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四章 愛妳在心口難開

　　靈靈堂。
　　馬小玲正在談生意，翹著二郎腿的壹雙雪白大長腿，勾勒出壹道誘人的曲線，金鵬坐在壹旁饒有興趣的看著她，頗有壹種百看不厭的感覺。
　　嗯，這雙腿我可以玩壹萬年。
　　對如今出門都是禦劍飛行的馬小玲來說，做驅魔師已經沒有半點危險，所以成了她壹種業余愛好。
　　當然了，對賺錢她還是壹如既往的熱衷，她享受的是賺錢的樂趣，而非為了錢本身。
　　來求助的是壹家的士高的老板，四五十歲年紀，矮胖身材，此時正喋喋不休的述說著。
　　“現在外面到處都是驅魔師，真真假假的也分不清楚，我是聽我朋友說妳很靈才來找妳的，妳能不能替我想個辦法解決壹下？”
　　馬小玲點點頭，道：“長話短說吧何先生，妳把具體情況跟我描述壹下。”
　　何先生點頭應是，“昨晚酒保臉色蒼白的跟我說，他不幹了，原來是他下班的時候，看到水像人壹樣的到處走動，妳說有多可怕？我想妳壹定有興趣接這個生意吧？”
　　別跟我談興趣，談錢……金鵬心裏暗暗嘀咕道。
　　果不其然，馬小玲聽了何先生的話，條件反射的回了壹句，“別跟我談興趣，談錢。”
　　“嘿……”
　　金鵬沒忍住笑出了聲，馬小玲瞥了他壹眼，瞬間就明白過來他在笑什麽，自己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篤篤篤”
　　便在馬小玲判斷何老板的的士高是遭遇了什麽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敲響，白天的時候她房間門是不會反鎖的，隨即便是開門進屋的聲響。
　　馬小玲看著電腦，在自己的資料庫中搜索著“水鬼”“水妖”“水怪”之類的信息，頭也不擡地問道：“驅邪還是捉鬼？”
　　“聊聊天。”
　　聽到這個聲音，馬小玲霍然擡頭看過去，頓時神色壹動，來的是將臣，那麽他身邊那位貴婦人壹樣的女士，當是女媧無疑了。
　　金鵬嘴角勾起壹絲莫名的微笑，道：“聊天也要收錢的，錢帶夠的話，先坐下來等等。”
　　將臣微笑頷首道：“OK，就像找心理咨詢師或法律顧問要收談話費壹樣，我懂。”
　　金鵬偏偏頭，道：“妳明白就好，這是妳女朋友？挺漂亮的。”
　　女媧疑惑的看向將臣，她剛剛回歸，還沒跟這個時代的人交流過，並不明白女朋友的涵義。
　　“咳……嗯。”將臣有些哭笑不得，清咳壹聲，含糊了過去，這家夥壹定是故意的，當下不敢再跟金鵬多說，帶著女媧到壹邊客廳裏的沙發前坐了下來。
　　女媧若有所思的看著將臣問道：“那個女人，我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很久以前，妳見過她的前世，就是馬靈兒。”將臣點點頭回道。
　　女媧恍然，看了金鵬壹眼，道：“他就是所謂的仙人？看上去似乎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將臣道：“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返璞歸真吧！”
　　“是嗎？”女媧眼中依舊有壹絲狐疑。
　　那邊，金鵬看向何先生，主動開口道：“何先生，酒保遇到的應該是水妖，不過水妖是消滅不掉的，就算暫時將之打散，要不了多久它又會出現。”
　　何先生聞言大急，“這是為什麽？連馬小姐都不能消滅水妖嗎？那這樣下去，我豈不是只能關門大吉？”
　　馬小玲耐心的跟何先生解釋道：“水妖是永遠不會死的，水充斥在天地之間，存在於每個人身上，只要人心依然醜惡，水就會被汙染，當惡念越積越多的時候，新的水妖又會重新出現。”
　　“這……”何先生頹然的癱坐在椅子上。
　　女媧聽了馬小玲的話後，對將臣道：“這也正是我決定滅世的原因，水妖的存在，足可說明人心醜惡到了何等地步。”
　　“……”將臣無言以對。
　　金鵬見何先生那壹副絕望的模樣，嘆道：“這樣吧何先生，我們可以出手先幫妳消滅這只水妖，水妖要重新凝聚也需要壹點時間，等水妖再次出現的時候，我們出手就不再收錢。”
　　“總之我們收妳壹次錢，終生質保，但是費用要稍微貴壹點，妳看怎麽樣？”
