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愛要怎麽說 by 書吧精品
2018-8-20 06:01
第八章
滿腔的疑問逼得羅格飛快發瘋,這天餐廳打烊後,顧不得已是深更半夜,他硬是沖到冷盼凝的公寓外,狂按門鈴。
「羅格飛,妳去死啦!」冷盼凝揉揉惺忪的睡眼,聽完大半夜沖到她家門口外胡言胡語的羅格飛的疑問之後,忍不住破口大罵。
「要我死可以,不過在死之前,我壹定要知道妳為什麽肯跟我上床?」羅格飛伸出壹只大手隔開門板,以免冷盼凝乘機關上大門。
「妳神經病啊!幾個星期不見,突然像個瘋子地跑到這裏來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誰理妳啊?」冷盼凝的紅臉都快漲破了。
「幾個星期不見,妳想我嗎?」羅格飛緊緊地盯著冷盼凝的眼睛,企圖捕捉住她話語中的漏洞,不放松的追問。
「誰會浪費時間想妳這死沙豬啊?」冷盼凝很快的垂下眼睛,生怕泄漏出壹絲壹毫的心虛,口中飛快的說:「妳少來煩我,我都快累死了,沒工夫陪妳在這裏瞎扯淡!」「累死了?」羅格飛的眉毛動了動。
冷盼凝聽見他嘲諷似的語調,擡起眼,見到他眼中泛著曖昧的光芒,她楞了壹楞,旋即壹踱腳,兇巴巴地說:「妳是什麽意思啊?」「沒什麽意思。」羅格飛撇嘴挑眉的說:「只是沒想到宋如風那種軟腳蝦竟然有辦法讓精力充沛的冷盼凝小姐喊累。」「妳這個混蛋!」冷盼凝揚手就是壹記巴掌,火辣辣地甩在羅格飛性格的臉上。
羅格飛不閃不避,硬生生地挨了壹記耳光。
「如果妳以為這樣我就會有罪惡感的話,那妳可就錯了!」冷盼凝望望他臉上紅通通的掌印子,嘴硬的說。
「我知道妳不會因此而有罪惡感。」羅格飛神情嚴肅的拉起她的小手,看見她白嫩嫩的掌心變得又紅又腫,他輕輕地撫著她的掌心,淡淡地說:「不過還是下手輕壹點得好。妳看,手掌都腫起來了,很痛吧?」「要妳管!」冷盼凝呆呆地任他揉弄著她的掌心好壹會兒,才用力抽回手,倔強的說:「妳走開啦!」聽羅格飛說得好像挺心疼她似的:幾個星期不見,這個家夥看起來好像怪怪的,自己挨了耳光反倒關心起她疼不疼,如果他真的關心她的話,怎麽可能幾個星期音訊全無?現在又突然出現在這裏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還裝得壹臉深情款款的模樣。
他這副德行騙騙街上涉世未深的少女可以,她冷盼凝可不會笨得再上當。
「我會走,但是必須在我得到答案之後。」羅格飛挺立在冷盼凝的面前,仍是壹臉的固執。
他嚴肅的表情加上壹記火辣辣的巴掌印,看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可笑,但是冷盼凝卻笑不出來。
「什麽答案?」她裝傻。
「為什麽妳肯跟我上床?」羅格飛捺著性子又把問題重申壹次。
「妳到底想怎樣?」冷盼凝見羅格飛問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忍不住大聲嚷嚷了起來,之後又像個小偷往左鄰右舍張望壹番,才憋著氣把羅格飛拉進門內。關上大門,確定不會妨礙到公共安寧之後,她又張牙舞爪得像只母獅子的吼道:
「我早就告訴過妳那只是壹時的意亂情迷,而且事情都過了這麽久了,妳現在還來這裏問東問西的,不是很多余嗎?」「除了壹時的意亂情迷之外,難道沒有壹點別的了嗎?」羅格飛低啞的追問。
「就是做那件事而已,還需要什麽別的?難不成妳以為我是因為喜歡妳才跟妳上床的?」冷盼凝的語調聽起來輕輕松松,但是她壹雙背在身後的手卻用力的交握著。
「難道不是嗎?」羅格飛仍是壹臉的執著。
冷盼凝微惱地忖著,他明明是個上床老手,卻裝得像個吃了悶虧的純情處男,簡直是莫名其妙!
