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快跑啊！

　　營火滅了？
　　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情！
　　留在馬車營地的護衛雖然不是什麽傳奇故事裏的遊俠，但基本的行業知識也還是有的。
　　在這種入夜的時候滅掉營火，完全不可能啊！
　　總不能是這群人合計了壹下，卷著馬車上的貨物貨物跑了吧？
　　還是說黑山上的居民化作劫道悍匪，把那邊的護衛料理了？
　　亦或者出現了某種突發情況，營火是意外熄滅？
　　壹瞬間，各式各樣的猜測湧現在羅納德腦海之中。
　　但營地實在太遠，隔著黯黑陰沈的空氣連壹絲剪影也無法看清，想要馬上驗證根本沒戲。
　　所以——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羅納德瞳孔緊縮，心中泛起不安的同時。
　　和他並排而行的奈索斯明顯也察覺到了什麽，然後便順著羅納德的眼神回頭望了壹眼。
　　哢——
　　壹瞬間，細微的金屬斷裂聲從奈索斯手中發出。
　　註意到後方的情況，這位行商臉上雖然沒有露出什麽表情，但突然發力的手指卻直接捏斷了提燈的拉環！
　　“……”
　　是了，這家夥也發現了。
　　並排而走，正打起精神的羅納德沒理由發現不了這壹點。
　　於是沈默之中。
　　羅納德和奈索斯眼神對視凝望了幾秒，旋即又默契的把目光轉向前方。
　　仿佛什麽也沒發生壹樣。
　　不過心裏，兩人都清楚現在的問題。
　　——回去查看營地是不可能的。
　　沒有任何前兆，由專業護衛看守的營地變瞬間暗淡下去，這絕對不是靠幾個行商就能解決的場面。
　　——發聲提醒同伴也不行。
　　這種舉動勢必會讓普通人陷入慌亂，這隊伍壹亂，擺明了就是提醒周圍可能存在的‘危險’，自己已經發現對方這件事，從而引起敵人的直接襲擊。
　　回去也不行，提醒同伴也不行。
　　那麽該如何處理問題？
　　沈默下去的羅納德和奈索斯開始思索對策，而前面的幾人到還沒察覺這壹點。
　　除了抱怨夜晚的山路難走，他們的主要對話還是圍繞著蓋恩能不能賣掉果子這件事。
　　“……”
　　又是幾個呼吸過去，差不多前進了十米左右，奈索斯提著燈盞，看似閑聊地朝羅納德搭話了：
　　“羅納德先生，像您這樣的貴族，平時喜歡打獵嗎？”
　　“我聽說現在不少貴族，都用火槍代替過去的弓箭來狩獵了呢。”
　　“……”
　　在回答以前，羅納德仔細看了看奈索斯的眼神。
　　行商鋼藍色的瞳孔在燈盞的照耀下搖擺，但其中的神采卻凝練而深沈，上眼瞼比平時提的要高，更是襯托出了對方現在的精神狀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奈索斯非常認真！
　　這家夥開口絕對不是為了單純的閑聊、或者麻痹周圍的危險，而是在和自己溝通情報，並且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我的話，可從來沒用過火槍這種新奇玩意。”
　　“那可是城裏大貴族才能享用的事物。”
　　“而且要說打獵，那也是我父親還在世時候的記憶了，獨立以後我可沒有那種機會。”
　　回答完奈索斯的問題，羅納德也不忘帶著同樣認真的眼神詢問對方：
　　“奈索斯先生問這個，是很喜歡打獵嗎？”
　　眼神交換之間，行商也確認羅納德理解了自己的想法。
