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看不透與看透

　　夜，興雲莊，客房。
　　原本躺在床上沈睡的心眉大師，突然睜開了雙眼。
　　“嗤”
　　壹道微弱的破空聲響起，窗戶上的紙破開壹個小口，壹道寒芒穿過窗戶紙，釘在了板壁上。
　　心眉彈身而起，身形晃動間，人已到窗邊，拉開窗戶四下查看，卻什麽都沒發現。
　　慎重的回身走到板壁旁，定睛看去，卻見板壁上插著壹把十分常見的飛鏢，而在飛鏢尖端，釘著壹張疊起的紙條。
　　心眉摘下飛鏢，用火折子點燃了蠟燭，將紙條展開，當他看清紙條上的內容，頓時雙目圓睜，瞳孔猛縮，低聲自語道：“果然如此……真的是他。”
　　只見紙條上寫著：少林經書失竊，系百曉生勾結少林內鬼心鑒和尚所為，梅花盜另有其人，百曉生與心鑒皆為其爪牙，經書當在梅花盜處。
　　心眉看完紙條，拳頭驟然握緊，隨即吹滅了蠟燭，珍而重之的將那張紙條疊好，藏入懷中。
　　重新走到窗前，心眉凝眉看著遠處深邃的黑暗，喃喃道：“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知道這些事？”
　　思忖了半晌，卻毫無頭緒，就在他準備關上窗戶去睡覺時，腦海中忽然閃過壹道身影。
　　的的確確是“閃”過的，因為這道身影給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那壹閃之間，長劍便刺入了目標咽喉的情景。
　　“莫非是他？”心眉皺眉道：“可若真是他，既然他知道梅花盜另有其人，為何還敢冒領此功？難道就不怕梅花盜再行作案，他從此聲名掃地嗎？莫非……”
　　想到此，心眉眼前頓時壹亮，面上有喜色閃過，“莫非他已知道梅花盜是誰？甚至……他已掌握梅花盜行蹤？若當真如此，經書追回有望啊！”
　　……
　　不消說，給心眉傳信的除了羅長風不會有別人。
　　如今李尋歡已不會再去少林，事情發展到此，劇情顯然已經偏離原軌跡，徹底拐了道彎，延伸向未知的未來。
　　日後會發生什麽事，原著已經沒有參考價值，那麽有些事，就必須由他來做了，否則，某些該死的反派豈不是要逍遙法外？
　　給心眉傳的信很簡單，但已經足夠，心眉本就早已開始懷疑心鑒，只是苦無證據，為了少林聲譽，他不敢聲張，只好暗中調查，尋找證據。
　　如今羅長風給他的傳信，無異於證實了他的懷疑，而且還點明了他壹直在推測的，與心鑒勾結的外人。
　　既然已經明確了方向，那事情就要好辦多了，只需略施小計，便能讓他們自己招認出來，甚至抓他們壹個現行。
　　這就是信息不對等的好處，他已經知道罪魁禍首是誰，可罪魁禍首卻並不知道他已經知道，這種情況下，心眉本身就已經占盡優勢。
　　有心算無心，百曉生與心鑒註定要悲劇。
　　羅長風給心眉傳完信，便展開輕功身法，往聚賢居返回，便在他越過壹處屋頂時，忽然毫無征兆的拐了個彎，往右側飛掠而去。
　　壹息之後，羅長風站在壹處屋脊上，平靜的開口道：“從昨天晚上起，兩位就壹直窺伺壹旁，卻又不介入任何事，卻不知究竟意欲何為？”
　　距離羅長風四五丈外，另壹棟房頂屋脊後，靜靜的伏著兩人，但其實羅長風耳中，壹直只聽到壹個人的動靜。
　　羅長風通過那人移動時帶起的風聲，在腦海中勾勒出她的身形模樣後，他就知道，對方壹定是兩人。
　　只不過另壹人移動時毫無聲息，不僅沒有腳步聲，連破空聲都沒有。
　　便好似空氣根本不會阻攔他的身軀壹般，又好似，他本身就已與空氣融為壹體，他本也是空氣的壹部分。
　　羅長風話音落下後，黑暗中立馬傳來壹道嬌脆的聲音，“哎呀，原來人家早就已經發現我們。”
　　另壹道蒼老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我已盡量高估他，可如今看來，還是低估了。”
　　那嬌脆的女聲又道：“爺爺，人家都已經發現我們，還這麽趴著是不是太傻了？我衣服都被雪浸濕了。”
　　蒼老聲音道：“那咱們這就出去？”
　　“嗯，出去。”
　　羅長風便見隔著壹條街道的對面屋頂上，從屋脊後爬起兩人，他們都在拍打自己身上，將沾在身上的雪花拍去。
　　卻見兩人壹個是白發蒼蒼，身穿藍布長衫，手中提著壹根旱煙桿的老者，他頭發雖已全白，臉上卻是紅光滿面，沒有壹絲皺紋。
　　他身旁是個年輕姑娘，穿壹身紅衫，梳著兩條大辮子，壹雙大眼睛又黑又亮，眼波壹轉，就仿佛可以勾去男人的魂魄。
　　羅長風嘴角不由勾起了壹絲淡淡的笑意，小李飛刀世界中，讓他喜愛的人不多，但這對祖孫卻是例外。
　　雖是初次見面，羅長風卻已是好感滿滿。
　　那邊的老者拍去身上雪花後，笑吟吟的對羅長風道：“少年人，妳從什麽時候發現我們的？”
　　羅長風道：“我們幾人殺死梅花盜時，二位躲藏在梅林西南方向的壹叢梅樹後，我們進入大廳時，妳們便如此刻壹般，趴在屋頂，小子可有說錯？”
　　老者嘆服道：“分毫不差，江湖中老頭子我看不透的人不多，統共只有兩個，如今，又多了壹個。”
　　羅長風卻道：“江湖中小子看不透的人原本有三個，如今，卻少了壹個。”
　　老者身邊的少女聞言，好奇的開口道：“妳是說我爺爺已被妳壹眼看透？”
　　羅長風認真的點點頭，道：“不錯。”
　　少女壹雙漂亮的大眼睛壹瞪，道：“妳可知道我爺爺是誰？就敢妄言已看透他老人家？”
　　羅長風雙臂環抱，緩緩道：“江湖中我看不透的人，第壹個便是我的好朋友李尋歡，他的飛刀我壹直不明白，為何能做到‘例不虛發’。”
　　“若他沒有這把飛刀，江湖中許多人都能打敗他，可他壹刀在手，便連我，也不敢直攖其鋒。”
　　老者贊同道：“妳說的壹點也不錯，小李飛刀，也正是老頭子我看不透的兩人之壹，卻不知另外壹人又是誰？”
　　老者此刻對羅長風的興趣，甚至已經超過了李尋歡與阿飛，有趣的人他見過許多，但這少年，卻實在比他見過的那些人，還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