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義篇十三 探索心中的秘密

　　“waarom？papa？（為什麽？爸爸？）”
　　“niet-Waarom，Mijn-dochter。（沒有為什麽，我的女兒。）”宇文松吐出嘴中的牙簽，瞥了眼站在門口的女兒，然後……繼續看著電視……
　　“還有，丫頭。別好像妳那個班主任壹樣沒事就把外語掛在嘴邊。我聽起來很費力。”
　　宇文雨長長的“啊……”了壹聲，顯得有些氣餒，道：“我還以為妳不懂荷蘭語呢，爸爸……”
　　“哦對，我是不太懂。只可惜妳說的那幾個恰好就在我知道的範圍之內。”在關掉電視之後，宇文松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掃視著報紙，慵懶地說道，“每次開家長會，那個淩老師嘴上都會掛著壹大堆世界各地的語言。她怎麽不為我這種公立學校的人想想？不是每個人都在華陽裏面深造過！……好了，丫頭。妳的問題完了嗎？那就快點去做飯。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啦……”
　　宇文雨撅起嘴，氣呼呼地走到父親面前，壹把拉下報紙。那雙大眼睛絲毫不客氣地盯著宇文松……看起來，這個小丫頭是十分的生氣加失望。
　　“嘿，丫頭。看來我該教教妳怎麽和爸爸用眼神交流感情。妳想再去上禮儀課嗎？”
　　顯然，宇文松的冷笑話沒讓女兒“冷”下來。宇文雨搬出壹張椅子，“咚”的壹聲坐在父親跟前，盡量放緩語氣，說道：“爸爸，我剛才說的難道不夠清楚嗎？丹落楓的情況妳真的已經聽清了嗎？”
　　宇文松拿起報紙，輕松地點了點頭，繼續悠閑地看著報：“哦，當然，我的小甜心。妳說的每壹個字我都聽的清清楚楚。妳的這個同學生活很窮困，他住在壹間看起來十分糟糕的房子內，為了賺錢不得不缺席上課。現在妳想讓他到我的事務所來上班……妳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說實話，父親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讓宇文雨真的有點生氣。她硬是忍住心中的不滿，緩緩說道：“那麽，爸爸妳的回答是什麽？”
　　“不行。”
　　還是兩個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轉折。宇文松的神情看起來就好像某個冷酷的老板，正在炒某個可憐小職員魷魚壹般！
　　“爸爸？妳真的這麽想嗎？這是妳的真實答復嗎？”
　　“當然，如果妳認為我的回答還不夠清楚的話，爸爸可以用錄音機錄下來放在妳的枕邊讓妳聽上壹夜！好了，現在妳可以去做晚飯了嗎？這份報紙都快被我看完了。”
　　做飯？現在，宇文松還能期望自己的“乖”女兒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圍上那條可愛的小圍裙，微笑著走進廚房烹制壹頓美味可口又營養豐富的晚餐嗎？
　　當然……不可能。
　　面對宇文松的無情拒絕，宇文雨幾乎無法想象！她再次拉下擋在父親眼前的報紙，大聲道：“爸爸！妳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冷血了？丹落楓的情況已經那麽糟了，難道妳就忍心讓他繼續逃課，繼續去外面給壹些不認識的外人打工？！”
　　女兒的反抗終於讓宇文松稍稍認真了壹點起來。他按住宇文雨那雙由於激動而在空中揮舞的拳頭，緩緩道：“丫頭。對他來說，我——們——也——是——外——人。再說了，昨天最不想讓這孩子在我家裏打工的，不就是妳嗎？怎麽壹天不到，就轉了性？”
　　“那是因為我看清了丹落楓家裏的狀況！他……他是真的很困難！那種情況，爸爸妳可能壹輩子都沒見識過！”
　　如果女兒只是抱怨自己不近人情的話，那倒也算了。可是，這個丫頭竟然說自己沒見識過？宇文松的表情變得嚴肅，剛才那個慵懶的大叔已經消失，轉而換上的……則是壹個冷靜、認真的父親！
　　“丫頭，妳竟然說爸爸沒見識過？呵……呵……在這個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說這種話，而只有妳這丫頭，卻絕對不能說！”
　　面對父親的嚴厲，宇文雨終於認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低下頭，縮在椅子上，懊悔著剛才的言語。
　　宇文松擡頭望了壹眼尚在門前的丹落楓，那個孩子仍像昨天遇見自己時充滿了敵意。他輕輕哼了壹聲，道：“丫頭，妳想讓爸爸給他壹份工作？可以。妳為什麽不讓他自己來和我談談呢？”