不管他裝得多像,她絕不會再被他的表情和聲音蠱惑,她不再是三年前少不更事的小女孩了,她不會再天真的以為他會為了她而離開相交多年的女友莫芳霏,她早已經得到過懲罰,她早已經看清了他惡質的本性,她對這種見壹個追壹個的花心大少才沒有興趣。
「妳少往臉上貼金了,那種事情跟任何壹個普通朋友都可以做,妳不也是這樣嗎?莫芳霏、小護士、精品店裏的櫃臺女店員……妳的輝煌紀錄才令人望塵莫及呢。」冷盼凝改將雙手交握在胸前,壹臉鄙夷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羅格飛淡淡地說。
應該要走了,原本就不該來的,上了床又如何,他早就知道她的心裏沒有他了,卻還是忍不住要跑到這裏來自取其辱;不該來的,他該做的是乖乖地躲在凝香館裏,讓無邊無際的思念啃嚙他的心。
該走了,但是他的腳卻像生了根,壹步也移動不了;他的眼神仍然貪婪的搜索著她醉人的容顏,壹瞬也移轉不開。
「懂了就好,趕快走啦!我可是忙得很呢!」冷盼凝被他瞧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只得再度拿出兇巴巴的態度來武裝自己。
羅格飛失魂落魄的神情只怕可以拿金馬獎最佳男主角獎了,但是她才不會被這臭沙豬再騙壹次。
「大半夜妳不睡覺,在忙些什麽啊?」羅格飛擺明壹副想賴下來的模樣。
「妳沒長眼睛?自己不會看啊?」冷盼凝沒好氣的說。
聞言,羅格飛這才註意到小小的客廳徹底的改頭換面了壹番,幹凈整潔得和他之前所見到的景象完完全全是兩個樣,不止眼前所見教他驚訝得合不攏嘴,同時他的鼻息還嗅到壹股食物的味道,不過食物顯然是燒焦了。
「妳大半夜不睡覺在做菜啊?」羅格飛壹臉的不可思議。
「啊——」冷盼凝驚叫壹聲,連忙奔進廚房。
羅格飛跟進了廚房,見到冷盼凝七手八腳的盛了壹碗冷水,往冒著大火的油鍋裏倒,但是鍋裏的大火卻愈燒愈旺,絲毫沒有熄滅的態勢,他連忙搶上前去把冷盼凝推開,然後順手抄起大鍋蓋往鍋裏壹罩,熊熊火苗立刻被壓了下來,接著又忙把瓦斯爐關了。
「妳到底是想做菜還是想自殺啊?」羅格飛擦擦額上冒出的點點冷汗,毫不客氣的質問她。
「妳兇什麽兇嘛!要不是妳像個神經病,半夜跑來按人家的門鈐,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驚魂未定的冷盼凝被他這樣壹兇,眼眶馬上紅了壹圈。
羅格飛見她嚇得臉色都白了,連忙溫和的改口,「我不是兇妳,只是壹時情急,廚房是很危險的地方,我情願妳壹輩子都不進廚房,也不希望妳發生什麽意外。」「不用妳管!」冷盼凝擡起漂亮的粉桃色睡袍衣袖,壹點也不淑女的抹抹眼睛。討厭!她最討厭在這死沙豬的面前哭了,偏偏他就是有本事把她弄得淚漣漣的。她壹邊抹眼淚、壹邊抽抽噎噎地說:「就算我死了也不關妳的事……」「好了,別哭了,是我不好,是我太兇了,都算是我的錯,這樣行了吧?」羅格飛走到冷盼凝的身邊,摸摸她的頭發,輕聲細語的安慰著她。
「什麽叫都算是我的錯,本來就是妳的錯!」冷盼凝甩壹甩頭,用力的把羅格飛的大手甩開了。
「都是我的錯,這樣可以了吧?」羅格飛壹臉的無奈。
「妳根本不是真心的!」什麽叫這樣可以了吧?她早知道要羅格飛這死沙豬道歉原本就是壹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雖然說她的粗心大意也是多少要負點責任,但她就是忍不住要生他的氣,要不是他半夜跑來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她也不會忘了爐上的火。
「隨妳怎麽想,反正說破了嘴妳也不會相信我。」這女人真的是得寸進尺,他都已經這樣低聲下氣,連不該他的錯也認了,她竟然還能用「不真心」的罪名來指責他。
如果他不真心的話,幹嘛大半夜的跑到這裏來受盡侮辱?
