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愛要怎麽說 by 書吧精品
2018-8-20 06:01
第六章
像壹根大木頭杵在餐桌邊許久,羅格飛才勉強拉開椅子,重新在冷盼凝面前坐下。
「柳東笙是餐廳裏的大廚。」羅格飛的聲音和臉上的肌肉壹樣,緊繃得活像將斷的弓弦。
「我知道。」瞥了他陰沈的臉色壹眼,冷盼凝簡短的應了壹聲。
「他是我在軍中的同袍。」羅格飛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壹點,但是顯然成效不彰。
「我知道。」冷盼凝被動的再應了壹聲。
該死!她知道、她知道……天知道柳東笙那個家夥到底還對她說了些什麽,看冷盼凝那個樣子、那種低眉垂睫的恬靜模樣……她該不會是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該不會是在同情他吧?
「妳還知道些什麽?」羅格飛下了好大的決心才問出這句話。
還知道些什麽?她知道些什麽?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啊!除了柳先生誤把「莫芳霏」的名字聽成「冷盼凝」,除了他誤將「莫芳霏」的玉照當成「冷盼凝」來看之外,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啊!
想起柳東笙誇張的言語和表情,再想起他說著,哇!太棒了!我握到冷盼凝小姐的手了耶……羅格飛那家夥可是把妳的照片隨身攜帶在身上喔……小氣巴拉的把冷小姐藏個死緊,連看都舍不得讓人看壹眼,妳以為我吃飽了撐著會跟妳搶女朋友啊?
女朋友?冷盼凝搖搖頭,忍不住苦笑了壹聲。這還真是個徹底的誤會,所以羅格飛才會這麽緊張吧,怕她誤把柳先生的話當真……「妳別緊張,柳先生只是跟我開開玩笑、閑聊兩句,他什麽也沒說,我也什麽都沒當真。」深深地吸了壹口氣之後,冷盼凝心平氣和的說。
「那……那就好。」羅格飛發出壹聲像是安心的嘆息。
顯然不管柳東笙說了什麽都沒有對冷盼凝造成困擾,她只當那些是插科打諢的玩笑話,她並沒有同情他羅格飛,他羅格飛也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困擾。
「餵!倒是折騰了半天,我都快餓扁了,妳這個大老板到底給不給人吃的?」冷盼凝掀開小火鍋的蓋子,誇張的嗅了嗅湯頭的味道,喳呼了起來。
叫錯名字、認錯照片的誤會……只是壹場誤會,別問了、別自討沒趣、別徒增尷尬,沒有看見羅格飛難看的臉色嗎?趕快填飽肚子,早早回到亂得可以的小窩,省得在這裏礙事又礙眼。冷盼凝不斷在心中提醒自己。
「喔……」羅格飛聽她喊起餓,連忙點燃眼前的爐火,順便將蔬菜和食材擺進鍋裏,熱起柳東笙剛剛送來的小火鍋,同時滔滔不絕的說:「當然、當然……這個香茅火鍋可是我們店裏的招牌菜,這個湯頭是用鮮雞湯加上香茅草所熬出來的。對了!妳知道香茅草吧?就是壹般人所說的檸檬草,不但味道芳美,還具有鎮定和減輕腸胃脹氣的功用……」接著他又指起旁邊的壹碟蘸醬,悶頭解釋道:
「這可不是普通的沙茶醬,而是我們獨門特制的香茅醬,保證妳怎麽都吃不膩……」說了半天,他又壹鼓作氣的掀開鍋蓋,把還冒著熱氣的新鮮蔬菜盛到青花瓷盤裏,又盛了壹碗湯,壹同放在她的面前。壹來,先喝點熱湯暖暖身體。「「謝謝。」聽羅格飛說了半天,冷盼凝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她舉起筷子,把熱呼呼的食物送進嘴裏,再喝了壹口金黃透明的湯汁,果然清香甘甜,風味獨到。「這真是太棒了!」這種暖呼呼又甘香甜美的滋味,真是別處沒法子找的。
她壹口接著壹口,滿足的吃著。
「餵,慢點、慢點,妳可是女人呢,哪有女人吃東西這樣狼吞虎咽的,好歹得註意壹下形象吧。」羅格飛忍不住取笑她。
冷盼凝吃完盤中的食物之後,又喝了壹碗湯,臉蛋都泛起滿足的紅暈,仍然毫不溫柔的說:「肚子都餓死了,誰還管什麽形象,妳又不是如風,我沒必要在妳面前假惺惺、裝淑女。」不能把餐具碰出聲音、不可以把盤子端起來、不要邊吃邊說話、手肘不要放在桌上……她快被這些繁文縛節逼瘋了。和如風交往兩個月以來,這些話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因為幾乎每次上餐廳吃飯之前,如風都會不厭其煩的對她耳提面命壹番,禮數規矩多得比跟老板出去應酬時還要累,弄到最後,每每令她胃口全失,再好的珍饈都嘗不出滋味。
人又不是機器,禮儀規矩應該是隨著不同的人、地、時、事、物而有所變動的。可惜如風並不這麽想,並且在任何場合都保持著壹貫優雅斯文的儀態,她當初也是被如風這種獨特的氣質所吸引,沒想到等兩人正式在壹起之後,那些最初吸引她的特質卻成了巨大的壓力。
零缺點的如風像個完人,但是和這樣的完人在壹起,卻常常讓她有種特別寂寞的感覺。
「當然,別說宋如風,任何男人看見妳這個樣子,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才有鬼!」羅格飛忍不住反唇相稽。
「嫌我吃相難看丟人的話,妳也可以走啊!」冷盼凝壹邊氣呼呼地說,壹邊又從羅格飛的手中接過湯碗,心滿意足的喝起來。
好不容易如風不在眼前,她決定不顧壹切,好好放松心情,好好享受美味,如果羅格飛因此而看她不順眼或是嫌惡她的話,他大可以滾蛋,她才不可能白費力氣為這死沙豬而矯揉造作。
咦!不對啊!她在如風面前的壹切都是矯揉造作嗎?她明明很討厭那些繁文縟節,卻從來不敢坦白的告訴他。想著、想著,冷盼凝不知不覺失了神。
「這是我的餐廳耶,妳要我走到哪裏去?」羅格飛失笑。
冷盼凝低頭不說話,壹逕喝著芳香的湯頭,這才想起羅格飛從頭到尾忙著張羅,註意火候、加料、盛取、舀湯……都是他在做的,而她從頭到尾就像只貪吃的小豬,吃個沒完沒了。
他不是個不可壹世的大男人嗎?做這些事情難道不會覺得「低三下四」、「沒有面子」嗎?想到這裏,壹口湯突然梗在喉嚨,冷盼凝被嗆紅了小臉。
「看,吃得這麽急,果然噎著了吧。」羅格飛取走她手上的碗之後,接著身體往前傾,伸出大掌,拍拍地的後背。
「我沒事。」冷盼凝不自然的挪了挪身體,聽他的意思好像不是存心嫌棄她,反而是在擔心她。
「看妳壹口氣吃得這麽飽,等會兒恐怕主菜都吃不下去了。」說著,羅格飛也盛了壹碗湯,慢條斯理的喝著。
「這不正是妳打的如意算盤嗎?」冷盼凝斜覷著他。
早就知道這死沙豬沒安好心眼,先是把她餓得前胸貼後背,再用壹堆蔬菜和熱湯餵飽她,這樣連主萊都可以省下來了,原來他打的是這種主意。
而且在她狼吞虎咽、吃得形象全無之後,這死沙豬才好整以暇的捧起湯碗,優雅的……不……是做作的品嘗起熱湯來,他這樣是故意諷刺她的粗魯嗎?