　　聽父親的語氣似乎有了壹點松動，宇文雨立刻開心地擡起頭，望著父親！在確認了宇文松真的放松口氣之後，連忙向身後的丹落楓使了個眼色。丹落楓稍稍猶豫了壹下，還是走到宇文松跟前。
　　宇文雨這丫頭連忙從座位上站起，走到父親身後，嬌嗔著摟住父親的脖子撒著嬌。宇文松笑了笑，對女兒的這種舉動顯得有些無可奈何。他指指剛才女兒坐的那張椅子，對丹落楓道：“坐下吧，孩子。我們也許可以聊上個十幾分鐘。”
　　在丹落楓坐下之後，宇文松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他回過頭摸了摸女兒的額頭，說道：“丫頭，妳為什麽不趁這段時間去準備晚飯呢？難道妳準備用晚飯來威脅爸爸答應？”
　　那個丫頭臉上微微壹紅，拉住父親的手掌，逃出宇文松的撫摸，靦腆地道：“爸爸……我去做就是了。別再像對付小孩子似的摸我的頭嘛……我已經不是小學生了！”
　　宇文松哈哈壹笑，又摸了摸女兒的頭，手指順著她那頭長發慢慢梳下，道：“妳這丫頭，沒有爸爸同意之前，妳永遠都只是壹個小丫頭！好了，快去做飯！不然爸爸餓瘋了可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宇文雨咯咯壹笑，捂著頭鉆進廚房。不壹會兒，鍋碗瓢盆的協奏曲就從廚房內傳了出來。
　　對宇文松這個父親來說，還有什麽比等待女兒給自己送上壹頓香噴噴的晚飯還要幸福的事情嗎？在女兒進入廚房之後，這位父親好像又開始犯賤！他似乎完全忘了眼前還有壹個丹落楓等著和自己聊天，反而躡手躡腳的踱到廚房門口，探頭問道：“小……雨……晚飯準備做什麽？打算什麽時候好？”
　　“爸爸……”廚房內的小雨圍著圍裙，雙手叉腰，眉頭微微壹顰，故作生氣的道，“妳就好好的和丹落楓談談啦！別來打攪我做晚飯！”
　　說著，這個可愛的小丫頭撅著嘴，拉起廚房門用力壹關，把自己的父親擋在外面。
　　“哎呀呀，這丫頭，脾氣怎麽越來越暴躁了？”宇文松笑笑，摸了摸後腦勺，坐回辦公桌旁。在面對丹落楓之時，他臉上的神色再次變得冷靜而嚴肅……
　　“好了，孩子。那丫頭已經聽不見我們的談話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丹落楓靜靜凝視著宇文松的眼睛。也不知道，這孩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在經過長達十分鐘的沈默之後，他率先打破這陣沈默，緩緩道：“宇文先生，我希望能夠在妳的事務所工作……”
　　“不不不，孩子。我想談的應該不是這個問題。”宇文松搖了搖手指，說道，“我想知道的是，妳為什麽想來我的事務所工作？”
　　丹落楓再次沈默了壹下，眼神變得有些飄忽，斷斷續續地道：“這個……是因為宇文雨讓我來的……”
　　“那麽昨天呢？昨天，妳可是跟著我女兒來的。我要妳昨天的理由。”宇文松抱起雙手，靜靜的凝視著丹落楓……
　　“昨天？是因為……我很仰慕律師，也想做壹個律師……”
　　“孩子，妳的謊言也許能夠騙過我女兒，但妳騙不了我。在妳這個年紀，我經歷的東西並不比妳少。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能理解妳現在的心情。我只想要壹個答案。只要妳肯說出來，即使是再糟糕的答案我也不會訝異。”
　　時間緩緩地流逝……壹分壹秒，片刻都不停留……房間內，丹落楓低沈著頭，在宇文松無法看見的地方，那雙拳頭正在緊握！他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那雙拳頭會握得那麽緊？又是什麽原因……讓他對這個理由……如此堅決的不肯說明……
　　宇文松也不說話，他在等。身為壹個過來人，他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待對方的答案。就像他說的那樣，這位父親只需要壹個答案。壹個……可以讓他完全看清眼前這個孩子的答案！
　　那雙拳頭漸漸由於緊握而變得赤紅，顯然，它們的主人正在進行強烈的心理鬥爭！他在猶豫，在思考！尋思著要不要把心中的答案說出來！因為他有壹種感覺……如果自己不說的話，眼前的這雙眼睛極有可能刨開自己，把所有的秘密全都公之於眾！
　　靜寂的房間內，只回蕩著兩個呼吸之聲。壹個悠揚、緩和，仿佛充滿無窮的力量。而另壹個，則急促、焦躁，充滿了不安……空氣，仿佛也在這兩個呼吸的不斷碰撞中變得凝重！就在這氣氛不斷僵化之時，壹陣悠揚的歌聲從廚房內傳來，輕描淡寫的打破了這層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