「我又不是白癡,幹嘛要相信壹個信口開河的惡棍所說的話!」冷盼凝抹幹最後壹滴眼淚,擺出母老虎的態勢。
「我什麽時候信口開河了?」羅格飛的氣也上來了。
「妳……」冷盼凝氣得口齒都不清了。這個死沙豬還敢理直氣壯的說小這種話?!「妳忘記了嗎?是誰說過想和我在壹起,後來又回到莫芳霏的身邊,妳還敢說妳沒有信口開河嗎?」說出來了,她還是把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說出來了,她根本不想再提起,她壹直告訴自己要忘記,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了。冷盼凝捂住幾又逸出泣音的小嘴。
「盼凝……」
「妳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不要聽!」
「我只是想說,當年我說想和妳在壹起的時候,絕對不是信口開河,但是我太自私了,自私得以為莫芳霏比妳更愛我,所以……」「妳錯了,我和莫芳霏根本不能相提並論。」背著他,冷盼凝咬了咬牙之後,接著壹個字壹個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說:「因為我根本沒有愛過妳,當年我之所以會蠢得和妳這種人上床,完全是因為失戀傷心昏了頭,這點就算我不說,妳也應該明白。」「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了,當我試探性的向妳提出分手的時候,記得妳給我的回答嗎?」羅格飛沈痛的說道:「當妳對我說既沒開始,談何結束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所以我才會心甘情願的回到莫芳霏的身邊。」「妳不用編織任何借口,我早就知道妳不是真心想和我在壹起,男人嘛,哪壹個不想和我這種聲名狼籍的女人玩幾手?妳也不可能例外。」冷盼凝揚起雙手,伸了伸懶腰。
「媽的!我說過我從來沒有把妳當成隨隨便便的女人,妳非得要這樣歪曲我才高興嗎?」相較於冷盼凝的輕松,羅格飛就像是壹只暴怒的野獸。
「我壹點也不高興,老實說,我看到妳就討厭,像妳這種說話不算話,壹點擔當都沒有的男人,就算我跟妳上了壹百次的床,也不可能會愛上妳。」冷盼凝壹心只想傷害羅格飛,因為她也曾經被他傷透了。
「當然,妳眼裏只有宋如風那個軟腳蝦,哪還有我存在的份?」羅格飛壹臉的譏誚。
「我就是喜歡如風,妳管得著嗎?告訴妳,只有像他那樣斯文有禮的男人,才能教我心甘情願為他煮飯、洗衣、整理家務,壹心只想為他做個賢慧的女人。」冷盼凝冷冷地說。
羅格飛的心思轉了轉,臉色也隨之變得陰晴不定,他環顧壹下廚房裏壹應俱全的電器用品,發現冷盼凝連烤全雖的烤箱都買齊了,看來她所言不虛,當真是想為了宋如風而當個賢妻良母。
他信步的走到瓦斯爐前,打開爐上油鍋的蓋子,對著裏面焦黑的肉排皺皺眉頭,然後諷刺似的說:「宋如風看見妳這種賢慧的模樣,非得要感動得痛哭流涕不可。」「不幹妳的事!」冷盼凝羞愧得恨不得挖個洞把油鍋裏亂七八糟的焦黑肉排埋起來。
羅格飛回過頭瞄了她壹眼,繼續問道:「妳到底想做什麽菜啊?」見她紅著個臉,半天不吭壹聲,他便將視線調回到爐臺上,仔仔細細地研究了鍋中焦炭般的肉排之後,又發現流理臺上放了幾片新鮮的薄荷葉,他挑起濃如墨色的劍眉,問道:「妳該不會想做酥烤薄荷起司豬排吧?」冷盼凝覺得耳根子都燒起來了,她結結巴巴地說:「如風最喜歡豬肉的味道,明天是他的生日,我想為他做點不壹樣的東西。」聽見如風想登門品嘗她的手藝,她簡直連膽都要嚇破了,下班之後,好不容易買齊了各式各樣的烹飪工具和食材,在廚房裏弄了半天,結果不是打翻了杯盤,就是弄焦了食物,沒想到這下子還被羅格飛看見她的窘態,真是顏面無光。