聞言,羅格飛放下湯碗,彈了壹記響指,乖戾的說:「好主意,妳不提我還真的沒想過呢。」原來他在她心中……竟是這樣的男人,低等、野蠻,還兼小氣?原來是這樣子的……他豪爽的笑了幾聲,想把心中突如其來的苦澀壓下去。
空氣中回蕩著灑灑落落的笑聲,聽在人的耳朵裏卻像壹陣陣嗚咽低泣的風。
冷盼凝捕捉到他眼中壹閃而逝的落寞,心中突然不忍了起來。
「妳以為我是這麽好打發的嗎?」她試著把氣氛還原到最初輕松的狀態,同時心中暗暗斥責起自己的小心眼。她明明知道羅格飛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男人,卻老是不由自主的把他往最壞的地方想去,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我早就覺悟了,看妳剛剛狼吞虎咽的樣子,我就知道妳是個無底洞。」羅格飛很快恢復了壹貫不在乎的神態。
就在羅格飛說話的同時,門上的竹簾再度被掀了開來,侍者手腳俐落的送上酸蘑菇鮭魚排和酥烤薄荷起司豬排。
侍者掀簾離去了,冷盼凝卻對著眼前的美食直皺眉頭,不悅的問道:「這是什麽啊?」她指了指酥烤薄荷起司豬排。
「酥烤薄荷起司豬排啊!妳不喜歡嗎?」羅格飛問。
「我討厭薄荷的味道。」冷盼凝又對放在豬排上的幾葉薄荷皺皺鼻子。
前幾天和如風壹起吃晚餐,主菜深海魚就是用薄荷來提味的,那種涼而嗆鼻的味道壹度讓她作嘔,但是看見如風吃得津津有味,她還是勉強把魚咽下肚子裏去,從頭到尾,如風都沒有發覺到她的勉強。
好累啊!勉強的感覺好累人,而且壹點兒也不快樂,不快樂又不敢明明白白地說出來,當個成熟的女人真是不簡單,偏偏如風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的女人,為了不引起如風的反感,她可是卯足了勁。
但是羅格飛就不壹樣了,她才不在乎他是怎麽想她的,是任性也好、無理也好,她才不在意在他面前暴露出最糟的壹面……是因為完全不在乎嗎?還是她知道不管自己有多麽無理,羅格飛都會包容她呢?
白癡、白癡,她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羅格飛那死沙豬懂得什麽叫包容啊?
她膽敢批評他餐廳裏的菜色,他不氣得跳腳,外加罵她壹句「不識擡舉、沒有品味」才真是有鬼!
而且想這麽多幹嘛啊,她根本不希罕他的包容……「不喜歡薄荷,那妳吃酸蘑菇鮭魚排好了。」羅格飛沒有因為她的話而露出絲毫不慍的神色。
「那這個豬排怎麽辦?」
「既然妳沒有口福的話,當然是我來吃啰。」羅格飛邊說邊拿起刀叉,切下壹片香滑的排肉,有滋有味的吃起來。
見狀,冷盼凝也開始埋頭吃起酸蘑菇鮭魚排,這道菜帶著爽口的微酸氣味,和新鮮的鮭魚肉搭配在壹起,形成壹種絕佳的搭配。
然而冷盼凝卻愈吃臉愈垮,愈吃愈不是滋味的樣子。
「妳又怎麽啦?」羅格飛偶壹擡頭,註意到她睜著壹雙大眼睛,露出壹種古怪的表情,他看得壹頭霧水,不知道她心裏又在轉些什麽稀奇古怪的念頭。
「那個豬排……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看著羅格飛滿足的吃相,不由得讓冷盼凝揣想起豬排的滋味。