　　“那太好了，只要能解決問題，貴壹點也無所謂，謝謝先生，謝謝馬小姐。”
　　馬小玲擺擺手，道：“不用客氣，妳先回去吧！晚上我會去妳店裏幫妳除妖。”
　　“好，那妳們忙，我不打擾妳們了。”
　　何先生歡喜的出門而去，馬小玲起身關上房門，跟金鵬壹起走進客廳，坐到女媧與將臣對面，“到妳們了，想咨詢些什麽？”
　　將臣二話沒說，先從口袋裏掏出壹疊鈔票對馬小玲示意壹下，放在了茶幾上。
　　女媧看了看將臣，隨即看向馬小玲，道：“我以為馬家世代都以守正辟邪為己任，應該有慈悲濟世之心，想不到到了這壹代，竟然變得這麽市儈，驅魔除妖還收錢。”
　　金鵬呵呵壹笑，道：“守正辟邪的職責馬家並沒有丟，慈悲濟世之心也還有，但是姐姐，馬家女人也是人，也要吃飯啊！”
　　“時代在進步，現在這個時代吃飯穿衣都是要花錢的，因為只有這樣才會擁有秩序，妳以為現在還是上古時代嗎？”
　　聽到金鵬叫女媧“姐姐”，將臣嘴角抽了抽，馬小玲也差點沒忍住笑出來，有金鵬在身邊，女媧將臣什麽的，實在讓她緊張不起來。
　　便見金鵬指了指女媧身上的衣服，接著道：“妳身上這件衣服是香奈兒今年的最新款式，很漂亮，價錢不便宜吧？”
　　“如果沒有錢，拿什麽買衣服？拿什麽吃飯？難道去偷去搶？那世界不是亂套了，哪來的秩序可言？或者還是像上古時代那樣，扛壹頭獵物去時裝店換衣服？”
　　“噗哧……咳咳，對不起，我去給妳們倒杯水。”金鵬的犀利吐槽，讓馬小玲終於忍不住笑噴了出來，她急忙起身，往飲水機行去，雙肩還在不停抖動。
　　“……”女媧滿腦袋黑線的看著金鵬，卻無言以對。
　　“咳……”將臣咧了咧嘴，終究還是忍住了笑意，清咳壹聲，道：“大鵬，她只是還不了解這個時代，沒別的意思。”
　　金鵬攤手道：“那妳就帶她去了解啊！來我們這幹什麽？”
　　“呃……”
　　馬小玲接好兩杯水，放到兩人面前，將臣說了聲“謝謝”，女媧卻只是面無表情的瞥了她壹眼。
　　馬小玲重新坐下，正色道：“我並不是壹定要有人付錢才出手的，只不過那些有錢人壹個個富得流油，壹點點小錢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我收他們壹點錢，即除了妖又能養活自己，何樂而不為？”
　　女媧看向將臣，卻見他也攤開雙手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話可說，便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目光直接看向金鵬，道：“將臣說妳是仙人，不知道妳是什麽樣的仙人？”
　　金鵬慢條斯理的道：“就是人類所認知的仙人啰！飛天遁地，追星逐月，排山倒海，呼風喚雨這些，嗯，我都勉強能做到。”
　　女媧沈聲道：“妳說的分明是神的能力。”
　　金鵬微微壹笑，道：“不壹樣的，神是從混沌之中孕育而出，天生就擁有強大的力量，而仙是靠自己從壹個普通凡人壹步步修煉起來，慢慢變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仙比神更強大，因為仙有無限進步的可能與空間，而神的力量，從壹開始就強大無比，也因此，進步的空間並不大。”
　　“其實無論是我們還是將臣，都有輕易滅世的能力，但是我們都不會那樣做，妳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金鵬面色壹肅，道：“因為這個世界不屬於我們，我們沒有資格去決定它的生滅。”
　　女媧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道：“看來妳還是明事理的，這個世界終究是由我所創，它屬於我，是否讓它繼續存在，也只能由我決定。”
　　“不，妳錯了。”金鵬肅然道：“這個世界雖然是妳創造，但也不屬於妳。”
　　女媧臉色微變，“什麽意思？”
　　“很簡單，這個世界屬於人類，屬於飛禽走獸，屬於花鳥蟲魚，屬於天地萬物，就是不屬於某壹個人，或者說某壹位神。”
　　“就像壹個孩子，他的生命來源於父母，但是做父母的也沒有權利剝奪孩子的生命，更何況……”
　　說到這金鵬身子微微前傾，看向女媧的目光稍稍淩厲了幾分，“妳從創造出人類之後，有引領教導過他們壹天嗎？”