「妳別擔心,如果宋如風真的愛妳,就算是焦黑的肉排他也會甘之如飴、奉若珍饈。」羅格飛說的其實是他心裏的想法,他「肖想」她親手做的愛的料理已經很久了。
但是她三更半夜還在廚房裏忙東忙西的卻不是為了他,連亂七八糟的客廳也收拾得幹幹凈凈,原來全是為了招待宋如風那個軟腳蝦。
「妳根本不懂,如風可是個標準的美食主義者。」冷盼凝焦急地說。
真是媽的!大半夜來聽她「如風、如風」的叫,看見她為宋如風忙得團團轉,還證實了當年她根本沒有愛過他的事實,他簡直快被擊垮了,但是看見她無助的神情,他卻又狠不下心來壹走了之。
萬壹他走了之後,她當真把房子弄得燒起來的話,那還得了;如果她死了的話,他不傷心得跟著賠命才怪,即使她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我看妳別忙了,還是上餐廳或是叫外賣比較好。」羅格飛提出中肯的建議。
像她這種連三腳貓都構不上的廚藝,想做好酥烤薄荷起司豬排那種功夫菜,就算再練個十年、八年也不可能。
「不行,如風他可是專程想來品嘗我的手藝,我不能讓他失望。」與其說是不能讓宋如風失望,倒不如說是冷盼凝丟不起這個面子,畢竟宋如風從頭到尾都把她當成是壹個賢慧的女子。
「妳別逞強了,俗話說得好,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勸妳還是老老實實地招認自己不會做菜的事實,免得到時候宋如風對妳的期待愈大,失望也愈大。」「這是我的事情,輪不到妳來這裏多管閑事!」冷盼凝仍是壹臉的倔強。
「我不是多管閑事,只是好心提醒妳,宋如風再怎麽說也是個男人,妳該不會天真的以為他真是為妳的手藝才來的?」「妳……妳在說什麽啦?」冷盼凝揮舞起小手,紅著臉叫道:「如風和妳這種無恥下流的色胚才不壹樣!」「說得好!」羅格飛壹記彈指,擺出壹副促狹又瀟灑的神態,吊兒郎當的說:
「原來妳希望我來這裏是想對妳做些無恥下流的事情。」「妳神經病啊……」冷盼凝小小的肩膀顫抖了起來,「誰會像妳那樣下流……」「是嗎?冰清玉潔的冷盼凝小姐,想來上次把我玩弄得體無完膚的女人也不是妳了?」羅格飛壹臉的譏誚。
「妳……妳這個無賴!」冷盼凝揚起手,直覺的想狠狠地甩他壹記巴掌。
無怪乎大家要說吃人的嘴軟,上次要不是他用美味的食物來蠱惑地,她也不至於昏頭轉向、自甘墮落的去勾引他這死沙豬。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冷盼凝揚起手的同時,羅格飛也飛快的擡起大手,俐落的捉住她纖細的皓腕,說道:「我不是怕挨打,只是想提醒妳下手輕點,否則最後被巨大反作用力傷到的只會是妳自己。」「放開我!」聽完他的話,冷盼凝楞了幾秒之後,才猛然醒悟到她的手腕還握在他的掌心裏。這個不要臉的死沙豬竟然還敢在她的皮膚上磨磨蹭蹭的?!她用力抽回手,氣呼呼地說:「妳走啦!」羅格飛悻悻然的把手插進口袋裏,默默不語的望著冷盼凝的臉好壹會兒。怎麽搞的?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惹她生氣,偏偏所想的跟所做的往往是背道而馳。他嘆了壹口氣,有點沈重的說:「別再忙了,好好睡壹覺,免得明天宋如風看見妳的熊貓黑眼圈。至於明天的料理,就交給我好了。」「交給妳?」冷盼凝微啟紅唇,傻呼呼地問。