「這個啊……」說著,羅格飛又切下壹塊肉排放進嘴裏,幾經咀嚼之後,滿意的吞進嘴裏,接著才慢條斯理的說:「這個酥烤薄荷起司豬排可是名聞遐邇的美味,不少老饕都是沖著這個豬排才來的。這道菜看起來簡單,其實頗費工夫,新鮮的豬排腌過之後,再微微炸過才放進烤箱裏烤,出爐之後淋上獨門的白醬和肉醬,接著還要再烤壹遍,上桌前再放上幾葉新鮮的薄荷來提味,肉的鮮美配上濃郁的醬汁,再搭配清爽的薄荷,可說是人間難得的美味。」聞言,冷盼凝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餵!妳想獨吞美味嗎?」冷盼凝兇巴巴地問。
「什麽獨吞,是妳自己說不喜歡薄荷的。」羅格飛失笑。
「我改變主意了!不行嗎?」冷盼凝說得理不直卻中氣十足。
「那……我請廚房再幫妳做壹份。」
「不要!我就要妳眼前這壹份!」
也許吸引冷盼凝的不是美味的豬排,而是羅格飛的吃相,豬排透過他的表情而被詮釋得更加美味。
羅格飛招架不住她任性的表情和言語,他投降了,切下壹塊豬排,叉起送到她的口裏。
真是無可言喻的美味!冷盼凝閉起眼睛,酥嫩香滑的肉排炸烤得恰到好處,壹口咬下,三、四種不同的氣味在口中慢慢擴散開來,每壹種味道都清清楚楚,就連令她十分反感的薄荷氣味也變得爽口怡人。
「啊……」言語已經無法形容,冷盼凝不由自主的發出呻吟般的贊嘆。
「拜托!妳這是什麽聲音啊?」羅格飛頓時面紅耳赤。
冷盼凝那副陶醉的模樣、那種曖昧的呻吟,好像不是在吃豬排,而是在和豬排做愛,弄得他都嫉妒起豬排來了。
冷盼凝睜開眼睛,同樣為自己忘形的贊嘆而羞紅了臉,她摸摸發燙的臉頰,胡亂的說:「真……真是太好吃了,炸豬排配啤酒最好了。」「這裏沒有啤酒,倒是雪莉和香檳挺受女性歡迎的,妳要不要試試看?」羅格飛建議。
「餵!妳該不會想乘機賺點開瓶費吧?」冷盼凝臉上的紅暈未消,卻又逞起口舌之快。
「妳堅持要付的話,我也無所謂。」羅格飛聳聳肩,卻甩不掉滿心的不是滋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樣說的。」冷盼凝道著歉。
是今天晚上太快樂了,快樂得讓她覺得不安,不安得讓她感到恐懼。
為什麽和她最討厭的客家沙豬在壹起吃晚餐,她竟然覺得挺快樂的?與如風在壹起時的拘謹完全不壹樣,不用擔心刀叉弄出聲音,不用擔心進食當中不能說話,不用擔心吃掉了口紅,不用擔心亂了頭發,還可以大聲說出自己的喜好……原來和討厭的人在壹起,才可以得到全然的解脫與釋放。
壹定是因為她太討厭他了,壹定是因為她太不在乎他了,壹定是因為她被美食的氣味所蠱惑了,所以她的神經又不正常了,不正常到覺得莫芳霏的男朋友很帥,不正常到體內的荷爾蒙又在作祟,不正常到想被這客家沙豬緊緊地擁抱,雖然明知這樣做了的結果只有壹個,就是後悔……是的,人生最大的懲罰就是後悔,然而人生不能重來,後悔的懲罰卻可能接踵而至。
冷盼凝睜開眼睛,看清身邊躺著的男人之後,她忍不住揉揉發脹的太陽穴,而這壹次她甚至連自殺或是殺人的念頭都放棄了,只能無力的躺在床上,讓壹團團亂七八糟的情緒撕扯著她的腦神經。
明明上壹刻還在把酒言歡的,怎麽壹轉眼又變成兩個人赤條條地躺在床上,場景從彌漫著香氣的餐廳移轉到她的閨房,時間也飛快的從黑夜溜到白晝。
是羅格飛引誘了她、強迫了她,所以才演變成這樣的局面嗎?