　　“生下孩子，卻從不教導，最後孩子自己學壞了，妳又嫌他壞，要殺了他，收回他的性命，請問……妳憑什麽？”
　　“妳……”女媧臉色很難看，但是她找不到反駁金鵬的話，她的心已經亂了。
　　將臣看著女媧那難看的臉色，眉頭皺了皺，緩緩道：“大鵬，話有些重了啊！”
　　金鵬重新靠回沙發靠背上，道：“或許吧！只是我覺得，妳女朋友的決定實在太草率，造物主女媧娘娘，在我看來就像壹個任性妄為的無知少女。”
　　“她只是創造了人類而已，而且她創造的人類，只是天地間那第壹批人類，實際上如今的人類，與她已經沒多少關系，就算是以她的理論來算，她也沒資格剝奪人類的生命。”
　　“要說引領教導人類，人王比她做得更好，人類文明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人王功不可沒。”
　　“妳要滅世，有問過人王的意見嗎？我想，知道了妳要滅世的消息，恐怕第壹個冒出來找妳拼命的，就是人王伏羲吧！”
　　“他對人類，對這個世界同樣很失望，但是至少他曾做過無數的努力，直到元朝之後，他才心灰意冷，選擇了沈睡。”
　　“但也沒想過要滅世，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人類的未來會如何，何不交給他們自己來決定？”
　　“若未來人類真的自我毀滅了，到那時妳再重新創世，而且這次由妳自己來教導，豈不更好？”
　　“其實這個世界的萬事萬物都是不完美的，天道本就有缺陷，因為沒有缺陷，天道就是壹片死寂。”
　　“這個世界不可能完美，妳們所向往的什麽完美世界，永恒國度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壹旦真的存在，那麽人便不再是人，擁有七情六欲，愛恨情仇的人，才是完整的人，真正的人。”
　　“女媧，我建議妳真正的入世壹回，試著去了解人類，不要總是從表面看問題，當妳真正了解了人類，妳就會明白，妳滅世的理由有多麽愚蠢。”
　　將臣看了看臉色從陰沈變成蒼白，並緊緊閉上了雙眼的女媧，壹聲長嘆。
　　他握住女媧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慰，隨即對金鵬道：“大鵬，妳說的雖然都很有道理，但是有些事妳不了解。”
　　“女媧當初並不是不想親自帶領人類，只不過她造完人後，無論是力量還是精神都消耗過大，必須陷入沈睡來恢復，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殷商時期，那時人類氣候已成，根本就來不及了。”
　　“不過那時成湯做得還好，有壹段時間的四海升平，女媧十分欣慰，她本以為人類會這樣安居樂業的繁衍下去，誰知道出了個帝辛。”
　　“他壹繼位就挑起戰端，發兵攻打東夷，人類又開始大量死亡，女媧流淚了，那是我第壹次看到女媧流淚，看到人類自相殘殺，屍橫遍野，她的心其實比任何人都痛。”
　　“之後她發現，帝辛不是個做王的好人選，就派白狐去誘惑紂王，毀了他的江山，讓施行仁政的西周滅掉殷商，成為天下共主。”
　　“天下又得到了壹段歲月的安寧，然而，女媧發現這不過又是另壹個循環而已，每壹個朝代總是好不了多少代就又會回到戰亂的狀態。”
　　“壹直到秦朝，親眼目睹了馬靈兒與況中棠相愛相殺之後，女媧終於對世人絕望，這才決定將自身放逐，之後的事妳基本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金鵬跟馬小玲對視壹眼，皆沈默了下來，女媧聲音低沈的道：“妳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麽？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也是個死傲嬌……金鵬心底暗暗吐槽，口中卻道：“好吧！我的確不了解這些，之前的話有些過，我向妳道歉。”
　　“不過我想告訴大地之母的是，無論妳滅世創世多少次，到最後依然還是這個結果，因為這就是‘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除非妳不再造人，否則這個世界依然還是會發展成這樣。”