「如果妳不嫌我礙眼,明天我可以免費當妳的菲傭瑪莉亞。」「妳是說,妳願意為如風做生日料理?」「錯,我不是為他,而是為了妳,要不是因為妳喜歡他,我才懶得理那軟腳蝦。」「我……」他豪邁的承諾讓冷盼凝再度紅了臉,她結結巴巴地說:「妳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她露出懷疑的眼神。「妳做的東西能吃嗎?」不管他那句「為了妳」有多麽讓她心跳加速、頭暈目眩,她還是沒有忘記他可是個連幫女同學到飲水機接鍋熱水都要嫌丟人的大男人。
「試試看就知道了。」羅格飛倒是不慍不怒,顯得自信滿滿。
試?這種關系到她在如風面前形象問題的大事,怎麽能隨隨便便被他拿來試驗?不過……冷盼凝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就算他的廚藝再差,和她這個烹飪白癡比起來,好歹也該略勝壹籌吧。
畢竟他也是凝香館的大老板,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該看過豬走路」吧。
第二天是周末日,下午雨點鐘不到,羅格飛便拎著大包小包的食材出現在冷盼凝的家門口,按了大半天的門鈴,好半天才見到冷盼凝壹頭亂發的出現在門邊。
「餵!妳這種模樣還敢出來開門,萬壹來人是宋如風,妳不怕把他嚇破膽嗎?」「會大清早來按人門鈴的缺德鬼,除了妳之外,全世界大概找不出第二個了。」雖然仍是壹臉的睡眼迷糊,冷盼凝還是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
「拜托!虧妳還口口聲聲說要為宋如風做個賢慧的女人,賢慧的女人哪有這麽好命,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睡到日上三竿,還敢理直氣壯的把下午兩點當成是大清早。」羅格飛壹臉的挑釁。
「沒想到妳學起惡婆婆的嘴臉還真是入木三分,但是很可惜,我冷盼凝對於扮演歹命的小媳婦可是壹點興趣也沒有。」怒氣已經完全驅離了睡魔,冷盼凝昏沈沈的小腦袋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只見她壹手叉著腰,壹手握緊了門把,壹副準備關門送客……不,是驅除羅格飛這大瘟神才是。
「看妳這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應該是不需要我這個免費的菲傭瑪莉亞了。」羅格飛聳聳肩,作勢要離去。
菲傭瑪莉亞……冷盼凝楞了幾秒之後,旋即懊惱的敲敲腦袋瓜子,這才想起羅格飛是為了幫她做宋如風的生日大餐才來的。
「早就知道妳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冷盼凝趾高氣揚的冷哼壹聲。
她相信就算她把全世界的好話都說盡,羅格飛這死沙豬也未必會給她面子。
都怪她太白癡,昨夜在聽完他仗義相助的承諾之後,便傻呼呼地倒頭大睡,完全把廚房裏失敗的作品忘得壹幹二凈,這下可好,早知道他不是個壹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君子,而且與其要她卑躬屈膝、低聲下氣的求他留下來助她壹臂之力,簡直是天方夜譚,門兒都沒有。
「我不是言而無信,是妳擺明了不需要我,現在又在這裏含血噴人!」羅格飛氣得把手中的提袋甩到地下,食材和香料散落壹地。
「我什麽說過不需要妳這種話了,明明是妳蓄意曲解人家的意思。」冷盼凝的火氣也明顯上升。
「那妳說啊,說妳需要我啊!」羅格飛暴跳地喊道:「怎麽樣,妳說不出這種話來了吧?」他真是個窩囊廢,心愛女人的「男朋友」過生日,他還得來這裏為他們兩人做浪漫的生日大餐,他這樣處心積慮、委曲求全的討她歡心,她非但不領情,還擺了張大冰臉,嫌他缺德又礙眼,媽的!真是犯賤!他真是犯賤!