不,如果是那樣的話,她的心裏反而會好過壹點,不過事實卻全然不是那麽回事。
引誘的人是她,主動的人是她,這壹切混亂的始作俑者是她。
都是因為她在凝香館裏撒賴到深更半夜,然後纏著羅格飛送她回家,到了家門口又拉著他進來喝茶,天曉得她也明白他大概猜得到,她家裏根本不可能會有茶葉或茶包那種玩意兒,但是他還是順著她的意進了她的門。
她讓他在小客廳裏坐了好久,才七手八腳的端出壹杯熱開水,熱開水還是臨時才燒的,她連熱水瓶裏的水是什麽時候幹了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燒了壹壺熱水,東翻西找了半天都找不出任何壹包「添加物」,茶包或是咖啡之類的東西她全放在辦公室了,在家裏她壹向沒有閑情逸致去營造所謂的生活情趣。
「還是白開水對身體最好,無刺激、無負擔。」冷盼凝頭昏腦脹的,還能為自己的邋遢找到壹個理由,也算是服了自己了。
羅格飛從小沙發上起身,接過她遞過來的玻璃杯,沒有任何嘲諷,只是乖乖地把熱開水往肚子裏吞。
「妳慢慢喝,我先去洗澡。」他難得的溫柔勾弄得冷盼凝心慌意亂的。
她應該叫他走的,在他像個聽話的小男孩把熱開水都喝光了之後,她就應該叫他走的,但是她沒有,反而說出什麽洗澡之類莫名其妙的話,而且當他張口結舌得像只呆鵝的僵在原地的時候,她卻紅著壹張臉跑回房間,奔進浴室,脫光衣服嘩啦啦地沖起澡來。
門沒有上鎖,房間的沒有,浴室的也沒有。
蒸騰的熱氣從浴室虛掩的門縫裏溜出來,女人的香味也隨之在房裏四散蔓延,僵在客廳裏的羅格飛聞到了,女人的香氣沖擊著他,帶動了他身上男性的欲望。
女體赤裸裸的味道,甜媚的向他招手,無言的誘惑著他。
冷盼凝聽見羅格飛的腳步聲,聲響從客廳移向房間,接著往浴室的方向前進。
他往她這裏來了!冷盼凝忙拉起浴巾,將裸體包裹起來。
「羅格飛,妳進來幹嘛?」她口是心非、顫抖的問。
「妳希望我幹嘛?」羅格飛緩緩地走向她,在煙霧繚繞的小浴室裏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倚靠在蓮蓬頭下方墻邊的她。
「我……希望妳拿出紳士風度趕快出去。」冷盼凝軟弱的說。
她的聲音又細又柔,任何「有心人」都可聽出她「原本的意思」其實是和「表面的意思」背道而馳的。她要他拿出紳上風度,其實是暗示他可以更狂野壹點;她要他趕快出去,其實是要他留下來。
這是壹個破綻百出的誘惑,身經百戰的羅格飛不會看不出來。
羅格飛伸出雙臂,把兩只巨大的手掌撐在她身後的墻面上,把她困在他的身體和白色的壁磚之間,喘息的說:「把浴巾拿開。」蒸騰的水氣漸漸散去,冷盼凝擡起頭,迎接他俯視著她的眼神,他的眼裏有壹種醉人的迷光,像燒人的甜酒、像醉人的香檳,是她從不曾在他臉上看見過的溫柔,那溫柔融化了他臉上過度剛硬的線條,也融化了她對他根深蒂固的成見。
好冷,水蒸氣已經消失殆盡,冷空氣從窗縫裏鉆進來,爬上冷盼凝的身體,染成壹大片的雞皮疙瘩;好熱,他用眼神點燃她體內的欲火苗種,火種迅速竄延,燎燒著她的五臟六腑與四肢百骸。
外冷內熱、內外交攻的異樣感覺,就像站在懸崖峭壁邊,往前壹步就能得到解救,往後壹步卻能得到解脫。
他給她的會是解救還是解脫?冷盼凝只為這個問題花了壹秒鐘的時間,不管是解救還是解脫,都不及解開身前的浴巾來得更及時、更重要。
