刻脫身，電光火石間，只能迎面再壹記飛踢，以肉/身直面鐮刀的刃口，獲取在半空中借力的機會，用最小的傷勢換取全身而退。
　　腓腸肌在瞬間被撕裂，但是沒有任何紅色的液體噴濺而出，中也落地，踉蹌兩步，傷勢並不算重，幸好沒有被割斷肌腱。
　　“麻，還算合格，可以得到萬聖節糖果獎勵。”莫納爾重新執掌了武器，在頭頂旋轉了壹周半後虛虛架在了脖頸上，落拓不羈，“妳要蛞蝓味的，還是青花魚味的？”
　　他好整以暇地評價著港口黑手黨或者說整個橫濱體術最強的重力使，末了點頭：“如果那個女孩能掌握力量的話妳也就比她差壹點而已。”
　　中也首次在這方面嘗到技不如人的滋味，還沒從失敗中回過神來，就被黑袍男人這番話激起了滔天怒火，他伸手緩緩摘下自己的帽子，連帶著半脫出兩只黑色的手套，紅黑的光芒瞬間大盛。
　　“那個女孩？如果不是有妳們這種人存在，怎麽會造成現在這種局面！”
　　轟隆壹陣地板破碎的聲音隨之響起，橙發青年的眼神在愈漸強盛的異能釋放下逐漸混沌，原本白皙無痕的顏面部也次第顯露詭異的黑色花紋。莫納爾看在眼中，終於來了興致，他輕念壹句“有意思”，再次執起手中的巨刃。
　　“中也！”在戰鬥開始後就失去存在感的太宰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中也的身後，他用手拍上後者的肩膀，肉/體觸碰的瞬間，那股席卷整個空間的可怖異能消弭於無。
　　“傻子，妳是要我們都去死嗎？”太宰拍拍手，撣落壹聲墻體剝落的灰塵。如果任憑中也進入異能的完全形態，能不能傷到對手兩說，這幢樓裏的其他人必然不能幸免。
　　被強行終止異能釋放後的中也只迎來了幾秒鐘的眩暈，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向後跌走幾步，最後撞進了太宰的懷裏，被後者從腋下攙扶住。
　　正如太宰所言，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就算要和這個男人壹對壹，此處並不算好場所。
　　莫納爾見狀了然。啊，好像又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這兩個看上去水火不容的青年，原來是鎖與鑰匙嗎？
　　他擡手壹揮，鐮刀在虛空中重新化作銀藍色的光點匯聚到他的手心：“太宰君，妳考慮得如何了？”
　　繃帶青年低頭，此時沒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當他再度擡起頭的時候，鳶色的雙眸裏只余篤行。
　　他放開與中也的肢體接觸，決定給自己壹個機會。
　　如果神明真的站在他這邊，為什麽不放手壹搏。
　　“好，我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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