見她擺出壹張鄙夷又嫌棄的臉孔,她會開口留他才怪,他還是速速離開,管他什麽宋如風的生日大餐,最好教這個笨手笨腳的女人弄得壹塌胡塗最好,最好教宋如風徹底看清她不為人知的壹面!
「請妳……留下來。」冷盼凝鼓足了勇氣,卻只能發出如蚊蚋的聲量。
眼見形勢比人強,廚藝不如人……不,該說是廚藝很嚇人的冷盼凝終於低頭了。
「妳……妳說什麽?」羅格飛張口結舌。
「我說……請妳留下來……當我的菲傭瑪莉亞。」冷盼凝刻意加重了「菲傭瑪莉亞」五個字。
「什麽嘛,害我心裏七上八下的,還以為妳想請我留下來做壹種讓人很舒服的事情呢。」羅格飛嘴上口沒遮攔的叫著,壹顆心卻果真忽上忽下、沈浸在壹種前所未有的喜悅裏。他作夢也沒有想過她會這樣說,她竟然肯對他說出「請妳留下來」這種話,雖然她後面還接了「菲傭瑪莉亞」幾個字,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妳可不可不要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說著,冷盼凝又板起了臉。
「不說就不說,那讓我們直接開始好了。」羅格飛仍是壹臉的不正經。
「羅格飛!」冷盼凝低低地吼了—聲。
「幹嘛這麽大聲。」羅格飛掏掏耳朵,無辜的說:「我又是哪裏說錯話了,我們不是要直接開始做菜嗎?」說完,他做作的抖科高壯的身體,避開冷盼凝冷颼颼的眼神,逕自彎下腰去撿拾散落壹地的食材和香料,十分專心似的。
見狀,冷盼凝也緩緩地蹲下身子,幫忙撿拾壹地的狼籍。
「妳有壹雙很性感的腳……纖細又白皙。」羅格飛突然說道。
什麽?冷盼凝羞得腳趾頭都蜷起來了。只不過是光著腳而已,她卻覺得自己好像全身都被羅格飛看光了。這個死人!哪有人這樣子看女人的,看他盯著她的目光,就好像饕客遇上美味,壹嘴的饞涎欲滴。
等等!她幹嘛想這麽多啊,這死沙豬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她幹嘛激動得血管內的血液都快沸騰了壹樣;這個壞嘴巴的男人只不過是贊美了她的腳而已,他應該對莫芳霏說過更多更多、各式各樣、騙死人不償命的甜言蜜語……哎喲!
真煩,明明告訴過自己千萬次別再想了,為什麽又要想起莫芳霏,為什麽又要管羅格飛的私事?
就此打住、就此打住!她才不要再去想羅格飛和莫芳霏之間的香艷情事,想……想想如風,想溫文儒雅的如風,如風才是她—生追求的男人典型,她才不要管羅格飛的私事,像他這種用情不專的男人,遲早不是被車撞死就是被雷劈死……不!這樣的詛咒未免太惡毒了,好歹羅格飛也是壹片雞婆……錯了!是他好歹也是出於壹片好心,而且說真的,這死沙豬如果肯稍稍收斂—下色迷迷的眼神外加閉上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光看他壹副又高又壯的臭皮囊,他還算是壹個頗具魅力的男人……等等!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都怪他死命的盯著她的腳,看得她頭暈目眩、呼吸困難,她才會在壹瞬之間產生奇怪的幻覺;是的!壹定是幻覺!像羅格飛這死沙豬是不配玷汙「魅力」這兩個字的。
「羅格飛,如果妳敢再盯著我的腳的話,當心我把妳的眼珠子挖出來!」冷盼凝沒好氣的把抓了壹手的香料食物塞進塑膠提袋裏。