　　隨即，他的眼神逐漸平緩，更多的註意力開始投向前方。
　　就好像真的在閑聊似的，奈索斯也做出了回應：
　　“您這種貴族都沒有時間去消遣，我這樣的行商就更別提了。”
　　“只不過我這次帶了點打獵用的貨物而已。”
　　說到這，奈索斯頓了頓才繼續道：
　　“啊，對了！”
　　“我還記得的有壹次在外面趕路，正好遇到了大貴族出來圍獵，那場面我這輩子可都忘不了啊。”
　　“難道說您有幸參與其中……？”
　　“參與？”聽到羅納德的詢問，奈索斯遺憾的擺了擺手，“我當時就跑開了。不然被那些護衛的騎士老爺糾纏過來，差不多得搭進去兩三個月的盈利。”
　　“這樣啊……”
　　“那確實只能跑了。”
　　“可不是嗎？”
　　“……”
　　幾句簡短的交流結束，羅納德和奈索斯就這樣完成了信息的交換，同時也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綱領。
　　至於內容，可以用壹個字來概括。
　　——逃。
　　實際上在對話中。
　　以打獵代指現在面臨的危機，奈索斯開口就在詢問羅納德是否能夠戰鬥，以及從前有沒有遭遇過這種情況。
　　而羅納德的回答，就是沒有戰鬥經驗，並且反問對方的能力。
　　結果很遺憾。
　　奈索斯表示自己帶有武器，但也是個沒啥戰鬥力的。
　　所以才在最後提出了逃跑的建議。
　　——然後就是逃跑的方式。
　　首先，回頭下山是不可能的，身後熄滅的營火危險程度不言而喻。
　　就這樣撞上去無異於自取滅亡。
　　如此壹來，剩下的選擇就只有兩個。
　　往山中跑，利用地形嘗試脫身，黑夜中熄滅燈盞就是天然的強力保護；
　　或者加快速度，在黑山上的小鎮裏尋求幫助。
　　雖然小鎮裏同樣可能存在危險，但根據來過這裏的湯姆遜所說，黑山的居民並非什麽特別危險的家夥。
　　心中盤算著這些東西，羅納德心中其實更加傾向於往山裏走。
　　雖然隊伍裏來過黑山的湯姆遜對小鎮印象不錯，閑聊的時候也認為居民民風淳樸。
　　但有壹個問題無法忽略——
　　就在剛剛，他們遇到的三天前被雨水摧毀的道路，至今也不見修繕。
　　對於這種偏遠之地的鎮子來說，重要的道路沒人理會實在有些離譜。
　　這個黑山小鎮，不像什麽安全的地方。
　　因此相較於商人的經驗，羅納德還是更加信任自己的推斷。
　　陰雲密布的夜晚空氣低沈，借助著隊伍裏僅有的三盞提燈，小小隊伍在黑暗中搖曳潛行。
　　尤其在隊伍的最後。
　　在已經意識到危機的兩人看來，周圍的黑暗好像無處不在的隱藏著危機，仿佛有什麽噬人野獸伏行其中，隨時便會撲咬過來！
　　提燈能帶來的光明實在太小，根本不足以支撐人心。
　　突然，前方的行商中有人高聲喊了起來，疑惑的聲音中還夾雜了壹絲慌亂：
　　“前面那是什麽玩意？”
　　“蓋恩，小心點！”
　　“妳說啥……”
　　“啊！”
　　壹聲慘叫之後，隊伍裏變得鴉雀無聲。
　　就在路上沒多遠的位置，隊伍最前方抱著果箱的蓋恩，看見了路的盡頭。
　　計劃中的小鎮早就不翼而飛。
　　取而代之的——
　　是壹片不斷翻騰的、比黑黢黢的黑夜更加低沈的暗色濃霧。
　　上不見頂，下不見尾。
　　扭曲粘稠的黑暗正在緩緩向前蔓延，醞釀著詭異事物的東西就在這濃霧之中，而包圍著四面八方的漆黑，就像吞噬土地的沙漠壹樣讓人感到絕望。
　　這是來自生物本能的提示。
　　它很危險！
　　啪嗒——
　　蓋恩懷中的果箱摔落在地上，黃色的果子就這樣撒了壹地。
　　“我……我……”
　　“快跑啊！”