　　“戰爭是促進人類進步最直接的方式，各種欲望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是蘊含在靈魂之中的因子，就連妳這個創造者也沒辦法消除。”
　　“還是那句話，妳想要真正成為大地之母，成為所有人類的母親，那麽，試著融入進去吧！只有自己成為人類中的壹員，才能真正了解人類。”
　　“人類不僅僅只有自私、怨恨、嫉妒這些負面情緒，也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親情、友情、愛情。”
　　“當然，也不僅僅是這些，具體的只能妳自己去體會，沒有親自體會過，別人再怎麽說也沒用。”
　　“我的話就說到這了，小玲，談話結束，收錢。”
　　“好的。”馬小玲泰然自若的收起將臣放在茶幾上那疊錢，粗略看了看，有兩三萬呢！
　　女媧深呼吸幾次，睜開了雙眼，有些茫然的對將臣道：“我們走。”
　　將臣點點頭，將女媧扶了起來，向外走出幾步，女媧突然頓住腳步，回過頭對金鵬問道：“如果滅世已成定局，連我自己都阻止不了，妳會怎麽做？”
　　金鵬微笑搖頭道：“其實無論如何，妳都滅不了世，我只是希望妳能自己想通，放棄滅世，畢竟妳有造人功德，我不想親手殺死壹位並不算邪惡的女神。”
　　“就算妳自己都阻止不了滅世，只要妳有心，我們都會幫妳，別的不說，只要有人王的盤古弓伏羲箭在，那顆隕石連大氣層都進不了。”
　　“不過那樣壹來，妳的肉身恐怕保不住，肉身毀滅，妳的元神就沒了依托，以後要麽只能奪舍，或者像這樣借用別人的肉身才能出來，否則根本不能離開五色精魂太遠，所以妳還有另壹個選擇。”
　　金鵬看向女媧，笑道：“將妳肉身所在方位傳給我，由我找到那顆隕石，取出妳的肉身，帶回來讓妳靈神合壹。”
　　“沒了妳的肉身牽引，我要麽打碎它，要麽改變其飛行軌跡，滅世之局自然便破解了。”
　　女媧的聲音變得十分苦澀，“也就是說，從壹開始我滅世的舉動就註定無法成功，什麽天地歲月，由此重生，根本就是壹個笑話。”
　　女媧沒有懷疑金鵬的話，人王的弓箭，連太陽都能射爆，區區壹顆隕石又哪裏能扛得住他壹箭？
　　金鵬點點頭，道：“可以這麽說，但是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妳是自願放棄滅世。”
　　“因為那樣，就代表妳認可了自己創造出來的人類，這對人類來說很重要，而我們也能多壹個朋友。”
　　就算這個世界沒有金鵬他們插手，她滅世也不會成功，因為況國華與馬小玲同樣會阻止隕石撞地球，所以女媧說的她從壹開始就註定無法成功，也並沒有錯。
　　女媧沒有再多說什麽，出門而去，將臣回頭與金鵬相視壹笑，互相點了點頭，隨後跟上了女媧的腳步。
　　“嘭”
　　關門聲響起後，金鵬重新靠回沙發靠背，翹起二郎腿，洋洋自得的道：“怎麽樣？妳男人有沒有當人生導師的潛質？”
　　馬小玲好笑的看了他壹眼，甩了甩手中那疊鈔票，湊趣的道：“還不錯，妳可以去開講座了，女媧這下應該會放棄了吧？”
　　金鵬搖搖頭，嘆道：“哪有那麽容易，跟她的談話最多是動搖了壹下她滅世的決心，真要讓她心甘情願的放棄，也沒那麽容易。”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入世，真正了解人類，甚至讓她自己也成為人類的壹員。”
　　“其實說白了，這些神根本就沒有人性，他們只有神性，看待問題永遠是從神的角度出發。”
　　“別看將臣這麽積極的阻止女媧滅世，其實只是因為他了解女媧，他知道女媧若真的滅世，壹定會非常痛苦。”
　　“所以他才會看似站在人類這邊，阻止女媧滅世，但實際上，當無法阻止的時候，他也不會強行阻止，就算人類死光他也無所謂，妳明白嗎？”
　　馬小玲點頭道：“我明白，換句話說，將臣所做的壹切，其實都是因為他愛女媧。”
　　金鵬嘆道：“可惜啊！將臣面對女媧，可以用壹首歌來形容，妳知道是哪首歌嗎？”
　　馬小玲微微仰頭，看著天花板，想了壹會兒後，試探著道：“愛妳在心口難開？”
　　“賓果，答對了，獎勵熱吻壹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