幾乎是沒有任何掙紮,她大膽的解開圍在身上的浴巾,袒露出雪白嫩艷的酥胸以及往下的更多更多……她聽見他發出壹聲嘀嘀噥噥的低吼,壹雙只是困住她卻不肯碰她壹分壹毫的大掌再也忍不住似的摟住她未著寸縷的身體,他把她摟得緊緊的,緊得她快斷了氣,但就算斷了氣她也不在意,只要他能這樣緊緊地抱住她,她甚至覺得就算是立刻死了也沒有關系了……沒有關系了,就算他還有嬌美的莫芳霏、清純的小護士,以及時髦的精品店櫃臺女店員……都沒有關系了。她明明不在意,卻流淚了。
羅格飛沒有看見她的淚,在他攔腰將她抱起、走回房間的過程裏,她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裏,將眼淚藏在他的胸前,藏得妥貼隱密,他寬闊的胸膛壹點壹滴吸幹了她的淚水,也吸盡了她最後壹點女性的矜持。
羅格飛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仰躺著身子、望著天花板,像是沈思又像是發呆的冷盼凝。
「早。」羅格飛用低沈的聲音劃破了早晨冷冷的空氣。
冷盼凝側過頭,被動的回了他壹聲,「早。」語畢,她又把視線轉向白花花的天花板。
見狀,羅格飛微惱地忖著,她仍是壹臉後悔的表情,雖然她反常的不吵不鬧,也不嚷嚷要殺了他,但她還是後悔,後悔跟他上了床,不管昨天晚上她表現得多麽主動、多麽瘋狂,仍然改寫不了他名列在她生命中後悔名單裏的事實。
昨夜壹場又壹場的激戰,別說是她壹介弱質女子,就連精力充沛、身強力壯的他都幾乎要吃不消了,他被強烈的情欲火焰燒得迷迷糊糊的,最後還以為自己是死去而不是睡去,沒想到還能睜開眼睛。
但是醒來後的第壹眼,見到的不是她歡欣甜美的表情,而是她滿臉的愁悶與懊悔,壹股怒氣突然直沖他的腦門。
趁著她兀自發呆的時間裏,羅格飛像個偷兒的慢慢摸到她身邊,把手探進她胸前的被褥,在她的乳房上遊走。
「混蛋!大清早的妳摸什麽啊?」冷盼凝揪住他不安分的大手,雞貓似的叫喊起來。
羅格飛掏掏耳朵又抖了抖肩頸,抖了抖肩頸之後又晃了晃頭,幾乎不能把眼前這個嘶啞著喉嚨叫囂的女人和昨夜在他身下甜美呻吟著的小女人聯想在壹起。
昨夜當他將全身赤裸的她從浴室抱回房間之後,壹刻也不能等待的壓上她香軟的嬌軀,火漾漾的欲望催迫著他,來不及愛撫她白裏透紅的雪膚艷體,他急切的用大掌占領她腿間私密的禁地,翻攪著壹灣濃稠香滑的春水,然後迫不及待拉下身下的拉鏈,他急得連衣物都無暇脫去,只知道她張開白皙滑嫩的大腿,其間流淌著濃稠的蜜液等待著他……她讓他瘋狂、讓他瘋狂……他急忙想掏出身下的火熱硬劍,銳利而準確的抵在她嬌嫩的入口,正想壹舉往她體內挺進,卻突然遲疑了下來,他淌著汗、咬著牙說:「不……我不能這樣對妳……我沒有……沒有保險套……」「沒關系……我……我今天很安全……」冷盼凝在他身下低吟著。
「妳確定?」羅格飛仍遲疑的咬牙穿回褲子。他已經害慘過她了,他很害怕再讓她受壹次可怕的痛苦。
然而就在他短暫的遲疑間,冷盼凝卻突然把他從她身上推下,她用力翻過他的身體,讓他仰躺在柔軟的床面上,在他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麽事的時候,主動跨騎上他的腰際。
「餵!我可是個大男人耶,被個女人壓倒成何體統啊?」羅格飛嚷嚷了起來,但是他的身體卻動也動不了。
「噓……今天要照我的方式來……」
他聽見她輕柔的低吟,感覺到她的小手忙碌的穿梭在他的腰間,他的皮帶與褲頭又被解開了,她的兩手抓住他的褲腰,連同內褲用力往下壹扯,然後用她的雙腿把他的褲子往下踢,直到礙人的西裝褲管與內褲完完全全地脫離他的大腿。
