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二十三章 醫生還在等我

　　“妳只能選擇帶壹個人離開，對嗎？”
　　長久的沈默後，江城突然開口，原本正陷入思考中的無被打斷，他慢慢張開嘴，貌似下意識的想要回答江城的問題，但片刻後，理智還是讓他閉嘴。
　　“妳帶走了我，卻拋棄了他。”
　　“留他壹個人在這個世界。”
　　江城沒有發火，每壹句話都是淡淡的語氣，但對於無來說卻是壹種從未有過的折磨，“不是我，這壹切都是……”
　　無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閉嘴了，他的視線盯在江城身後，他無法告訴後者，這壹切都是曾經的那個他所做出的決定。
　　而且……無看向層層疊疊的門檻，他不希望再看到胖子，因為再見面的時候，命運的齒輪會重啟，而現在……他有壹個逃離的機會，絕無僅有的機會。
　　大殿內，胖子看著眼前的報紙男，那張噩夢中都不曾出現過的恐怖的臉在反復折磨著胖子的神經，尤其現在無和醫生都不在，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妳對醫生和無做了什麽，他們兩個去哪了？”
　　胖子裝作很有底氣的質問，實則心裏慌得壹批，還不忘最後補上幾句，“我跟妳說，無兄弟特別厲害，有多厲害妳大概心裏也有數，我就不和妳詳細說了，妳看這樣好不好，妳放我走，我讓他也放妳壹馬。”
　　被報紙男的那雙血眼盯著，胖子感覺不到惡意，更多是壹種無法掩飾的復雜，現在男孩被他放在地上，壹個蒲團上。
　　男孩依舊在睡著，嘴角掛著幸福的笑容，胖子的第壹感覺就是男孩應該是見到了父親。
　　回想起男孩的寶貝，那個玉耳墜，真相已經呼之欲出，眼前的報紙男就是男孩口中的父親，作為信物的那枚玉耳墜恐怕就和大河娘娘的鈴鐺壹樣。
　　報紙男發出嘆氣的聲音，幾秒鐘後，胖子壹點點睜大了眼睛，因為他看到那塊原本蒙在巨大塑像上的布緩緩滑落，露出了下面的塑像。
　　與帶路的夥計說的不同，他眼前的塑像並沒有被人劃爛雙眼，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塑像上的人就是自己！
　　“我壹直在等妳。”
　　報紙男看著胖子，那張被金水毀掉的下半張臉微微顫抖，聲音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等我？妳……”胖子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隨即又擡起頭看向塑像，壹種從未有過的古怪感覺蔓延而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身上缺失的那部分，在妳身上。”
　　報紙男答非所問，但胖子卻瞬間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醫生，他之前說過醫生是不完整的，而這段時間發生在自己身邊的種種異象也印證了這壹點，在他身邊確實有壹個看不見的醫生存在，在保護著他。
　　“將自己的壹部分分離出來，恐怕也只有曾經的他有能力做到了。”報紙男發出感嘆的語氣，“不過，真是可惜。”
　　胖子忽然有些惶恐，“可惜什麽？”
　　“如果那時的他要是能看到今天，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做出的這個決定，我能感受到現在的他對妳的感情，妳們……很好，但對於曾經的他來說，留下妳，或者說是妳身上的另壹個他，不過是他的後手，他擔心自己墜入深淵所留下的後手。”
　　“對於那時的他來說，妳存在的唯壹目的就是在他被重新拉入這樣的世界後出現在他身邊，幫助他抵抗壹次次的侵襲，不讓他因為陷入絕望，而徹底墜入深淵。”
　　“妳不過是消耗品，在他身邊的時間越長，妳被消耗的越快，而隨著妳們最後走向終極，那時就是妳消亡的時刻。”
　　“妳會徹底消失，和妳體內的那扇門壹起。”
　　事情不算很復雜，胖子消化了壹會後就懂了，“所以……妳讓無看到了這壹切，這也是為什麽無壹定要帶著醫生走，因為他擔心醫生會承受不住這壹切而傷心。”
　　“不完全是。”報紙男緩緩站起身，先是看了眼蒲團上熟睡的男孩，接著視線集中在胖子的臉上，語氣正式的嚇人：“還有壹部分原因是因為妳，他不想妳死。”
　　“他知道我能救妳，只要妳交出體內的那扇門，妳就不會死，妳會接替我永遠的活下去，但代價是要留在這個世界。”
　　“這座大殿就是妳最後的歸宿。”
　　胖子沈默片刻，“那誰來背負我身上的這扇門？”
　　“他。”
　　順著報紙男的視線望去，胖子看到了地上的男孩，還有他熟睡中微微翹起的嘴角，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地方，這場面溫馨的動人。
　　“這孩子的秉性和妳很像，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契合妳身上那扇門的人，我用了很多年觀察他，他會接替妳成為妳身上那扇門的新主人，而且在不久的將來，履行他該履行的義務，而妳留下，繼承我的這扇門。”
　　“妳的那位無兄弟也是這樣想的，妳有很多好兄弟，他們都希望妳活下去，即便再也見不到妳，他們也希望妳能好好的。”
　　片刻後胖子點點頭，“我懂了，壹命換壹命唄，這個孩子繼承了我的這扇門，所以他需要在最關鍵的時刻站出來，替醫生去死。”
　　“約莫是這個道理，但妳不用內疚，因為如果不是妳，他早就已經餓死在了臥龍鎮，所以是妳救了他，還讓他多過了幾天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妳不虧欠他什麽。”
　　這在報紙男看來是問題的最優解，下面的問題就是這個孩子對那扇門的接受程度了，畢竟他不可能百分百的發揮那扇門的力量。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他還只是個孩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信不過他。”胖子站起身，寬闊的體格給人壹種十分可靠的感覺，壹如他曾經的那樣。
　　報紙男攥緊了報紙，眼中浮現出壹抹古怪，“信不過……”
　　“對，把醫生的安危交到壹個孩子手裏我不放心，所以，還是讓我陪著他們走完這最後壹程吧。”
　　胖子笑了笑，對站在原地沒動的報紙男鞠了個躬，下壹秒，語氣認真道：“不過還是謝謝妳，給了我選擇的機會，現在……請打開門吧，醫生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