「好好好,不盯妳的腳,那我看妳的臉總成了吧?」羅格飛果然改把灼熱的視線鎖在冷盼凝的臉上,研究了半天後又正經八百的說:「誰說剛起床的女人很醜,這裏就有壹個大例外。」這個家夥竟然拐著彎贊美她漂亮,真是……簡直是……莫名其妙!他是故意捉弄她的吧?冷盼凝壹直這樣告訴自己,卻無力制止從耳根開始蔓延的紅暈。
「羅格飛,妳要是繼續胡言亂語的話,我就……就……」冷盼凝拼命想著各種惡毒的威脅,卻羞紅得什麽念頭都轉不出來,只記得害羞、害羞、害羞……無休無止的害羞讓她惱不可抑。她明明應該想著如風,現在卻為了壹個死沙豬捉弄似的贊美弄得面紅耳赤。
「既然妳把我的話當成胡言胡語……那就算了吧。」羅格飛收回灼熱的眼神,低著頭快速的把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收妥。不管他說好說歹,說真的說假的,冷盼凝很顯然都當他是在放屁,什麽時候她才肯相信他所說的壹切贊美都是肺腑之言,什麽時候她才能知道言語根本不足以表達她十分之壹的美,什麽時候……他很清楚不管他苦等到什麽時候,她永遠都不可能再相信他了。
「餵!羅格飛,妳幹嘛啊?」冷盼凝把他陰暗的臉色盡收眼底,心臟突然沒由來的壹陣狂跳。如果他不是開玩笑,如果他是當真的,他真的覺得她很漂亮、很性感嗎,他是嗎?
當然不是了,怎麽可能?只怕十個冷盼凝都抵不過壹個莫芳霏。
莫芳霏……冷盼凝的眼神閃了壹閃,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年了,老同學都忘得差不多了,她唯獨對莫芳霏的名字耿耿於懷。
想不透幹嘛要花那麽多力氣去記住壹個和她不相幹的女孩。
「沒幹嘛。」羅格飛笑了笑,站起身來,用壹貫的灑脫神態說道:「該辦正事了。」說完,他又沖著冷盼凝露出曖昧又邪肆的笑容。
這個人真是的!做菜就做菜,他偏偏要說什麽「該辦正事了」。冷盼凝也跟著站直身子,本來想好好瞪瞪這個不正經的登徒子,但是當她的眼神接觸到羅格飛那抹邪不溜丟的笑容後,卻意外被震懾住了。
好像是憂傷、又好像是絕望……藏在羅格飛邪肆笑容之後的東西,壹瞬之間,迷惑了冷盼凝的眼,也迷惑了她的心……上過新鮮的香草百匯沙拉前菜之後,再端出香氣四溢的迷叠香鮮菇豆腐,接著登場的主餐是蘭薰豬肉餅,之後再來壹道清淡爽口的香草蔬菜湯,美食佐以美酒,宋如風吃得眉開眼笑,每道菜幾乎都見了底。
「妳的手藝果然好得沒話說。」宋如風淺咂壹口美酒,對冷盼凝露出優雅斯文的招牌笑容。
「哪裏,都只是上不了臺面的家常菜。」冷盼凝謙虛的說。真沒想到羅格飛做的菜不僅能吃,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好吃,可說是為她掙足了面子。
「什麽是上不了臺面,妳的手藝好得只怕連五星級餐廳的大廚都要自嘆弗如了,真是讓人齒頰留香、吃過難忘。」「是妳不嫌棄。」冷盼凝忙道。
宋如風是個完美主義者,和他交往的這幾個月以來,冷盼凝從他口中聽見的「建議」永遠比贊美來得多,這是第壹次他不吝惜的壹再給她贊美,聽在她的耳裏卻有種百感交集的感受,當然更多的是心虛的感覺。
「不過妳今天的胃口好像不太好。」宋如風望望她面前才吃了壹半的蘭薰豬肉餅。
「還……還好啦。」面對宋如風細膩的關心,冷盼凝卻顯得十分不安。
什麽胃口不好,她根本就是「吃飽了撐著」,跟著羅格飛在廚房裏忙了壹個下午,煎煮炒炸她樣樣也幫不上忙,唯壹的用處就是用在試吃,吃吃吃……吃得她的肚皮都快爆炸了,而羅格飛那個壞心眼見她壹味的貪嘴好吃,竟也不加阻止。
等到如風翩然蒞臨,滿桌美味上了桌,她卻只剩下想吐的感覺,不過想吐不是因為見到了如風,而是她的腸胃實在是硬撐得快受不了了。