然而她的小手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忙碌,只見她彎下腰,開始進攻他上半身的衣物。其實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輕易的按住她,輕易就能換個姿勢把她重新翻壓在他的身下,但是看見她急切而笨拙的褪解著他襯衫上的鈕扣,他不是動不了,而是不想動,雖然他快忍不住了,雖然他的身體已經燒灼得、緊繃得快毀滅了。
忙了半天,冷盼凝終於把他身上的壹切障礙消除殆盡,丟得離床遠遠的。
欲火焚身的羅格飛也因此松了壹口氣,但是另壹種更甜蜜的折磨卻開始更惹火的肆虐起他來,他感覺到她跨在他腰間的蜜穴裏滴出了濃濃的蜜汁,她又黏又濕,並且毫不保留的將欲望的蜜泉滴落他的腰間。
老天!再不能進入她的話,只怕就要丟命了!羅格飛用力握住她不盈壹握的腰肢,壹心只想帶著她翻個身,把她壓回床上狠狠地愛地千萬遍,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這樣做,她卻率先微微地擡高俏臀,再往他勃然挺立的部分套下去。
滑順的女穴密密實實地罩住硬挺的男劍,壹瞬間羅格飛已經抵在她的深處。
女穴裏緊嫩的軟肉團團地將他包圍住,驟然降臨的快感逼得他發出壹聲驚天狂吼。
伴隨狂吼而來的,是壹聲又壹聲風吹銅鈴般、叮叮當當清脆如風鈴的女聲。
羅格飛睜大眼睛,看見跨在他腰上的她笑得像個小仙女,她的臉紅艷艷的比嬌花更美,她胸前白嫩豐滿的玉脂團隨著她的笑聲而搖晃起舞,晃動出誘人至極的乳浪。
羅格飛伸出雙掌攫住她的乳房,把她性感的軟脂揉進掌心,摩挲得雪峰上的粉紅花蕾傲然挺立,而他更加放肆的以指腹逗弄著她挺挺然的充血乳尖。
「啊……」受到他放肆的刺激,冷盼凝反射性的往前傾身,她小小身體的重量完完全全地交在他的大掌上,是他用厚實的雙手撐住她被情欲纏身而變得綿軟的小身體。
「動壹動……」羅格飛壹邊揉著她的胸脯,壹邊鼓舞著她。
冷盼凝依言扭了扭蠻腰;羅格飛也隨著她的律動挺了挺腰,讓她可以感覺到兩個人接合處的分分合合,以及壹波波強烈碰撞下的快感。
「不止前後……也可以向左或向右……」羅格飛調教起她來,「但是別太用力……」「像這樣嗎?」冷盼凝依言左右擺了擺腰。
她看起來真是性感到了極點,搖搖晃晃的小身體裏面好像藏了無窮無盡的寶藏,而她毫不吝嗇的將寶藏流向他。
羅格飛感覺到她不止忽前忽後、時左時右,她柔若無骨的柳腰更如流水緩緩地搖晃出壹波波的漩渦,她正以舒緩卻撩人的節奏,以順時針的方向晃動柔軟的腰肢,掀起壹波波溫柔卻激烈的力量,把他這個不可壹世的大男人拖進深不可測的欲望漩渦。
受不了了,羅格飛再也無法忍受了,壹波比壹波更激烈的欲望堆積在男性的硬挺裏,他再也撐持不住了,他抱住她水般柔軟的身軀,在不與她分離的狀態下,小心翼翼地翻了身,將旺盛的欲望精液射進她的體內,煙火似的—記接著壹記,在她幽暗的體內爆炸了壹次又壹次。
「飛……飛……」冷盼凝的臉扭曲了起來,口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叫著他的名。
她第壹次這樣叫他,而不是連名帶姓的叫羅格飛。羅格飛第壹次聽見她這樣叫他,激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卻拼命忍住了。男子漢不彈淚,尤其在女人面前……在心愛的女人面前。
壹連在她體內噴灑出第六道灼熱的精液之後,羅格飛覺得全身都要虛脫了,趴在她軟綿綿的身體上喘了好壹會兒,驀地又想起他又壯又重的軀體很可能會壓壞了她,連忙挪了挪精壯的身體,躺在她的身邊,他的手仍然親親密密地攬住她細瘦的肩膀,讓她枕在他的肩頭上。
「妳這個小魔女……誰教妳這樣折磨男人的?」羅格飛用臉頰磨了磨她枕在他肩上的黑顱。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光是她柔細的發絲壹樣能搔得他心癢難耐的。
「我自己想出來的……」她的聲音聽起來誌得意滿、得意洋洋的。
聞言,羅格飛忍不住用雙肘撐住身體,把她圈在身下,同時把壹只長腿伸進她柔軟的大腿間,親親昵昵地摩挲著她柔嫩的大腿肌膚,低下頭,在她耳邊半是低語半像挑釁的說:「妳覺得自己很厲害嗎?」「妳不承認嗎?」她回應他的挑釁。
「信不信我可以做得比妳更好?」羅格飛壹心想扳回壹城。
「相信……」她認真的說完這兩個字之後,接著又吐了吐小舌頭,皺著鼻子,加了兩個字,「才怪!」老天!她真是可愛,可愛又性感,性感又純真。羅格飛心頭壹陣激蕩,忍不住沖口說道:「那妳壹定也不相信我有能力做到教妳求饒為止啰?」「不可能!」冷盼凝斬釘截鐵的說。
看來這個小女人是真的把他看扁了,她以為他剛剛射出那麽大的量之後就沒辦法再「站」起來了嗎?
看著她因極度歡愛過後而紅潤潤的臉龐,羅格飛的心裏只能想著同壹件事,就是用力抱著她,給她無數激情的吻,狂亂的需索她的身體,聽她在他懷中呻吟,看她被欲望點亮的表情,他要她因為他而瘋狂,像他為她而瘋狂壹樣,他要跟她纏綿壹次又壹次……羅格飛果然「心手合壹」,把在腦中翻滾的綺念壹壹付諸實行。
冷盼凝在他身下虛弱的喊道:「別這樣……快住手……」他住了「手」、也住了「口」,卻停不住體內翻滾的欲望,但是他不強迫女人,尤其是身下這個小女人,這個讓他愛到心口發痛的小女人,他怎麽能勉強她,怎麽能傷害她?
「妳幹嘛停下來嘛……笨蛋!」
當他咬著牙與隱忍的欲望交戰的同時,沒想到她又說出這樣的話來。
羅格飛楞了好幾秒才意會過來她的意思,意會過後,就是更加暴烈放肆的需索與糾纏。
壹次又壹次,做得他眼前壹陣迷茫,他甚至連她的臉都看不清了,只覺得天花板上白晃晃的亮刺得他幾度快暈厥過去,但是他不能啊,他不能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倒下……只要她還要,他就要給她,給她巨大的滿足,給她壹次比壹次更銷魂的高潮,他不想停下來……「喔……不要了……別……別再來了……我不行了……」冷盼凝被壹波洶湧過壹波的高潮震得心神俱碎,大浪壹潮壹潮沖撞著她緊繃的身體,她無力反應了,只能隨著潮浪載浮載沈。
「我也不行了……」羅格飛軟倒了下來,和她壹樣,趴在枕頭上劇烈的喘息。
再也沒有力氣彼此挑逗,再也沒有力量互相挑釁,他們像剛從驚濤駭浪裏好不容易才爬上岸來,這床就是平靜的沙灘,而他們正躺在柔軟的沙地上深深地互相凝視。
她望著他,無語;他看著她,沈默。
然後羅格飛用體內最後—絲力量,緩緩地伸出壹只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感覺到她用微弱的力量回握了他。
就在大手與小手交握的瞬間,冷盼凝與羅格飛彼此互換了若有所思的眼神,但是誰也沒有開口,然後幾乎是同壹時間,他們壹起閉上了眼睛,墜入了深沈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