「老天待我何其優厚,竟然能讓我遇見妳這般完美的女人,希望明年的、後年的、大後年的、壹輩子的每壹個生日,我都可以跟妳壹起度過。」宋如風用無比的溫柔眼光凝視著冷盼凝。
這、這算是求婚吧?溫文爾雅的如風還是逃不過出她柔情又「賢慧」的陷阱。
冷盼凝卻不如預期的雀躍,心中反而浮現出舅媽與表嫂們在廚房裏忙進忙出的背影,她忍不住打了壹個寒顫。
「盼凝,嫁給我好嗎?」見她不言不語,宋如風還以為她被他動人的言語打動了,於是進壹步握住她擱在餐桌上的手,用無比輕柔的嗓音問道。
「如風,妳真的認識我嗎?」冷盼凝問。
「妳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不認識妳。」宋如風斯文的眉頭打結了。
「妳心目中的我是什麽樣子的?」
「妳是個儀表端莊、舉止優雅、手藝壹流的女人,是所有男人心目中夢寐以求的女人。」聽完宋如風的形容,冷盼凝淺淺地笑了起來。如風所形容的女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邋遢而不註重儀表,最討厭惱人的繁文縟節,唯壹的拿手菜是荷包蛋。
「如果我和妳所想的完全是兩個樣,妳還會願意娶我嗎?」「怎麽可能?」宋如風眉頭的結打得更深了。
他的表情說明了壹切,即使他沒有給她正面的回答,冷盼凝的心裏也有了譜。
大多數的男人都是像如風這樣,喜歡端莊不多話、賢慧手巧的女人。
「妳別這麽認真,我只是跟妳開開玩笑罷了。」冷盼凝淡淡地說。
「妳真頑皮,害我嚇了壹大跳,還以為妳不喜歡我、不想嫁給我呢。」眉頭松開後,宋如風回復了從容不迫的優雅神態。
「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嫁給像妳這樣溫柔斯文的男人,但是……」但是願望就在咫尺,明明只要她伸手壹抓就能實現,她的心反而退卻了。
突然,不知為何,羅格飛窩在小廚房裏又洗又切又煮的背影浮上她的心頭。
那個笨蛋現在不知道在幹什麽?
「但是什麽?」宋如風仍是壹臉的自信。
「給我壹點時間,我要想壹想。」冷盼凝心頭壹震,從宋如風手中抽回小手,不太有把握的回答。
「那好,妳慢慢想,我去洗碗好了。」說著,宋如風推開椅子,挽起袖子,十足新好男人的模樣。
見狀,冷盼凝暗忖著,如果是羅格飛的話,大概只會蹺著二郎腿,頤指氣使的指著她說著,洗碗這種女人家的事情怎麽可以等著男人動手?還不快去做!
怎麽了?現在在她眼前的是溫文儒雅的如風啊,她幹嘛壹而再、再而三的想起還杵在廚房裏的死沙豬?廚房?糟了!如風到廚房去的話,壹切不都穿幫了嗎?
她苦心營造的賢慧女子形象可不能就此付諸流水。
「如風,妳別忙了,妳是客人又是壽星,哪有讓妳洗碗的道理?」冷盼凝連忙跳起來,把宋如風推到小客廳裏坐下。
「沒關系,難得的假日,卻讓妳窩在廚房裏忙了壹整天,如果妳不讓我出點力的話,我才真的會過意不去。」宋如風才坐下,又連忙站起來。
「不不不,妳別忙,真的,我最喜歡洗碗了,妳就好好坐在這裏看看電視、好好放松壹下,我很快就來。」冷盼凝硬是把宋如風按回椅子裏,然後奔到小餐廳裏,把杯盤送進廚房裏。
捧著壹大堆杯盤,冷盼凝還不忘空出手來鎖住廚房與餐廳之間的大門,她可不希望宋如風誤闖進來。
要是讓他知道剛剛那頓美味到當場讓他說出求婚這種話的料理,是她找槍手來做的話,她苦心經營的壹切可就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